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早·绝处逢生 这家伙绝对是有意敲诈! 江楼绷着一张脸,心里七上八下。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陪我,另一个--"躺着的男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浓眉大眼,高鼻厚唇,称得上英俊,只是戾气重了些,"去当MB还债。" 江楼退了一步,瞟了一眼房门,准备瞅冷子夺门而出,几名手下从身后围上来,堵死他的逃生之路。 "我说......"江楼硬着头皮吐出断断续续的言语,"我买了......第三者责任险......那个......" "屁用!"小喽罗甲骂了一句,猛地把他推跌到男人床前,大声说,"我们老大的腿断了好不好?!你害我们群龙无首西区观景园那块地盘被红毛抢走,几万块钱赔得起?" "小子,识相点!"小喽罗乙半压住他的肩膀,气势逼人,"老大是看得起你才让你暖床,难不成你真想去红灯区卖屁股?" 骨节分明的大手抬起他的下巴,粗糙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脸蛋,男人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似乎已浸透了欲望:"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上你了,正想着怎么把你弄到手,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江楼原本白皙的面孔更是白得血色全无,与医院的墙有得比,冷汗渗出额头,他不抱什么希望地问:"有没有第三个选择?" "有。"男人气定神闲,"被我强暴或是被买春的客人们轮奸。" 身后的小喽罗们哄笑起来,江楼俊美的脸庞微微扭曲,看了看男人打着石膏架起来的伤腿,再看看窗外苍茫的暮色,暗叹一声:天要亡我。 考了三年才考到的驾照,初次上路就霉星罩顶,撞了人不说,撞的居然是东区横行霸道的地头蛇老大,撞的是地头蛇老大不说,居然还是个对他早就图谋不轨的同性恋,这下连当官的老爸都罩不住他了,为保仕途给了儿子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一脚把他踢了出来。 "想清楚了?"男人朝他倾过来,温热的烟草气息拂过鼻端,江楼皱皱眉,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点点头。 男人并不晓得江楼的满肚子怨气,露出得意的笑容,放开他,说:"回去把自己洗干净,晚上过来陪我。" 江楼讶然瞪大了眼,脱口而出:"你的腿还没好吧?"断了腿都能上?好强的色欲!江楼真恨不得那一撞让他断了命根子。 男人暧昧地视线逡巡在他的领口,低声说:"你不用担心这个,我会让你满足。" 鬼才担心这个!江楼咬牙切齿,怒气升腾,被两个喽罗利索地押送回店里,一向宽容忍让的人终于爆发了,他一摔大门,吼道:"都给我滚!" 两个喽罗不怒反笑,嘻嘻哈哈地退出门去,怪叫:"属下在外面等着呐,帮主夫人。" 江楼青筋直冒,顺手拎起个酒瓶子砸在门口。 挂上"停业整顿"的牌子,江楼浑身无力地跌坐在藤椅上,天色完全暗了下来,风情万种的西堤岛餐厅在朦胧的视线中显得阴郁而伤感,江楼无意识地把玩着精致的刻花玻璃杯,取出一瓶1960年份限量版干邑,没头没脑地一阵猛灌。 大量的酒液被泼洒在地上,江楼干脆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好酒全拿出来,一瓶瓶打开,半灌半糟蹋,准备酒壮英雄胆,夜里杀上威虎山,为民除害。 如果再配一只豁边的海碗和两只油晃晃的鸡腿,就更有末路英雄的气氛了,他打了个酒嗝,苦中作乐地想。 点燃一支支精美的工艺蜡烛,星星点点的火光让人如置梦中,江楼冷漠黯然的眼眸添了几许生气,微曛的面庞染上淡淡的晕红,柔和而温暖。 唯愿偏安一隅,不问世事纷扰。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梦想都要打碎的话,即使是一只温顺的兔子,也是会咬人的! 空气中似乎多了些什么跃动的热度,灼烤着他浅眠的面容,粗鲁的拍门声惊醒了他,有人在外面喊:"失火了--" 江楼从梦中醒来,才发现四窜的火苗已包围了整个餐厅,正向吧台烧来,他当时傻眼了,怔了片刻后,猛地转身朝后院跑去,火焰哔哔剥剥地蔓延着,随着夜风一路追赶,所幸后院还没被波及,江楼松了口气,正想拉开门冲出去,一道男声硬生生地止住了他的脚步-- "堵住后门,别让他跑了!" 江楼急得跳脚,前有色狼,后有烈火,自投罗网,还是坐以待毙,这是一个问题。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江楼扫视四周,眼睛一亮,朝下水井盖子扑了上去,气喘吁吁地扳开盖子,心想自己这孤胆英雄可算是正宗好莱坞模式了。 一阵恶臭泛了上来,江楼悲壮地朝外面吼了一声:"老子死都不卖!"然后憋住气,一纵身跳了下去。 故事,才真正开始。 "二百两,我买了!" 迷迷糊糊地,听到女声高叱,江楼翻了个身,嘀咕一句:"二百两......不就是二十斤吗?" 四周人声嘈杂,有清脆的笑声,有人窃窃私语:"原来是个傻子。" "姿色称不上绝顶,倒别有一番风味。" "论美论媚是谁也比不上清碧你的......" "暗绯你也不差啊,上次那个侯爷不是一直对你念念不忘么......" ...... 声音虽然柔和慵懒,江楼仍辨得出是来自男性的发声器官,费力地挣开眼皮,几张模糊的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馥郁的芬芳包裹着周身,头顶雕花木刻,帐绘芙蓉,美丽如画,他一颗心却沉入谷底。 看来是下水道逃生失败,直接升入天宫了,只是这天宫,也太不懂得与时俱进了吧?! 一只葱白的手在他脸前晃晃,开始听到的女声在耳边响起:"喂!你叫什么名字?" "江......楼。"干涩的喉咙挤出两个字,一旁的小丫头捧上温茶给他润喉,江楼道了声谢接过,凑到唇边轻抿,只觉香气盈透唇齿,一盏茶很快见了底,他抬头一笑,朝问话的女子看过去--满头珠翠,一身绫罗,凤眼含威,徐娘半老,他愣了一下,问,"你是......大姐?" 年岁不小,想来是七仙女中最大的一位,怪不得上面六个都没嫁出去,原来神仙也会长皱纹。 那女子笑得柔媚,手指滑上他的脸颊,道:"嘴巴倒是乖巧,不知道这床上功夫如何?" 咦?天庭果然是禁欲的地方,幸好他还是处男--说来惭愧,二十四岁的处男虽然不算稀有动物也少见得很了,毕竟现在色情业这么发达--因为某些处男情结作祟,他还是想把值得纪念的第一次留给所倾慕的良家妇女,而不是随便找来的鸡鸡鸭鸭。 江楼清了清嗓子,很自豪地说:"我,前面干净后面纯洁,两任女友都只进行到二垒,无不良生理习惯,志愿是为太上老君打下手炼丹药,如果能和佛界交换人才的话去做个净坛使者也不错,我在凡间就很想当个米虫......" 长篇就业志愿戛然而止,江楼疑惑地抓抓头,对周围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十分不解,问:"怎么,难道天庭也人才积压?" 房间里一片沉默,床边纤细艳丽的少年突然掩口一笑,问道:"印娘,这人是哪来的,怎么说的话咱们都听不懂?" 被称作印娘的大姐眯起眼睛,上上下下地扫视着江楼,没好气地答道:"还不是那个杀千刀的崔二,说是家贫自愿卖身,我见长得不错就买下了,谁想到竟是个失心疯。" 江楼听得一头雾水,举手发问:"那个......大姐,失心疯......不会是说我吧?" 众人一脸"除了你还有谁?"的神情看他,印娘白嫩的手指捏住他的脸蛋,低头道:"老娘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到了咱们月满楼,都得给我接客。" 江楼呲呲牙,脸被扯得生疼,问:"你们是哪个节目组?‘骗你没商量'还是‘爆笑整人对对碰'?" 一柄团扇敲在他头上,右手边清丽白皙的少年打了个呵欠,道:"真是个怪人,印娘,你就不怕他砸了月满楼的招牌?" "有你和暗绯在,印娘怕什么?"印娘一转脸笑得百花齐放,变脸之神速让江楼叹为观止,他好奇地看着两个少年,容貌绝对是上品,虽然偏阴柔妩媚,身材纤细,仿佛弱柳迎风,眉稍眼角尽是风情,眼波流转处勾魂摄魄,立时心里明白了七八分,小声问:"你们......是卖的?" 艳丽的少年格格笑了起来,倚在床栏上,道:"咱们楼里,哪个不是卖的?有钱的大爷来这找乐子,咱们就得侍候着,他们满意了,才有你的饭吃,明白没,傻小子?" 江楼"腾"地坐了起来,又一阵头晕眼花地倒回枕上,冷汗湿透了衣衫,叫道:"你们......这是什么鬼地方?!" 一个爆栗敲在他额头上,印娘面色阴沉道:"长安月满楼,可是京城最红火的妓院,你进了咱们这儿,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江楼满脸死灰,他前世造了多少孽,修来这辈子被男人压的福分?! 等等!江楼支起上身,才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房间里雕梁画栋一片古色古香,面前这几个,也是一身古装衣袂翩翩,男子的头发长及腰部,以一条玉带系住,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些当红小生演不出来的万种风情。 "你们......现在是哪一年?" 印娘满脸鄙夷地看着他,从鼻子里哼出一句:"宣景六年,三月十三。" 江楼张大了嘴巴,瞬间石化。 江楼上小学的时候听过一句话:人生只有三天,昨天,今天和明天。 昨天,他为逃离地头蛇老大的狼爪被逼得跳下水道,今天,他发现自己通过开在下水道里的时空门漩回到千八百年前的某朝某代,明天,是不是,将会更加凄惨? 把房间里每一寸地板都蹭了个够之后,江楼才勉强相信身在何方的事实,只是辗转逃离之后居然又被卖入勾栏院,让他不由得仰天长叹:上天啊!你究竟与我有什么仇?! 夜里听见有人来找隔壁的暗绯--那个艳丽逼人的少年,一阵笑闹过后便是柔媚入骨的娇喘呻吟,隔着薄薄的墙壁听得甚是真切,惹得江楼的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往外冒,后背的寒毛此起彼伏,冷汗涔涔如雨下。 偏偏隔壁的媚叫一声紧过一声,直往他耳朵里钻-- "好人......我吃不消了!啊!别碰那里......嗯......" 江楼把头埋入被中,低声呻吟着:"神啊......杀了我吧......" 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俊美的脸蛋胀得通红,最要命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某个重要部位,竟在那声音的催动下抬起头来,骄傲的宣告着它的存在。 正在难堪不已的时候,房门被人一把推开,印娘带笑的招呼声传了进来:"王爷这边请,咱们小楼儿可是刚到的新鲜货,就等着王爷来开苞呐。" 小楼儿?!江楼额角爆起青筋,怒火蒸腾的双眼对上当门而立的身影,来人身高与他相仿,一身浅色暗花纹锦衫,长相十分俊俏,一双桃花眼勾人魂魄,微抿的薄唇似笑非笑,眉宇间却带了几分骄纵之气,长发以紫金冠束起,上嵌一颗龙眼大的明珠,光华四溢,贵气逼人。 印娘朝他使了个眼视,关上门退了下去,那位公子摇着玉扇,浅笑着朝他走来,以扇柄挑起他的下巴,问:"叫什么名字?" 声音清朗疏漫,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挑逗,江楼凝视着对方俊美无瑕的面容,道:"江楼,你叫什么?" 那人挑起眉毛,稀奇道:"你是第一个敢直接问我名字的人,胆子倒不小嘛!" "过奖过奖。"江楼打着哈哈,不着痕迹地往床内缩,下半身的警报还未解除,他不想面子里子丢得太多。 灵活的手指探入他的衣领,在肩颈处流连不去,那人的嘴唇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叫李昭棠,记住了?" "嗯......"江楼不自在地躲闪着,那双手却不依不饶地抚上他胸前,逗弄着敏感部位,李昭棠咬住他的耳垂,笑道:"春宵苦短,别再磨蹭了。" "你等等!"江楼脸色变了,伸手去捂下半身雄纠纠气昂昂的小兄弟,李昭棠动作却更快,"嗤啦"一声扯开他的衣服,色眯眯的目光朝下看去,啧啧道:"看不出来,你还真热情呢!" 江楼羞愤交加,满肚子火越烧越旺,李昭棠一把将他推在枕上,一手抚弄着他的腰侧,时不时挑弄一下他颤颤的分身,直逗弄得江楼欲火焚身,再加上满腹怨气,当下恶由胆边生,一个翻身将李昭棠压在下面,胡乱去扯他的衣物。 你不仁我不义,江楼愤愤地想着,都是男人,凭什么他就得被压?! "等不及了么,小楼儿?"李昭棠一边享受江楼的宽衣解带,一边继续在他身上摸摸弄弄,江楼冷笑一声,把李昭棠全身上下剥光了,捞起衣带将他的双腕捆在床头,低头笑道:"李公子,碰上我算你倒霉。" "你做什么?!"李昭棠变了脸色,后知后觉地挣扎起来,只是娇贵的世家公子与懒得冒泡的餐厅老板从体力上来说半斤八两,江楼又占了地利之使,合身将李昭棠压得死死,下身挤入他双腿之间,一手探向他的后方。 "快放开!江楼,你活腻了!?"李昭棠叫了起来,向来只有他玩人没有人动他,现下居然被一个小官欺在头上,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楼喘着粗气,手指费力地探入李昭棠体内,汗水滴了下来,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迫不及待地想投入这一场肉欲之宴。 "江楼!"李昭棠气得七窍生烟,后方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吼道,"快停下!否则本王要你的命!"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你认命吧。"江楼等不到完全扩张,抬起李昭棠的腿,在对方杀人般的惨叫声中挤了进去,火热柔软的感觉紧紧包裹上来,江楼抱住对方的腰,让两个人贴得更近,直到身体完全结合,从未有过的快感直冲向大脑,激得他声音都打了颤:"舒服......怪不得你们想上男人......太舒服了......" "浑帐东西......"李昭棠的声音也在打颤,不过他是疼得说不出话来,手指紧抓住床栏,有气无力地威胁道,"江楼......你给我等着......我要让你......呜......死无葬身之地......啊啊......" 江楼啃咬着他的颈项,舌尖轻舔过喉结,忍住疯狂肆虐的冲动,缓慢地进出着,欲望虽烧糊了大脑,倒还残留着半分清醒,再加上他天生是个仁善的人,被逼急了才会大发神威,今天这事虽说是李昭棠活该自找,江楼却也不愿伤他太甚,好歹是自己的第一次,总该有个美好的夜晚才对。 "呜......"李昭棠咬住他的锁骨,在江楼契而不舍的进攻下很没种地流出泪来,像只被拔了爪子的猫一样委委屈屈地哽咽道,"畜牲......我要抄你们妓院......灭你们满门......呜呜......好疼......" 江楼停了动作,撑起上身,却使二人结合得更加紧密,指尖沾去身下那人的泪珠,心里莫名地泛上丝丝怜惜,他低下头,轻吻对方颤抖不已的唇瓣,柔声问:"你多大了?" "......呜......十......十九......"李昭棠颤声道,扭动了下腰身,江楼低喘一声,按住他不安份的身体,喝道:"别乱动,我可没那么强的忍耐力!" "出......去......出去......"李昭棠小声轻喃着,一双桃花眼哭得红肿,早没了方才风流倜傥的神采,他伸手推挡着江楼,从未有人碰触过的禁地被占满,陌生的恐惧感让他早忘了什么皇家风范威仪气度,全身的感知仿佛都聚集到了那里,敏感地捕捉着对方火热硬物的每一下脉动,疼痛感渐渐淡去,酥麻的感觉漫了上来,沿着背脊直线上升,如潮水般席卷着他的神志--如此不堪的屈于人下,他居然体味到快感?!李昭棠咬住唇,压下冲到口边的呻吟,拼命挣扎起来,"快放开!我要杀了你!" 江楼挑起眉,这小鬼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对他温柔一点就敢嚣张起来,自己还客气什么?于是将李昭棠修长的双腿架上肩膀,猛烈地前后摆动着腰身,可怜的李某人连招架之力都没有了,任由他带着沉浮在翻腾的欲海中...... 红烛滴下点点热泪,房内的喘息声渐渐平复,江楼抱着瘫软脱力的李昭棠,轻吻他汗湿的鬃角,一手滑下去揉捏着他的腰部,引起对方小猫一般的咕哝:"我一定......嗝......要杀了你......" 江楼撇撇嘴,方才还哭得喘不过气来,现下倒伸出小爪子吓唬人了,真是欠教育。 李昭棠缓过劲来,强撑着翻身坐起,股间黏腻温热的液体让他羞愤得想杀人,金马玉堂的小王爷何曾受过这等气?当下扑过去掐住江楼的脖子,红着眼睛叫道:"你去死吧!" 江楼气定神闲地抬起手来,重重地打在他臀上,饱经蹂躏的屁股再遭重创,李昭棠哀嚎一声跌在江楼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真是不乖......"江楼厮磨着他的耳朵,一手探到他股间,拨弄着对方红肿不堪的私处,"不过我喜欢,明天你为我赎身,如何?" "什么?"李昭棠抬头瞪他,"赎身?!你等着碎尸万段吧!" 修长的手指探了进去,引起阵阵惊喘,李昭棠胀红了脸,不安地扭动着身体,斥道:"放开我!" 江楼笑得有些无赖,又伸了一指进去,问:"赎不赎?" 李昭棠脚尖都绷了起来,手指紧扣住他的臂膀,脸埋入他的肩窝,急促地喘息着,体内似乎又有一把火烧起来,从他手指碰触过的地方蔓延到四肢百骸,一声低咽,李昭棠无奈地点头,忍气吞气问:"现下,你可以放开了吧?" 江楼抽出手指,李昭棠才松了口气,眼前一花已再度被压在下面,抬头对上江楼漆黑的眼眸,惊问:"你......你做什么?" 江楼吻上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就以身相许吧!" "你!难道你还要......"李昭棠大惊失色,慌忙间腰已被抬起,某个害他颜面尽失的硬物又挤到私处,江楼极尽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身体,低声说:"我可是刚开荤啊,一次哪够?再加上你一直勾引我......" "我没有......唔!"争辩声被封入双唇,李昭棠这辈子没这么窝囊过,身体再一次被彻底侵占,喉间逸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月上稍头,夜正长,江楼做了个够本才搂着早已累得说不出话来的李昭棠沉沉睡去--一展雄风,积郁全消,明日,更加值得期待。 这个李昭棠,他是吃定了。 --花开早·绝处逢生·完-- 花开早·李昭棠 江楼从小到大做过不少浑帐事,例如幼儿园哄骗小女生的零用钱、小学在教室门口拴绳子绊老师、中学时组织全班学生集体大作弊,以及大学时偷拍系主任与女秘书调情的资料片。 但随着年龄渐长,他的发浑频率大大降低,作案手段也越来越有技术含量,而且顶着一个乖乖牌好学生的身份,捅了再大的篓子也能化险为夷,所以他二十四岁之前的人生过得还挺惬意,小学中学大学一路念下来没什么磕绊,念完大学,被当官的老爸安排到机关工作,喝了两星期茶水之后江楼一拍屁股回了家,挖了一把老爹的私房钱去开了西堤岛餐厅,老江厅长开完会回来才发现儿子自谋职业当起了小老板,当下气得跳脚,吹胡子瞪眼睛地要和不肖子断绝关系,奈何木已成舟钱已出帐,江楼又是隐性滚刀肉一块,犟劲上来四牛难拉,儿大不由爷,江爸怨叹之余,也就随他去了,好在江楼性子一向平和,散漫无拘惯了,顺过毛来基本属于与世无争的类型,不贪名不图利,就为一辈子轻松快活,老爸放了权,他便乐得拖着一身懒骨头在窝里调酒弄浆,两年来,倒也经营得有声有色。 偶尔在月白风清的夜里回首往事,真觉得自己收敛了不少,胡作非为的年纪已一去不复返,江楼俨然一介风度翩翩的小资产阶级新贵,有钱有闲有情调,温柔和善,人缘极好,少年时疯起来不管不顾的狠劲已尽数深埋,对内散漫悠闲,对外温和无害,实在被逼急了才会亮出尖牙利爪。 所以,不小心挑得休眠火山大爆发的李昭棠,确实是倒了八辈子霉。 窗外远远地传来打更的声音,已到卯时,天幕越发浓黑,寒气漫入罗帐,李昭棠无意识地低喃两声,整个人直往江楼怀里缩,江楼迷迷糊糊的半睁开眼,摸索着将锦被遮严,收紧手臂环住李昭棠的腰,双腿缠上他的下身,下巴垫在对方肩头。 半宿缠绵,累坏了两只菜鸟,好在江楼是居于上位负责耕耘开发的主儿,劳动量虽大,回报率也高,半辈子没尝过的销魂蚀骨让他食髓知味,欲罢不能,李昭棠却是赔到了姥姥家--风流成性、面圣之暇也敢瞒着朝廷逛到妓院狎玩小官的十七王爷,小官没玩成反被人采了后庭花,虽说怨气冲天,却也只能咬牙忍了--天子脚下人多嘴杂,若教人知道堂堂靖王被一个来路不明的低贱小官压在下面,他的脸该往哪儿搁? 会答应为江楼赎身的要求,虽说是被胁迫的结果,不过当时李昭棠并未完全昏头,残存的几分理智提醒他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把人带回府里,想来一个小官能翻起多大波浪?到时候还不是任他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江楼的想法则简单很多,得手只能算侥幸,这小王爷绝对算不上孔武有力,而且一时不慎才被自己吃了,这样好康的事会落在他头上,抓紧机会乘胜追击才是上策,与其沦落妓院危机四伏,倒不如跟着李昭棠回王府蹭吃蹭喝,成就他一世米虫的伟大梦想,至于李昭棠会不会秋后算账的问题,江楼暂且忽略--以他二十一世纪的先进头脑,还会斗不赢一个满肚子封建阶级思想的小鬼不成?! 于是各怀鬼胎的两个人,虽说同床异梦,后半夜倒也相安无事。 春风拂槛,黄鹂鸣柳,本应是美妙风雅的早晨,却被一声声略带沙哑的呵斥破坏殆尽。 "水太烫!换!" "太凉!换!" "水上漂了片叶子,换!" "浴桶没涮干净,去换!" "浴皂不够细腻,再取一块来!" "浴巾太硬,换!" "水又凉了,再换一桶!" ...... 李昭棠裹着中衣斜倚在床栏上,把江楼指使得团团转,仅打个洗澡水就跑了五、六趟,半人多高的浴桶被一次次注满,又一次次捞干,小王爷显然正变着法儿找他晦气,横挑鼻子竖挑眼,左右不满意,江楼身上几乎透湿,汗如雨下,开始还体谅对方被反开苞的怨气,一直默默忍耐,谁知这小鬼蹬着鼻子上脸,越发变本加厉颐指气使,多厚重的耐心也有磨光的时候,当李昭棠再一次顺口吐出"换"字之后,江楼放下担子,气势汹汹地大步走到他面前。 "你......你想做什么?"李昭棠反射性地后退了几分,随即挺起腰杆,满是戒备地瞪着他,气势倒是不弱,可惜虚乏无力的腰部不给主人挣面子,一阵阵漫上的酸痛让他冷汗直冒,俊秀的眉拧在一起,想做出凶恶的样子也难。 江楼与他对视片刻,一言不发地开始脱衣服,更惹得李昭棠全神戒备,喝问:"江楼!你做什么?!" 江楼也不理他,径自脱干净了,朝冒着热气的浴桶走过去,云淡风清地道:"你不洗,我洗。" "哗啦"一声,人已舒舒服服的泡在热水里,江楼伸了个懒腰,对上李昭棠讶然的双眼,冷冷道:"你再挑肥拣瘦,就跳进池塘洗去,我可没兴趣伺候你。" "你!"李昭棠横眉竖目地瞪过去,怒道,"你敢忤逆我?!" 上都上了,还有什么不敢?江楼打了个呵欠,双肘支在桶沿上,漫声道:"我的少爷,想洗就过来,待会儿水又该凉了。" 李昭棠深吸了口气,慢慢吐出,眼中火苗渐熄,发了一场冷汗之后更觉得身体黏腻难忍,他看看好整以暇趴在桶边的江楼再看看桶中清透温热的水,几番天人交战之后,沉声道:"你出去,我洗。" 要不是身上痕迹颇多不能唤小满进来伺候,娇生惯养的小王爷又岂会用别人用过的洗澡水?!然而他自以为极大的让步却让江楼干净利落地堵了回来。 "盛得下两个人,要洗,就过来。"江楼站直身体,水刚好漫过他腰部,某个欺负了他半宿的物件在水底下清晰可见,李昭棠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冷哼道:"本王岂能与你这......贱奴共浴?" 江楼挑挑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跨出浴桶。 封建社会的统治阶级,对他们讲众生平等的道理恐怕比教牛弹琴更没成就感。 不过他的本性是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嚣张,特别是这种年纪轻轻就目中无人的小鬼,会让他想要采取各种手段教训。 所以,刚觉得自己扳回一城的小王爷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一把拖到浴桶前。冷不防被猛力一推,李昭棠倒栽葱跌了进去,一番挣扎之后,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吐出一口水,连咳带喘地骂道:"浑帐......兔崽子......咳咳......我要你的狗命......" 江楼一手扶住他的腰,捞过毛巾为李昭棠擦洗身体,突然有一种提前当奶爸的错觉--气急败坏的小王爷,怎么看怎么像个任性又别扭的小孩,骄纵中带着那么几分可爱,偏偏要用一种蛮横逼人的气势掩盖住,让人忍不住想捏在手里好好欺负-- "小鬼,少说些话比较好。"江楼轻抚上他的喉头,笑得暧昧,"昨晚叫得太卖力,嗓子都哑了......" 李昭棠一张俊脸青白交错,低咳了两声,甩给他一记眼刀,倒没有拒绝江楼的服务。 反正......都巫山云雨了也不差这几摸,李昭棠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氤氲的水汽蒸熨着脸颊,温热的水包裹住周身,意识又有些迷糊,他干脆闭起眼睛,感受着那双灵活的手在身上四处游移,一边为他清洗身体一边轻揉着酸乏的肌肉--明显感触到那是属于男人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比起侍女细嫩的柔荑,更能带给人深入到肌理的舒适熨贴。 只是这双手,未免也太不老实了些!李昭棠捉住对方探入双臀缝隙的手指,怒道:"你有完没完?!" "宝贝,里面也要洗干净哦!"江楼低哑的声音拂过他的耳畔,催起淡淡的红晕,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挑动着被过度使用的部位,李昭棠只觉得自己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肌肉立时绷紧,身体内部似乎又回忆起昨夜被肆意侵占的火热,他又羞又怒,挣动道:"你放开!我自己......自己来。" "不行,这可是身为攻方的福利呐......报答我昨晚上为你出力流汗的......"对上李昭棠鸭子听雷似懂非懂的眼神,江楼索性寡廉鲜耻到底,两指带着热水探入对方体内,进出间引出残存在体内的白浊,他满意地一笑,咬住李昭棠的耳朵,轻道,"小棠,还疼不疼?" 李昭棠已经连站都站不稳了,满面通红地靠在他肩上,眼中一片情欲熏染,双唇微启,吐出炽热的气息,腰部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而不住地颤抖着,此番情态,真如坚冰化春水,惹人心猿意马--菜鸟就是菜鸟,完全禁不起撩拨--江楼环住他的身体,压下蠢动的欲望,低声道:"没关系,多做几次就习惯了。" "习惯?!"李昭棠惊喘一声,低吼道,"习惯个屁!本王要将你五马分尸!本王要......阄了你......凌迟处死,挫骨扬灰!" 江楼勾起唇角,似笑非笑的看着恼羞成怒的小王爷,一手将他禁锢在身前,一手重重地拍在他臀上,一下接着一下,溅起水花无数。 "唔......"李昭棠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被打屁股,虽说小时候闯了祸被按住打过板子,但是猪蹄炒臀尖还是第一次,江楼下手虽重,在水中的力道却有所缓和,带动着一波又一波的流水,冲击在他刚经历了一场特殊清洗的屁股上,李昭棠又开始脚软了,头昏脑胀在扒在江楼身上,发烫的脸颊埋入他的肩窝,低叫道,"不许......不许打!放开......本王......呜呜......" 断断续续的命令化作一声哽咽,李昭棠又一次落下了英雄泪,不过这回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丢脸--天可怜见,自打昨夜碰上江楼这煞星,皇家的脸面已经被他丢尽了。 见他委屈万分的样子,江楼也有些于心不忍,想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身份,若不是碰见自己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民主青年,恐怕一辈子也不会有人敢动他一个指头,更不用提被压被打了,何况,江楼承认之所以会欺负他一半出于迁怒一半出于恶趣味,至于李昭棠本人,倒也不至于天怒人怨到如此霉星罩顶的地步。 "别哭了,反正我已是你的人了,大不了让你打几下消消气。"江楼轻吻他的脸颊,柔声安慰着,拉起他的手掌往自己身上拍,架势作得十足,诚意却一点没有。 李昭棠眨了眨泛着血丝的双眼,打了个嗝,低声道:"我没......没打过人。" 江楼怔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堂堂金枝玉叶,哪轮得着自己动手?只要唤一声"来人--"家丁侍卫保镖打手就会一拥而上,再指示一句"拖出去--"通常在几秒钟之后画外音会变成哀嚎阵阵,然后那个动嘴不动手的主儿,往往会捧起茶杯摇头晃脑、龙心大悦一番--电视剧都是这么演的。 强烈的危机感袭上心头,江楼拧着眉毛,手指无意识地揉捏着李昭棠的腰,引起对方声如蚊吟的抗议,江楼顾不上理他,对着李昭棠俊美出众的脸庞,细细思量。 单凭一个小王爷固然斗不过他,但是他好像忘了身为王爷必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而且通常会养着一大批如狼似虎擅长欺压良民的家丁们,若小王爷哪天心血来潮说一句"拖出去--"他可该如何是好? 而且,这种衰事,几乎已成定局,这小鬼绝不是个吃亏认栽的主儿,不连本带息地讨回来才怪! 微眯的双眼充满算计地盯着李昭棠,看得对方后背发寒,瞪了他一眼,问:"你在打什么主意?" 江楼眼珠子一转,决定擒贼先擒王,把主子吃死了,还怕奴才们不从吗?他亲昵地抚上李昭棠的脸,笑道:"小棠,你可不要怪我。" 李昭棠皱眉道:"你有什么话说?" 江楼厚着脸皮,撒一大谎包之:"我在你身上下了‘极乐散',月圆之夜发作,无人侍寝便会痛苦难当,这药世间仅我一人能解,你若为难我的话......嘿嘿!" 意味深长地嘿嘿了两声,一切尽在不言中,李昭棠煞白了脸,嘴唇翕动几下,末了,咬牙道:"我明白了。" 反正......都巫山云雨了也不差这一骗,江楼颇为心安理得地想,暗中松了口气,笑嘻嘻梳理着小王爷长及腰臀的黑发,对自己的脸皮厚度开始有了新的认知--时势造英雄,果然没错,这一石二鸟的技俩,不仅保了性命,也保了性福,米虫人生,已经初现曙光。 --花开早·李昭棠·完-- 花开早·惊驾 马车在青石板路上缓缓前行,京城宽敞的街道洒扫过后,干净清新,江楼扒在车窗上东张西望,满眼新奇,兴致勃勃,那边李昭棠却有力无力地靠在一堆软垫中,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 车轮轧过一处断裂的石板,颠簸了一下,李昭棠面如死灰地呻吟了一声,翻身侧躺,一手支腮,冷哼道:"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土包子!" 江楼放下竹帘,在他身边坐下,伸手去摸李昭棠的脸,笑道:"什么都比不上我的小棠好看。" "滚!"李昭棠没好气地拨开他的手,翻身朝里,双颊却有些发热,不由得暗骂自己有病,一个男人的玩笑话也能让他心生涟漪。 二人一时无话,李昭棠闭目假寐,感觉到江楼靠近了些,暖暖的气息包裹住他,手指轻柔地拨弄着散在身后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缠绕,像抚弄一只任性的猫儿一般温柔自然,李昭棠一脸阴沉渐渐消散,眉头舒展下来,车厢里的气氛不再凝滞拥堵,只等有人打破僵局。 李昭棠睁开眼睛,虽然有些聊天的兴致,却又放不下架子主动开口,只好枕着手臂,百无聊赖地数着靠垫上细密的织花,默等了半晌,不见任何动静,他有些恼了,沉着脸转过身来,却发现江楼已趴在他身侧睡着了,半长不短的黑发垂在额上,有些凌乱,但是......很诱人,李昭棠拨开那几缕散发,细细端详着对方的容貌,挺秀的眉峰,浓密的睫毛,高而直的鼻梁,柔软浅绯的薄唇,论长相算是俊美出众,只是缺了一种习惯于胯下承欢的柔媚之气--这个人,真的是小官吗?若是,未免太胆大不驯了些,若不是,他又是怎么落到勾栏院里的?李昭棠满腹狐疑地瞪着他,心想他害得自己那么狼狈,居然还无忧无虑睡得香甜,当下一阵气恼,曲指弹在对方额上,斥道:"不开眼的狗奴才,谁准你睡了?!" 江楼半睁开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咕哝道:"新娘还真不好伺候......" "你说什么?"李昭棠耳尖的听了半句,腾地坐起身来,叫道,"江楼,你可知昨晚的作为足以灭你的九族?!" 那你也得灭得到啊!江楼掏掏耳朵,心想他那不知道在哪个省开会兼旅游的老爹,究竟知道不知道儿子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消息,他打了个哈欠,埋怨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难道你还想挂在城门上不成?乖,别闹脾气了,让你相公休息一下,昨晚上累死我了......" 小王爷气得七窍生烟,一拳挥了过来,江楼躲闪不及,哀叫一声,半边脸肿了起来,他捂着脸叫道:"我亏了亏了,你这个不懂三从四德的......唔!" 李昭棠急急地去捂他的嘴,马车却一阵颠簸,猛地停住,他收势不及,整个人摔下坐榻,头晕眼花地跌在江楼身上,下面那个肉垫呲牙咧嘴地扶住他,道:"你......该多练习一下投怀送抱的......技巧......" 李昭棠狠瞪了他一眼,爬起身来整整衣服,朝车外叫道:"小满!怎么回事?!" 一个长相伶俐的小厮探进头来,朝李昭棠一拱手道:"回禀王爷,碰上监国候的车驾了,挡着不让过。" 李昭棠冷哼一声,问:"可是高柴?" 小满点头道:"正是。" 江楼一下子来了精神,皇族倾轧诶,多么戏剧性的情节啊!就算不参与,当个目击也好,万一回了二十一世纪还可以编剧本卖钱呐! 兴奋之余又暗暗替小王爷捏着一把汗,不晓得他的分量够不够撬走那个什么监国候,通常这种人的发迹都是靠姐妹在皇帝身边吹枕头风换来的,与货真价实的王族子弟向来互相看来顺眼。 想到这里不由得开始叹息古代通讯工具的落后,否则发个短信把靠山叫过来,堵车事件完全可以和平解决......不过,凡事都有意外,他开车撞人那次,老爹虽然来了,却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然后当着诸多媒体很大义灭亲地凛然道:"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别老想着我给你擦屁股。" 精光闪闪的眼瞳黯然了一下,老爹为了政治形象狠心不顾亲生儿子的死活--唔,虽然没有"死活"那么严重--何况一个素昧平生的外人?李昭棠要甩他,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怎样才能把这小子死死捏在手心里,他一定要小心考量...... 李昭棠不解地看了看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江楼,挥手道:"车驾砸毁,反抗者一律拖到阴沟里,至于高柴......按到车前掌嘴二十!" 小满应了一声退了出去,片刻之后外面一阵吵闹宣嚣,夹杂着粗哑的骂声,江楼扒着车窗看了看,下巴掉了下来,转头道:"小棠,你不觉得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很得罪人吗?" 王府豢养的打手,一个个粗壮高大,横扫过去无人敢挡,片刻功夫把车子砸得稀烂,然后像拎鸡一样把某个肥头大耳油光满面的男人拖了过来,按倒在李昭棠车前,一身俗艳的绫罗早已撕扯得七零八落,被扇了几巴掌后脸更加肿得像个包子,嘴里不住地骂道:"李昭棠!你个小王八蛋......敢打老子!老子要上奏皇上......哎哟......" 李昭棠皱皱眉,叫小满进来,吩咐道:"告诉宝山,脱下鞋子,用鞋底狠狠地抽。" 小满答应得响亮,忍着笑退了出去,很快,哀嚎声响彻云霄,李昭棠打开扇子,瞟了目瞪口呆的江楼一眼,沉声道:"江楼,昨晚我一时不慎才着了你的道儿,回了王府,若再敢放肆,这便是你的下场。" 江楼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里,低下了头,肩膀微微颤动,李昭棠想当然地以为吓着他了,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怜惜,毕竟这人长得不错,收作娈童也未尝不可,太过胆怯惧怕可就无趣了,他俯身过去,挑起他的下巴,轻声道:"莫怕,只要伺候得我开心,谁也不敢难为你的。" 江楼咬住唇,终于忍无可忍大笑出声,扶着李昭棠的肩膀,笑得喘不过气来:"小棠......哈哈哈......一看见你威风八面的样子......咳......我就......忍不住......想打你的屁股......哈哈......你哭的样子......实在是......撩人得要命......哈哈......来,让我打一下......" 话音未落,手掌已经落在李昭棠翘起的屁股上,冷静威严的风范再次被抛到九霄云外,李昭棠暴跳如雷,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吼道:"江楼!你去死吧!" 御赐靖王府,是李昭棠在京城的别馆,只有来京城面圣时才派得上用场,其余的时间,冷冷清清。 江楼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了身衣服,及肩的黑发以一根丝带束在脑后,很像谢霆锋刚出道时的小鸡尾巴,对着镜子晃了两晃,他暗暗叹息: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从发型上看都是前卫青年。 顺手牵了一把竹骨扇,江楼满意地微笑--适应得不错,从造型上来说已经完全具备了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特征,以假乱真不成问题。 在府里晃了一圈,被家丁仆役们以看怪物的眼神洗礼过一番,江楼鲸鱼般粗的神经终于有所觉察,扇子掩住嘴巴,收了声音。 穿过曲折的回廊,前方不见有人走动,他才又哼哼唧唧地唱起来-- "人生短短几个秋啊~~不醉不罢休~~东边我的美人儿啊西边黄河流~~"想起李昭棠,心时更加得意,干脆扯着嗓子唱起来,"来啊来个受啊~~不睡不罢休~哭哭啼啼别放心头~~~" 一路上飞鸟绝迹,花木凋零,江楼浑然不觉地穿过庭园,摆出一付纨绔子弟的架势,找他的美人去也。 至于那个正牌的纨绔子弟,正在书房里眯着眼睛、呵欠连天地听管家絮絮叨叨,恨不得抄起本书堵住那老头的嘴。 "王爷,监国候可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容妃娘娘正得宠,怎会不在皇上面前进谗?主子脾气再大,忍一时风平浪静,万一圣上怪罪下来,老奴年老无用,一条贱命算不得什么,主子您正值青春,还未建功立业,惹恼了圣上,一辈子可就完了......" 李昭棠烦不胜烦,顺手拿起砚台砸了过去,管家李忠哎哟一声,肩上黑了一片,慌忙跪倒在地,低呼道:"老奴罪该万死!主子息怒,千万莫气坏了身体!" 李昭棠冷哼一声,道:"滚出去!" 李忠磕了个头,欲言又止,黯然退下,江楼立在门边,方才一幕尽收眼底,他关上房门,慢慢朝李昭棠走了过去,皱眉道:"你也未免太蛮横了些,没人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吗?" 李昭棠挑起眉毛,问:"你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 江楼靠在书桌上,勾起唇角,笑道:"我要打你屁股,这听得懂吧?" 李昭棠跳了起来,怒道:"你敢?!" 江楼长手一伸将他捞在怀里,一手高高扬起,反问道:"你觉得我不敢?" "不许打!"李昭棠叫了出来,死命地挣扎着,"你凭什么打我?" "凭你目无尊长,仗势欺人。"江楼用力按住他,还没打下去李昭棠已如杀鸡一般叫了起来:"不许打!不准打我!" "就打!" "就不许!" "我偏要打!" "死都不准!" ...... 没营养的对话持续了几个回合,江楼叹了口气,松开手,轻捏他煞白的脸蛋,柔声道:"下不为例,再被我发现你欺压下人,可别怪我下手重。" 对着他严肃的神情,李昭棠不由自主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低叫道:"反了你了!敢为了一个下人打我?!" 若有若无的酸味在胸腔扩散,李昭棠双眼冒火地瞪着江楼,无以名状的委屈与不甘渐生渐长,堵得他呼吸都不顺。 江楼凑上前轻吻他的面颊,道:"天地万物,有容乃大,你有如此高高在上的地位,对一个老人发脾气岂不是徒显得气量狭小?" 李昭棠没说话,垂下眼帘,感受着对方轻柔温暖的双唇,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不过碰到同样喜欢仗势欺人的家伙,还是可以教训一下的。"江楼生怕他不服气,又补充了一句,"狭路相逢勇者胜,唔,当年我该学幼师专业才对......" 李昭棠似懂非懂地抬起脸来,一双桃花眼光华流转,视线凝在江楼唇上,满脑子琢磨着那是个什么滋味,江楼迟钝得没有半分危机意识,仍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冷不防一手按住他的后脑,李昭棠的面孔蓦地放大,温热柔软的双唇堵住他的嘴,厮磨吮咬,舌尖滑入口腔,在每一处挑动游走,熟练而煽情地摧毁着他的理智,引出阵阵低喘,江楼在昏昏沉沉中已被推倒在书桌上,李昭棠整个人压了上来,啃咬着他的颈项,留下一串串红痕。 ......虽然年纪不大,却是个修炼成精的风月老手,江楼喘息着,拼命集中精神想推开他,却总是力不从心,外袍被拉开,身体被翻转过来,眼看着后方不保,此时,院中传来尖细的声音,听在他耳里犹如天籁-- "皇上驾到--" 李昭棠停止了动作,深吸几口气,咬牙切齿地站起来,不忘为江楼整好衣服。 江楼突然很想笑,可是对着李昭棠额角若隐若现的青筋,他笑不出来。 ......危机!大危机! 一个人的危机是什么?没命。 一个男人的危机是什么?除了没命还有没面子。 一个人生地不熟陷在权贵府上的与该权贵对磕中的男人的危机是什么?没命、没面子、没里子、点点点点。 思及此,江楼冒了一身冷汗,更加坚定了他缩在一边当壁草的决心。 平身之后,当今圣上李明瑾和十七王爷李昭棠在书桌两侧坐下,端着茶杯一时无话。 正好给了江楼绝佳的观察比较机会,偷偷瞄了许久,得出的结论是:这个皇帝,无论从哪个时代的审美观来看,长得都称不上高明--尖嘴猴腮,皱纹满脸,一撮山羊胡,和李昭棠坐在一起,简直是凤凰身边的草鸡,麒麟旁边的土狗,芍药底下的麻绳菜。他不由得暗自腹诽:上一任皇帝选继位者的眼光也太那个了吧?公众形象差到这种地步,会降低多少群众的信任度啊?就连他那个脑满肠肥小气又市侩的老爹,人前也是衣冠楚楚和蔼可亲咧。 "听说--"皇帝磨蹭了个够之后终于拖长尾音开口了,只是台词了无新意--先前不动声色的心理战术似乎收效甚微,李昭棠低眉顺眼,恭敬道:"陛下请讲。" 江楼抿着唇忍笑,小王爷低下头时那不屑至极的一撇嘴角可没逃过他的眼睛,看来,这小子不仅对下蛮横,对上也嚣张得很哩。 "朕听说今儿个在广安大街,你纵奴行凶,殴辱监国侯,毁其车驾,伤其随从,可有此事?"皇帝目光灼灼地盯着李昭棠,后者扯了扯唇角,点头道:"确有此事。" "哦?"九五之尊的眉头拧出一个川字,一拍桌子,斥道,"浑帐!在天子脚下肆意妄为,你还有没有把朕放在眼里?!" 这一声"浑帐"惹得江楼笑出声来,心想皇族子弟果然是上行下效,连骂人的话都代代相传。 所有人齐刷刷地朝他看过来,李昭棠的眼神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江楼暗叫一声糟,然而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低声道:"对不起,我错了。" 李昭棠一脸恨不得马上晕倒的表情,当朝天子本来就不甚白皙的面孔更是黑得像锅底一样,两只小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他,问道:"何人如此放肆?" 李昭棠端着茶杯的手有一丝不易觉察的颤抖,轻描淡写道:"新买的奴才不懂规矩,冒犯之处,臣弟代他赔罪了。" 李明瑾的脸色依旧阴沉,道:"这等愚笨之人,留他何用?" 摆明了就是迁怒,言谈之中的杀意连江楼这条迟钝的神经都感觉出来,李昭棠脸色也变了,转向江楼斥道:"大胆,还不跪下!" 江楼梗着脖子,脑中灵光一动,对李明瑾拱手道:"吾皇万岁,小人昨晚夜观星象,发现紫气东来,祥云中有福星高照,天佑我朝,方才斗胆窥视皇上面相,果然福瑞圆满如天人临世,气宇不凡,小人以为是我朝千秋万代的福祉,心中欢喜,才忍不住笑出声来,请陛下治罪。" 一席马屁拍得龙颜大悦,眯着眼道:"想不到你还懂这些?" 旁边的李昭棠哭笑不得,捧起茶杯挡住嘴唇,俊脸一阵青一阵白。 看不出江楼斯文俊秀的一个人,说起谎话来像吃大白菜一样简单,昨晚?昨晚明明两人在帐中缠绵,他哪来的功夫夜观星象?何况那天空阴得要滴出水来,能看见星星才有鬼! 江楼脑子飞快地转着,拼命回忆高中学过的历史知识,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一边挑着拣着说:"史书记载......啊不,是我夜观天象,本月十五便会有月食出现,而当晚陛下后宫将诞下龙种,史官......啊不,是天象说,此子命格出尘不凡,来日必为一代明君......" 一直绷着脸的皇帝忍不住微笑着点头,转向李昭棠道:"延妃快临盆了,若能产下皇子,朕实在欣喜。" "恭喜陛下。"李昭棠浅笑着一拱手,打了个哈哈过去,继续听江楼胡吹乱侃。 "天象......那个......"江楼有些卡壳,要命,听这一段时他正和同桌抢桃子,好像动乱了一番之后还是怎么地,不过为了保命他决定报喜不报忧,接道,"五月十七,为定国安邦大吉之日,此日......定国号为‘永召',从此国运昌盛、百姓富足......天下大治。" 李明瑾不住地点头,似乎怒气全消,道:"本月十五若真有月食,朕必然重重赏你,若敢妄言欺君,就等着灭九族吧!" 说罢,起驾回宫,留下松了一口气的江楼和满脸不自在的李昭棠,面面相觑。 沉默了半晌,李昭棠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道:"你......好大的胆子!本月十五......就是你的死期了!浑帐......" 看着他气得语无伦次的样子,江楼心里漫上一股暖意,抓起他的手凑到唇边轻吻,低声问:"你担心我?" "滚!"李昭棠恶狠狠地吼了一句,转身要走却被江楼从后面抱住,暖暖的气息拂过腮畔,柔声细语道:"我说有月食就一定会有,若万一没有,你一定要杀了那史官给我陪葬。" 李昭棠侧过脸来,疑道:"你信口胡言,关史官什么事?" 修长的食指点住他的双唇,江楼转过他的身体,笑得神秘兮兮:"我说的都是真的哦!" "改国号的鬼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李昭棠咄咄逼人地问到他脸上来,"当今君王无道,民不聊生,岂是改个国号就能根治?"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江楼抓抓头,无奈道,"谁让我当时没听课呢?" 李昭棠瞪了他一眼,问:"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尽说我听不懂的话?" "你相公。"江楼答得顺口,被李昭棠当胸一掌打得生疼,还嘴硬道,"苍天,我怎娶了只如此泼悍的小辣椒?!" "你!"李昭棠气红了脸,还真像一只半生不熟的辣椒,江楼越看越爱,忍不住伸手摸了上去,低喃道:"小棠......小宝贝......哥哥真是疼不够你......" 露骨的情话配上色眯眯的表情,饶是李昭棠这样身经百战的情场浪子也禁不住脸红耳热、手脚发软--明明是个刚破了童子身的嫩雏,怎么能如此直接而深刻地挑动着他的春情?李昭棠喉头一阵发干,突然想起什么,霎时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吞吞吐吐道:"你说的......那个月圆之夜......会发作的......会发作的......什么散......解药拿来!" 支唔了半晌,最后一句倒是中气十足,江楼绽开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心里却开始打鼓。 月圆之夜,一定要想办法再度攻陷李昭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花开早·惊驾·完-- 花开早·夜来风雨声 第二日,便是十五。 江楼折了段秃枝,在地上划拉来划拉去,排兵布阵。 要做、要在上面做、要让李昭棠相信那个"极乐散",从而一直让自己在上面做。 时间紧迫,任务艰巨。 李昭棠早朝回来,脸色很是难看,想来是当着满朝文武挨了斥责,一回来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发了通脾气,不过经历了昨日书房里的教导,他倒是没再拿下人出气,打碎了几只玉雕了事。 儒子可教,江楼十分欣慰,不过,从小王爷防他如防狼的戒备来看,今晚想得手,难上加难。 "江少爷。" 循着声音望过去,发现李昭棠的贴身侍童小满在拱门处探头探脸,他站起身来,拍拍下摆,问:"有事吗,小满?" 小满一脸惧意地四下看看,悄声问:"江少爷,你和王爷怄气了?" 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啊!江楼低叹了声,问:"他又怎么了?" 小王爷的脾气真是六月天说变就变,上一刻晴空丽日,花红柳绿,下一刻风雨交加,电闪雷鸣,任谁也摸不清他的情绪走向,一般来讲,本色论者认为这是直白白赤裸裸的震荡波动,阴谋论者则称此为华丽丽假腥腥的高调炒作,至于江楼,只是满脑子想着何时坐庄赌小王爷的变脸周期--通杀的机率比较大。 小满咽了口口水,声音压得更低,道:"主子一回来,把书房里能砸的全砸了,还不让奴才们收拾,现下又把自己关在卧房里,谁也不理,眼看着午膳时候都过了,奴才们怕主子气坏身体,又不敢......咳......江少爷......" 你确定他不是在减肥?江楼脑中闪过这个恶质的想法,低头看小满一脸不安与心焦,他抿着唇想了片刻,决定无视自己正在隐隐作痛的半粒良心,装出一脸无奈的样子,对小满说:"我只怕......他见了我......会更加烦厌......" 小满张着嘴,呆呆地问:"江少爷......主子不是很喜欢少爷么?" 江楼沉痛地抬起头,对着天空长叹一声,摇头道:"以理断天下事,不尽其变,以情断天下事,亦不尽其变。昔时他待我如宝玉明珠,今日,已弃如蔽履,唉!都怪我没本事,连个男人也留不住......" 一边忍住喷薄欲出的笑意一边随口念出八点档弃妇的传统台词,神情幽怨哀愁,比烟花更寂寞,比海水更深沉,比晴空更明媚,比那个什么更忧伤...... 小满果然被震住了,顺应天意地接口道:"公子有何难处?小人不才,愿尽绵薄之力。" 江楼扶着额头,小心翼翼地收紧罗网-- "小满,我虽然爱他如命,毕竟是个男人,有些事......做起来实在勉强,总是扫他的兴,所以......" 字斟句酌地挑拣着恰当的表达,既想令人意会又怕带坏小孩子,江楼正支支唔唔地组织语言,小满却一拍手,笑道:"江少爷是说行房时主子进出得不畅快吧?这个好办,包在奴才身上。" 江楼目瞪口呆,嘴角一阵抽搐,突然想起这小满算是李昭棠的心腹,平时寸步不离的,想必出去拈花惹草时也带在身边,闺房之事,不懂才怪。 呼吸间有淡淡的醋味,蜇得他胸口都痛,不由得咬牙暗骂:臭小子李昭棠,今晚江某人要替天行道,为那些被你狎玩过的男男女女报一箭之仇! 怒火猛烧气冲牛斗,江楼疾行至李昭棠房前,抬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 正趴在桌上浅眠的小王爷被惊醒,看清来者何人之后,凌厉的眼神转为柔和,夹带着微嗔,随口道:"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这小鬼的个性真像厕所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每句话都能砸死人,江楼呷醋呷得正香,再加上这一坛四川辣椒油,当下火冒三丈,一把将李昭棠拎起来抵在墙上,鼻对鼻眼对眼,沉声道:"有胆子再说一遍!" 那神情凶恶得好像阴曹地府爬上来的恶鬼,李昭棠一下子短了气势,缩了缩脖子,仍旧嘴硬道:"你吵了我睡觉,还不快出去!" 江楼眯着眼睛在他脸上扫来扫去,心里涌上一千个虐他的理由,皮鞭蜡烛蒙眼罩,一个都不能少。 正在思忖着要不要付了首期先给他点颜色看看时,李昭棠突然叹了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腰,低声道:"这样冒失的性子,让人怎么放心得下?" 瞬间釜底抽薪,几近沸腾的怨念一下子平缓下来,只剩几个小水泡偶尔冒头,江楼的脸色放晴了不少,搂住李昭棠的肩颈,问:"你还在担心今晚的事?" 能不担心吗?李昭棠瞪了他一眼,道:"我已收拾了些细软,今晚若不侥幸,你就连夜逃出京城,远走高飞吧。" 一丝甜意漫上心头,江楼微微一笑,问:"你呢?你不跟我走吗?" 李昭棠身体僵了一下,别过脸去,冷冷道:"你说什么傻话!" 江楼抓过他的手,十指交缠,脉脉的温柔萦绕上来,他看着对方眼中隐隐的血丝,轻声道:"去睡一觉吧,晚上才有精神。" 李昭棠仿佛已疲累至极,解去外袍躺在床上,江楼为他盖上锦被,低头问:"你希望我走吗?" 薄唇抿成一线,李昭棠沉默了半晌,摇摇头,江楼粲然一笑,手指抚上他的脸蛋,道:"我不走,我也放心不下你。" 李昭棠张了张嘴,俊秀的眉眼挤成一团,像是很气恼地看着他,泛红的双颊却出卖了他的羞涩与紧张--身居显贵的小王爷头一次体味这样渗入肌理的温情,不由得鼻头一阵发酸,他赶忙闭上双眼,掩蔽了满溢眶内的感动,静谧中,感觉江楼的气息渐渐接近,柔软的唇轻触他的额头,像暖春的风一样温柔宠溺,他舒服地低叹一声,头一歪,很快沉入黑甜乡中。 江楼待他睡熟了,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一直守在门口的小满两眼发光地迎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袖便往廊外走,悄声道:"江少爷,多亏了你,不然奴才们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呐。" 江楼依旧幽怨万分地低下头,叹道:"只要他快活,我就是......死了也甘愿。" 饶是小满再聪明伶俐能言会道也被他这周身的愁云惨雾感染得无言以对,手忙脚乱地掏出个小瓷瓶递给他,道:"江少爷,你莫伤心,这药......你用了,行房会顺畅许多。" 江楼眨了眨眼,小心地掩饰了胸中的狂喜,装作火星小白一枚,纯蠢地问:"这是什么药?麻沸散吗?" "当然不是。"小满一脸得意,道,"此物乃大内秘药,涂上一点,足以让贞节烈妇欲火焚身,江少爷你......在行房之前涂些在后庭之上,保管能伺候得王爷舒舒服服。" "那......多谢小满兄弟。"江楼接过那瓶药,暗中磨牙--皇室中人,果然没一个正经东西,他的小棠可得好好教育才是。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中飘来幽幽的花香,数片落英被带入窗子,在微光中消尽最后一缕清香,若有若无的琴声散入罗帐,唤醒沉睡中的人。 李昭棠睁开眼睛,有一瞬间的怔忡,随即挥开帐子,轻声叫道:"江楼。" 没人应声,一室幽暗清冷,帐外空无一人。 李昭棠低咒一声,翻身下床,鞋子也没穿好便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才出房门,就与一人撞了个满怀,那人扶住他,轻笑道:"跑这么快,内急吗?" 李昭棠僵硬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瞪了一眼,恨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楼揽着他的肩进了房,突然暧昧一笑,凑到他唇边轻道:"让我瞧瞧,你这嘴里有没有象牙?" 尾音消失在相触的唇间,厮磨片刻便结结实实地吻在了一起,急切而火热,分不清谁主动谁回应,两个人紧密贴合在一起,唇舌交缠,气息渐渐紊乱。 直到将胸腔中的空气尽数挤干,两人才稍稍分开,额头抵在一处,急促地喘息着。 顺过气来,李昭棠舔了舔红肿的嘴唇,低声道:"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走了?"江楼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道,"你应该相信我才对,小棠。" 李昭棠不屑地哼了一声,哼得江楼有些理亏--认识没几天,横行霸道的小王爷已经被他惹哭了两回,培养信任感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江楼正想怀柔安抚兼哄骗一下时,一阵怪异的鸣叫声从李昭棠腹中传出--对上江楼含笑的眼眸,小王爷满脸通红地推开他,低吼:"看什么看?没见过人肚子叫啊?!" 肚子饿的人脾气也大,江楼没跟他计较,笑吟吟地拖着李昭棠去前厅用膳--喂饱了才有力气嘿咻嘿咻嘛,他才不会跟自己的下半身过不去。 月上梢头,人偎廊下,明亮皎洁的月光映得眉眼清冷俊秀,白皙的面容似乎笼上淡淡的光晕,一双风流不羁的桃花眼澄澈透明,眼瞳中月华流转,纯稚而妖异,散发着入骨的诱惑。 江楼收紧双臂紧拥住他,目光片刻也舍不得挪开。 李昭棠则是片刻也顾不上看他,一直和空中的玉盘互瞪,神情之专注让江楼既得意又失意,得意的是小棠果然在为他担心,失意的,自然是不甘心被甩在镜头之外当背景。 李昭棠仰着脸,眼皮快要抽筋,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盖住他的眼,耳边响起江楼凉凉的腔调:"别看了,又不会看出花来。" 李昭棠拨开他的手,紧紧握住,仍然专心志致地盯着那一轮圆月,江楼更加不是滋味,手指有意无意地搔刮着对方的掌心,另一只手径直伸入李昭棠的外袍,隔着中衣在腰侧磨来蹭去,使出浑身的解数骚扰兼勾引--虽然技巧和经验都少得可怜,唉! 李昭棠如老僧入定般纹丝不动,鸡皮疙瘩都没起半粒,江楼简直欲哭无泪--花前月下的意境是很美没错,可是月亮再圆再大它也只能是男配女配路人甲,居然能挤走主攻的戏份,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冒火的双眼盯着李昭棠几近虔诚的面容,不规矩的手慢慢向下探去,一点点地接近那销魂之处,就不信他还能无动于衷! "有了有了!"李昭棠几乎跳了起来,吓得江楼一哆嗦抽回手去,抬头一看,圆月的边缘已被一抹黑影侵蚀,正在渐渐挪移吞占,李昭棠吁了一口气,兴奋地转向江楼,"江楼你看,真的有月食!" 江楼胸口一窒,心跳猛然加快,重重地撞击着他的理智,眼中满是李昭棠喜悦开怀的面容,那样发自内心的雀跃与欣然,映得他整个人鲜活灵动,比天上的明月更夺人心魄,他深吸了一口气,轻喃道:"昭棠,我喜欢你。" 李昭棠淡淡地哼了一声,脸颊却有些发烫,他看着圆月上越漫越大的黑影,冷冷道:"还以为你会快些滚蛋少来烦我呢,谁知道老天爷也要帮你。" 若不是对他口是心非的脾气摸透了几分,江楼定会被这话气得七窍生烟--有些人天生嘴巴比蚌壳还硬,要他说句情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李昭棠就是个中翘楚,而且,他越是羞涩动情,一张嘴越是利得像把刀子。 无妨,江楼柔情万分地揽住他的腰,不用说的,用做的总成了吧?天狗吃月亮,我吃你,天意不可违。 于是两个人顺理成章地来到了床上,拥吻抚摸间已燃起冲天的热情,江楼悄悄把那小瓶药塞在枕下,双手忙着解去李昭棠的衣物,意乱情迷的小王爷回过神时,身上只剩一条亵裤,而江楼的手正毫不迟疑地朝那层薄薄的布料袭去,李昭棠当下一惊,抓住最后一道防线,喘道:"你......怎么不脱自己的?" 对比之下,自己仅余亵裤遮羞,对方却连中衣都未解下,脸皮不算太厚的小王爷当然不乐意了,扑上去拉扯江楼的衣服,叫道:"这回我在上面!" 江楼任他撕扯,一手沾了药物,悄无声息地探到李昭棠后方,扯下他的亵裤,朝某处涂了上去,刚来得及将指尖探入,已被李昭棠一把捉住,怒道:"你搞什么鬼?!" "此药能暂时抑制‘极乐散'的发作,免得你太过痛苦。"江楼脸不红气不喘地颠倒黑白,又沾了些药涂上去。 李昭棠狐疑地看着他,那药沾肤即融,后庭传来清凉润泽的感觉,倒没什么不舒服,他也便放下心来,低下头在江楼肩颈上亲吻啃咬,柔软火热的唇缓缓滑到胸前,噙住一侧的小点,轻轻舔弄,江楼低吟一声,身体微微颤抖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某个可怕的念头闪过大脑-- 那药会不会无效啊?! 正在江楼以为此生休矣,打算文的不成来武的时,李昭棠却停了动作,豆大的汗珠滴了下来,双手紧抓住床褥,俊美的脸庞胀得通红,喘息越来越急促,身体难耐地磨蹭着,低叫道:"你......究竟给我涂了什么?!" 有效!江楼双眼放光,翻身将李昭棠挤在床内侧,双手抚上他结实紧绷的细腰,柔声安慰道:"不给你涂药的话,发作起来会比现在痛苦百倍,小棠,你忍忍,我马上救你!" ......江楼,你一定会被雷劈! 李昭棠曲起双腿,抓扯着江楼的肩臂,后方酥麻灼热,像点了把火似地,炙烤着身体内部,烈焰中又似乎生出无数小蚁,痒得钻心,李昭棠几乎要被逼疯,渴望被填满、被占有的冲动烧昏了理智,他咬住江楼的颈项,尖叫出声:"你......快啊--" 高贵傲慢的面容被欲望熏染得柔顺缠绵,修长柔韧的身体急不可耐地打开,美景尽现,江楼怎能把持得住,他勾起李昭棠的腰,一挺身深深刺入,底下那人吐出夹杂着低泣的呻吟,双臂紧攀着他的腰背,在本能的驱使下扭动着身体迎合一次比一次猛烈的撞击,五脏六腑似乎都燃烧起来,每一分每一寸,在江楼的抚触之下敏感无比,随着火热硬物的进出,快感如狂潮般涌上,羞耻与自持早被卷得无影无踪,李昭棠黑发散了一枕,正如他放纵挥洒的热情般,浓厚热烈,无拘无束。 窗外明月终于摆脱了黑暗的纠缠,花间赏月的人却不见了踪影,只剩银白的月光寂寞如雪,却不知房中那两人,正头颈交缠,欲死欲仙。 李昭棠有气无力地瘫在床上,感觉到江楼缓缓退出他的身体,他低吟了一声,扯过被子盖住头脸,疯狂过后,羞得没脸见人。 江楼呵呵一笑,轻抚着他汗湿的长发,低声道:"方才还那么热情,用过之后就不理我了吗?" 李昭棠有口难言,干脆翻过身去,给他个后背,虽能不闻不见,却极其失策地将要害部位暴露在对方眼前,江楼只规矩了片刻功夫,很快又抚了上来,极尽挑逗地在那承欢过后、余韵未消之处拨弄揉按,刚刚安分了些的欲望再度燃起,体内的热痒虽不像开始那样逼人,却添了一种食髓知味的躁动与渴求,李昭棠懊恼地甩开锦被,翻过身对江楼吼道:"我要在上面!我就要在上面!" 江楼粗喘着应了一声,分开他的双腿便闯了进去,李昭棠咽下一声呻吟,怒火伴着欲火一路猛烧,正要送他两记老拳,江楼却搂着他一个翻身,按住他的腰部继续开拓疆土。 李昭棠眩晕过后,发现自己趴坐在江楼身上,正随着他的动作而上下起伏,虽然是占了上位没错,不过使结合更加紧密罢了,李昭棠手脚发颤地支撑着起身,却被江楼一把拉下,将他那物事更深地吞入体内,任人里里外外欺负了个够的小王爷低叫一声,很快陷在对方火热的攻势中,新仇旧怨暂时抛到了九霄云外,帐中再度春光明媚,柔情万千。 扶着软成一团棉花的李昭棠入浴,江楼轻拍他的脸蛋,唤道:"小棠,醒一醒,洗干净了身体再睡。" 李昭棠连眼皮都懒得抬起来,气若游丝:"你给洗。" 江楼莞尔一笑,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极尽温柔地为他清洗身体,见李昭棠又快睡着,他坏笑一声,凑到对方耳边轻道:"下次还让你在上面,好不好?" 已经一脚踏入梦乡的小王爷瞬间清楚,瞪大了眼,抬脚朝他踹来。 这种上位,不要也罢! --花开早·夜来风雨声·完-- 花开早·青青子衿 一夜春风后,李昭棠的脾气一如既往地又臭又硬,虽然心中情愫渐生,却碍于面子,嘴巴上仍是不肯吃半点亏,对江楼更是时常张牙舞爪横眉竖目,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着,而江楼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一回生,二回熟,该出手时就出手,估摸着对方气消了,他便在某个月黑风高之夜摸上了李昭棠的床,一番厮打过后,以小王爷再次瘫在他怀里呻吟喘息为终结。 从那之后,便是夜夜春宵,一发而不可收拾。 前几次的时候,李昭棠还有些放不下架子,总要意思意思地抵触一下,到后来,索性也不顾那许多了,在江楼的拥吻抚触之下很快进入状况,厮磨纠缠,如鱼得水。 ......男人果然是容易被下半身支配的动物,只要爽到就好,管他前面后面。 天色依然昏暗,窗外传来簌簌的雨声,寒气浸冷了被衾,李昭棠不由自主地朝身后温热的身体靠过去,打了个呵欠,半眯着眼睛,在起床与赖床之间天人交战。 阴冷潮湿的清晨,最适合人长睡不起,李昭棠思量了片刻,决定顺从自己的本性,他翻了个身,舒舒服服地窝回被中,将微凉的手指探到江楼腰侧,对方皱起眉,咕哝了几声以示抗议,李昭棠呵呵笑了,变本加厉地滑到江楼胸前,揉捏抚弄,摸戳个没完。 江楼被闹得睡意全消,睁开眼睛,捉住他四处捣乱的手,低声道:"顽皮,早朝时间到了,还不快起床。" 李昭棠冷哼道:"腰疼,起不来。" 江楼抚上他的后腰,轻轻揉按着,李昭棠干脆翻身趴卧在床上,闭上眼享受对方惯常的温柔体贴,一边满足地叹息一边得了便宜卖乖:"禽兽,若不是你胡闹不知收敛,本王何至于这般狼狈?!" 江楼挑挑眉,昨夜也不知是谁在他身下爽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觉醒来倒不认账了!他不由得起了调戏之心,凑到李昭棠耳边轻笑道:"是我不好,既然小棠不愿意,那今晚暂停一次,如何?" 李昭棠双颊泛红,半晌无话,沉默了许久突然没好气地丢过一句:"随便你!" 真是个别扭的人,明明享受得不得了却偏要作出一付"我只是赏脸而已"的死样子,不仅让人想欺负,而且欺负起来没有任何愧疚感。 江楼的手时重时轻,李昭棠在枕上蹭了两下,开始犯迷糊,朦胧中感觉到那人俯下身亲吻他的肩背,不由得心里舒服了些,他调整了下姿势,送出一个不屑的、睡意浓浓的鼻音。 再醒来已近午时,雨仍在沥沥地下个不停,让人分外提不起精神。 梳洗过后,胡乱用了些膳食,李昭棠哈欠连天地想再去补眠,被江楼一把拉住,提议道:"出去走走如何?" 李昭棠瞪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下着雨,有什么好逛的?" 江楼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道:"下雨天才好,行人稀少,省得挤来挤去,也就不用担心被扒了钱袋。" 李昭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你有钱袋给人扒吗?" 江楼哑口无言,手指缩回来摸着自己的下巴,这才意识到一个被忽略了很久的问题:囊中无钱,英雄气短。 ......那一瞬间,他开始怀念老爹和老爹那藏得严严实实的银行卡。 江楼转动着伞柄,透过朦胧的雨雾看着街道两边的青砖碧瓦,宽敞的大街偶尔有行人车马,空旷而冷清,平整的青石板地被雨水冲洗得光泽透亮,立在上面,倒影清晰可见。 李昭棠撑着把伞立在前方,难得没有开口催促--似乎他也很享受这种散漫空茫的气氛--江楼痴看着那人修长匀称的身形,俊美高贵的面容,一时间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虽说早已对他动心,但这无法控制的、越来越浓厚的喜爱之情仍是让自己无措。 "昭棠!"江楼轻唤了一声,李昭棠转过脸来,眼中一片清朗纯澈,他微微一笑,慢慢走过去,一字一句道:"别想甩掉我,李昭棠。" 小王爷一头雾水,皱眉问:"你说什么傻话?!" "我说,我赖上你了。"江楼直直地盯着他,道,"一辈子。" 李昭棠有些迷茫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好啊。" ......当时他还不知道,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多么大的麻烦,以及在往后的很多年里被一压到底的悲惨命运。 雨下得有些紧了,时不时有风吹过,将细密的雨丝沾上衣角发梢,嬉戏追逐间,两个人挤到一张伞底下,牵着手隐入街角,交换着绵密温存的吻。 与结合时仿佛要将彼此吞入腹中的激烈厮咬不同,此时的吻只限于嘴唇的厮磨浅吮,一心一意地、几近虔诚地融和着胸膛中的温度与跳动,靠近到没有一丝缝隙,相拥着直到灵魂相契。 "如果我离开了,你会不会去找我?"江楼意犹未尽地轻磨着他的唇,低问。 因为太过喜欢,心里开始患得患失,江楼不由自主地想探求一些保证,哪怕是情迷之下的甜言蜜语,至少可以让他得到暂时的满足,两个身份悬殊的人,唯愿老天格外照顾,长相厮守。 李昭棠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闷声道:"我才不会。" 柔情蜜意瞬间消散,江楼额角爆起青筋,低咒一声:"臭小子!一点都不可爱。" 李昭棠抬脚踢在他小腿上,叫道:"谁可爱你找谁去!何必缠着我?!" 江楼捏住他的脸蛋,咬牙切齿道:"就是因为你可恨,我变成鬼也要缠着你!" 李昭棠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拔脚便走,也顾不得冷雨沾襟,江楼不晓得他哪根搭错了,又怕他淋了雨着凉,忙擎着伞一路小跑地追过去,小王爷只顾像头牛似地往前冲,江楼颠颠地跟在后面,一边骂自己手贱一边小心翼翼地把伞往李昭棠头上遮,直到过了四个街口,前面那个才放缓了脚步,慢慢停下,沉声道:"才说了一辈子,又说什么要离开的鬼话,江楼,你......你想气死我!" 江楼心中一暖,郁闷全消,上前拉住李昭棠的手,却被一把甩开,江楼不甘心,再拉,又被甩,还拉,仍被甩,反反复复数个回合,那个板着一张脸的别扭家伙终于安安生生地与他手指交扣,江楼眼珠子一转,想起自己上大学时,宿舍长对付闹脾气的野蛮女友的办法是大庭广众之下当街热吻,在一片口哨声叫好声起哄声中那女孩羞得抬不起头来,像只小猫一样依偎在宿舍长身边--当然第二天宿舍长身上脸上多出几道猫爪印也是意料之中,不过--江楼抚着下巴,情趣呀!不晓得古人们会不会吃这一套,不怀好意地盯着李昭棠僵硬的棺材脸,正想发起偷袭时,突然被一把揪住衣襟,李昭棠阴沉沉的面孔渐渐放大,停在距他半寸处,气息相触,暖意融融。 江楼很应景地想起某电影台词......当时他的脸距离我只有零点零一五米,八分之一柱香后......李昭棠光洁饱满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他脑门子上。 这一记头槌砸醒了沉浸在浪漫遐思中的人,江楼低叫一声,揉着被砸疼的地方抗议,小王爷得意万分地笑--自打六岁之后便被勒令停用的招式重出江湖,威风不减当年,看江楼一脸懊恼便知道这种无赖招术最能以毒攻毒,只是......容易招来更无赖的后续手段,江楼一把揽住他的腰,低喃了声:"臭小鬼。"便重重地吻了上来...... 两个人晃晃荡荡嬉闹着回了王府,都是衣衫半湿发丝带水,在管家李忠一迭声的催促下泡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衣服,在饭桌上仍不忘你打我一下、我捅你一下地逗个没完,肉麻得让服侍在侧的小厮丫头们面红耳赤,头都不敢抬,当事人却浑然不觉,正所谓无知者无畏,皮厚者生存。 一室的旖旎温柔浓如春意,直到一声尖细的嗓音刺入其中,脉脉柔情,瞬间消散-- "圣旨到--" "靖王府江楼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靖王府门客江楼,擅观星象,通晓天机,封礼部侍郎,赐黄金千两,仆婢十人,骏马十匹,府邸一处,命尔即刻上任,不得有误,钦此。" 满脸皱纹的老公公使了好几个眼色,江楼仍然像块木头似地毫无反应,一边的李昭棠手握成拳,声音低哑黯然,道:"还不领旨谢恩!?" 够腐败,不过也够麻烦,江楼思忖片刻,抬头问:"我可不可以只领赏不当差?" 大内总管郭公公一脸要昏过去的表情,尖声道:"此话怎讲?!" 李昭棠怔了半晌,挤出一个笑容,道:"你可知君命难违?抗旨不遵乃是死罪。" 江楼神情古怪地看他一眼,顿时觉得两人之间产生了无法跨越的距离--你也希望我离开吗?在这个全然陌生的世界,只有你一人能让我不加防备,而今,你也要,将我推向那迷雾重重的官场吗? 李昭棠偏过脸去,避开他的目光,只觉心中一阵阵抽痛,不肯舍,却不能不舍,江楼应该知道,谁才是执掌生杀予夺的人。 郭公公皱着眉头,道:"江大人,领旨吧,别难为老奴了,圣上怪罪下来,靖王爷怕也要受牵连的。" 江楼胸口一窒,口中泛上淡淡的苦味,他无奈地笑了一下,叩下头去:"臣......领旨谢恩。" 郭公公吁了口气,笑道:"江大人毕竟是聪明人,奴才恭喜王爷,恭喜江大人。" 李昭棠虚应地笑笑,道:"江侍郎少不更事,以后,还得郭公公多照顾了,小满,带郭公公到帐房领赏。" 老头子眉开眼笑,拱手道:"多谢王爷!" 李昭棠挥挥手,心中已是疲累至极,江楼经过他身侧时,脚步停了一停,低声道:"我会回来找你。" 李昭棠脸一热,浅浅地嗯了一声,故意忽略对方失望的神情,硬是将一句冲到口边的"我等你。"咽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直到江楼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他才颓然坐下,执起酒壶,仰头一阵猛灌。 次日天还未亮,李昭棠便忍着困倦爬起来,呵欠连连地沐浴更衣,然后在老管家惊疑交加的目光注视下破天荒地骑马飞驰而去。 朱雀门下,朝臣陆续进宫,李昭棠耐着性子候了半晌,却听到江侍郎夜里着凉请假不上朝的消息,当下也没了心思,假称头疼,告假退了出去,在宫门外翻身上马,扬尘而去,一路疾驰回府。 从那以后,他便日日托病不上早朝,往日风流浪荡的习性恢复了十之八九,常常呼朋引伴地流连于秦楼楚馆舞榭歌台,以他俊俏迷人的容貌以及高贵潇洒的气质,自然惹了不少清倌头牌放下身段只求一夕缠绵,李昭棠却总是兴致时好时坏,和诗抚琴调情对酒样样专精,唯独对美人自荐枕席兴趣平平,像是本能地排斥着什么似地,只是逢场作戏,始终也无法全身投入。每夜沾着一身香气回府后,总是从头到脚洗个干净,然后对着光茫跃动的烛火独坐半晌,才上床歇息。一床锦被,半幅遮身半幅闲,每每翻侧许久才能入梦--日日笙歌也麻痹不了心中被挖走一块的疼痛,白日纵情声色,夜里辗转难眠--非关情欲,只是寂寞。 京城里的诸多玩乐已经挑不起他的兴趣,小满有几次试探着询问何时动身回荆州,李昭棠总是不言不语怅然若失,小满察言观色,也猜出了八九分,只叹情丝缕缕,虽然想思不相见,也已把主子牢牢拴在了京城。 浑浑噩噩地半个月过去,桃花谢了干净,塘里芙蕖初绽,新生小皇子过满月,天子设赏花会大宴群臣,才算两人别后的第一次相见。 当时李昭棠已带了三分醉意,脸上挂着虚浮的笑容,目光穿过推杯过盏的文武百官们,定在江楼身上,再也挪不开。 江楼正含笑与人招呼,随和而温雅,游刃有余地与文官武将们谈笑风生,如明珠一般周身光茫耀眼,李昭棠泛着血丝的双眼有些酸涩,黯然垂下眼帘,端起琉璃盏没头没脑地猛灌,借以浇熄胸中越燃越旺的痛楚与不甘。 ......他不再是我的了!不再是我一个人的了!他已经被别人抢走了!他看不见我!他没有想过我!他不会再来找我!他骗我! 快要撕裂胸腔的锐痛化作一声轻不可闻的呜咽,一向冷漠自持的小王爷趁人不注意离开席间,跌跌撞撞地冲到无人经过的宫墙下,对着墙脚呕吐起来,又酸又苦的感觉像针一样蜇刺着喉咙,眼泪顺着面颊滑下,他胡乱地抓起袖口抹去,低喃道:"我没有喜欢他......我根本不喜欢他......嗝......我再也不会喜欢他......" 絮叨中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李昭棠掏出帕子擦净了脸,一双桃花眼肿得像烂掉的桃子,正在庆幸自己这狼狈的样子没被人看到时,某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小棠,你喝醉了。" 李昭棠不敢回头,一拳捶在墙上,吼道:"滚!" 身后半晌无言,正当李昭棠以为那人已离去时,温暖的手掌搭上他的肩膀,江楼摇了摇头,轻声说:"你瘦了,怎么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呢?" "不用你管!"李昭棠一闪身避开,叫道,"江侍郎官场得意,快活得很,本王在这京城也待腻了,过几日动身回荆州,先向江侍郎辞行了。" 江楼低叹了一声,道:"小棠,你转过来,看着我说话。" 李昭棠梗着脖子动也不动,刻薄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本王不成?!" 他一张嘴还是像刀子一样锋利,江楼皱了皱眉,正想扳住他的肩给硬转过来,身后传来低沉粗哑的声音:"江大人,酒宴已散,小人奉命护送江大人回府。" 李昭棠讶然回头,正对上江楼深邃漆黑的眸子,不由得胸口一窒,心跳得飞快,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却仍是板着一张脸死硬到底,江楼无奈地一拱手,道:"王爷保重,微臣告辞了。" 说罢,便跟着两个铁塔般的护卫转身离去,留下满腹狐疑的小王爷,在墙边若有所思。 带着一身酒气回府,换衣服时前襟掉出个小小的纸团,李昭棠俯身拈起,想来是江楼趁他不备塞进去的,他顿时一颗心又躁动起来,小心翼翼的展开压平,定睛一看,不由得笑了出来。 那是匆忙间撕下的一纸书页,空白处用酱油潦草地画了两个小人儿,一个正把另一个按在膝上打屁股,他不禁脸上一热,脱口低咒道:"禽兽!" 再细看那张纸,分明是从《郑风》中撕下,嗔怨缠绵,诉尽相思--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笑意渐渐从唇边敛去,修长的手指无意思地摩挲着那纸书页,李昭棠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楼台轩榭,陷入沉思。 --花开早·青青子衿·完-- 花开早·忽见陌头杨柳色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今夜月白风清,花香馥郁,不适合杀人也不适合放火,倒是个幽会兼偷情的好日子,江楼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厚实的卷宗,大学时选修过的宏微观经济学早随着代谢物排得连个渣儿都不剩,只凭着模糊不清的印象以及开餐馆积累起来的经验,在国库调配的出入帐细则上批批注注,一边审帐一边暗叹世事无常--如果早知道自己会穿越时空变成下水道男儿,说什么他也要拼了老命地研究光学电学量子学,飞机手机计算机,再顺手带些成品半成品什么的,还怕不飞黄腾达名留青史?可是,天杀的,他学的居然是中国古代史这种不占任何优势的东西--想想看,无论正史野史你背得再熟,能熟得过当事人吗?一想到这,江楼就十分郁闷。 更郁闷的是泄露天机的下场不仅没给他带来诸葛再世的神誉,反而让那个山羊胡皇帝以"护国"之名软禁起来--生怕他为人所用,颠覆朝廷。 这下可好,与小棠才有了些进展,又被硬生生地拆散,吃一半噎着的感觉,无论心理还是生理都极不好受,再加上连日来听到靖王爷出没花街柳巷的消息,让江楼急怒攻心,几乎吐血--可没忘了那小子生性风流,认识以来在他花招百出的胁迫下才不情不愿地收敛,一旦没人约束,岂不反弹到天上去了?!一想起李昭棠与那些少年少女们亲昵狎玩的情状,江楼就气得直想拆了房子。 今日赏花宴上遥遥一瞥,先是觉得他瘦了,俊美的容貌带了些憔悴,少了几分骄纵桀骜之气,变得内敛黯淡,眉梢眼角尽是落寞,仿佛满园春光都失了颜色,惆怅伤感的神情让人怜惜不已,后来又见他一个人躲在墙角发脾气,像只受了伤的小猫一般脆弱无助,并张开仅有的尖牙利爪推挡着、戒备着每一分可能的伤害,那个时候,江楼无比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他是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 放不下,就该捧在手心好好爱护,江楼撂下卷宗,对着窗外如水般流泻的月光沉思起来。 当务之急,是该排除万难,回到他身边才对。 月上中天,更加皎洁明亮,又是月圆,只是当时缠绵月色的人,此刻无法拥入怀中。 正觉得有些怅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江楼一转头,正对上那双日思夜想的眸子,修长的身形披了一身月光,似真似幻,他不禁脱口唤道:"小棠!" 李昭棠停了片刻,突然甩上房门,风一样地冲到他面前,紧紧抱住,发烫的面颊埋入江楼的肩窝,沉默不语。 江楼深吸了口气,伸手环抱住他颤抖的身体,凑在他耳边低声问:"小棠,想我吗?" 李昭棠脸热得不肯抬头,哼唧了半晌才支唔出一个"想"字来,偏偏有人不依不饶:"有多想,嗯?" 李昭棠的头顶都快冒烟了,本来这样偷偷摸摸潜进来相会已让他觉得很丢面子了,那个人还要不识相地究根问底,不坦率至极的小王爷有些恼了,嘴硬道:"没有......没有多想。" "是吗?"江楼轻笑一声,对他的死硬脾气早已习惯,并且擅于从中探取极大的乐趣--他一手慢慢顺着脊背抚下,在尾骨下方轻轻揉按,声音低哑暧昧,"这里......想不想?" 李昭棠一边闪躺他的狼手一边红着脸低叫:"鬼才想!" 江楼漆黑的眼眸更加深不见底,捉住李昭棠的手引到自己已生龙活虎的胯间,笑道:"打个招呼吧,很快你会知道我有多想你。" 露骨的情话让李昭棠喉咙发干身体滚烫,脑中不断忆起两人床第之间的种种欢情,他忍住羞恼,颤抖的双手滑上江楼的衣结...... 从花厅到内室,衣服散了一路,浓重的喘息与毫不压抑的呻吟声激荡在床帏之内,伴随着身体与身体的厮缠撞击,如火灼烧的喉间不断呼出彼此的名字,喘息声越来越浊重急促,逼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深刻结合,身体相连的部位仿佛要熔化了一般,呻吟声逐渐嘶哑透明,最后化作模糊不清的低喊,浸透着欢愉,销魂蚀骨...... 缠绵过后,江楼一手支腮,一手捞起李昭棠凌乱的长发在指间把玩,声音带着满足的慵懒低哑,问:"喜欢我吗,小棠?" 李昭棠从情事的余韵中平复过来,本性恢复了十足十,咕哝道:"少自作多情了......" 江楼呵呵一笑,别有深意地看着他,手指顺着胸腹滑了下去,在肚脐周围绕圈圈,李昭棠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叫道:"你莫得意!若不是看在你......孤苦无依,本王岂会屈于人下?!" 江楼笑意更深,李昭棠大概也觉得这个理由太站不住脚,赶忙转移注意力,四处摸索着问道:"枕头呢?你这连枕头都没得枕吗?" 江楼做了个古怪至极的鬼脸,忍住想要捧腹狂笑的冲动,手指朝下一指,道:"枕头在你腰底下垫着呢,小棠。" 李昭棠爆开满脸通红,狠狠地从腰下抽出枕头,见上面洇了汗水以及见不得人的浊白液体,他扬手丢在床下,皱眉道:"你床上只放一个枕头吗?" 江楼伸臂让他枕住,笑道:"放两个我怕你见了会吃醋。" 李昭棠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背着我胡来!" "是是,我是当着你胡来才对。"江楼捏捏他的脸蛋,问,"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李昭棠捉住他的手,漫不经心道:"我叫宝山他们打昏了门口的护卫,换了我的手下值勤。" 江楼揉搓着他的手指,轻声笑道:"你处理问题的方法总是这么简单粗暴。" 李昭棠不服气道:"你倒有什么好方法了?" 江楼笑得诡异,起身道:"你跟我来。" 李昭棠被撩起了好奇心,顺手捞了件衣服披上,跟着他来到隔壁的暖阁中,江楼拉开一个抽屉,介绍道:"蒙汗药,软骨散,断尘香,七日醉,离魂粉,是不是很彪悍?" 李昭棠狐疑地看着他,问:"你哪来的这些东西?" 江楼一指书架,道:"这里什么书都有,我说要练仙丹,叫他们去买来各种药材,按上面的方子配的。" "哦......"李昭棠打了个呵欠,很不给面子地指出,"即是说,这药灵不灵只有老天爷知道。" "有保管灵验的药,只是我有些不忍心用。"江楼又拉开个抽屉,道,"巴豆三斤。" 李昭棠"噗"地笑出声来,径自去衣柜里翻找出两只枕头抱到床边,整个人往床上一扑,懒得再动弹一下。 江楼把他往床里推了推,上床搂住他的身体--爱的缠绵时间暂停,爱的教育时间开始--他一手勾起李昭棠的下巴,正色道:"小棠,老实交待!" "交待什么?"李昭棠懒洋洋地问,丝毫没意识到自己正面临爆炒臀尖的危险,江楼想起这半个月来的煎熬,一时酸辣交集,咬牙道:"这半个月来,我被关在这里苦思对策,你倒好,天天泡在妓院寻花问柳,风流快活,你说,该不该打?" 李昭棠有些心虚地向后缩缩,低语道:"我又不晓得你的处境......" 立时被江楼抓住把柄,打蛇随棒上,道:"那,不知真相便出口伤人,你说,该不该打?" 李昭棠再往后缩缩,试图顽抗到底:"我当时喝太多了,吐得很难受......心情不好所以......" 江楼是铁了心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飞快地接口道:"纵欲无度,自伤身体,你说,该不该打?" 李昭棠已经缩到床角,只剩垂死挣扎的份儿了:"我没有......纵欲......" "没有?"江楼追问,"你去妓院,没有叫人陪寝?" 李昭棠支支唔唔地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若拒实相告,岂不是丢脸?若硬着头皮说有,看江楼的脸色也该知道今晚不会好过了,他思量再三,终于很识时务地摇头道:"没有。" 江楼神色缓和了些,仍绷着脸道:"这样说来,惩罚减半,让我打十下。" "不行!"李昭棠惊叫道,江楼呲牙咧嘴地把他挤到床角,李昭棠退无可退,一双桃花眼充满气恼地看着他,讨价还价道,"那......轻轻地打一下好了......" 江楼装出一脸严肃正经,心里已闷笑到快抽筋--找了一堆非打不可的理由,其实只是他手痒而已,既然小鬼已经被唬得一愣一愣,他还有什么可客气的?当下高高扬起手来,却是轻轻落下,脆生生地拍在李昭棠弹性良好的小屁股上,对方抱怨地低叫了一声,脸埋在他的肩窝,过了许久,低声问:"你不生气了?" 看来他已经成功地建立了身为攻方的威信,江楼得意地笑,一手在他腰臀上游移不去,爱的教育时间结束,爱的回味时间要立即跟上,李昭棠很快被撩动得低喘起来,他咬了咬唇,一脸羞涩地爬到江楼身上,咽了口口水,声如蚊吟地哼唧道:"你要能变成这么小就好了。"他用手指比了个长度,接道,"我就能把你吞进肚子里,谁也不给看,谁也抢不走。" 江楼眼中一片醉人的柔情,低喃道:"傻话......" 李昭棠红着脸趴坐在他身上磨来蹭去,动作生涩笨拙,却瞬间挑起了彼此的热情,江楼抚上他颤动不已的腰,刚想翻身推倒,李昭棠却按住他的肩膀,低声道:"我来......" 咬住唇,眉头紧锁,缓缓地沉下身体,将对方硬热的欲望一点点纳入体内,他身体前倾,手指掐入江楼的肩臂,长发散乱零落在江楼胸口,喉间逸出难耐的呻吟。 这等待遇,这番美景,这把声音,不发疯就不是男人了!江楼粗喘着,双手扶住李昭棠的腰,狂野而温柔地掠夺着他的身体,占了上位的那个虽然羞涩未脱,却是热情如火,一边俯下身啃咬他的颈项一边扭动升沉着腰臀,微启的双唇吐出断断续续的呻吟,李昭棠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滑上来盖住江楼的眼睛,喘道:"不许......不许看!" 江楼拉下他的手,抓到口边轻轻舔咬,小王爷几乎要尖叫出来,撑着身体的手臂一软,整个人落在江楼怀里,任由他带着摆动摇荡,无边的快感很快淹没了他。 窗外明月脉脉皎皎,春夜春花春意浓。室内烛影深深,映在抖动个不停的绮罗帐上,春情正酣。 良宵苦短,美梦难留,清晨醒来时,身侧余温散尽,那个羞涩而热情的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江楼拈起一根落在枕上的长发,缠绕在指间,就像小王爷从不肯说出口的情意一般,拴着他的指,他的心。 唔,该怎么拐他来向自己告白呢?江楼抚着下巴想入非非,昨夜李昭棠倾吐的半分思念就已经让他如火焚身,若是能从那张比蚌壳还坚硬的嘴巴里听到情话绵绵,--例如,小棠满脸痴迷,薄唇轻启:"楼哥哥,我爱你。"--岂不让人浑身骨头都酥了?江楼想到那番情景都会心跳不已,为了提高自己身为攻方的福利,便出浑身的解数也要哄得小棠开口才行! 我们的虚荣心与独占欲无限膨胀的江小攻抱着枕头在床上翻来滚去,一边YY一边傻乐,直到日上三竿肚子饿得咕咕乱叫才慢条斯理地爬起来沐浴更衣,午膳过后他又晃悠到书房,才发现有什么事情不对劲。 昨天他曾拉开现宝的两个抽屉大开着,他的宝贝药!他的包治百病(治死了自然没有百病纷扰)的散丸膏丹露全都不见了,连那三斤乡土又本色的巴豆也不知去向!江楼急得跳脚,猛地一扯,抽屉脱了出来,掉出一张平平整整的描金宣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药随我走,归还免谈。 再加一个大大的鬼脸,弄得江楼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干脆把下一个抽屉也扯出来,发现角落里多了个锦囊,打开一看,是一个金镶玉的令牌,上刻"莫问"二字,底下几排小字说明:莫问何人,莫问何往,此令一出,君臣莫挡。 细细看了落款,认出是上一任皇帝的名讳,江楼把玩着那块令牌,明白这东西就跟天马流星拳一样,是到最后关头才能出来亮相的,他小心地将令牌收入锦囊,找了个隐秘的地方藏好,随手抽出一本八股翻阅,入眼不入心。 唇角微微挑起一抹笑容,江楼开始满心期待此夜相会的时候,该给小棠些什么奖赏。 月上梢头,他没来;月在中天,他没来;月落星稀,他仍没来。 江楼躺一会儿,就起身去窗边看一会儿,如此反复,已经快把地上精美的织毯磨得起毛,睡眠不足的人脾气自然不好,第二天江楼一整天都阴着脸,神鬼莫近。 好不容易又熬到夜幕低垂,江楼笑眯眯地趴在床上等着给那个前夜失约的小家伙略施薄惩,结果是,一夜空等,他又没来。 睡眠不足兼欲求不满的人脾气都比较暴躁,江楼赏花花愁颤、看鸟鸟惊喧,侍候他的丫环仆役们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江小攻方圆数十米生灵绝迹,生怕被他一身戾气吓得提早归西。 当再一次日落西山的时候,江楼飞快地调整到严肃而苛刻的爱的调教师状态,发誓非把李昭棠的小屁股打肿了不可,然而,空有满腹怒火与欲火,却无人来承应,不用想也知道,江小攻再一次整夜寂寥,孤枕难眠。 睡眠不足兼欲求不满兼满腹狐疑的人,脾气是变态而且难以捉摸的,江楼不再粗暴急躁,而是敛了怨气,开始运用他灵敏的嗅觉去探知事情的种种端倪。 有句话叫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江楼神经粗比树桩,他早该发现李昭棠夜夜失约的原因,而不至于到现在才被偷听到的一通对话震惊了心神-- "......歧月族人都很悍啊,我上次见他们头领进京那次,天老爷,看他那样子就好像随时要打人的,肯定早存了进犯中原的野心......" "是啊,听说已经打到歧月江以南了,朝廷此时发兵还来得及吗?" "别的也就算了,靖王爷还是第一次带兵出征呢,这一役也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昨日演兵时我老远地看了一眼,他好俊,好英武,我一颗心都快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你也迷上靖王爷了?嘻嘻,我要去庙里上香,为靖王爷祈福。" "你等等,我同你一起去。" ...... 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着远去,江楼呆站在假山后,只觉得头脑一阵发胀,他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从方才寥寥数语中理出一个适当的头绪-- 外族入侵,边疆告急,朝廷调兵抵挡,而那个率军抗敌的人,正巧是靖王爷李昭棠,他的小棠,他疼到骨子里去的心肝宝贝。 江楼一阵心惊,想也不想便冲到卧房,抓起那块令牌往外跑,忧心如焚的当口,又开始埋怨李昭棠:这么大的事为什么要瞒着他?! 刚跨过门槛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定睛一看,不是李昭棠是谁? "火烧屁股了你?急着上茅厕吗?"李昭棠口气极冲,唇角却挂着一弯浅笑,看见他手里的令牌,迟疑了一下,又道,"原是父皇一时兴起弄来玩的,在我身边好多年了,你若喜欢就拿去。" 江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一手扶住他的后脑,呼吸急促,暖暖的阳光映着李昭棠俊美高贵的面容,眉宇间少了些骄纵任性,添了些沉稳与自信,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睥睨四方、不可一世,江楼不禁想象他号令三军的样子,定然是金戈铁马,气吞山河,却不知这一役,是功名加身、光照史册,还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 "你哑巴了,江楼?"李昭棠有些不耐烦地在他眼前摇摇手,"再不说话我可走了!" 话音未落,江楼一把揽住他的腰带入怀里,恨自己学业不清,如此关键的情节生生错过,心爱的人正朝他所不知道的命运走去,可悲的是他不仅不能掌握,甚至也不能阻止。 有什么能留下一个心高志远、意气风发的少年郎?让他甘心明哲保身遁匿于花红柳绿、儿女情长,而不去驰骋沙场、快意恩仇?让他情愿一生平淡如水、庸碌终老,而不求杀敌平乱、保卫家国? 江楼不能,谁也不能。 李昭棠有他的身份他的定数,无论两人是否相遇,他都会按照自己身居显贵的职责走下去,谁也不能抹却他的桀骜,谁也不能淡化他的信念,谁也不能,遮掩他的光茫。 所以有些话虽到唇边,也得生生地咽下去,江楼只能沉默,怕一开口,会折伤了他的傲气,亵渎了他的高洁。 "江楼,你到底怎么了?"李昭棠拍拍他的脸,声音带了难以觉察的颤抖,"你......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能说什么?人生自古谁无死,马革裹尸是英雄,可是你知道吗?只有深深爱着你的人,才会卑微地、不顾一切地乞求你:活下来,给他一点希望,给你们几分未来。 "江楼!"李昭棠急得叫了起来,从未有过的心慌让他手足无措,顾不得现在天光大亮,他紧紧地抱住江楼的肩颈,不由分说地吻了上去,火热的唇舌熟稔地挑动着对方的欲望,喘息间,他凑在那人唇边轻道,"抱我......你不会连......连下面也不行了吧?" 眼前一花,整个人已被推倒在柔软的床上,江楼低喘着厮缠他的唇舌,灵活的双手探入衣襟,片刻之间,裸裎相对,李昭棠一反往日的羞涩别扭,热情而大胆地回应着对方,两个人全然忘我地交缠在一起,天地间,只余彼此...... 李昭棠散去一身的汗水,头枕在江楼肩上,像只温顺乖巧的猫儿一般,江楼抚着他的头发,没头没脑地呵呵笑了起来,小王爷抬起头,懒懒地问:"笑什么?" 江楼低声道:"我上学的时候,有一次见课桌上刻了字:我爱你,可是我不能说,我怕我说了,很快就会死,我不怕死,可是我怕我死了,没有人像我一样爱你。" 李昭棠也笑了起来,道:"怎么有那么厚颜的人?" 江楼来了兴致,搂着他的腰,接道:"后来我再去,见有人在下面加了几句:小伙子,别自作多情,你死了,她很快会和我坠入爱河,很快。" 李昭棠笑容僵在唇角,爬起身捏住江楼的脸颊,怒道:"你想暗示什么?告诉你!就算我死了你也别想移情别恋!你生是我李昭棠的人,死是我李昭棠的鬼!" 很有威慑力的一串话,可惜主人承欢过后缱绻慵懒的样子弱了声势,江楼环住他的身体,鼻对鼻眼对眼,问:"你活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到死?" 李昭棠一时语塞,又不肯据实相告,只好支支唔唔地换个话题:"这几日我没来,你不怪我?" 江楼低叹一声,道:"本来是怪你的,见你这么乖,又舍不得怨你了。" 李昭棠冷哼一声,道:"既然不怪,那你叹什么气?" 江楼轻笑道:"我不说,我怕我说了,很快就会死。" 李昭棠听出话里的暗示,脸颊有些泛红,他忍住羞,低声道:"江楼,你会不会忘了我?" "尽说傻话!"江楼心中一阵苦涩上翻,却挤出一个笑容,手往下滑搁在他臀上,道,"你再胡说,我可要打你了。" 一向对被打屁股深恶痛绝的李昭棠这次却十分老实地低下头,低语道:"你打吧,随你高兴就好。" 作势高高扬起的手掌轻落在他腰上,江楼轻声道:"傻小子,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李昭棠像块膏药一样贴在江楼身上,眼中有些湿意,道:"你不能......你绝不能忘了我!" 说罢,双唇又纠缠上来,早已十分契合的身体掩藏不住对彼此的渴望,像是永远也要不够似地,他们疯狂地、几近绝望地索需着对方,无尽的缠绵,只为将这一刻,深铭心中,延至永远...... 次日风和日暖,天子亲自在宫门外设酒为将士们饯行,二十万大军在城外整装待发,士气高昂,豪情万丈。 李昭棠帅袍加身,将他风流俊俏的容貌衬得英武不凡,胯下赤雪乃万中选一的大漠神驹,英气逼人的少年统领不知惹了多少少女的芳心,只是那正主儿全然无知,一仰首仰尽杯中酒,掷了酒杯,扬鞭策马,朝城门飞驰而去。 春风中传来歌女的吟唱,平添几分伤感-- ......从来只有情难尽,何事名为情尽桥,自此改名为折柳,任它离恨一条条...... 李昭棠淡淡地一眼扫过,满目繁华,再不入他的心,城门已近在眼前,他挥手扬鞭,骏马像一阵风似地飞驰过去,却在门洞下猛地煞住,年少的统领露出讶异的神情,失声道:"江楼!" 门洞下骑着马儿候在此地的,正是昨日抵死缠绵的人,李昭棠瞪大了眼,看到他手中的柳枝,笑道:"你是来为我送行的吗?" 江楼策马行近了些,将手中的柳枝递与他,李昭棠伸手接过,吁了口气,笑道:"‘无令长相思,折断杨柳枝',江楼,你的心意我领了。" 江楼施施然挡在他前方,云淡风清道:"你错了。" "哦?"李昭棠难得地平和耐心,问,"如何错了?" "‘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候'。"江楼缓声道,"我不能有这种悔,所以,我陪你去。" 轻柔舒缓的语调,却让他浑身一震,暖意漫上心头,层层叠叠,漾出满腔柔情,这一次,李昭棠没有偏开脸,而是粲然一笑,伸手握住江楼的手,并驾前行。 城门外,天高地阔。 花开早·忽见陌头杨柳色·完 花开早·江空无畔 大军疾行一日后,当晚在陇州城外驻扎下来,李昭棠将马儿丢给小厮,胡乱吞了几口饭食,然后一头扎入帅营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帐外守卫报道:"王爷,陇州太守陆承延求见。" 李昭棠皱皱眉,与正在整理床铺的江楼对看一眼,道:"告诉他本王累了,想先休息。" 还不待守卫答话,帐外响起谄媚的男声:"久仰靖王爷年少英雄,风流倜傥,下官带来四名歌姬服侍王爷,以慰行军寂寞,还请王爷赏光。" 江楼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李昭棠则是火气上涌,一把挥开帘子冲了出去,见外面果然立着四名绝色美女,媚眼如丝,幽香袭人,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劈头盖脸地斥道:"戍边将士尚在拼死抗敌,战事紧迫,刻不容缓,陆太守所为,莫非是想让本王醉死在温柔乡里,将这大好河山拱手让人不成?!" 那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太守被李昭棠的气势震住,一脸谄媚相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卟嗵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下官知罪,王爷饶命!" 李昭棠不耐地挥挥手,吩咐守卫道:"传令下去,值夜兵士增至六班,闲杂人等一律不得进入营区。" 说罢,他便一转身回了营帐,在帐内转了几圈,仍是气怒难消,江楼看在眼里,笑道:"看来是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真是个笨蛋!" 李昭棠冷哼一声,在矮桌前坐下,捧起兵书来翻了几翻,实在无心阅读,便干脆丢在一边,大马金刀地往床上一横,声音里含着隐隐怒气:"军报一封比一封紧急,我恨不得长了翅膀飞过去,陆承延身为朝廷命官,却专想着逢迎拍马,邀宠献媚,我朝的气数尽了吗?" 江楼在床边坐下,低头凝视着他端正俊美的面容,道:"谁教你风流成性,名声在外,他想用美人计也是情有可原。" 李昭棠狠瞪了他一眼,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吃醋?!" 江楼一手撑在他腰侧,俯身道:"我原本以为这次战乱过后天下大治,现在想想,当今圣上怕是没这个福份了。" "什么意思?"李昭棠抬眼问,江楼越凑越近,双唇几乎贴住他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带来阵阵麻酥,说出来的话却让他背后寒毛都立了起来-- "我的意思是,他日你若登上皇位,别忘了定国号为‘永召'......" 尾音消失在李昭棠慌忙盖过来的手掌中,小王爷一脸凝重,低声斥道:"你疯了?!这话若传到圣上耳中,神仙也保不住你!" 江楼挑挑眉,拉下他的手,问:"你真没想过谋权篡位?" 李昭棠摇摇头,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变得煞白,轻声问:"你随我出征,难道是为了那皇位?" 江楼一怔,随即一巴掌打在他屁股上,比以往每一次打得都重,李昭棠痛叫一声,刚想起身回击,却听见江楼饱含叹息的声音响起:"我真的会被你活活气死......" 李昭棠静了下来,一手握住江楼的手指轻轻揉捏,低语道:"你别生气,我信你。" 江楼心头一暖,见他一付乖顺服帖的模样,不禁又起了捉弄之心,道:"你早点休息,我去隔壁帐中借宿一夜。" 李昭棠一记眼刀甩过来,闷不坑声地向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位,江楼得意地笑,脱鞋上榻,双臂搂住李昭棠的腰--这样可爱而贴心的人,真要担起治国平天下的重责,他还舍不得哩! "小棠,"他轻声问,"你父皇怎么当时没有传位给你?" 李昭棠沉默了片刻,道:"若我当了皇帝,还能遇见你吗?" 江楼只觉得一颗心快被满漾的柔情泡化了,还想要多一些软语温存,前面那个却已经为自己近似撒娇的回答羞恼得要死,不等江楼回话,便一把扯开被子盖到头顶,恶声恶气道:"不说话了,睡觉!" 后面那个低声笑了,整个人密密实实地贴上来,收紧了怀抱,李昭棠意思意思地挣动了几下,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江楼怀里,呼吸渐渐平缓悠长。 春夜的微寒侵入帐中,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人,梦中,依旧暖意融融。 七日之后,三军到达罗苦湖畔,离歧月江还有四十多里,李昭棠下令驻扎休整,连日急行军,已是人困马乏,驻地西北临着大沧山,地势显峻,形成了天然的保护屏,可以让将士们安心休整,重振一身精神。 天气渐暖,一路北上却仍感到春寒料峭,李昭棠打了个喷嚏,揉揉发痒的鼻尖,放下手中的地形图,江楼从他背后拥了上去,摩擦着李昭棠微凉的手指,低声问:"冷吗?" 李昭棠轻轻"嗯"了一声,向后靠入江楼怀里,舒展了一身僵硬疲乏的肌肉,他满足地低叹一声,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歧月族人与我戍边将士正在小沧山僵持不下,若援军不能及时赶到,让他们破了小沧山,歧月关就难保了,歧月关是南下要隘,一旦失守,中原危在旦夕......" 江楼下巴垫在他肩上,伸手按过那张地图,在上面触触点点,分析道:"可兵分三路,一路前去增援小沧山,拖住敌军,一路北渡歧月江,切断敌方粮草供应,另一路留在江畔待命,既可随时增援小沧山之战,又能随时北上对抗歧月族南下的援军。" 李昭棠点点头,身体虽然困乏得提不起半分力气,头脑却十分兴奋,他取了块滑石在纸上勾出路线,道:"全力歼敌于小沧山,如何?" "不好。"江楼亲昵地捏了下他的脸蛋,"若一击不中,后患无穷,我比较喜欢让他们自己调头滚回老家。" 李昭棠皱眉,道:"方法虽好,但若万一小沧山失利,敌方援军渡江南下,前后夹击,我们将十分被动。" "放心。"江楼似乎成竹在胸,道,"我自有办法让他们渡不了江。" 李昭棠脸凑近了些,低声问:"什么办法?" 江楼趁机在他鼻尖啄了一下,笑道:"去睡一觉,梦里我告诉你。" 李昭棠红了脸,不屑道:"谁会梦到你啊,无赖!" "去睡吧,乖。"江楼扶着他的腰起身,将李昭棠安置在榻上,拉过被子盖好,身娇肉贵的小王爷只觉得浑身骨头都要散架,软绵绵地躺在床上,打了个呵欠,抬脸问:"你累不累?" "嗯,快累死了。"江楼不知不觉带了些撒娇的语气,李昭棠眨了眨眼,拉起半张被子,江楼莞尔一笑,踢掉鞋子,快手快脚地钻了进去,两个人像一对困倦的猫儿般头抵着头腻在一处,片刻之后,进入无梦的酣眠。 次日清晨,李昭棠与手下燕、越、卫、赵四位将军商定了攻防路线,随即鸣鼓发兵,鏖战开始。 燕、越二将带领的先发部队越过大沧山,直往小沧山战场而去,卫将军带领另一队人马渡江北上,截击歧月族的粮草及援兵,赵将军则带领剩下的兵士守在江边待命。 当日,为宣景六年四月二十八,江楼在卷宗上记下时间,抱了一堆药材去军医帐中打下手--此次出征准备仓促,后勤人手严重不足,江楼除了与李昭棠研究战术,剩下的时间全部扎在医帐中准备伤药器具,以备不时之需。 还好李昭棠未曾习武,不必亲自披挂上阵,只要坐在后方指挥战局就好,使江楼少操了不少心。 四月三十,小沧山战场初见转机,敌方伤亡惨重,我方的损失也不小,大量的伤兵从前线被运回,医帐中忙得团团转,江楼学过些简单的野外求生技能,处理轻浅的皮肉伤不在话下,连着两个昼夜不眠不休,到五月初二小沧山捷报传来,他已经累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傍晚时分摸出医帐,正对上金黄灿烂的夕阳,江楼眼前一黑,晃了两晃,便一头栽倒在地。 一觉醒来,看见李昭棠面色凝重的脸,在灯光下映得柔和温暖,风流不羁的桃花眼黯淡了不少,眼角尽是血丝,他不由得一阵心疼,低唤道:"小棠,你......" 李昭棠俯身轻探他的额头,见他身体无碍,才松了口气,端过一碗参汤凑到江楼唇边,简短地命令道:"喝。" 微苦带涩的味道飘了上来,江楼皱皱眉,见李昭棠一脸不容拒绝的神色,只好憋着气一口喝干,然后吸了口气,吐吐舌头,道:"谁熬的啊?太难喝了。" 小王爷僵板板的脸上泛起不自在的红晕,眼中添了一抹羞恼,冷冷道:"给我吐出来,王八蛋!" 真是浑帐!他堂堂靖王一定是脑子累糊了才会想到亲自为他熬参汤,笨手笨脚地弄了个灰头土脸不说,伙夫头怪异的目光就足以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费了半天劲弄出一碗成品,味道虽不怎么样,可是那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劈头就是一句"太难喝了"砸下来,委实让他一肚子闷火想开骂。 江楼察言观色,心里暗道不好,惊讶之余又有一丝甜意漫上心头,他撑起上身,低叫:"给我给我,我要把碗底也舔干净!" 李昭棠脸仍板着,眼中却渐渐回暖,嘲弄道:"你不是嫌难喝吗?" "我的心肝宝贝亲手弄的,就是黄连也比蜜甜。"江楼嬉笑着揽上他的肩,下巴在颈窝处蹭来蹭去,李昭棠忍俊不禁,轻笑了出来,双颊酣红更浓,在跃动的灯光下像是笼了层光晕,江楼见状,魂都要飞了,轻轻扳过他的脸,唇凑了上去,低喃道,"来,让我吃口糖......" 四唇相触,轻柔细腻的吻很快变成唇舌纠缠的火热,两个人紧拥在一起,急切而贪婪地汲取着彼此的气息,熟悉的温度与热情,短短几日未曾分享,却像是隔了一辈子那么远,李昭棠低吟了一声,感觉到江楼的手探入他的腰侧,忙伸手去挡,低喘道:"不......不行!" "我知道。"江楼啃咬着他的唇瓣,低喃道,"小棠......我的心头肉,等打完了仗,我再好好奖励你......" 李昭棠一张脸烫得快要烧起来,脑中不由自主地想象那"奖励"的内容,心中不知怎地竟有隐隐的期待,他慌忙挣开江楼的怀抱,定下心来继续研究他的兵法战术去了。 江楼伸了个懒腰,方才一碗难喝的参汤灌下去,味蕾被极度摧残,头脑却清醒了不少,他翻身下床,开始整理被李昭棠丢得东一堆西一堆的杂乱物事--两天不见,他竟有本事把整齐的帅营弄得像猪窝一样乱,也真算是一种本事。 "怎么不叫人进来收拾?"江楼一边拾起满地的兵书,问道,李昭棠头也不抬,道:"怕有探子趁机窃取军情。" "哦。"江楼无奈地应了一声,心想自己就够懒了,谁知到了古代又碰见个修为更高的,而自己不仅不嫌,还恨不得把他宠得软绵绵松嫩嫩--恋爱,果然会使人变得不可理喻。 唇角勾起一弯浅笑,脑中不由得蹦出那句经典的台词,而且自动演变为: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考到那张驾照,撞了人,跳到下水道里,然后遇见了你。 心不在焉地打开书箱,却发现角落里那包物事分外眼熟,他取出来闻了闻,笑道:"小棠,怎么把这东西带在身边?" 正是那次幽会过后,李昭棠从他书房里顺手牵走的各色迷药,连那三斤巴豆也包在下面,原封不动。 李昭棠翻了一页书过去,取了支笔批批注注,没答话,江楼厚着脸皮凑近了些,追问道:"难道是想睹物思人?" 李昭棠嘴角一沉,一本书拍了过来,轻声斥道:"闭嘴!" 夜深了,营区渐渐静了下来,天空数点星子若隐若现,一弯新月隐入云端,天地万物,安心享受着这短暂的平静。 江楼勒住马头,停在江边,久久不能言语。 江水翻着淡红的浪花,拍打着两岸的岩石,视野所及处,硝烟弥漫,杀声震天。 腥味扑鼻而来,伴着焦糊的呛味,马蹄下的泥土,已猩红尽染,江楼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看着对岸短兵相接,才明白一寸山河一寸血,才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多少顶门立户的好儿郎,多少萦绕春闺的梦里人,在拼杀中魂归离恨天,一腔热血全洒了泥尘,化作来年马蹄下野草荣荣,溅不起半分牵念。 宣景六年五月初三,小沧山之战大捷,歧月军撤至江边,伺机反扑。 五月初五,歧月江南岸烽烟再起,歧月族援军突破江北围击,欲渡江南下增援,江楼命人将几十桶热熔的猪油从上游倾入江中,再让投掷手点燃火把丢入江中,霎时江面上火光熊熊,歧月族援军死伤过半,败退回江北。 今日是五月十八,僵持了十几日后,李昭棠整合战力仍强的部队,凌晨时渡江突袭--血战至此,歧月族损兵折将,拼得最后一搏,是以分外凶猛无畏--可以预见的是,无论胜负,这一仗将打得极为艰辛。 江楼不忍再看,一抖缰绳调转马头,朝面色沉重的李昭棠道了句:"回去吧。" 李昭棠点点头,与他并行了一段之后突然偏过脸来,神情有几分惆怅,低声问:"我......能不能与你共乘一骑?" 江楼默不作声地策马靠近,刚想拉他到身前,李昭棠却扶着他的手臂跨坐到他身后,僵冷的身体贴着他的背,双臂环住江楼的腰,一路无话。 江楼一夹马腹,疾驰了起来,颠簸中李昭棠不由自主地收紧了手臂,那么紧,紧到这一生,再也不需要去抓住别的东西...... 血战一日夜后,歧月族大败,撤退三十余里,被俘六千余人,族长派来使者,请求休战言和,承诺此后向天朝俯首称臣,绝不进犯。 李昭棠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有了松缓的迹象,察看过伤兵及战俘的情况后,倒头便睡。 夜半突然醒来,抓住江楼的袖口,再次沉入黑甜乡中。 五月二十,受降。当夜,庆功宴。 两排火把将四周映得亮如白昼,将士们开怀畅饮,笑语欢声不绝,连在人前一向冷傲自持的靖王,唇角也挂了一弯浅笑。 "来,是好汉就干了!"江楼摇摇晃晃地递过去半盅酒,李昭棠瞟了一眼,笑意渐深,问:"怎么只有半盅?" 江楼在他身边坐下,手肘支在桌面上,掐了颗鲜果丢入口中,轻声道:"交杯酒,我先喝了。" 李昭棠脸一热,四下看看,确定没人听到后,飞快地抢过酒盅仰头饮下,转过脸来低声斥道:"你真是......没个正经。" "我若太正经,怕你会欲求不满。"江楼笑嘻嘻地舔了舔唇,挑逗的意味无需言表,在人前一向很正经的小王爷脸上有些挂不住,转移了个话题,道:"京城,也不知怎么样了。" 想起改国号的事,江楼有些沮丧,居然没有一语成箴,实在有损他身为小攻的威信与面子。 "自半个月前就再没接到京城的消息,江楼,你不觉得事情有些怪吗?"李昭棠放下酒盅,压低了声音,连日来被战事堵得头昏脑胀,现下终于可以分出些心神来思考别的问题,江楼低头一想,确实有些蹊跷,道:"难道皇帝大彻大悟,改过自新了?" "尽说傻话。"李昭棠忍不住敲他的头,笑道,"那比你变成猪还难。" 意思是说他变成猪很容易了?江楼一手悄悄探到桌下,与李昭棠暗里一番嬉闹,顽皮劲儿过去了,才发现四周有些不对劲。 两边的护卫们全部持刀立起,四大将军齐刷刷站定在二人桌前,皮笑肉不笑,江楼脑中飞快地闪过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这类词语,一把拉起李昭棠后退了一步,挑眉道:"几位将军,这是为何?" 年纪最长的燕将军上前一步,道:"靖王爷年少英雄,用兵如神,捷报已传回宫中,陛下龙心大悦,命我等护送王爷与江侍郎回京受封。" 李昭棠皱眉道:"陛下旨令何在?为何我一封都未见过?" 一旁的赵将军接话道:"半个月来京城发过一十六封急报,我等怕王爷分心,全压了下来。" 李昭棠当下火冒三丈,喝道:"大胆!圣上诏令,岂能欺瞒不报?!" 个子最高的卫将军拱了拱手,看似恭敬,道:"王爷可是误会了?李明瑾那昏君,早已于十日前被斩首于朱雀门外,咱们侍候的可是容王,当今圣上。" "七皇兄?!"李昭棠失声叫了出来,"他还活着?!" 江楼听得一头雾水,几个将军轮流着一番番话表过,他才稍微理出个头绪-- 他们口中的容王,李昭棠的七哥,数年前在皇族倾轧中被废为庶人,流落民间生死未卜,几年内暗地里囤兵买马,此时趁乱起兵,一举攻破京城,并于五月十七称帝,定国号为"永召"。 李昭棠一张脸早已褪尽血色,厉声问:"你们是容王的人?" 四人齐齐地点头,卫将军道:"属下的命就是容王给的,自然要誓死追随。" 李昭棠暗中握住江楼的手,手指僵冷得不带一丝温度,江楼回握住他微颤的手,明白靖王的处境已是十分危险--新帝登位,说是封赏,其实,不过是逼着李昭棠率军归降罢了,至于归降之后如何处置,以江楼多年来看电视电影的经验,被废为庶人绝对是最好的结局。 明亮的火光映着远远近近的面孔,在他眼中一片模糊,现下江楼看得进眼的,只有一个李昭棠,而后者,眼中一片漠然,冷冷地看着眼前面目狰狞的几位--发现自己被摆了一道之后他变得异常冷静,看着他们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一个浑帐至极的笑话。 花开早·江空无畔(完) 花开早·明月松间"你说,这一役,我是胜了,还是败了?"李昭棠在一块溪石上坐下,捞了块卵石在手中把玩,语气淡若微风。 江楼从水中数条暗影上移开目光,做了一个捋胡子的手势,在光洁的下巴上顺了两顺,故弄玄虚得让人火大,李昭棠眉毛一挑,将手中的石头丢入溪中,惊散了围绕在饵边的鱼儿,江楼无奈,收起渔竿,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保住的山河终究是别人的,保住的命才是自己的,我们能脱身出来,就是胜利。" 李昭棠张了张口,又想不出什么言辞反驳,忆及当时逃离的种种,只觉得上天垂怜,有惊无险。 那夜二人并没有反抗,很识时务地被软禁在帅营中,恰好凌晨时分刮起了东风,他们便把江楼配的那些迷魂散断尘香之类的东西通通撒了出去,为保险起见,又用湿布巾掩住口鼻,顶着漫天的迷药去伙房里放巴豆--就算迷药没用,也得让他们拉上三天肚子。 然后,两个人左迂右转偷出李昭棠的爱骑"赤雪",趁天色尚暗逃了出去,顺手牵带了些财帛细软,以保将来衣食无忧。 当他们发现这条幽静偏僻的山谷时,已经奔波了四日,军中的消息完全置于脑后,两个人牵着马隐入这乱山深处,打算避过风头再出关。 好在此地罕有人至,树木茂盛,风景明秀,溪流蜿蜒而下,清澈见底,猎户的小屋虽然废弃了很久,却也能遮风挡雨,收拾了之后作为安身之处,虽然比起王府来简直有天壤之别,不过对于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江楼来说,隐秘的二人世界与原生态的隐居场所足以让他心花怒放。 至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小王爷李昭棠,情绪着实低迷了几天,饮食无胃口,调情没兴致,整个人沉默内敛了不少,一张刀子嘴也仿佛生了锈似地,变得惜言如金。 江楼看在眼里,明白这人一向心高气傲,如今落荒而逃,自然是不甘心,低潮期在所难免,而且一钻起牛角尖来是谁也劝慰不了的,他也干脆保持沉默,努力作个称职的家庭煮夫,一日三餐悉心照料,夜间又调了些饵食来钓溪鱼,准备明晨熬鱼粥给他的小棠作早点。 李昭棠入神地看着江楼换饵甩钩,然后目不转睛地盯着水面下游动的黑影,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些日子来对他的种种淡漠,看着清薄的月光下江楼全神贯注的面容,他没来由地一阵心慌,低声道:"这些天来,辛苦你了。"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江楼轻声抚慰了一句,眼光片刻也没从渔线沉入水下的地方离开,李昭棠胸口的闷胀感有增无减,挤出一个笑容,道:"皇族下野这种事情,我从小见得多了,本该习惯才是......"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江楼淡淡地接了一句,鱼儿正围着饵食轻啄试探,正是关键时候不得分心,他一双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李昭棠说了什么完全入耳不入心。 难得肯剖白一次内心世界的小王爷哪容得了这等轻慢?他嚯地站起身来,一脚朝江楼的渔竿踩去,却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卟嗵"一声跌入水里,浸了个透湿。 "小棠!"江楼惊叫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呛个不停的李昭棠捞出来,一边拍着他的后背顺气一边戏谑道,"这是做什么?想洗澡也得先脱了衣服呀。" "你......咳咳......可恶!"李昭棠拍出耳朵里的水,狼狈万分地叫道,"钓你的鱼去!不必分神敷衍我!" 江楼皱皱眉,一手扶住他的后脑,笑道:"鱼没钓上,倒把你钓了出来,小棠,怎不说你一直在冷落我?" "那、那今晚明明是你不理我!"李昭棠被反咬一口,自然不肯认帐,梗着脖子辩道,"还有,前些日子,也不见你有多主动,你分明......分明是......" 火气直冲脑门子,李昭棠结巴了半天也不肯把那句"分明是厌了我"的质疑吐出来,生怕对方干脆点头承认,天地变色。 江楼眼睛一亮,朝他俯过身去,低声问:"我的小棠终于开窍了,你是嫌我不够热情吗?" "原本就是......"脱口而出的诘责在对方得意的笑容下弱成蚊吟一般的低喃,李昭棠赶忙使出转移注意力的本领,低头扯起前襟,色厉内荏道,"渔钓勾住衣服了,给我摘下来!" 江楼莞尔一笑,边替他摘钩边下了结论,"有人的性子,真是像猫一样。离他近一些,他就要抓你,离他远一些呢,他又怨你疏慢他,还真是难养。" 李昭棠不服气地哼道:"谁用你养啊?!" 江楼笑吟吟地捏捏他的脸蛋,道:"我就是喜欢,养你、疼你、喂饱你。" --这厮已经把他赖上李昭棠的初始目的彻底忘光光了--一边用言语调逗一边意有所指地朝小王爷腰下瞄去,李昭棠避开他的目光,打了个寒颤,咕哝道:"你到底会不会摘啊?" 入夏了虽然夜风清润宜人,溪水还是凉得透骨,这笨蛋究竟能不能摘下来啊?难道让他穿着一身湿衣服冻半宿不成? 江楼停了动作,道:"摘起来太麻烦,不如脱掉算了。" 说罢,也不征求他的意见,一双灵活的手已经探了进来,顺着肩颈一路下滑,李昭棠低喘一声,捉住他的手,道:"外面好冷......" 天地良心,他纯粹是说明自身感知而已,却被江楼明显地误解成是调情索爱,一双漆黑的眸子欲火更炽,将他推躺在平滑的巨石上,合身压了过来,一边解除着纠缠在身上的湿冷衣物一边暧昧道:"放心,很快让你热起来......" 李昭棠弓起身体,在他温柔略带粗野的抚弄中已经起了反应,伸手勾住江楼的肩颈,声音轻如叹息:"我还以为......以为你......" "以为我厌了你?"江楼吸住他的耳垂,一手探到他腰下,咕哝道,"笨死了......" "你说什么?"李昭棠耳尖,飞快地仰起脸追问--身体比以往更为敏感,在私处探索游移的手指让他惊喘连连,情欲熏染中试图保持清醒的模样分外可爱,江楼只觉得再忍下去一定会爆掉,他勾起李昭棠细瘦紧绷的腰,粗喘道:"你很快会知道......我有多想你......" 是很快,快到李昭棠还没听明白怎么回事,江楼已经一个挺身,彻底占有了他! "啊......"李昭棠无力地低喊一声,张口咬住江楼的肩膀,想要放慢一些的要求还没说出口,身体已经罔顾主人的意愿,热情如火地缠了上去,奉送着无言的邀请,江楼低下头厮缠住他的唇舌,恨不得就此将他吞下腹去,溶到血中肉中,永不分离。 晚风吹动起粼粼波光,树叶沙沙作响,月然更加幽暗苍茫,溪水潺潺,与饱含着欢愉的呻吟声一起,飘荡在密林深处,久久不歇...... 江楼很郁闷,被踢下床的江楼很郁闷,吃了个半饱就被踢下床的江小攻,很是郁闷。 话说那夜在溪边缠绵,上面那个快感直冲脑际,下面那个也爽得忘了身在何方,身体激烈交缠,恨不能溶在一起。 欲仙欲死中,李昭棠长腿一伸,忽觉一阵抽痛感从小腿直窜了上来,然后整条小腿便僵疼得动不了半分,他--抽筋了! 痛吟了一声,他赶忙叫停,江楼那厮却以为是欲迎还拒的情趣,继续在他身上奋力拼冲,弄得李昭棠苦不堪言,感官在极乐与极痛两端撕扯不尽,温柔乡变成苦地狱,他也顾不得丢脸不丢脸了,扭动着腰部挣开深刻结合的状态,曲起还能动的腿,一脚踢在江楼胸前,嘶声道:"浑帐!早叫你停......疼死我了!" 江楼被踢到水里,欲火浇熄了大半,起身见李昭棠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冒,忙伸手朝他私处探去,喃喃道:"受伤了吗?我明明很温柔了啊......" 你摸哪里啊?!李昭棠欲哭无泪,蜷起双腿,疼得咬牙切齿,抓住江楼不规矩的手狠狠咬住,怒道:"你眼瞎了?!是腿......我的腿抽筋了!" 哦?!江楼忍住狂笑的冲动,一手圈住李昭棠缩成一团的身体,一手顺着修长优美的曲线滑下,握住足尖轻轻上扳,低声安慰道:"别使力,把腿伸直。" 李昭棠半信半疑地伸了伸腿,疼痛感铺天盖地,他抽了口气,呻吟道:"不行......疼......" 不着寸缕的身体在他怀里瑟瑟发抖,俊美高贵的面容被疼痛浸染得楚楚可怜,哼哼唧唧的声音活像一只被踩了爪子的猫,充分激发人的残虐心,直想压在身下做到他哭泣哀求,然而--江楼深吸了几口气,压下蠢蠢欲动的热潮--恋爱中的人都是温柔而体贴的,杀鸡取卵的作法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原则,而且,害得小王爷因为承欢过度而犯下谋杀亲夫的罪名可就不好了。 灵活有力的手指揉捏着僵硬的肌肉,慢慢拉直了他的腿,逼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剧痛很快消散,李昭棠坐起身来,试着曲了曲腿,松了口气,咕哝道:"真是浑帐......" 江楼很卖乖地凑上前去邀宠,嬉笑道:"还是你相公我厉害吧?" 李昭棠见害得自己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居然还有脸邀功请赏,当下气不打一处来,再加上被那一句"你相公我"刺激得不轻,他狠狠推开江楼,扯过衣服胡乱披在身上,咬牙道:"我若再让你做那禽兽之事,我就不姓李!" 说罢,他跳下溪石,气冲冲地往小屋方向走,还没等江楼跟上去温言抚慰,李昭棠突然"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当相公的那位赶忙上前扶起,见李昭棠皱着眉疼得说不出话的样子,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怜惜-- 真可怜,又抽筋了。 没精打采地往灶底添了块木柴,锅里的黄豆炖排骨滚得正欢,散发出浓郁诱人的香气,江楼丢了几颗洗净的萝卜缨进去,盖上锅盖,继续作有气无力状,懒洋洋地扇着火。 原以为李昭棠那晚的诅咒发誓只是一时羞愤随口说说,谁知那小鬼居然铁了心要贯彻实行,死活不肯再让他碰一下,哄骗色诱都不行,碰了一鼻子灰的江楼为保住自己身为攻方的福利,开始采取软磨碰泡的战略,每天变着花样烹制美味而补钙的食物,并且试图用自己大学时低空飞过的哲学原理洗脑李昭棠:你抽筋是必然的,而在我们OOXX时抽筋则是偶然的,我们不能因为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就否定了OOXX的重要性,要知道我们OOXX只是导致你抽筋的外因,外因是通过内因起作用的,内因决定了你抽筋的必然性,那就是--你缺钙,所以我们要找到事件的主要矛盾的主要方面--补钙才是王道,而适度的运动,特别是某些对场地器材需求很少的、能充分调动情绪的、帮助保持肌肉的弹性及延展性的、可以达到出汗排毒目的的、纾解年轻男子正常生理需求的、带给参与双方无限感官乐趣的全身运动是不可缺少的,简而言之,OOXX,是绝对有益身心健康、应当积极大力实行的! 李昭棠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险些被天花乱坠的一席话绕昏了头,好在他及时勘破了江某人色欲熏心的本质,在一双狼爪摸过来时迅速拍开,冷哼道:"真有那么好,你倒是让我做一回。" 吃了五谷想六味、越吃越爱吃的江小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这第一要怪他过于麻痹大意,想当然地把李昭棠归类为安全无害的万年小受;第二则要怪祖国文化博大精深,同音字太多--江楼色眯眯地朝李昭棠凑过去,笑道:"小棠想‘坐',我还求之不得呐!" 李昭棠先是神情一振,随即意识到沟通有误,此"做"非彼"坐",当下恼羞成怒,一脚踹过来,吼道:"滚!" 啧、啧、踹人的时候怎不见他抽筋了?补钙效果还是很明显的嘛! ......常看看国足就知道补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往大了说是事关民族尊严,往小了说影响个人性福,自己天天变着花样给他补钙,李昭棠非但没有感激涕零以身相许投怀送抱自荐枕席,居然还把待遇降低到摸摸啃啃抱抱都不提供,真是......很没良心的小混蛋! 臭着一张脸又添了块木柴,持续郁闷中的江楼浑身上下散发出"闲人勿近"的气息,而那个谷中唯一的"闲人"兼此次小攻郁卒事件的当事者,刚从后山摘了一捧桃子抱在怀中,一边啃一边晃晃悠悠地往木屋走。 风中飘来令人垂涎的香气,李昭棠吸了吸鼻子,咽下一口果肉,加快脚步朝灶间跑去。 他自小钟鸣鼎食,尊贵荣华,早吃腻了山珍海味,也过烦了时时端架子拿腔调的生活,反倒是粗糙简单原汁原味的饭食更让他胃口大开,虽然从高高在上的小王爷猛地跌到隐匿山林的草民百姓,心理落差一时调整不过来,好在清幽自在的山中日子让他心情松快,诸多新鲜景致吸引了他的全部心思,李昭棠基本上很难有时间自怨自艾叹晚景凄凉,只有在面对江楼时,才会表现出类似国家高级干部退休离位后的心态:敏感,失落,脾气大。 钱权两失不说,人还被他压在下面......虽然以前就被他压在下面...... 被他压在下面不说,还要时时受他言语戏弄......虽然以前那厮就以戏弄自己为乐...... 受他言语戏弄不说,近来那浑帐简直肆无忌惮完全把老虎当病猫......虽然以前...... 新仇旧怨被那晚的尴尬事以及那句"你相公我"引得尽数出笼,李昭棠越想越不是滋味,心想自己向来在风月场中无往不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多少绝色少女少年在他身下欲死欲仙,自打碰见那个煞星,居然一直被压在下面翻身不得,而且压他的那个浑帐竟然天经地义般以夫君自居,教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以前是被他花招百出诈唬得乖乖顺从,又怕闹出去脸上挂不住,现下既然远离了尘嚣,又注定要长相厮守下去,有些帐,他得慢慢和他算。 再一次加强了自我催眠和心理建设,李昭棠推门进了灶间,江楼盛了一碟汤凑到唇边尝味,见他进来,又添了一勺,笑吟吟地递过来,道:"尝尝看,小心烫着。" 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李昭棠也懒得伸手去接,干脆就着江楼的手一口口抿干了汤汁,末了意犹未尽地舔舔唇,道:"还行。" 江楼自动把那句"还行"代换成"绝顶"--对于一个嘴比蚌壳还硬的人,你是不能要求太高的。 抢过李昭棠手上啃了一半的桃子,把它当成面前那人,狠狠地咬了一口,江楼笑嘻嘻地赞道:"好甜,和你一样。" 李昭棠嘴角抽动了一下,把怀中的桃子丢入灶边的果篓中,挑起一双桃花眼,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江楼。 身高与他相仿,体型基本相同,长相属于白面书生的那种斯文俊俏,一头半长不短的散发添了几分野性,剩下的,就是一肚子鬼主意和满嘴的浑帐话,这样的人,要压倒应该也不难--反正,他是豁出去了! 江楼那根粗钝的神经还没有觉察到危机的前奏,他皱皱眉,手指尖轻触李昭棠的腮畔,问:"这是怎么回事?" 白皙的皮肤,多了几道红红的抓痕,一直延伸到耳下,李昭棠又抬手抓了抓,不以为然道:"摘桃子的时候沾到毛了,有些痒。" "不许乱抓。"江楼拧了块湿巾轻轻擦拭,嘴唇凑了过来,洒下一路碎吻,低喃道,"抓红了,我可是会心疼的。" "嗯。"李昭棠习惯性地应了一声之后,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对他服帖到这般地步,一张脸又开始泛红,三分羞三分恼,再加三分隐隐的期待。 意外的是,江楼的唇流连片刻,却放开了他,将剩下的半只桃塞回李昭棠手上,转身朝灶台走去。 浓浓的失落感涌了上来,李昭棠闷不坑声地啃咬着手上的桃子,为自己几乎再一次沉沦而气恼不已,暗自起誓一定要在床第之间翻身作主! 江楼那粗迟钝的神经依然没有觉察到危机的升级,他放开李昭棠的原因很简单-- 溢锅了。 "软骨也要啃干净哦!"江楼把李昭棠讨厌的黄豆和葱丝挑出来,往他碗里堆了小山高的排骨,配着芹菜油菜胡萝卜,李昭棠连话都顾不上说,只管抱着碗埋头猛嚼,啃得津津有味。 对做菜的人来说无疑是极高的礼遇,江楼一边吃一边欣赏李昭棠的吃相--真比任何美食都开胃啊! 一番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李昭棠放下碗,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眯起眼睛,江楼盛了碗汤给他润喉,道:"下午我去镇上买些生鲜菜蔬,你想吃什么?" 李昭棠轻啜了口汤,饶有兴致地凑向前,道:"我也要去!" "你是朝廷钦犯,忘了?"江楼一盆冷水浇了上来,"满大街都贴着你的画像,出去自投罗网吗?" 李昭棠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下来,下巴垫在桌沿上,咕哝道:"想吃......福瑞楼的三色酥......庆祥斋的八宝饭......天锦苑的卤鸭......" "好啊!"江楼一口答应,把伺候自家挑嘴的情人当成最大的乐趣。 山中不知寒暑,午后虽阳光明媚,却被层层密密的树木遮挡了大半,剩下点点光斑,温柔地跃动在人的前襟下摆,早散去了逼人的热度,连风都带着几分凉润,轻拂过耳畔,带起未束的碎发,轻盈舞动,让人心旷神怡。 李昭棠在溪边打了个盹,睁开眼睛时已是暮色苍茫,算算时辰,江楼应该已经满载而归了,他揉揉饿得发慌的肚子,起身朝木屋跑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卧房和小厅都空无一人,灶间的东西还是中午离开时的样子,那个声称早去早回的家伙,还不知在哪里晃荡。 李昭棠忿忿地踢开拦路的板凳,在灶间转了几圈,看看天色越发昏暗,他认命地叹了口气,盛了小半碗剩饭菜有一口没一口地扒拉着,完全食不知味。 他为什么还没回来?是遇到了意外?还是......李昭棠加快了扒饭的速度,拒绝去想另一种可能。 他应该相信他,他承诺过会相信他,只是,他无法不去假设他会弃自己而去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情景。 记得初见面时,一个意气风发唯我独尊,一个身陷勾栏求救无门,一夜之后虽然自己被迫为他赎了身,一张卖身契约定了他的下半辈子,但是李昭棠心里明白,江楼是自由的,他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没有人能阻挡,没有人能干涉,连名义上身为主人的自己,都得屡屡让步,现下他离开自己这前朝余孽,定然是海阔天空,又有谁能束缚得了? 前面说了,我们下岗隐居的李小受正处于敏感多疑的退休老干部心态,径自生了半天闷气,末了泛上浓浓的悲哀,在溪水中洗浴过后连衣服都懒得换,像婴儿一样光着身体钻入被中,自暴自弃地想:反正江楼也不会回来偷袭了,他还有什么好防的? --诸葛亮大意失荆州,令人扼腕;李昭棠失身给江楼,纯属活该。 一个年轻男人,一个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一个有家室的长得不错的年轻男人,应该明白一件事:宁可晚起床,不能晚回家。 如果超过半夜十二点回家,要准备一个理由;如果超过两点回家,要准备三个理由;如果过了四点,那就什么理由都不用准备了,等着老婆向你摔盘子砸碗就好。 不过以上在李昭棠身上通通不适用,前面说过了,他正处于敏感多疑的阶段,把钻牛角尖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再加上想象力颇为丰富,自然是把二人恩断情绝地场面详详细细地设想了个够,而身为小攻兼出气筒的江楼没有及时出现在他面前,又不可能发短信肉麻一番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一口一口啃死你云云,剩李昭棠一个人光溜溜地窝在被子里胡思乱想,心绪难平。 这里要澄清一下,我们正忙着往回赶的江小攻绝对想不到他的爱闹脾气的情人脑袋里究竟在想什么--否则李昭棠的小屁股绝对会被爆炒一顿--而修练得越来越精猾的江小攻也绝对没有出轨叛离的念头,他之所以回家晚了是因为磨着天锦苑的老板娘教他做卤鸭--等他提着香气四溢的成品上山时,已是繁星满天。 朦胧的月色映着脚下的路,小木屋在不远处等着他,窗口黑黢黢一片不见半丝光亮,江楼心一紧,不知道李昭棠是睡了,还是出了什么意外,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就着微弱的月光点起了灯,床帐没有放下,李昭棠缩在被子里睡得正香,江楼松了口气,锸上房门,俯身凝视李昭棠沉睡的容颜。 眉头微锁,气息并不平稳,梦中似乎有烦事纷扰,浅绯色的薄唇抿在一起,像是在睡梦中也不忘发脾气,江楼莞尔一笑,手滑入被中,触及丝绸般柔和温暖的肌肤,他怔了一下,随即掀起被子,瞪大了眼睛。 白皙匀称的躯体伏卧着,肩背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形状优美的肩膀,光滑紧绷的背,柔韧细瘦的腰,窄小圆翘的臀,以及交叠在一起的修长双腿,在烛影中罩上一层柔和温暖的光晕,及腰的长发散乱了一身,挑逗中偏偏带着几分纯稚,半遮住俊美如玉的脸庞,几缕发丝落在鼻端,随着呼吸而不停地颤动着,美景如梦,摄人心神。 江楼只觉喉咙一阵发干,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他的肩背,顺着熟悉的曲线一路下滑,停在双臀之间,那一片惹人遐思的暗影。 另一只手忙着解去自己的衣物,越来越灼热的呼吸拂过李昭棠的面颊,床上那人低喃了一声从梦中醒来,一偏头却发现恶梦中纠缠不清的人正在自己身上点燃处处火花,湿热的吻从肩头一直曼延到腰下,浊重的呼吸灸烤着他的肌肤,双手带着些许粗鲁的爱抚,流连在他的腰腹,并且很不客气地朝下探去,李昭棠低喘一声,仰起头来,身体不安地扭动着,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嘶哑道:"你......不是已经走了?" "嗯?"江楼正啃咬他的后颈,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身体整个覆在李昭棠背后,灵活的手指探入他的体内,激起阵阵难耐的呻吟,李昭棠浑身发软地贴合在江楼身下,被他碰触过的每一分每一寸都热得要烧起来,身体内部更是空虚茫然得让他无措,极烫,像是要把他整个人熔成灰烬,却极冷,因为能将他完全点燃的东西,还迟迟没有造访。 "啊......"李昭棠吐出一声低吟,双手拧搅着床单,浑沌的大脑早忘了曾经发下的誓言,因为得不到满足而疯狂叫嚣的身体不住地磨蹭着身后同样炽热的肌肤,此时的他,早已无力挣扎,唯一的渴求,是要江楼填满他,进入他,不留缝隙地、深深地占有他。 江楼的下身嵌入他双腿之间,一手抬起他的腰部,俯身在李昭棠耳边喘道:"小棠,我要‘对你做那禽兽之事'了,让不让?" 怎么会有这么爱记仇的人啊?!李昭棠将胀得通红的脸蛋埋入枕中,呻吟道:"让......让......你快......啊......" 尾音结束在愉悦的低喊中,全身的感知都集中到了那个被狠狠侵入的地方,熟悉的火热脉动深埋体内,让他不由自主地扭动身体,无声地要求更多的欢愉。 "宝贝,别急,我们有得是时间......"江楼的声音低哑深沉,双臂紧拥住李昭棠的身体,舌尖滑过他的耳轮,下身缓缓地抽送起来,绮罗帐抖个不停,李昭棠的声音从几近低泣的吟哦,到碎不成声的喘息,最后化为忘情的低喊,萦绕帐中,销魂蚀骨。 虽然是第一次用这种体位,却达到了意想不到的契合与享受,江楼轻拍李昭棠的肩背,嘴唇吻上他的鬃角,问:"你还想当鸵鸟当多久?" 李昭棠依旧趴着不肯起来,脸埋在枕头里也不怕把自己憋死,闷声闷气道:"你说什么鬼话,我听不懂。" "意思是:鸵鸟遇到麻烦时会把头埋到沙子里,"江楼不怀好意地拍了他翘翘的小屁股一下,接道,"但是屁股还露在外面呐。" 李昭棠额角爆起几根青筋,胡乱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转身朝里,半晌无言,江楼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道:"你若不姓李的话,就跟着我姓江也不错。" 一句话成功地让羞愤交加的李昭棠振起身来--显然他想起了那夜一句"若再让你做那禽兽之事便不姓李"的诅咒--直冲江楼扑了过去,合身压住他,叫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要做!" 江楼被他重砸之下,怪叫一声:"谋杀亲夫啊--" 李昭棠气得七窍生烟,一手朝江楼腰下探去,直指禁地,修长的手指眼着着就要突破防线,江楼抵住他的肩膀,惊叫道:"等一下!" 李昭棠挑起一双略带怒意的桃花眼,语气阴沉得吓人,道:"江楼,你口口声声疼我爱我,却连这些让步都不肯?!" 江楼胸口一窒,身体软了下来,低声问:"那个......被压在下面疼不疼?" 李昭棠见他像是认命的样子,也温柔了许多,薄唇轻吻他的眉眼,诱哄道:"一点都不疼,放心吧。" 江楼颤动了几下,又问:"那......舒服吗?" "舒服极了,欲死欲仙,放心吧。"李昭棠急切地抚弄着江楼的腰腹,手指尖在私处游移不去,寻找着进入的机会,江楼抓住他的手,垂死挣扎道:"即使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就进去,也不会疼?!" "绝对不会,你放心。"李昭棠顺口抚慰了句,一直僵着脸的那位闻言却笑了,自言自语道:"这样啊......" "嗯?"还不待李昭棠回话,江楼猛地翻身将他压在下面,一手抬高他的腰,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李昭棠惊叫一声,先前被爱抚到酥麻不已的内部再一次被火热填满,那浑帐又开始攻城掠地,汹涌而来的快感让任何推拒都变得无力,帐中再度春光旖旎。 积了很久终于得以一展雄风的江小攻毫不客气地将李昭棠爱到爬不起来,酣畅淋漓,之后又殷勤备至地端来香喷喷的卤鸭配着小米饼喂给浑身无力的李小受吃,而我们原本打算翻身反攻的李小受偷鸡不成蚀把米,脾气收敛了许多,闷不吭声地吃完东西后,由江楼伺候着清洗了身体,靠在他怀里入眠。 ......唔,看来,对付任性而闹脾气的情人,唯一的处理办法就是上,不让上也要上,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尤其是,当对方欲求不满而不自知时,行一次房,便会乖得像猫儿一样。 以上,是江小攻这次小受郁闷事件的心得体会。 花开早·明月松间·完 花开早·螳螂捕蝉 江楼最近可称得上是春风得意,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保持着极大满足的状态。 成功地缓和了李昭棠钻牛角尖的执念,巩固了他的小受地位一百年不动摇--自从那夜以来李昭棠老实了许多,至少行动上没再表现出急欲翻身的念头,至于那个铿锵有力的誓言,也折衷到"他不随他姓,但是随他性"的双赢局面--既然李昭棠都退让了,江楼哪有放着美食不吃的道理?又正当年轻气盛,于是夜夜厮缠自不待说,白日里也时常一时兴起动手动脚地嬉闹个没完,俨然一对浓情蜜意的小新人,幸好一切放肆都掩没在山谷之中,不会肉麻到无辜群众。 每日三饱一倒,无所事事,这样的生活偶一为之,其乐无穷,要真打算到长久,可就让人叫苦连天了,所以我们当了半个多月饭桶兼床垫的李小受脾气又长了起来,对江楼横看心烦竖看火大,左看右看,难以下咽。 --也不能怪他脾气反复无常,从意气风发的少年将领跌到遁世离俗的少年米虫,白天闲得筋骨发霉晚上累得浑身瘫软,任谁都会浮躁不安,再加上山中除了花草树木鱼虫鸟兽,整日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只有江楼一人,就算是宋玉重生也早看腻了,何况那人还时常戏弄整治自己,着实让人气愤难平。 长此以往,他不发疯,必然变傻,李昭棠对着波光粼粼的流水沉思了片刻,决定去镇上逛逛,一吐胸中积郁。 虽然铁了心要出山,但是已经被调教得内里服帖的李某人,还是主动且自觉地向江楼报备了他要下山的计划。 江楼沉吟了半晌,心知李昭棠在这里被憋坏了--他原本是流连于花红柳绿一世繁华的人,隐居生活过久了着实是活受罪--养只猫还要牵出去放放风呢,就算不能像以往那样嚣张地横行霸道,至少出去看看街巷行人,去茶楼里听个小曲儿,这种平常人的小小情趣,做夫君的,怎忍心不满足呢?他掐指算算日期,道:"三日之后就是七夕,我们去逛夜市好不好?" 李昭棠两眼放光,连连点头,惹得江楼低笑出声,亲昵地捏捏他的脸蛋,问:"你该怎么谢我呢,小棠?" 李昭棠哪顾得上他的毛手毛脚?一颗心早已雀跃万分,像困在笼中已久的鸟儿,拍打着翅膀,等不及要飞向那万里晴空。 江楼看着他掩饰不住欢欣的面容,也不由得被感染那份喜悦,只是心中为何有隐隐的不安?层层漫上,若有若无地撩动着他向来粗钝的神经。 七夕,月半圆。 街市上灯火通明,映照得宛如白昼,行人如织,攘攘熙熙。 两人手牵着手,随着人流挪动步子,时不时有卖花的小姑娘穿过,轻盈灵巧,流转的眼波比夜风更温柔,含情脉脉地凝睇着身形修长,面容风流俊俏的佳公子,可惜李昭棠一双眼睛早被街边香气扑鼻的小食零嘴勾得忘乎所以,哪顾得上与人眉目传情?江楼见她美目含愁,一脸失落,一时不忍,再加上身为胜利者的喜悦与宽容,还有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的原则,他掏钱买了束茉莉花,笑道:"真是人比花娇,好姑娘,你那护花郎正在别处等着呢。" 卖花的小姑娘会意,道了声谢,挎着篮子一步三回头地走了,江楼松了口气,转过身来,却发现李昭棠正捧着一把盛放的芍药,和另外一个卖花的小姑娘言笑晏晏,相谈甚欢,他当时脑中一懵,暗叫不好,醋坛子已经碎了一地,酸气四溢,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作,尽管直想把李昭棠拎起来打屁股--他皮笑肉不笑地走上前去,一手搭上李昭棠的肩膀,状似亲密,指间却用了几分力气,不着痕迹地一拧,李昭棠吃痛,在美女面前却不肯丢了面子,仍挂着一脸勾魂摄魄的浅笑,一双桃花眼轻飘飘地瞟过来,含着浓浓的警告。 江楼心中警钟狂鸣,暗暗悔恨不该答应他下山,外面花花世界满眼繁华,只怕李昭棠一个把持不住又落了红尘,到时候劳燕分飞,他去风流快活,留下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独对凄惊叹白头。 恋爱中的人都是小心眼而且想象力丰富的,这一点李昭棠已经充分验证过,现在轮到江楼捧醋狂饮,不过身为小攻,即使吃醋吃多了也有人可捉来发泄,现下他正满脑子想着回去怎么惩治李昭棠,而正在甜蜜蜜缠绵绵中的惩罚手段其实相当老套:推倒,攻之。 --然而身为小受,即使醋味上翻,除了发脾气又能怎么样?拽倒,受之?这又算哪门子惩罚?所以,李昭棠的脾气比江楼要来得死硬急躁,一半是出于本性,一半则是由他的万年不变的小受地位决定的,当然这都是废话,但是作者想说,你也没法。 再回到波涛暗涌的事发现场,江楼的手慢慢往下滑,顺着脊背轻轻揉按,李昭棠打了个寒颤,只觉危机四伏,忙笑吟吟地别了卖花女,拖着江楼拐到一处暗巷,低吼道:"你有病啊?掐我做什么?!" 江楼扯过他手中的芍药丢在一边,伸手将他推在墙上,合身抵住,低声道:"我一眼没看牢,你就敢勾搭小姑娘,小棠,我的心肝,是哥哥没把你喂饱吗?" 极其暧昧挑逗的话被他一番咬牙切齿地语调说出,引出李昭棠一身冷汗,低叫道:"什么勾搭?你这笨蛋胡说什么啊?" --人说桃花眼的人命犯桃花,这话一点没错,李昭棠十几岁开荤,在风月场中老练无比,惹得无数少年少女芳心暗许,他也向来风流不拘,对美人尤其温柔,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引逗,尽管都是无意为之,但看在江楼眼里,分明就是存心惹事生非。 两个人因为对"勾搭"一词的定义不同,在巷子里争执不下,最后江楼硬要李昭棠现场表演一下勾引的奥义,以定谁是谁非,李昭棠自然不肯,江楼便提出立即回家试验,被困在墙下的李昭棠两害相权,觉得还是外面好一些--回了家这禽兽不定做出什么事来,而无数次的惨痛经历表明,床第之间他稍有主动,便会被欲火更炽的江楼弄到腰酸背痛哀求不已,而在这无遮无挡之处,就算某人被"勾搭"得情动,也该不至于当场压倒。 --显然,他低估了江楼的脸皮厚度。 看着江楼饶有兴致的眼神,他心知在劫难逃,低叹了一声,桃花眼微微眯起,万千风情百般温柔尽在不言中,修长的手指触着江楼的面颊,顺着腮畔轻轻滑下,在耳后流连一番,末了沿着领口边缘游移不定,唇角带着细小的弧度,似笑非笑,欲说还休,像是游遍芳丛的情场浪子最后一次留情,又像是不谙世事的纯稚少年初次体验,混合着风流不羁的放纵与纯澈如水的圣洁,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被他拥抱,宁可抛下一切,唯愿享尽鱼水之欢,死而无憾。 眼看着江楼已经被他勾得五迷三道气都快喘不上来的样子,李昭棠眼中闪过一抹得意,他一手扶住江楼的后颈,咬下了一朵半开的茉莉,衔在口中,朝他的双唇凑上去,半是亲密半是疏离,舌尖沿着唇缝滑动,要进不进,翕动的双唇轻吮着江楼的唇,那朵茉莉被他轻巧地哺进江楼口中,大功告成,他抽身而退--勾引的价值在于给对方点甜头尝尝却不让他吃饱,挑起对方的渴望却不给他满足,这一点,李昭棠可算炉火纯青。 可惜他一时得意,竟忘了面前这位不是那些在他胯下承欢的少年,而是夜夜在他身上发威的货真价实的小攻,引火烧身竟不自知,所以当江楼将他重重地推在墙上,狠狠吻住时,我们这些看热闹的,可以适时地道一声:活该。 狂热的吻吞咽了他所有的声音,江楼气息紊乱,双手略带粗暴地在他身上游移抚弄,滑过腰背,直接朝下方摸过去,李昭棠浑沌的大脑还有几分清醒,用尽力气推开江楼,喘道:"你疯了?!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炽热的气息很快又包裹了上来,江楼咬住他的耳轮,哑声道:"我忍不住了,小棠,你转过身去,乖。" 还不等他回话,身体已经被推转过去,面朝墙贴住,身后那人挤了上来,急切而狂野的爱抚燃尽理智,身体热得难受,李昭棠十指扣在粗糙的墙砖上,脑中只剩下他所能给的欢愉--反正四下无人,一切随他去吧--他仰起头,低喘道:"你......要轻一些......" 江楼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一手探入他的前襟,正在摸索着解开衣结时,离他们不远的门洞下,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慵懒中带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我说,你们这对小鸳鸯,办事前不看看有没有旁人在吗?" 周身的旖旎柔情瞬间惊散,李昭棠一把推开江楼,手忙脚乱地整理衣物,一双水气氤氲的桃花眼中尽是气恼,而在得手之际不得不猛踩煞车的江楼更恼,帮着李昭棠系好了衣带,扬声道:"阁下何人?"--搅人好事,着实不是东西! 门洞下那人站起身来,却是个又瘸又丑的老乞丐,拄着拐杖,一步三颤地朝他们走来,李昭棠心下起疑--方才听到的声音丰润圆满,与面前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实在搭不上界--他皱起眉头,拉着江楼后退了一步,道:"江湖中易容之术果然出神入化,晚生佩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那老人掩着口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已换了嘶哑衰颓的声音:"卑贱草民,不敢称尊,怕污了靖王爷的耳。" 李昭棠还未怎地,江楼已是大惊,一把将李昭棠揽入怀中,低声道:"阁下慎言!这里没有靖王爷。" 你那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李昭棠瞪了他一眼,用力挣动着,江楼却抱得更紧,死活不肯松手,怕一放手,怀抱中人便会飞得无影无踪,两人一番纠缠,僵持不下,全被那人一双眼看了去,老乞丐笑意更深,恢复了慵懒圆润的声音,笑道:"年轻人莫在我这老鳏夫面前打情骂俏,惹我伤感。" 话虽伤感,这语气可听不出半分难过,李昭棠确定自己被人取笑了,只是这取笑他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全国上下搜捕十七王爷李昭棠的风声没以前那么紧了,听闻刚坐上龙椅的皇帝李容亭被黄河汛情牵扯了不少精力,像是无暇顾及已经无权无势的前朝显贵--所以江楼才敢带着李昭棠下山抛头露面,现下被人认了出来,那滋味,比走在路上一脚踩空还难受,何况这老人敌友未辨,他若扯开嗓门大喊一声"十七王爷在此",他们纵有通天的本事,也难逃罗网。 关键时刻,李昭棠倒是临危不乱,朝老头一拱手,冷冷道:"我等告辞,阁下自便。" 说罢,牵起江楼的手转身便走,江楼正琢磨着怎么不杀人而灭口,身后那人朗声吟道:"‘春风怜我相思苦,不教飞絮惹上身。落英纷纷入床帏,玉容娇艳寂寞人。'小棠儿,这是你九岁时作的歪诗,可还记得?" 李昭棠猛然顿住脚步,一双清亮的眸子波光流转,情绪万端变化,他缓缓转过身来,低声问:"楚先生?" --父皇在位时颇为倚重的兵部尚书兼自己的先生,楚瑛,坊间传闻此人聪明绝顶心机深沉,为人轻狂傲慢,曾有一年抛下公务去江南游玩,天子连下三道急诏才将他召回,所以人送绰号"楚难召"。 等到先皇驾崩,李明瑾继位,这楚瑛便彻底弃了官职云游四方,李明瑾数次派人捕他,然而这人乖猾万分,又精于易容,何况还有先皇的免死金牌在身,偏就奈何不了他,由着楚瑛江南江北地晃荡,着实逍遥了几年。 李明瑾继位那年为宣景元年,李昭棠早被封了藩王,封地荆州,对于后来京城发生的事也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那年最大的事一是七王爷李容亭被废为庶人流放远疆,二来,便是兵部尚书楚瑛弃官归隐于市,至于真实原因,李昭棠也不知道。 粗算起来他们已有六年未见,此刻他乡遇故知,应当惊喜万分才是,然而李昭棠对着楚瑛上看下看,找不到半点当年斯文俊雅的楚先生模样,他摇摇头,叹道:"楚先生易容之术果然高妙,只是一定要装得这么丑吗?"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楚瑛是个极度整洁的人,而且最痛恨脏乱无序,平日衣食住行不胜讲究,衣角发梢,从不见半粒微尘,今日弄成个老朽的乞丐,不晓得是哪根筋搭错了。 楚瑛无奈道:"你当我愿意?若不是李容亭漫天漫地抓我,我又何必......不多说了,小棠儿今日见了恩师,总该带我回去把酒叙别情才是。" 李昭棠轻笑一声,不知为何看楚瑛那样八面玲珑的人走投无路的样子,心中竟分外爽快,他故意板起脸,道:"先生可是想在舍下小住?" 楚瑛会意,笑道:"我教你易容,你帮我躲他,说起来你可不亏。" 李昭棠心生戒备,打他记事起,还没见有人沾过楚瑛的便宜,现下这般好事,难让人不起疑,他沉吟了片刻,正想问问江楼的意见,楚瑛已经转向一直被晾在一旁的江某人,神秘兮兮道:"小伙子,想不想听靖王爷儿时的趣事?" 一语直中红心,尽数瓦解了江楼的抵触,于是一行三人,晃晃悠悠地穿过整条街市,买够了零食点心,打算回去彻夜长谈。 室内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楚瑛换洗过后,恢复了风度翩翩儒雅俊秀的外貌,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论长相虽比不上李昭棠俊俏无瑕,却自有一种散漫不拘的闲适,温雅从容,易于亲近。 "小棠儿情窦早开,九岁时就会写情诗挑逗宫娥嫔妃,先皇只当他聪颖顽皮,一径宠着他。"楚瑛抿了一口清茶,瞥了一眼江楼兴致盎然的神情,又看看李昭棠阴沉中饱含着警告的脸庞,笑道,"那些宫妃平时寂寞无聊,也愿与他玩闹,结果有封情诗不知怎地落到小棠儿母妃手中,淑妃娘娘批了句‘文理不通,字迹不整'便送到我书房里,从那时起,教小棠儿写诗作赋的重责就让楚某人担了。" 江楼静静聆听,脑中幻想李昭棠年幼时水当当粉嫩嫩的样子,不由得会心一笑,在桌下握住李昭棠的手。不太乐意被揭老底的小王爷轻咳一声,打了个哈哈,道:"楚先生,今日巷中偶遇,也算有缘。" 楚瑛笑得有丝奸猾,抚着下巴道:"终究是年轻人胆子大,在巷子里也敢行那闺房之事,小棠儿,若不是认出是你,我还不打算开口哩。" 李昭棠嘴角抽动了几下,一阵后怕,心想当时他要是缄口不言,岂不是白白看场活春宫去,那自己的脸该往哪儿搁?!思及此,他狠狠瞪了始作俑者江某人一眼,对方却不以为然,一只手直爬到腰上来,不着痕迹地轻揉细捏,弄得李昭棠面红耳赤,坐立难安,楚瑛看在眼里,暧昧地点点自己的嘴唇,取笑道:"几年不见,小棠儿怎变得这么害羞了?还记得你第一个亲嘴的人是谁吗?" 江楼脸色一下子变了,以打量情敌的目光一遍遍扫过楚瑛,李昭棠觉出他手指间加了力气,腰部传来微痛的感觉,随后是酥麻的热度泛上,只觉得有口难言,又舍不得拂开江楼的手,只好坐近了些,半边身体靠在江楼身上,清了清嗓子,问道:"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楚瑛丢了块杏仁糕入口,沉吟了片刻,神情变得严肃正经起来,道:"李容亭登基之后,我就开始找你了,猜到你可能躲在这里,果然让我遇着了。" "哦?"李昭棠被勾起了好奇心,一手支腮,道,"先生真能料事如神?" 楚瑛懒洋洋地摆手,道:"从小沧山下来,只有三条路,一条水路,顺歧月江而下,风大浪急,行船要受颠簸之苦,你肯定不愿意;另一条要翻过羸因山,路途艰险,断壁千仞,依你的性子,也定然不肯去吃那种苦头;最后一条路,便是绕过成州,潜入清源镇周边的山林中,伺机再走官道前往定州,然而定州官道处处设岗,朝廷钦犯想通过是万万不可能,所以,你必然滞留在这山中。" 一席分析听得二人连连点头,江楼突然心中一悬,问:"楚先生能想到这些,那容王岂会猜不到?" 楚瑛给了他个"你且安心"的眼神,笑道:"他若有我一半聪明,你和小棠儿还能在此逍遥吗?" 看来此人的自负与疏狂倒是没减半分,李昭棠忍不住语带微嘲,道:"先生不是有免死金牌吗?何必躲藏?" 楚瑛敛了笑容,凝视了他半晌,正色道:"小鬼,你记住,免死金牌能免一死,却免不去‘生不如死'。" 安置楚瑛在隔间住下,李昭棠拖着一身困倦草草清洗过后,合身扑倒在床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可惜有个打翻醋坛子的人偏偏不让他安生--江楼一手挑起他的下巴,眯起眼睛道:"小棠儿乖,告诉哥哥,你第一个亲嘴的人是谁?" "我哪记得这些?"李昭棠漫不经心地拖过一个枕头,打了个呵欠,道,"宫里的后妃,可是让我亲遍了的。" 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却见江楼的脸黑得像锅底一样,整个人朝他压过来,一手撑在他颈侧,低头道:"那,你亲过楚瑛没有?" 李昭棠瞪了他一眼,道:"你胡说什么?!我岂会对他起心?" 江楼心里舒坦了些,一手解去李昭棠的单衣,只留薄薄的亵裤,一双手抚上弄下,李昭棠很快低喘起来,迷茫地看着他,江楼坏坏地一笑,低头啃咬他的耳朵,道:"乖乖小棠,自己把亵裤脱下来。" 李昭棠满脸通红地朝下看去,见两个人都欲火正炽,江楼还迟迟不肯动作,存心拿着戏弄当情趣,他有些恼了,挣动着想起身,却被江楼一把按住,湿热的吻覆了下来,急切地索求着他的热情,那双游移在腰间的手抚上他的胸膛,肆意摸弄揉捏,亲吻间隙,喃喃低语道:"小风流鬼......你可知......我多怕你喜欢上别人吗?" 李昭棠心中一暖,双手环住江楼的颈项,抬头与他唇舌交缠,声如蚊吟道:"我谁都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 江楼一口咬住他的锁骨,热烈地拥抱抚摸,两具身体不留缝隙地贴合摩蹭,相触的肌肤热得几乎要燃起火来,意乱情迷间,李昭棠伸手除去自己身上最后一件小衣,修长的腿曲了起来,在江楼腰侧蹭动不已,这般热情如火,谁能把持得住,江楼一手托起李昭棠的腰身,低喘道:"小小年纪便犯下无数风流事,看哥哥怎么罚你......" 这狠话听在耳中,却比任何调情的言辞都撩动人心,激起难耐的颤抖,李昭棠的紧抱住江楼的肩背,身体毫无保留地打开,期待着随后到来的狂风暴雨,一头黑发散乱地披落在床头,浅绯色的薄唇因为亲吻而变得红润丰满,微微颤动着,凑到江楼耳边低喃道:"罚吧......随你怎么......罚我......" 江楼再也忍不住,挥手落下床帏,片刻之后,呻吟声起,春情四溢。 次日清晨,楚瑛起了个大早,在溪边汲水洗衣,见李昭棠脚步虚浮地前来梳洗,一脸困倦,精神不济,颈上红痕处处遮也遮不住,不由得起了调笑之心,道:"昨夜恩露重、风雨急,怎不多睡一会儿?" 李昭棠见他笑得兴灾乐祸,也懒得理他,心里明白那层薄薄的板壁隔不了多少声音--昨夜虽然尽力抑制声声吟哦,到忘情处仍是忍不住低喊出声,想来他们翻云覆雨的精彩情状,已被听去了不少。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舍不得不为,那被人知道了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昨夜江某人搂着他絮絮叨叨地洗脑:我们享受我们的,谁被肉麻到了只能算他倒霉,有什么可烦恼的? 这还不算,独占欲恶性膨胀的江小攻趁李昭棠迷乱之机,在他身上显眼处猛留印子,生怕别人看不出俩人蜜里调油的关系。 忍着浑身不适在水边蹲下,李昭棠一边洗漱一边竖起耳朵听楚瑛对江楼的看法-- "那年轻人很喜欢你呐。" 岂止是喜欢?李昭棠心中有丝得意,脸上开始有了笑模样。 "他看你的眼神,温柔深情得恨不得把你捧在手心里。" 啧,眼神是这样没错,实际还不是被他压在身子底下?通融一下都不肯!李昭棠眯起眼睛,有些忿忿然。 楚瑛对着潺潺流水若有所思,低语道:"那种眼神,我熟悉......每当我看到那样的眼神,总不禁想:一生挚爱也不过如此吧......" 李昭棠听得云里雾里,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先生是说谁?" 楚瑛对着溪水摇摇头,但笑不语,李昭棠被勾起了好奇心--想不到这位狂傲自负的楚先生也有深陷情网的时候--他凑过去,追着问:"究竟是谁?让先生如此念念不忘?" "什么是谁?我哪有对谁念念不忘?"楚瑛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瞪道,"我会为情所困吗?" 李昭棠更迷惑了,凑得再近了些,不死心地问:"先生说有人用那样温柔深情的眼神看着先生,那人是谁?" 楚瑛也露出不解的眼神,想了片刻,突然恍然大悟道:"每当我照镜子的时候,镜中人的眼神总是一往情深......" 李昭棠脚下一滑,差点跌入水中,对这个自我迷恋到病态的人实在无话好说,他忍着一身恶寒梳洗完毕,起身朝灶间跑去,却在门口与江楼撞了个满怀,对方一把扶住他的腰,带进门里,狠狠地亲了一口,笑道:"瞧把我的小棠急得,楚先生笑话你了吗?" 李昭棠两手扶住江楼的脸,对着他的眼睛死命地瞪,瞪了半天也没找出楚瑛所讲的温柔深情,戏弄逗趣倒是有很多--江楼一手敲在他头上,道:"别瞪了,小心变成斗鸡眼。" 李昭棠的肩膀垮了下来,无力地吁一口气,放弃,吸了吸鼻子,问:"早上吃什么?" 前半夜逛街逛得尽兴,加上后半夜浑汗如雨的超量运动,肚子早饿得咕咕直叫--要不然他还不想起床哩! 江楼亲昵地捏捏他的脸蛋,揽着他的肩膀带到桌前,香气扑鼻而来,鸡丝粳米粥,醋渍皮蛋,五香脆皮鱼,蜜汁莲藕,水煮菜,还有他最爱吃的卤鸭,李昭棠只觉得口水都要流下来,飞快地落座,江楼端了一笼热气腾腾的豆包上来,招呼楚瑛进来用饭。 楚瑛先是瞪直了眼,然后风一样掠过来,在李昭棠对面坐下,坚定了赖在此地长住的决心,笑道:"乖乖!小棠儿真是捡了个宝,五十两银子卖给先生如何?" 李昭棠深深地咬了一口豆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予理睬,江楼噙着一抹笑,给他搛菜添粥,殷勤得让人眼红,李昭棠只管埋头猛吃便是,一双筷子伸不出方寸之间,至于剔了刺的鱼块,江楼干脆直接喂到他嘴里--饭桌上尽是浓情蜜意,肉麻而有趣,楚瑛忍着笑,把小夫夫俩的你侬我侬当开胃菜,饭量大增。 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如此。 --唔,对面的卿卿我我更映出他独自凄凉,待会儿该再去照照镜子才好...... 早膳过后,李昭棠很自觉地帮着江楼收拾饭桌,虽然派不上什么大用场,不过有个乖巧服帖跑前跑后的小跟班兼小心肝,实在是惬意得很。 楚瑛找了块阳光地,躺在柔软清香的草地上眯缝着眼睛晒太阳,不一会见那俩人手挽着手出来,像是恨不得黏成一个人,他揪了根草茎衔在口中,抬头道:"小棠儿,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人年纪大了难免会变得比较婆妈,楚瑛为自己的好奇心找了个理由,拍拍身边的草地示意二人坐下。 李昭棠回想了片刻,不知从何说起,江楼按住他的肩膀,道:"我来说吧,我们在一个非常热情的场所相识,完成了一件非常热情的事,由于两个人都被热情冲昏了头,于是决定将这份热情延续下去。" 楚瑛听得嘴角直抽筋,李昭棠不自在地别过脸去,冷哼一声:"一开始,可是你胆大包天,竟敢......竟敢......" 声音越来越小,后半句干脆吞回肚子里,小王爷开始比较郁闷地忆苦思甜:当时若不是一时不慎被他压了去,当时若是压了江楼,当时若是狠硬一些...... 可惜,多少个"若是"也换不回一个"当时",虽然人说往者已矣来者可追,又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细算起来李昭棠反攻的机会其实蛮多的,然而"习惯"是一种可怕的东西,被吃啊吃啊的吃习惯了,不仅食髓知味,上了床也会自然而然地张开身体--毕竟欢愉无人能挡,他也没那么强的意志力去抗拒情人的诱惑。 正是:想翻身有心无力,承甘露欲罢不能。 --唔,作者偷笑三秒,请无视。 三个人嘻嘻哈哈地笑闹了一番,惋惜三缺一不能围一桌子尽兴,于是谈到当今圣上李容亭,江楼自然是半点不知,李昭棠离开京城时年方十三,只顾着与同伴们嬉闹玩耍,对争权夺势从不入心,至于唯一一个可能知道些真相的楚瑛,则是闭口藏舌讳莫如深,勾得两个人更是好奇--反正闲来无事,干脆一边一个架住他诱招逼供,楚瑛先是故作玄虚地誓死不从了一番,然后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陈年旧事,何必再提,既然你们不肯甘休,那总得拿些什么来交换才行。" 两个人对看一眼,李昭棠问:"拿什么交换?先生明示。" 楚瑛看了他俩一眼,打了个呵欠,道:"我要父皇的‘莫问'令牌。" "好啊!" "不可!"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随即李昭棠狠瞪江楼一眼,道:"那令牌可保你出入无阻,怎能拱手让人?" 江楼笑眯眯地揽住他的肩膀,道:"令牌虽好,却只限一人通行,我已决心与你共效于飞,永不分离,要它何用?" 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无论你在哪里,我在身边。 李昭棠眼中的火苗瞬间熄灭,半推半就地靠在江楼身侧,咕哝道:"随你,反正都给了你,就是你的......" --宝贝,你知道这句话换个场合说该是多么诱人情动吗? 楚瑛终于被肉麻不过,搓着手臂叫起来:"光天化日,有先生在旁,还不收敛一些!" 李昭棠干脆搂住江楼的腰,整个人偎入江楼怀里,对他示威般地吐吐舌头,嘲笑他孤家寡人。楚瑛哪是个吃素的?当下眼珠子一转,道:"小棠儿,你十岁时作的‘醉美人无双赋'我还记得八、九分,想重温旧趣吗?" 李昭棠立时老实了不少,小心翼翼地抬脸看了看江楼的神色,见他平静如常,才放下心来,亲昵地依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江楼不禁莞尔,爱的教育结出了甜蜜果实,他的小情人已经被调教得贴身又贴心,他摸摸李昭棠的头,道:"先生与容王之间究竟有何渊源,愿闻其详。" 楚瑛抚着下巴,悠然道:"他知道我的秘密,我知道他的秘密,为了保住我的秘密,我揭穿了他的秘密,谁料他今日东山再起,唉,失策失策。" 李昭棠张了张嘴,正想抗议他含糊了事,又想起这全是照搬方才江楼那一套说辞,果然恶人偏有恶人磨,一报还一报,谁也不冤。 小娃子想跟我斗,还嫩得很呐!楚瑛得意地一笑,伸手道:"令牌呢?" 江楼笑得纯稚无邪,坦然道:"丢了。" 李昭棠"卟嗤"一声笑出来,楚瑛瞪大了眼,惊疑交加道:"丢了?!" 江楼点点头,抬起李昭棠的下巴,深情款款:"既然已决心与你相伴相守,要那令牌何用,我丢在营中了,你不会怪我吧,小棠?" 李昭棠已经快化在他怀里了,把脸埋入江楼肩窝中,连连摇头:"不怪......不怪。" 楚瑛沉默了片刻,突然暴跳如雷,一边跳脚一边指着他们骂道:"你们!两个小浑帐!枉我不辞辛苦地找过来......你们......你们......" 李昭棠抬起头来,问:"先生找我,原来是为了那令牌?" "自然!"楚瑛气哼哼地在原地走来走去,头顶快要冒出烟来,李昭棠心情大好,转头对江楼道:"你看他那样子,像不像一只被砍了头的老母鸡?" "胡说!怎能这样形容先生?!"江楼弹了他脑门一下,正色道,"依我看,应该是像被烧了屁股的老公鸡。" 李昭棠笑了起来,楚瑛气得七窍生烟,喝道:"去把令牌的样子画出来,我去订个仿品也好过什么都没有!" 江楼笑吟吟道:"先生莫气,容我细想。" 楚瑛喘着粗气在他面前坐下,三个人静了片刻,楚瑛不耐烦地问:"想好没?" 林间有风吹过,江楼的笑容僵在嘴角,李昭棠也是一脸凝重,从江楼怀中出来,楚瑛只当他们合谋抵赖,怒道:"不想给就算了,凭我的聪明才智,十个李容亭也得甘拜下风。" 江楼脸色发青,低声道:"你看看身后。" "身后有令牌吗?"楚瑛刻薄了一句,转过身来,瞬时呆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树丛中密密麻麻地站满了御林军,那个身着龙袍,气宇轩昂的男人正立在不过数尺之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楚先生,一别多年,可无恙否?" 那眼神,像一头下山的猛虎,在看一只撞到眼皮子底下的羚羊。 花开早·螳螂捕蝉(完) 花开早·皓月冷千山"十七皇弟并无反心,我何必为难于他,徒增杀孽?"李容亭负着手,轻描淡写地化解了江某人的恐慌,他才松了口气,只听李容亭又道,"然靖王爷抗旨不遵、弃任私逃,使我军心难定,理应严加惩处。"正在烹茶的江某人手抖了一下,眼光朝灶台底下瞄去--巴豆还有,毒老鼠的砒霜好像用完了,夭寿!"不过,看在今日你助朕擒回逆臣楚瑛--"李容亭看看江楼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戏谑心起,缓缓道,"功过相抵,朕就不追究了。"长出了一口气,江楼愤愤然地扇火,当皇帝的果然都是BT来的,幸好他的小棠没有被拖下水。不过比起他来,楚瑛的脸色更难看,狐疑的目光在兄弟俩身上转来转去,那李容亭却像是把他忘在脑后,接过江楼奉上的茶,径自与李昭棠笑道:"几年不见,小棠儿也长大了,不再是当年拽着皇兄衣角擦鼻涕的小娃儿了。"江小攻嘴角上翘,神不知鬼不觉地开始傻笑,李昭棠从方才起就一直沉着脸未发一言,突然开口道:"陛下早料到臣弟隐匿于此,何不早事搜寻?"李容亭别有深意地看了楚瑛一眼,道:"楚先生迟迟不肯现身,朕岂肯打草惊蛇?"楚瑛的脸阴得快要滴出水来,沉声道:"你放任他们逍遥,只是为引我上钩?"李容亭不置可否地笑笑,手指轻敲着桌面,懒得回他半句,楚瑛一颗心越悬越高,几乎快要抓狂,江楼及时接了一句,道:"陛下怎知楚先生一定会来找靖王爷?"话一出口,江楼突然觉得这问题很蠢。莫问,莫问,还用问吗?免死金牌能免去死罪,活罪终究难逃,楚瑛若想后半辈子逍遥自在,非得有那块"莫问"令牌不可。楚瑛怨毒的眼光直射过来,江楼很无辜地笑笑,对他做了个口型:装啊!好吧,无奈地叹了口气,楚瑛盯住李容亭的面孔,道:"‘莫问何人,莫问何往',陛下,罪臣有莫问令牌,还请陛下放一条生路。"李容亭唇角微微弯起,俊美刚毅的面容看不出是喜是嗔,淡淡道:"令牌在何处?"楚瑛又瞪了江楼一眼,硬着头皮答道:"总之是在。"李容亭上上下下地看着他,绽开一个堪称温暖的笑容,伸手掏出一样东西,道:"爱卿说的,可是此物?"三个人定睛一看,正是江楼丢在帅营中的令牌,楚瑛的脸霎时黑成一片,只觉得四道饱含着同情的目光齐刷刷地射过来,仿佛在说:真倒霉,你认了吧。楚瑛眼前一阵眩晕,自知气数已尽,再负隅顽抗不过徒增丢脸罢了,他长叹一声,道:"可巧那免死金牌也弄丢了,陛下就请给我一个痛快吧!"李容亭见他一脸慷慨无畏,低笑了一声,起身走近了些,道:"朕怎会杀你?宫中还为你准备了礼物呢!""唔?"楚瑛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以避开他的气息,皇帝也不恼,声音柔若微风:"一整面墙的镜子,你一定会喜欢的。"只见狂放自负、天不怕地不怕的楚难召先生,闻言脸色煞白,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李昭棠好奇地看看李容亭又看看楚瑛,疑窦丛生。李容亭示意两侧的护卫将楚瑛押下,转身向李昭棠道:"十七皇弟若有兴致,可陪楚先生一同到宫中小住。"李昭棠清了清嗓子,皮笑肉不笑道:"陛下赏赐,本该万死不辞,奈何臣弟有恙在身,不便伴驾同行,陛下可待臣弟休养过后,来日方长?"--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这二人之间波涛暗涌,回宫中必然鸡飞狗跳,他才不会笨到去当炮灰出气筒。李容亭会心一笑,一扬手,道:"起驾,回宫!"送走了两个大煞星,江楼吁了一口气,欢天喜地地抱住李昭棠,道:"皇帝不降罪,我们可以玩遍大江南北了。"李昭棠也有些心动,拍拍他的肩膀,问:"何时跟我回荆州?"江楼柔情款款地看着他,道:"等我学会小坛馆的独门罐罐鸡,再回去做给你吃。"热恋中的人,肉麻话是百听不厌的,李昭棠自然心花怒放,江楼趁机搂住他,狠狠地厮磨了一番,直到日上当中,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做午饭。李昭棠像个小跟屁虫一样黏着他来到灶间,百无聊赖地东摸西看,江楼切了菜,正要下锅,只听李昭棠惊叫一声,道:"江楼你快来,米缸里怎地这么臭?"江楼一惊,赶忙凑过去一看,半人高的米缸里不见半粒白米,倒有一股呛人的浓臭扑鼻而来,他身体一震,皱起眉头,沉思道:"好像下水道的味道......"李昭棠挽着他的手臂,指着缸底叫道:"你看那是什么?盾牌吗?"江楼定睛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那分明是个如假包换的下水道盖子!而且正是"西堤岛"后院那个,缺角的形状一模一样!这么说来......唔......江楼看着靠在他身边的李昭棠,绽开一个诡异的笑容。花开早·皓月冷千山(完)--花开早(完)------挖卡卡卡平坑了平坑了!俺可以伸一把懒骨头闹!呋呋呋悬念呀悬念,小江有没有带小棠回去呢?介可是个悬念呐~~~~想让他们回去的就想象他们回去闹,不想让他们回去的就想象他们踢了米缸闹~~~自行想象自行想象,俺真是个狂体贴的善良人啊啊啊~~~~关于楚瑛,他的真命天攻是李容亭没错,8过现在此人还是三十二岁在室老处男,至于原因嘛~嘿嘿下一个坑,还没想好是哪个,俺就先不打广告闹~附:正文中删去的滚床单戏份保留的滚床单内容俺没有统计,反正肯定比俺以前的文要多,脸黑黑,果然是越写越鼻血啊~~*一、关于餐桌有人说小棠子和小楼子在饭桌上也不忘调情,当着老师也敢打情骂俏,实在开放。其实,要澄清一点,就是因为当着老师,他们已经很收敛了,二人世界的情况是--饭菜上来了,热腾腾哦~开始吃......吃着吃着,某人搂住某人的腰......吃着吃着,某人坐到某人腿上......吃着吃着,某人从侧坐改成跨坐......吃着吃着,某人把某人当正餐吃了............吃着吃着,饭菜都凉了......*二、关于巷战某夜,在一条伸手不见五指的巷子里......死一般的寂静,鸟飞绝,人踪灭......巷子尽头,有一棵侧斜45度角的大树,忧伤地仰望着天空......很适合打野战吧?那么,来吧......某人和某人很快搂在了一起,天雷勾动地火......某人把某人抵在那棵树上......该解的衣服都解了之后,某人和某人同时想到一点:用什么体位?造孽啊!居然关键时刻为这种问题伤脑筋......某人想了三秒种,提出两个建议:一是让某人趴在树上,两脚可着地,二是让某人躺在树上;两条腿嘛,就必然是攀在某人腰上了......白痴都想得出来......欲火中烧的那个白痴开始催某人二选一,而注定要和树亲密接触的某人想了三秒钟......声如蚊吟道:都试试吧............一夜缠绵,那棵CJ的树流尽了鼻血,气绝身亡,来世,转为耽美狼一条......*三、关于反攻小棠子开始绝对是想反攻的,结果,败在一瓶劳什子春药底下......后来小楼子对他宠得要死要活,小棠子贼心又起,欲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春药是必不可少的......鉴于口服春药越来越趋向于智能化,小攻吃了发硬小受吃了发软,小棠子弄了一瓶外用的,比较无争议性......说明书:涂上去之后保险又热又麻又痒,渴望被摩擦......当夜,芙蓉帐暖度春宵......前戏进行得差不多时......小棠子沾了一指春药,朝小楼子下方伸去......不幸的是......手偏了......涂在了前面......前面的意思,就是那个、小攻压倒小受后通常会使用的东西......江小攻愣了,李小受也愣了......片刻之后,药性发作............次日,江小攻心情暴好,李小受卧床不起......这就是挑战攻方权威的下场,望天下小受谨记之。--完--番外一、一树繁花压海棠 话说某日,江楼生病卧床,李昭棠殷勤伺候,端汤喂药,拭汗擦身,片刻不离地守着。茶水饭食都是他亲自送到床前,把江楼感动得唏嘘不止:"小棠,心肝,我的贤妻......唔!"李昭棠用一颗包子堵住他的嘴,桃花眼眯缝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歪在床上的江某人。前天夜里,屋外风大雨急,雷鸣阵阵,屋内翻天覆地,惊喘连连,窗外瓢泼一般的雨,引得俩人兴发如狂,激战数回合之后连窗也忘了关,便相拥着沉沉睡去了,次日清晨,李昭棠还缩在江楼温暖的怀抱中左拱拱右蹭蹭,头顶突然炸开了个响亮的喷嚏,惊得他睡意全无,赶忙爬起来,只见江楼脸色泛红,精神不振,揉着鼻头,哼哼唧唧道:"好难受......"看来是夜里受凉染了风寒,幸好不是什么大病,江楼又年轻身体素质好,几碗难喝的汤药灌下去,躺了一天之后头脑清爽了不少,身体虽然依旧乏力,发过汗后却舒服多了,再加上李昭棠温柔又体贴,让他一时得意,嘴上缺了把门的,一句"贤妻"惹翻了对方。--虽说平日里时时言语调戏,可是那时他头脑清醒身体健康,李昭棠纵然想算帐也会被他降得服服帖帖,然而这次,他这病怏怏身无四两力的样子给了对方前所未有的可乘之机--李昭棠眼珠子一转,暗喜上心头。翻身有望,他岂能白白错过机会?于是,白天飞快、飞快、飞快地过去了......于是,夜幕终于、终于、终于地降临了......给江楼喝了药,又忍耐了漫长的调戏加喂饭时间,李昭棠准备停当了,摩拳擦掌地扑了上去。江楼以为是例常的擦身,也没反抗,李昭棠一边暗笑他死到临头仍不自知,一边用温水拧了帕子擦拭着他修长劲瘦、肌肉匀称的躯体,一双眼有意无意地直往下半身瞄,江楼浑然不知后庭危矣,还得意道:"小棠是不是饿了?等哥哥病好了就喂饱你。"李昭棠冷笑一声,丢开帕子,干脆给他脱得溜光,俯下身细细端详起来。这里,长得不错,这里,长得也不错,这里,摸起来很舒服,这里,捏起来有弹性......那里,唔,很讨厌。李昭棠脸热了一下,手指绕过那个讨厌的东西,直接朝后方探去,江楼这才反应过来绵羊皮下的色狼心,按住他的手,故作平静道:"小棠,我还在病中呢......"李昭棠合身压住他虚软无力的身体,鼻对鼻,眼对眼,道:"我会很温柔的,你乖乖躺平别动就好。"波光流转的桃花眼勾魂摄魄,江楼只觉得呼吸都要窒住,深吸了口气,柔声道:"我的意思是,会把风寒传给你,乖,等我病好,行不行?"--哼,等他病好,铁定把这屡教不改的臭小子做到干!李昭棠轻笑一声,道:"你以为我是傻子?"修长的手指在某处不停地打转,势在必得而又悠闲自如,江楼身体一阵僵一阵软,最后认命地叹了一声,摊开四肢,放弃挣扎。李昭棠眉眼含笑,手指沾了些软膏涂在江楼股间,修长的食指探了进去,比平时还要高的热度紧紧裹上来,江楼低哼一声,眉间皱成一个川字,冷汗渗出额头,脸色难看得很,李昭棠心生不忍,又想起自己第一次还不是被他硬压了去,当下又沾了些软膏,两指并为一指,缓慢而艰涩地推入。江楼咬住下唇,下身的不适感阵阵冲上大脑,异物侵入所带来的怪异与排斥让他浑身紧绷,困乏的身体仍敏感地捕捉着手指的每一下动作,有一瞬间,他把自己代入成李昭棠,把现下所感知的一切当成李昭棠在自己身下的感触,心里才好受了片刻。紧热的内部仿佛要把人吸进去一般缠着他的手指不放,李昭棠顾不得充分扩张了,腰沉下去分开江楼的腿,眼看着即将得惩,江楼突然幽幽叹道:"昭棠,你若这一次压了我,这一辈子就换你做主动吧,我再也不吃你了。"李昭棠身体顿了一下,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江楼装出一脸无奈,暗咬牙破釜沉舟,道:"你若要了我,就索性要我一辈子吧,从此以后,你作攻,我为受。"李昭棠瞪了他片刻,开始急促地喘息起来,思"前"想"后",举棋不定。虽然一直以来都想得到他,但是床第之间居于下方时的极乐滋味一经饱尝,哪舍得就此放弃?思及此,早已食髓知味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忆起后方被火热贯穿时的悸动与疯狂,想到自己在他身下享受鱼水之欢的种种妙趣,李昭棠不禁犹豫起来,江楼偏要雪上加霜,趁乱搅局,道:"其实我也愿躺在下面,又不用出力,那快感可是无与伦比......"李昭棠僵着身体撑了一会,突然倒头栽在床上,脸埋入枕中,拳头狠狠地捶着床板,完全是有气没处撒的样子,江楼乘胜追击,搂住他的腰,哄道:"还是我的小棠最乖,明白哥哥对你最好,舍不得你劳累。"李昭棠捶够了床板,又扑上来抱住江楼,耳鬃厮磨了半晌,一颗头在他肩窝处拱来拱去,郁闷之状,不言自明,江楼暗自松了口气,又柔声抚慰了一番,警报完全解除后,拥着他沉入梦乡。 次日风和日丽,鸟语花香,李昭棠的心情却阴云密布,郁闷得要死。让他郁闷的事有三:其一是前夜的半途而废,已从行动上表明了自己宁舍上位也愿居于下位的态度,让那人更是有恃无恐。其二是江楼的病好得飞快,大早晨一翻身压着他吃了个饱,以示惩戒。其三是反攻未成不算,风寒却被传上了......啊嚏! --一树繁花压海棠·完--番外二·醋画舫上灯火通明,在平静的水面上划开转瞬即逝的波纹,有琴声缈缈传出,伴着歌女的浅吟低唱-- 日色欲尽花含烟,月明如素愁不眠;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忆君迢迢隔青天。昔时横波目,今作流泪泉;不信妾肠断,归来看取明镜前。 低回婉转,幽怨缠绵,一曲唱罢,江楼含笑赞叹,李昭棠直冒泠汗--晃动的烛影下看那女子分外眼熟,柳眉杏眼,粉面樱唇,姿色堪称绝顶,一双美目直直地盯着他,三分愁三分怨,再加三分入骨的思念,盯得李昭棠不好不开口,咳了一声,老套道:"紫嫣姑娘,京城一别已有数月,今日相见,也算有缘。" 这女子正是京城翠烟楼的头牌清倌,姿容绝代,色艺双全,琴棋书画无所不精,而又一向眼高于顶,千金难买一笑--李昭棠在京城时花了不少心思在她身上,只是这位高岭之花着实难采,几番对酒吟诗都是一付冷漠绝情的样子,让我们这位风流倜傥的小王爷碰了一鼻子灰,而李昭棠又是个不喜欢死缠烂打的人,见她不情不愿,也便罢了,再加上京城乐处颇多,不几天,便将这位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紫嫣姑娘抛到了脑后。 如今得见,她依旧娇艳动人,只是眉宇间轻愁笼罩,美目含情,盯着李昭棠,幽幽道:"妾身此来,是为一名负心人。" 李昭棠眼皮子猛跳了几下,很识时务地闭上嘴,江楼心生疑窦,握住李昭棠的手指轻轻揉捏,感觉到对方回握住他的手,心里才塌实了些。 紫嫣看在眼里,神色有些黯然,一双青葱玉手抚在琴上,道:"一别之后,靖王爷风采更胜往昔,妾身已憔悴多矣,客居寂寥孤苦,风尘中人,不敢奢求,唯愿以身相侍,请王爷怜我。" 轻轻柔柔的语调对江楼来说不啻晴天一声雷,他一把揽过李昭棠,脱口而出:"不行!我不准!" 回荆州后江楼把李昭棠霸得死死地,攘外安内双管齐下,一边安排他那几名侍妾嫁人,一边不遗余力地榨干他的精力,让他想风流也不行。 防得够严了,竟然还有人想要献身以进,何况显然还是个旧相识,让他怎能不如临大敌? 对上紫嫣惊异的目光,李昭棠只觉面子尽失,狠瞪了江楼一眼,低声斥道:"胡闹什么,还不放开?!" 本来就已经很不是滋味的江楼更是酸辣交集,然而见那双桃花眼中尽是警告,他咬了咬牙,忍。 人前给他面子,人后嘛,这帐可有得算了。 李昭棠的头开始隐隐作痛,心知回去之后少不得又要抚慰一番--这人怎么活像在醋缸里浸过,动不动便酸香四溢。 他抚着额头,最难消受美人恩,还是先处理面前这个,李昭棠笑道:"紫嫣姑娘,在京城时姑娘对小王不假辞色,小王惶恐,生怕唐突了姑娘,而今姑娘突然回转心意,倒教小王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紫嫣咬了咬唇,娇柔荏弱,我见犹怜,晶莹的泪珠滴了两滴下来,看得人心都要化掉。 江楼看出几分名堂,悄悄叫过候在一旁的小满,压低声音问:"她是怎么回事?" 小满挤了挤眼,一手遮住嘴,附耳道:"假正经,以前王爷捧着她哄着她,她爱搭不理,现下王爷离开京城,她却贴上来了,哼。" 哦,原来如此。江楼勾起一弯浅笑,欲擒故纵吗?可惜用错了对象,对李昭棠这样的人,捏着死穴还怕他溜掉,真要玩把戏,只怕会一纵三千里,挑着灯笼也找不回来。 转过头来,见他俩人正相谈甚欢,江楼摸着下巴,心想认识以来都是自己主动粘着李昭棠,惯得他越来越嚣张,根据"容易得到的往往不懂得珍惜"的铁律,江楼决定让他主动一回(绝非在床上主动),尝尝呷醋的滋味,以回报自己数次捧醋狂饮,唔,能顺便享受一下小棠的追求就再好不过了。 下定了决心,江楼绽开一个温和纯善的笑容,柔声道:"昭棠,这位姑娘一片真心,恰巧我也想与她切磋琴艺,你就赎了她吧。" 李昭棠一脸难以置信,瞪了他半晌,道:"你说什么鬼话?你若通音律,天下人便皆是伯牙了。" 江楼不以为然,道:"这个理由比较好编,总不能说我与她一见如故吧。" 李昭棠一张俊脸沉了下来,双眼微眯,目光在他脸上游移了片刻,冷冷道:"随你。" 说罢,他叫过小满,吩咐道:"让船工靠岸,本王累了,要回府。" 小满应了一片,躬身退出去,不一会儿画舫靠了码头,李昭棠看了江楼一眼,一甩袖子迈了出去,江楼心中暗喜--看来他也不是没有反应嘛! 正要抬脚迈出去,突然想起身后还有一位,他回过头,浅笑道:"紫嫣姑娘,听我一句,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不要装作不喜欢他的样子,因为这样,伤得最深的,反而是自己。" 紫嫣抱着琴,怔了一下,低头道:"多谢公子,紫嫣明白。" 上了码头,正想回身扶那姑娘一把,李昭棠已飞快地捉住他将要伸出去的手,不悦道:"扶着我,我晕船。" 小满机灵地去扶紫嫣,江楼笑得一脸得意,没点明李昭棠:已经上岸了,该换个理由才对。 明月隐入云中,星子黯然不见,风中带着凉润的花香,簌簌的夜雨飘入廊下,流水檐边挂下串串水珠,滴在青石板地上,叮咚作响,惊扰了睡梦中的人。 蜷成一团的身体下意识地偎向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身后却空空如也,李昭棠梦呓了一声,半睁开眼,迷迷糊糊地四下看看,小声唤了声:"江楼?" 一室烛影深沉,映出他身单影只,哪里有江楼的影子? 揉了揉酸涩的眼皮,李昭棠掀被起身,披衣下床,一双眉毛拧了起来。 江楼的表现可称怪异! 以往那人吃了醋,无论对错,自己总不会好过,不纠缠个大半夜怎肯罢休?而这次,他分明是应该吃醋的,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宽和--甚至主动提议把紫嫣接入王府!李昭棠想起这事,气就不打一处来,再加上游湖回来后江楼打了几个呵欠便回自己房中去睡,白白让李昭棠准备了一套安抚的说辞--以及泡得香喷喷滑润润的身体。 分房而睡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回府后几个月来头一次分房而睡,就颇值得深省了。 而李昭棠是标准的"道理都是自己的,错处全是别人的"那类人,反省了片刻,没找出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床,实在生不出留恋之心,干脆系上衣带,推门出去,直奔江楼的卧房,兴师问罪去也。 ......唔,他是去找茬的,可不是去暖床的--心里一遍遍提醒自己,我们有些气恼的小王爷轻手轻脚地溜了进来,顺手锸上房门,径直朝床铺摸去。 撩开软帐,见江楼侧身朝里睡着,身体挨着床边,里面空出一半的褥席,顿觉浓浓的睡意涌了上来,他打了个呵欠,迅速脱鞋上榻,爬过江楼的身体,挨着里侧躺了下来,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忘记扯过半张被子,顺便拉过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腰上。 朦胧中,似乎听到一声轻笑,伴着他沉入梦乡。 清晨时分,雨还在下,李昭棠睡饱了起来,发现又只剩他一人。 在床上翻了几个身,实在无聊,干脆唤小满进来服侍,这小满十分聪明伶俐,见主子睡在江少爷房里,起床时又满脸阴云,便一边伺候他更衣一边安抚道:"江公子正给王爷炖汤呢,昨儿个忠叔刚打了两只獐子,肥嫩着呢。" 李昭棠一肚子下床气消散了些,梳洗过后,容光焕发,正想去厨房捣捣乱,一出门却看见前方回廓下相视而笑的一对男女,当下一双桃花眼火气升腾,几乎要当场发作。 江楼正和紫嫣言笑晏晏,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蒙蒙的雨雾让他视线模糊,但那一幕仍是分外扎眼--江楼顺手摘下一朵半开的芍药,插在紫嫣发上! 一阵胀痛感袭上胸口,酸涩难当,每呼吸一下都是生生的疼痛,李昭棠屏住呼吸,气得发晕。 幸好小满贴心地一句话拉回他将要发飙的理智-- "主子......主子莫气,我看江少爷他,说不定是想激主子吃醋而已。" 李昭棠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清凉的微风冷静了大脑,他开始以历年来游戏花丛的经验来评价江楼这只菜鸟,以及前方的暧昧情景。 男的笑得虚伪,女的笑得勉强,男的一身正经,女的敛去风情,一颦一笑皆有算计,举手投足尽是精明,细细看来,不像调情,倒像对峙。 长吁了一口气,李昭棠高悬的心放下了些,虽然有三分疑窦,仍决定按兵不动,见机行事。 不过,既然江楼想看他吃醋的样子,李昭棠便从善如流地决定做戏一把,哄哄他又何妨? ......就这样,江楼的喂醋计划在小满火眼金睛之下,漏了气而犹不自知。 不出小满所料,站在花间的江楼与紫嫣,看似融洽,实则针尖麦芒,分毫不让。 抢夺的对像,当然是刚刚睡醒爬起来的小王爷李昭棠。 抢夺的位置,不外是李昭棠床上那一亩三分地。 情敌相见,掐架对磕那是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招,尤其是在李昭棠眼皮子底下,更要时时保持绝佳的气度,两个人寒喧了半晌花鸟鱼虫清风细雨,眼角余光瞥见那人仍仃立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虽笑得发僵,仍得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况且江楼还琢磨着既解决了情敌、又让李昭棠吃醋的一石二鸟之计,神经绷得死紧,见李昭棠迟迟不走,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那紫嫣也有些撑不住了,蛾眉轻颦,低语道:"王爷还要看多久?奴家实在有些累了。" 活像大老婆和小老婆在争风吃醋,只是碍于老爷在场而不好发作--江楼漫不经心地瞟了李昭棠一眼,笑道:"我扶你回去休息可好?"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紫嫣一笑嫣然,道:"不妥,我怕王爷误会。" 我还巴不得他误会呢!江楼正要使出浑身解数哄得她点头,李昭棠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下去吧,我送紫嫣回房。" 江楼讶然转身,对上李昭棠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全然无知,又像是通晓一切,让他也糊涂了,怔怔地点头,看着那二人相携走远,泛酸之余,开始怀疑这该死的计划根本是在自讨苦吃。 想起江楼活像吃了青梅的神情,李昭棠暗暗好笑,送紫嫣回房后,沉吟了片刻,道:"紫嫣,我收你为义妹可好?" 紫嫣一愣,讷讷道:"奴家不敢高攀,此生能为奴为婢,服侍王爷,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李昭棠摇了摇头,道:"江楼......没对你说什么吗?" 紫嫣脸一红,道:"江公子说......王爷此生,只与他一个人好。" 只是她不信,风流浪荡之名传遍京城的十七王爷,怎会将情意系于一人? 李昭棠凝视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低声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这一辈子,再难分心给别人。" 紫嫣难以置信地摇头,泪盈于睫,李昭棠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对美人终究是心软,他走上前扶住她的肩头,柔声抚慰道:"若你愿意,便称我一声兄长,来日,定为你觅一个知情识意的好郎君。" 紫嫣哽咽了一声,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纤细的身子靠在李昭棠身前,泣不成声。 ......本来是很感人、很亲情四溢的一幕,但是看在尾随而至的某人一双喷火的眼中,山河变色。 当夜,自然又是分床而治,江楼生了一天闷气,辗转难眠,李昭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郁闷,暗笑到快抽筋,沐浴过后,他带着一身暖暖的气息以及愉悦自得的好心情,再度爬上了江楼的床。 不过为了预防这家伙半路抽腿走人,李昭棠决定睡在外面,他向里推了推江楼,惹得对方不悦地低喃:"里面睡去,少烦。" 李昭棠硬挤在外侧躺下,撑起上身,挑眉道:"你嫌我烦?" 江楼满肚子损话要说出口,一对上李昭棠端正俊俏的容貌却连半句都说不出来了,放软了语气,讽道:"长夜无聊,不去找你那好妹妹,到这里做什么?" 李昭棠捞起一缕长发拨弄着江楼的耳轮,道:"你想让我去找她?好啊。" 说罢就要起身,衣摆却被一把拉住,江楼厉声道:"你敢?!" 李昭棠轻笑一声,一条长腿搭在他身上,低声道:"别想着打我屁股,不过--"声音压得更低,薄唇直接凑上他的耳朵,"你可以摸......" 话音未落,习惯性扬起的手掌违背主人的意志,抚上李昭棠弹性良好的小屁股,李昭棠喘了一声,伸手解开衣带,丝袍下面完全真空,欲遮还露,他轻笑道:"带子开了,你帮我系上。" 美景当前,他又不是柳下惠!江楼在理智和欲望之间挣扎得半死,手下可没闲着,片刻功夫把那件中看不中用的丝袍扯了下来,丢在地上,一边摸来抚去,嘴里还在假正经:"小棠,去里面睡,我睡惯了外侧,怕把你挤下去。"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李昭棠眼珠子一转,一手勾住他的颈项,凑到他唇边,撩动道:"你压住我,不就掉不下去了?" 垂死挣扎的理智彻底崩溃,江楼一口咬住他,一边急切地抚摸亲吻一边恨声道:"小浑帐,看我不弄死你......" 嘶哑的情话带起一阵阵颤栗,李昭棠低吟一声,热情万分地与江楼翻滚起来。 ......唔,这坛醋,不知道是谁吃得多些--他得意地想...... 番外二·醋不出小满所料,站在花间的江楼与紫嫣,看似融洽,实则针尖麦芒,分毫不让。 抢夺的对像,当然是刚刚睡醒爬起来的小王爷李昭棠。 抢夺的位置,不外是李昭棠床上那一亩三分地。 情敌相见,掐架对磕那是下策,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高招,尤其是在李昭棠眼皮子底下,更要时时保持绝佳的气度,两个人寒喧了半晌花鸟鱼虫清风细雨,眼角余光瞥见那人仍仃立原地没有离开的意思,脸上虽笑得发僵,仍得硬着头皮把戏演下去,况且江楼还琢磨着既解决了情敌、又让李昭棠吃醋的一石二鸟之计,神经绷得死紧,见李昭棠迟迟不走,心中不由得暗自叫苦,那紫嫣也有些撑不住了,蛾眉轻颦,低语道:"王爷还要看多久?奴家实在有些累了。" 活像大老婆和小老婆在争风吃醋,只是碍于老爷在场而不好发作--江楼漫不经心地瞟了李昭棠一眼,笑道:"我扶你回去休息可好?"惹不起,他还躲不起吗? 紫嫣一笑嫣然,道:"不妥,我怕王爷误会。" 我还巴不得他误会呢!江楼正要使出浑身解数哄得她点头,李昭棠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下去吧,我送紫嫣回房。" 江楼讶然转身,对上李昭棠似笑非笑的神情,像是全然无知,又像是通晓一切,让他也糊涂了,怔怔地点头,看着那二人相携走远,泛酸之余,开始怀疑这该死的计划根本是在自讨苦吃。 想起江楼活像吃了青梅的神情,李昭棠暗暗好笑,送紫嫣回房后,沉吟了片刻,道:"紫嫣,我收你为义妹可好?" 紫嫣一愣,讷讷道:"奴家不敢高攀,此生能为奴为婢,服侍王爷,奴家就心满意足了。" 李昭棠摇了摇头,道:"江楼......没对你说什么吗?" 紫嫣脸一红,道:"江公子说......王爷此生,只与他一个人好。" 只是她不信,风流浪荡之名传遍京城的十七王爷,怎会将情意系于一人? 李昭棠凝视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低声道:"他说的是真的,我这一辈子,再难分心给别人。" 紫嫣难以置信地摇头,泪盈于睫,李昭棠见她泫然欲泣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对美人终究是心软,他走上前扶住她的肩头,柔声抚慰道:"若你愿意,便称我一声兄长,来日,定为你觅一个知情识意的好郎君。" 紫嫣哽咽了一声,晶莹的泪珠滑落下来,纤细的身子靠在李昭棠身前,泣不成声。 ......本来是很感人、很亲情四溢的一幕,但是看在尾随而至的某人一双喷火的眼中,山河变色。 当夜,自然又是分床而治,江楼生了一天闷气,辗转难眠,李昭棠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郁闷,暗笑到快抽筋,沐浴过后,他带着一身暖暖的气息以及愉悦自得的好心情,再度爬上了江楼的床。 不过为了预防这家伙半路抽腿走人,李昭棠决定睡在外面,他向里推了推江楼,惹得对方不悦地低喃:"里面睡去,少烦。" 李昭棠硬挤在外侧躺下,撑起上身,挑眉道:"你嫌我烦?" 江楼满肚子损话要说出口,一对上李昭棠端正俊俏的容貌却连半句都说不出来了,放软了语气,讽道:"长夜无聊,不去找你那好妹妹,到这里做什么?" 李昭棠捞起一缕长发拨弄着江楼的耳轮,道:"你想让我去找她?好啊。" 说罢就要起身,衣摆却被一把拉住,江楼厉声道:"你敢?!" 李昭棠轻笑一声,一条长腿搭在他身上,低声道:"别想着打我屁股,不过--"声音压得更低,薄唇直接凑上他的耳朵,"你可以摸......" 话音未落,习惯性扬起的手掌违背主人的意志,抚上李昭棠弹性良好的小屁股,李昭棠喘了一声,伸手解开衣带,丝袍下面完全真空,欲遮还露,他轻笑道:"带子开了,你帮我系上。" 美景当前,他又不是柳下惠!江楼在理智和欲望之间挣扎得半死,手下可没闲着,片刻功夫把那件中看不中用的丝袍扯了下来,丢在地上,一边摸来抚去,嘴里还在假正经:"小棠,去里面睡,我睡惯了外侧,怕把你挤下去。" 我看你还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李昭棠眼珠子一转,一手勾住他的颈项,凑到他唇边,撩动道:"你压住我,不就掉不下去了?" 垂死挣扎的理智彻底崩溃,江楼一口咬住他,一边急切地抚摸亲吻一边恨声道:"小浑帐,看我不弄死你......" 嘶哑的情话带起一阵阵颤栗,李昭棠低吟一声,热情万分地与江楼翻滚起来。 ......唔,这坛醋,不知道是谁吃得多些--他得意地想...... 番外二·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