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怡儿,乖怡儿,大皇兄再给你做一个就是了,乖,别哭了啊,再哭就要变小兔子眼了。羞羞。"说着用鼻尖蹭小孩的。
小孩破涕为笑,像小动物一样往他怀里钻,红通通的脸上绽开了一朵小花,"不要羞羞,要抱抱。"
大皇子收紧手臂,宠溺地笑着在小孩头顶轻轻一吻。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一下子坐了起来,胸口闷闷的,为什么?我竟然看到了邝怡儿的记忆?我张望着四周,轩子维神色慌张地看着我,"洛伽,你做噩梦了吗?"他几根手指探上我的额头,"嗯,不烧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说着握起我的手放在唇下,他抵着我的手说,"只是落个水,怎么会昏迷那么久,你身体很虚弱,要好好补补才是。"
一旁的东弦沉默不作声。
"我有些累,想再睡会儿,你们都先回去吧。"轩子维一脸不情愿,我笑笑说,"快办事去吧,照顾我一定耽搁了你。"
"我......"他无奈地起身出了门,临走前凶巴巴地对东弦说,"你再给把把脉,好生照顾洛伽。"
东弦走近床边,我说,"轩子维怎么肯让你来看我,宫里的御医都不如你?"
他过滤掉我的玩笑话,严肃地说,"我看到你的时候,你一点人气都没有,想必是螟蛉虫的毒发了?"
"毒发?"这两个字犹如一道闪电劈入我的脑海。
"洛伽,告诉我,到底是谁给你下这样恶毒的蛊?光是螟蛉虫是不会反噬的,下蛊之人一定还下了螟香,在你床事一个月后就会引发。"
我哑然,距离大恶心二当家的暴死刚好一个月。郁璎珞啊郁璎珞,原来你是给我一个月的考虑时间啊,如果我不属于你,你宁可毁掉我吗?"那以后会怎么样?"
"以后,每月毒发一次,先是头昏脑胀,昏睡不醒,时间会越来越长,接着全身躁痒难奈,如蚁噬骨,最后吐血而亡。"东弦持着学者本色说着残酷的毒状。
我苦笑一下,"那我还能活多久?"
"不多不少,九个月。洛伽,到底是谁?只要得到他的血就可解蛊。"
非得逼我去见他,求他饶过我的小命吗?他经过残忍嗜血的皇位之争,现在已经是殊勋高贵的王,他可以傲视天下,唯他独尊,可是他料不到我宁死也不会投向他。
"你别问了,答应我,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子维。"
"不行,我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口气强硬。
我扯过他的衣袖将他拉近,看进他的双眸认真地说,"让我决定自己的事好吗?答应我,不要告诉子维,答应我。"
东弦皱眉,迟疑地回道,"我知道了。"
两个人都不再说话,我想起什么,说:"东弦,属南的法师叫什么?"
"南朔。怎么?"
"我想我见到他了。"
第二十四章 他的骄傲
"我想我见到他了。"
"啧啧,他竟然也在这轩赫宫廷,现在是何身份?"听他口气似有揶揄之意。
"当朝朔妃,皇帝眼前的红人。"
东弦会意一笑,露出了然的神情,"果然如此,南朔生性骄傲自大,最不能忍受被人踩在脚下,也不会甘于平庸的地位。看来,这几年他一定花了不少心血爬到今天的高度。"
我不解,"再高也只是在一个男人身下扭动的宠妃而已,他的骄傲何在?"
东弦听罢,高深莫测地看着我,"洛伽,你不了解南朔,如果是能让他心甘情愿的男人,骄傲又算得了什么!不只是他,关于情爱,于你于我都是一样的,我现在才真正明白心里想着一个人的心情。"
"是什么样的心情?"我很想听听有着千年阅历的人对爱会有怎样的见地。
"呵呵,虽然我活了那么长久的时间,"他好象看透了我在想什么,故意着重了长久两字,"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动了凡心。"
啊!我都忘了,法师大人是个仙家,听他的话似乎还是动不得私情的,"不知是何方佳丽,竟能博得你的青睐?"如果照轩子维的话说,就是哪个倒了霉的家伙不幸入了老妖精的眼?想起轩子维的笑脸,嘴角不经意间勾起了一抹笑意。
东弦愣愣地盯着我失神了好久,我摸了摸脸疑惑地问他,"咦?我脸上有东西吗?"
他回过神,重重呼出一口气,看着窗外动情地说,"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很高兴,心中会洋溢着快乐、甜蜜与幸福。和他分开的时候,总是会不自觉地想起他,想要见到他。看见他和别人一起很亲热,心里就会不舒服......这一切的感觉......洛伽,你说这是爱吗?"
他灼热的视线射过来,有种不好的预感使我难堪地别过脸避了开去,等我再看向他的时候,他又望着窗外,清澈的眸子里装着的是落寞。"可是,他心里已经有了人,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接受我,我不敢告诉他。"
我拍了一下床板,"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就算他心里已经有人了,那也不代表你没有机会啊,你不告诉他他就只会当你是朋友,说不定他心里也是喜欢你的呢?"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感觉不对劲,我这不是在教他怎么做第三者吗?可是看到他沮丧的样子,忍不住就说了这样的话。
东弦突然走近我,衣袖带起一阵风,他的双手牢牢扣住我的双肩,望进我眼里似要看穿我的心,"洛伽,我喜欢你。"
我像根木头一样呆住,他紧接着又问我,"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怎么会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问。
他低眉,"大概......在山寨的时候,就......"
我心头没来由地一痛,我说,"你错了,是在很久以前,你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邝怡儿的时候,你眼里的我其实还是邝怡儿,你有的只是对他的迷恋,不是我。"
东弦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是的,我没有,我......我喜欢的是,是......"
"是邝怡儿。"既然你说不出口,就由我来替你回答。
之所以要一路随行,也是为了多看一眼这张思恋的脸。虽然初见之时话里带着讥笑,却遮掩不住眼里流露出来的欲望......可惜,我看到了。
身体一如往常,我几乎以为那只个普通的感冒。
再次见到南朔,他依旧风光满面,走在一群宫女的最前面,俨然如群鸟之首,不过不是凤凰而是草鸡,打扮得最花枝招展的草鸡。不是我故意要贬低他,他卸下浓妆必定是清丽的佳人,如同那日荷花池中,洗去一脸浮华的他宛如亭亭花仙,叫人移不开眼睛。
东弦走上前,用与儒雅的外表截然相反的粗鲁声调堵住南朔一行的去路,"朔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听者狐疑地审视着眼前人,目光忽而扫向我,接着使了个眼色,身后宫女立即屏退。
"东弦,原来你已经和他开诚布公了!"南朔一等下人退光了,吊起嗓子冲着东弦说。
"今日终于得以重逢,你不先和我寒暄一下?"东弦沉稳一笑。
"哼,既然他都已经知道了,我就没得戏弄他了。"话里露出不悦。
"你还和从前一样爱玩儿,过去就把......把三皇子惹哭了,"东弦别有深意看了我一眼,"世道险恶,你还是收敛点的好。"
"用不着你来教我该怎么做!你找到西新和北望了吗?"南朔转而紧张地问道。
"一点迹象都感觉不到,这次能找到你,也是得助于你推洛伽的那一把。要找到他们,就看天意了。"
南朔显然是松了口气。
"怎么?你不想找到他们吗?"
"不想!"南朔脱口而出,"找到了又怎样?立下血誓,扶助蓝眸重建邝云吗?"
你想我还不想呢!东弦却站出来说,"正是如此!"
南朔倒退了一步,"我不要,我在那堵墙后面守了千年,我已经过厌那种单一的日子。"
"自由不属于我们,南朔。"东弦打断他。
"不,你错了,邝水昭解开血誓,邝怡儿也已经死了,再也没我们什么事了,我只想,只想......"
"你想什么?"东弦紧逼着他。
南朔高昂着头,眼里的坚定不移让他焕发着光彩,"我只想守在他的身边,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只想拥有他专注的眼神直到我死。"渐渐地,南朔的两颊湿润了,泪珠一颗颗地滚落下来;渐渐地,泣不成声,整个人蹲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东弦也蹲下来一手搭在他肩头,柔声安慰着,"你要知道,你可以永生,而他一定会衰老死去。"
"我知道,我就是知道。如果他死了,我不会苟活下去,我会和他一起去。"
东弦的手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随即靠近南朔,在他的背上打着圈圈,"你既做出了这样的选择,我也不逼你。你放心,洛伽并不打算收复河山,我只是想试探你的心意。"
南朔抬起头,不确定地问道,"你说真的?"
我和东弦不禁都笑了起来,南朔的绝世娇颜变得一塌糊涂,眼圈黑得像大熊猫,顺流而下,红润的颊上一道道黑色水痕。开闸得太厉害了吧,化妆品也是,劣质又不防水。
南朔还很困惑,追问着东弦,"你们笑什么?啊?笑什么?"
我终于相信了,南朔,你交付了你的心与骄傲,你的爱是真的。我想看着你幸福下去。只是居高临下的君王能给予你所想要的吗?
第二十五章 月圆
桂花飘香传玉宇,明月清辉人间驻。
八月十五,中秋佳节。皇宫里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灯笼,照得有如白天。
我自得一处僻静,躺在被夜露湿润了的草坪上,任由流萤在身边飞舞。我喜欢看萤火虫那一闪一闪微小的光芒,就好象星星一样,不同的是星星远在天边,而它们近在手边。
一个白色身影优雅地坐在我一旁,"洛伽如此雅兴,在此稀疏之地独自赏月?"
我撇了撇嘴,"人多的地方心不静,灯多的地方看不清月华。"
听者拍了拍手,轻笑道,"好!好一个心不静、看不清!"接着认真地凝视着大而圆的月亮说,"那洛伽可否看清了广寒宫中翩翩起舞的嫦娥,伐树的吴刚?"
我心里没来由地不快起来,跳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别傻了!什么破月亮,上面什么都没有,只是荒芜和大麻脸。"
话一说完我自己都吓到了,这是我吗?他说的是人间美好的想象,是美丽的神话故事,我干嘛要那么激动地反驳他?难道是一个现代人对愚昧古人的嘲讽?他也是一脸诧异,尴尬地摸了摸下巴。
"对不起,辰语,我失态了。"
他摆摆手,关切地问我,"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想你那边的亲人?"
我越过他的面具看进他的眼睛,蓝色的荧光在他四周流转,像梦境一般。鬼使神差地我迈开双腿跪在他身边投进他的怀里,"我觉得你像一个人,一个很亲切的人。"我用手箍紧他,获取更多的体温,却不知为何,这样熟悉的感觉让我心里暖得潸然泪下。
我抬起头,合上眼,像新生的小动物寻找母亲的乳头般亲着他面具下的脸,一个一个吻轻轻落下,缠绵悱恻,直到我找到最后的终点,我重重地吸吮、噬咬他的唇,夹杂着咸咸的泪水,慢慢变成甜甜的铁锈味。
我惊觉自己越轨地举动,慌张地摔开他的怀抱,他为什么不拒绝我?为什么不阻止我?我撒腿就想跑,脚步凌乱下自己绊倒了自己,地面的撞击让痛感全面袭来,沮丧又难堪地,我放纵自己趴在地上,没骨气地啜泣起来。疼痛渐渐过去了,委屈却越来越浓,哭声在耳畔响起,再也顾不得礼仪廉耻,我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挨了一顿板子号啕大哭。
楼辰语把我翻转过来抱住我的上身,将我的哭声埋葬在他的怀里。静静地,我只听到他的心跳声,扑通扑通平复着我难安的心情。我擦干眼角的泪,自己站起来,楼辰语已经拭去了唇上的血,但依然红肿着昭示我之前的粗暴。
寂静无声,还是楼辰语打破了沉默,调笑着说,"洛伽,你身上有股奶香。"
我不知该如何作答。他又说,"先前听你说,月亮之上是荒芜,还有......还有......。"
"大麻脸。"我接道。
"对,何以见得?"
我清了清哽咽的嗓子,"在我的世界,人类已经登上了月球,还有卫星照片。月亮上没有空气和水,没有生命。由于陨石的撞击,表面布满了坑坑洼洼的陨石坑,就像个大麻脸。"
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让这位巫师大人瞠目结舌,"你、你说登上月球?是说人能够飞到天上去,莫非手可摘星辰?"
不是飞到天上是到外太空,摘星是不可能的。我暗叫不好,又勾起科学狂人的求知欲了!
于是,我们都没再提之前的错乱,在他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里,我耐着性子解释什么是卫星,什么是照相机,还有陨石、光年、银河系,甚至是外星人ET。
"光年是何许年?"
"光年是距离不是指时间。是光在一年里行走的长度。"
"有多长?"
"用光的速度乘以一年的秒数。"
"你知道光的速度?如何度量之?"
......
月华如水,如此美景下我和一个古人侃侃而谈现代科技。我觉得与其教他光年的定义,不如应景跟他讲讲一光年的距离有多远,再帮他算算牛郎和织女隔了几个光年,如何的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洛伽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身后响起一个兴奋的声音。
我和楼辰语同时回过身去,轩子维骤停向我走来的脚步,审视着我们。一个破了唇瓣,胸前衣襟湿了大片,一个红肿着双眼,衣服又脏又皱。
轩子维走过来双手捧起我的脸,吻上我的眼睛,"你哭了?"
我收拾起自己的情绪,摆出最平静的脸,在他的面前我表现不出我的悲,"没,方才虫子飞进了眼睛里。"
最烂的借口。
他怪异地看着我,"不开心要跟我说。"说着牵起我的手,"皇兄在等我们呢,快走!"
我和他奔跑在皇宫华丽的长廊里,衣袂飘扬,我看着他的背影,从手心传来的温度那么真实,我却害怕有一天那只手会松开再也握不住。
楼辰语也跟了上来。我们在一个由灰砖砌成的迷宫前停下。迷宫高度刚好到胸口,抬眼可以看见中心金碧辉煌的亭子,皇帝和朔妃相依相偎坐在一起,见着我们,轩子若起身说,"子维,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后来听轩子维说,这是他打小起每个中秋挂着彩灯的时候必玩的节目。参加的人分别由迷宫的八个入口进入,看谁先到中间的金亭。
"先到的有什么奖励?"我感染到了轩子维的兴奋。
"皇兄的奖励你未必有兴趣,到了以后我有惊喜给你。走吧!"
现在给不行吗?m
迷宫曲曲折折,壁上还有精致的花卉图案,我看向金亭,还有二十米的样子。亭子里的南朔雍容华贵,笑盈盈地捧起酒杯向轩子若敬酒。
这边轩子维熟门熟路地稳步走着,而楼辰语跳上迷宫墙,哗哗几步就奔到了终点,典型的耍赖皮。除了他以外,我们显然是第一个到的。轩子若赐玉如意一对,果然是我没兴趣的俗物。
轩子维笑着接过玉如意塞进我手里,"我要你见一个人。"
他"啪啪"拍了两下手,一个橙衣少年走了出来,一模一样的眉眼,是......桃芝?不!是菊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