苏瑞掂起自己一缕头发,无奈的笑笑,染发以后,他几乎都要把这件事忘了,但事实却在他的无意识中暴露出来。
"只是一点药物的副作用罢了,怎样,省了我去发廊漂染的钱。"他转过头捏着颜筠的脸道:"现在我已经没事了,估计等新的头发长出来就好了。"话虽然这样说,可是他觉得连自己也不能说服。
身体在中毒之后明显还是变弱了,虽然赶路回来一直撑着,但一旦停下来,就会觉得无比疲惫,懒懒的不想动弹。
不知道如果回到现代,以那时候的医学水平,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
颜筠还是面露担忧的看着他,苏瑞被他盯得有些难受,便问道:"对了,我还没有问你这些日子到底怎么回事呢,你不是说这个小王爷是受三大势力掌控的人物?可是为了什么?而三大势力又是什么东西?"
颜筠之前告诉他的那些片断听得苏瑞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只是听到所谓的什么"三大势力",他就觉得头痛--这听起来太有传奇色彩了,难道比较起自己平淡的经历,筠筠的经历是那样惊险离奇?
(插花:瑞瑞你那算"平淡"的经历么?擦汗......)
"嗯......怎么和你说呢?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颜筠一边想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解释:"我只知道,因为小王爷他娘,当年激起江湖,国家之间的许多争斗,而最后她躲进南楚皇宫受到老老皇帝的庇护并生下了小王爷,但是似乎另外两边并不死心,派了人进宫来......大约算是互相牵制吧。总之小王爷好像很想逃出宫去,却屡屡被抓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莫名其妙的上了他的身体,不过还好大家都对他不是很关心,所以......没有发现我有什么不对。"
"其实现在皇上他老爹死前那个晚上还召我去见他过,像交代遗言一样交代了我一点事情,还给了我一块玉,现在想起来觉得有点怪怪的,他好像知道自己很快会死一样呢。"
颜筠的话让苏瑞回忆起当时那混乱的场面,当时所有的矛头似乎都指向了苍宏铭,但是他还是坚强的撑了过来,并且以十八岁的肩膀,撑起了南楚的天下。
那个时候,当自己看到他成熟的一面后,常常会忘记他的年龄,对他赌气或者撒娇,现在想起来......竟也是那样遥远的事情了。
"然后苏苏就劫我出去啦,不过之前有遇到林翊......反正就是一团乱啦......"颜筠说道这里,有些支支吾吾,脸上也飞上两朵红云,要不是苏瑞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没有注意,估计他一眼就能看出颜筠的异常。
但是这个时候他的脑子里转的飞快,他仔细回忆着那时候的细节......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联系颜筠所说的话,想到苍宏铭当时说的:"......朕想朕已经猜到是谁做的,可是朕宁愿朕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得出了一个自己都感到害怕和悲哀的结论--老皇帝是自己服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苏瑞闭上眼睛,已经不愿意去思考,这些人都疯了!也许在其中的自己,也早已疯了也未可知。
希望这只是自己胡思乱想的结论,真相则如人们看见的一样,是五皇子害了老皇帝。
但是他没有任何动机......
苏瑞摇摇头,停止了关于这件事的思考,他转头继续问颜筠道:"那所谓的三大势力,现在都是指哪些?"
颜筠想了想道:"皇宫算是一派,林翊就是他们的人,但是好像皇帝是不能过问他的行动,宫里除了三公公,也就老皇帝知道这件事了,现在得皇帝大约也有所耳闻吧;另外一派是江湖人士,嗯......苏苏是那边的二把手,不过他很闲啊,都是爷爷在忙的;还有一派好像是北越方面的人,不过我都没有怎么见过他们,对他们一点也不清楚,就是问了苏苏和林翊他们也什么都不告诉我。"
苏瑞听他提起江南,想起自己在北越遇到苏宿的过程,他又问道:"你去江南之后,苏宿有给你带我的消息么?"
"他之前有见到你?"颜筠一听眼睛睁得老大:"到江南之后他借故离开,现在也没有见到他一点影子。"声音里明显带了浓浓的不满。
"你回京城之后完全没有听说我的任何消息?"苏瑞算是彻底相信宋离了,看来林翊的信筠筠也没有收到。
这么说起来......两个人能相遇,真的是一件巧的不能再巧的事情。
"没有啊,要不是我一赌气骑了马出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呢。"颜筠嘟着嘴道,苏瑞觉得他这种的表情和他清丽高贵的相貌极不匹配,不禁为小王爷默默悲哀了一刻--这小子真是到处毁您形象啊,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他这只小白吧......
"对了,你知不知道怎么回去?"苏瑞想起了宋离之后,又想起了那块玉和月潇,以及宋离临走前那句传言:"听说到那关键的时刻还有三十多天,还需要三块血玉。"
颜筠面露犹豫摇摇头道:"我完全没有概念的,不过血玉......我这里倒是有一块血红色的玉,就是老皇帝给我的东西。"
当苏瑞看见颜筠的玉的时候,他确信这和自己从宋离手里得到的那块,原本是一块石头--因为他们手里的两块玉,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问题在于,就是有两块,也只能是普通的宝石罢了,对于他们回去一点意义都没有。
关键,还是那第三快血玉,但是,它究竟在哪里?
33
苏瑞一直觉得,颜筠除了对他肾脏学科的专业问题很牛以外,其他方面简直就是一小白,而他对于吃的爱好是苏瑞望尘莫及的,于是这天早上当他听秦素纹说颜筠偷跑出去吃小吃的时候,他除了无力,并没有感到太大意外。
和素纹聊了一会儿,苏瑞想起了自己找素纹的理由,他是想再看看慕容诚的情况。
苏瑞道:"不知道慕容兄现在情况如何,毕竟我们一同回来,到府上许久,我还没有去探望他。"
素纹点点头,起身后将长长的衣裾整理一下道:"苏公子这便随我来吧。"
苏瑞见她大腹便便,行动极是不便,就道:"嫂子不必这样麻烦,只需找个下人带我去就是。"
素纹道:"不碍,反正我每日也要去看他,便同了苏公子一起吧。他若见了你,定会非常高兴。"
慕容诚被安置在一个光线充足干燥向阳的小屋里,苏瑞看见他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是强制性的诡异笑容,便觉得一阵心痛。自从慕容病情加重以后,苏瑞一边照顾他一边常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当时慕容虽然也如现在一般在生死之间挣扎,但是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而他现在这样衰弱的状况,苏瑞知道,就是拖下去最后也难逃一死,而他现在估计比死还要痛苦。
慕容在发病初期曾经向苏瑞解释过他的看法,宋楚是北越的杀手,刀上必然涂了不同寻常之物,其实在他被砍的时刻已经觉出那刀锋比看起来钝,联系最后的情形,估计这刀是在动物的粪便中浸泡过,虽然影响了锋利程度,但是一旦被其所伤,严重的感染问题怕是难以避免,而慕容诚就此染上了重型破伤风。
其实他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一个奇迹,苏瑞觉得他是想看到自己孩子平安诞生。
"相公,你今天觉得怎样?苏公子来看你了。"素纹坐在床头拿起一块湿巾小心的擦拭着慕容的脸颊,眼中满是温柔和爱意。
明明是画一样的风景,苏瑞眼里却是一阵疼痛,液体迅速弥漫了他的整个眼眶,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
如同天造地设的这两个人,明明这样相爱,却不得不面对死亡的分离这个残酷的现实。
原本静静的气氛,突然被慕容的一阵抽搐打乱,只见他双眼圆瞪,牙关紧闭,喉头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手足都僵硬的颤动着,本来苍白的脸色更是透出青紫。
终于影响到呼吸肌了?这么下去他只能窒息!
但是苏瑞毫无办法,这个地方就是立即行有创性气管插管,也不会有供氧通道,在痛苦中缓解片刻,最后还是一个死,再说自己只是观摩过气管插管,而真正的操作,也只在模型和兔子身上做过,即使秦素纹同意,他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一举成功。
"来人,唤大夫过来!"素纹满脸焦急,但也极其冷静,苏瑞忙上前帮忙稳住慕容,他没有注意到秦素纹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等大夫过来,慕容诚的抽搐告一段落之际,苏瑞擦了擦头上的汗,却听见身后传来物体坠地的闷响。
他转过头来,看见秦素纹脸色惨白,紧咬着嘴唇跌坐在地上,紧紧地捂着自己的腹部。
不是吧?要这个时候生?为什么麻烦事情都赶在同一时刻发生?在搀扶素纹之前,苏瑞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还好因为素纹待产,将军府里一直有产婆以防突发情况,于是便也没有耽搁多久,素纹便被带入内室,苏瑞在外面来回踱步,焦急的等待着,其状竟似里面是自己家的小孩将要出生。
他觉得自己终于能体会在产科实习时那些病人家属的心理了。
怎么这么久还不出来啊......
就是知道秦素纹是初产妇,产程时间会比较长,但是等待的滋味还是很不好受,尤其是没有人能分担你的焦急的时候,更加难受和不安。
所以当苏瑞看见颜筠叼着糖葫芦打着饱嗝回来的时候,心里是大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还是觉得颜筠实在是太破坏这个身体的形象了......
"瑞瑞怎么你在这里转来转去,是尿急等厕所么?"颜筠含糊不清的问道。
苏瑞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素纹要生了呀!"
颜筠用看白痴的眼光看着他道:"又不是你的孩子,这样激动干嘛?反正你紧张也没用,要生十几个小时呢,你还是乖乖找个地方呆着吧。"
苏瑞摸摸头,觉得颜筠也没有说错,不过......怎么这家伙居然先念起自己来了?本来应该是自己好好教育他才对啊!
"对了......你不是说你是通缉犯?"苏瑞眯着眼睛问道。
颜筠无辜的看着他道:"我没有这么说啊,我只是说皇宫的人想要把我抓回去。"
"你还说现在那什么三大势力也在找你。"苏瑞的声音变得低沉危险。
颜筠更加无辜的看着他道:"他们更想要的是我身上的血玉啦,其实我......根本没有那么重要啦......"说着说着,他好像被自己郁闷到了。
"总而言之,就是有很多人要抓你,可是你居然正大光明的上街上吃小吃?你想死也不要这么拐弯抹角,直接投案自首还省得麻烦!"苏瑞爆发了,捏着颜筠的两侧脸颊使劲扯。
颜筠被苏瑞扯得面部充血,眼睛里也疼出了眼泪,他拼命挣扎,可是还是和一直以来一样,怎么都挣不出苏瑞的魔爪。
"放开我放开我,好痛!!"颜筠企图伸手去拉苏瑞的脸,但是因为手臂长度的差异,什么也没够着。
苏瑞看着颜筠,突然觉得被欺负的他真的象小动物一样可爱,不知道别人看见这一幕,会不会和他有相同的想法?
(插花:此刻同在京城同姓苏的某只,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
在他俩玩耍之际,内室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叫声,然后是产婆慌张的出来道:"夫人她......怎么也生不下来......"
34
苏瑞和颜筠相视一眼,两人都放了手。慕容家的老管家焦急上前道:"到底怎样。"
那产婆几乎要哭出来:"胎位不正,母子都有危险。"
苏瑞还没有做出反应的时候,颜筠已乘大家都不注意之时冲进内室,苏瑞和产婆急忙跟了进去,只见颜筠很认真地在素纹腹部触摸着:"肩左前......肯定是出不来啊。"
"大胆!你做什么!!"产婆尖声叫道,但是苏瑞和颜筠这个时候已经无暇顾及她了。
"你看怎么办?"苏瑞问:"这样下去......肯定要子宫破裂,到时候大人小孩都没有了......"
"碎胎吧......好歹保住母亲。"颜筠道。
苏瑞也只是在课堂上听说碎胎术,实习时候倒是一个也没有见过,他望着颜筠道:"你会?"
颜筠摇摇头,看着产婆道:"我觉得她应该会。"
躺在床上虚弱的素纹突然动了动,用精疲力尽的声音道:"不要......不要杀了我和他的孩子......要是一定要选择,保住......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