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那里应该很热闹罗。本公子出门游玩,正要去玩玩。"慕容世家也在洛城?那祺门又是个什么门派?看来更不能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进城。
"小的很好奇,客官可否容小的问一句,您刚刚带来的那匹‘墨玉'是爷在野外驯服的?"
众人一听这话接皆一脸不可至信地望着流云,那老头也不由得转过脸来,一副又惊奇又有点兴奋的样子。
"墨玉?"流云倒是被瞧得莫名其妙,不就是一匹烈点的野马么。转而见那老头一副踌躇着要不要搭话的样子,舒眉一笑,计上心来。
"客官不知道?这墨玉是马中之王,全身乌黑,只有头顶一撮雪白的鬃毛,傲气烈性十足,尤其是野生的更加难以驯服,但那速度和灵性亦无其他可比,而且一旦认主便是忠其一生。爷是怎么做到的?"
".....这倒也简单,因为在下正是驯马的。"流云微笑道。
此言一出,众人又是一阵错愕。那老头忽然两眼放光,放下心来,却不忘缓缓吞吞地挨着流云坐下,笑着一张老脸,低沉的声音似多了一丝愉悦:"年轻人好驯术啊,这马中最烈的墨玉也能轻松驯服,老夫平日爱马,不知可否让老夫开开眼界?"
"当然没问题。只怕这马性子太烈伤了老人家。"
"不怕不怕,老夫这身硬骨头还算健朗,不碍事。"他忙开口道,生怕错过了机会。"老人家请。"流云微笑着同他一起牵出墨玉。
老头细眯着眼睛,兴奋地看着难得的宝马,刚想靠近,不料那黑色骏马就警惕地后退一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他虽有些失望有显出不甘心的样子,刚准备重新上前,墨玉忽而嘶鸣一声,抬腿就要往他身上踢去。老头刚想躲闪开却突然想起还有流云在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眼看马蹄就要落下,流云终于在中人惊呼声中及时喝住墨玉,出手拉开了他。附耳轻
轻说的一句话让他浑身震了一下:"既是小鬼,就不要硬充长辈...."
老头,或者说少年,脸色骤变,恢复了本音,惊诧沉声道:"你是谁?"
"我?只是个驯马者罢了。"流云无所谓地调笑道。
"哦?从没听说御风山庄二庄主还会驯马。"少年冷讽道。
"既然知道,就该了解有些事还是得装成不知道的好。"流云盯得少年微微泛寒,"...就像对于你的事..."
"你知道?!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祺门二门主?!"少年惊愕的瞪大双眼,逼真的皱纹挤的一层一层,像朵干瘪的菊花。
这下到让流云吃惊不小,不过脸上却未表露分毫,只神秘一笑道:"要我保守秘密,你总的给我点好处罢。"
少年狐疑地望着流云,犹疑道:"你...你要什么?"
"很简单,帮我做一张人皮面具,还要教我易容之术。"终于上道了,流云不由暗自发笑,忽对这单纯的小鬼起了些许好奇。
"面具到没什么,只是这易容之术人乃我祺门两大绝学之一,不能轻易外泄...."这家伙虽是御风山庄二庄主,只是不知算不算大哥口中的"外人"。
"我可以为你驯一匹墨玉。"流云邪邪一笑。
"成交!"爱马成痴的少年立即笑逐颜开,一层一层荡开的皱痕显得极为滑稽。将门训即刻抛往九霄云外,伸手从里衣掏出一本类似秘笈的书和一张逼真的人皮面具塞给流云,又认真道:"我可以不将你的身份说出去,但你也要遵守承诺!"
"这是当然,不过,先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好将马送过去。"流云收起面具和书,一脸坏笑道。
"逝离啊,连这个都不...等等,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骗我!"逝离猛然醒悟,咬牙切齿道。
"现在知道了。还有,我可没有骗过你一个字。"流云"无辜"地耸耸肩。
"你!"可恶,难怪大哥常说,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
"呵呵,放心吧,我会遵守承诺的。还有,现在,我叫云霄。别记错了。"流云不能在耽搁时辰了,也不想惹毛这小鬼,曝光身份就麻烦了,山庄想必已经炸开锅了罢。
"...那最好。"少年无法,只得悔青了肠子,愤愤地瞪了流云一眼,又危危颤颤地离开了。他现在可还是个"老头"呢。
流云淡淡一笑,取出书扫了一眼,嘴角抽了一下,二话不说跨马离去。
上面写着"易筋经"。
第九章 游历(上)
看来这店小二说得还真准,连墨玉这样的疾马飞奔到洛城城郊也已入夜。漆黑的天幕缀着稀稀朗朗的星光,高挂的银盘渐现出缺口,秋风瑟瑟,树影婆娑。
流云抬头看看天色,看来今晚是进不了城了。轻喝一声道:"小斑,慢点儿跑,看来今晚得委屈你了。"话音未落,斑马就放慢了脚步,想必亦是累了,慢悠悠地往前走。流云放下缰绳,提起一腾,旋身轻翻,回落马背,倒躺在马背上,阖眼假寐。
斑马走了一阵,原本静谧的林中突地转来一阵打斗的声音。流云拧了拧眉,却没有停下的打算,他向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只要不惹到他,管你杀人放火都与他无干。
可越不想惹麻烦,麻烦却偏缠着你不放。
一阵阴冷的杀意骤然从林间袭来。流云刚翻身坐起,只见得几道寒光交错,一个黑影已然跃到眼前,流云本能侧身闪开,同时一手抽出淬雪,一掌反掌向黑影劈去。似不料流云反应如此迅速,黑影身形一顿,又随即一个翻身,轻易闪开,落在不远处。颀长的人影立在清明的月光之下,隐隐可见其乌黑如绸的青丝微微飘扬于萧瑟的凉风,背光而立,看不清他的面容,黑影单手握剑斜点地,一手负背,一袭深沉的青黑长衫显出他高挑矫健的身形,整个人似要融入深邃的黑暗之中一般,抑或者是黑暗要融进他体内。凄寒的月光为他斜握的剑镀上森森的银光,隐约的杀气弥散在四周,他只是一立,浑身便散发着令人摒息的凛冽之气,强烈的压迫感和存在感令人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直视。
有意思!流云已抽出寒光乍泻的淬雪,带着一贯邪傲慵懒的笑意紧紧盯着眼前强劲的对手,蓄势待发。
就在两人静静对视时,另一人影徒然而至,稳稳挡在流云面前,手提长剑,对眼前伫立的散发着凌厉杀易的黑影沉声道:"别找无干的人!......兄台快走!"
"一个都别想走。看到我的人都必须有死的觉悟。"月下宛若死神之子的男子缓缓开口道。毫无起伏的情绪,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仿佛吃饭喝水般平常,吐出的话语却字字惊心。
"死?我暂时还没这打算。不过,"流云邪眉轻挑,转向挡在面前的人影轻笑道,"你让我走我就走,那我岂非很没面子?"不顾眼前之人狐疑的眼神,骤然跃起,转眼便已略到敌人跟前,迅如闪电般出手,不以外的见他从容闪过,提剑相挡,不料原本挺直的寒光忽蜿蜒缠绕而上,却仍波澜不惊反手一掌劈向流云,他却不闪不避,提起七分内力出掌相击。竟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两人一起退后数步,僵持下来。流云暗自惊诧此人深不减底的内力,若正面硬拼,恐怕自己也未必是其对手。
这边厢,一旁斜握长剑的身影有些惊疑地望着流云,明明是一张平凡无奇的脸孔,可那深邃的双眸却有这一股不可抗拒的气势,而且明明不是"那人",为何会有...莫非...
一丝精光在他双眼一闪而过,黑影提气跃到流云身旁,抽出长剑,积畜而待。
幽静的林中忽腾起一丝红光,暗号?
"今天暂且放过,下次决不留情。"身形一晃,幽暗的身影连同一身杀气隐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在下祺门门主逝辰,多谢阁下出手相助。敢问兄台如何称呼?"流云这才看清这人的面容,一张帅气而棱角分明的脸,彬彬有礼地微笑着,分毫不似先前凌厉逼人的样子。
"在下云霄,只是区区驯马者。刚才唐突出手不过是率性而为,阁下不必言谢。当然,你要谢我我也不会反对。"流云信口戏谑道。祺门门主?不就是那小鬼的大哥?呵,这世界还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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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马者么..."逝辰话锋一转,微微笑道,"云兄的剑甚是特别,倒与那御风山庄流云庄主的佩剑淬雪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流云一愣,这家伙...低嘲一声,不再隐瞒,缓缓揭下脸上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俊逸的脸庞。
"原来是御二庄主,久仰。"逝辰毫不意外地拱拱手,"云庄主可是见过舍弟了?"
"逝兄叫我云霄便好。"流云随意一笑,将遇见逝离之事大略说了一下。"...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见正主儿,这《易筋经》是你祺门绝学,由你收回也数应当。"流云拿出一本书递给逝辰,反正他早已将书上内容大致记下,留着本破书也无用,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云兄不必客气。别说这些,就是我祺门本就属于御风山庄隐藏势力,只为历代庄主效劳,云兄算不得外人。"逝辰接过经书,说出的话令流云着实惊讶了一番。逝辰看出他眼中的狐疑,轻轻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块紫玉,玉身通体凝紫,透着幽暗的氲光,正是御风山庄隐翼的标志。对于这个。流云只是从邵鸿口中略知一二,也不十分清楚,大概只有流霄才是清楚的罢。
原来,精通易容、制药的洛城祺门只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为御风山庄做地下情报才是正职。只不过这次为追查天绝宫宫主一事恰好碰到正在"跑路"的流云罢了。那神秘黑衣人恐怕正是天绝宫现在的主人,不过显然不是20年前的仇人,天绝。20多年来,祺门一直暗中搜查天绝的下落,虽对天绝宫的势力了解一些,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只怕他早已死去,才如此悄无声息罢。只是这现任宫主,除了知道武功深不可测外,至于到底是何底细,也一直无从知晓。所以逝辰这才亲自出马,却还是为其发现,若不是巧遇流云,纵使他逝辰有通天本事,也是凶多吉少。
"云兄若到洛城,咱们再开怀畅饮一番如何?"逝辰并不多问流云下山之事,恐怕早已是了然于胸,那双高深难测的眼眸让流云第一次有被人看穿之感。此人临危不乱,翩翩自若,相当不简单,幸而是自己人,若是敌对,可就麻烦了。流云不禁对他多了几分赞许,他一向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微微颔首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等到了洛城,逝兄就等着把好酒贡献出来吧。"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那么,告辞。在下还得去找那玩劣的二弟。""后会有期。"逝辰微一拱手,飞身离去。
流云重新带上面具,跨上马背,轻拉缰绳:"走吧,小斑。咱们进城。"
第九章 游历(下)
玄国的第二大城,果然名不虚传。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繁华似锦。
福源酒楼二楼窗边正做着一位身着紫衣的男子,平凡普通的脸上挂着淡漠的轻笑,幽深的凤眸散漫地望着窗外车水马龙,端着酒杯,悠闲地品酒。身旁的议论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听说了吗?那慕容世家的二小姐昨日大婚当天突然提出退婚,现在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
"是啊!我听说那二小姐对御二庄主一往情深,怎么会自己唐突提出退婚?"
"可不是!谁知道呢?那御二庄主也一直没有露面,听说是因为他和慕容公子...."
后面的话流云听不清,不过,无所谓了。轻叹一声,他起身正欲离开,又听得有人说:"下个月是皇上大寿,听说西番要进贡一份大礼。"
"....好像是件振国至宝..."
"听说近日使团就要到洛城了,是不是真的?"
"传言盗侠‘踏雪飞燕'要来盗宝,不知..."
振国至宝?若凭个什么破玩意就可以安定国家,还要皇帝来干嘛!还有那个"踏雪飞燕",传言天下轻功第一者?流云微微摇头,放下几粒碎银,转身离去。
刚下楼,一抹似曾相识的身影翩然而至。来人一袭青衣长衫,腰间一柄墨色长剑,俊帅的脸上挂着风度翩翩的微笑,正是祺门门主逝辰。"云兄,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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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高照,微风煦暖,长亭牌匾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祺心亭"三字。一青一紫两个身影坐在亭内把酒畅谈。
"不知御二庄主是用什么方法使那慕容家自己退婚?做的还真是干脆利落,旁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应该去问‘他'才对,在下又岂会知晓?"流云看着逝辰一幅明知故问的样子皮笑肉不笑道。
逝辰微微一笑,转而问道:"不知云兄今后有何打算?"
"谁知道呢?到处走走罢。难不成逝兄是‘奉命'来劝我回去?"流云凤目微挑,语气却十分随意。
"当然不是,只是出于对朋友的关心罢了.....我是很羡慕云兄如此无羁无绊。"逝辰轻轻呷了一口酒,眼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转瞬即逝,眨眼又恢复了一贯的彬彬有礼的微笑。
短暂的沉默在亭间流转,流云了然地望了逝辰一眼,忽然道:"逝兄可知最近使团运送贡品之事?"
逝辰一愣,随即答道:"不错。下月是皇上大寿,西番进贡一件被传为振国至宝的神物,相传可保皇室权力绵延不衰,定国安邦。明日便途经洛城。这样的宝物自是备受保护,不过...."
"有人想偷?"那‘踏雪飞燕'倒也有几分胆色。流云忽生出了几分微薄的好奇。
"正是.....只是这宝物象征皇权,旁人拿了也没用。如今朝廷形势,皇上虽已立太子,但朝中大部分势力为敬王把持,这敬王是皇上的亲弟弟,野心极大...‘
"若宝物落入他手中,更是让人产生‘天子非他莫属'之感,要得天下先得民心,倒是个如意算盘。"流云微眯着眼懒懒地说。
"不错。"逝辰颔首,"不过,此前却谣传侠盗‘踏雪飞燕'要来盗宝,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了。"
难不成这敬王还跟江湖中人有所来往?真麻烦。流云之前本就微漠的好奇心立即烟消云散。这洛城也是个是非之地,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思寻之际,一个少年远远奔来。
"大哥,大哥,是不是有人找....是你!"少年约莫十六七岁,清秀俊朗的脸略显稚气,一双黑褐色的眼睛瞪着流云,古怪地在逝辰与流云之间来回扫了几眼,闷闷道:"你们认识?"
逝辰含笑看着少年,介绍道:"这位云霄公子是你大哥的朋友,离儿,过来见过云大哥。"
逝离惊讶地长大嘴:"大哥,你知不知道...."又突地想到什么,住了嘴,转而愤愤地望着满脸嗤笑的流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马!"
流云轻笑着指指林边正在吃草的斑马,道:"兑现承诺。"轻轻吹了声口哨,斑马悠悠走了过来。
逝离惊喜地看眼前难得的宝马,心满意足地牵着离开。
"云兄果然大方,就着么把爱马送给舍弟?若是不忍割爱..."
"我当初只答应他为他驯一匹墨玉,又没说就送他一匹。"流云勾起一抹坏笑道。
第十章 鬼使神差(上)
花了一整天,流云逛遍了洛城大街小巷。经过慕容世家府前,适逢慕容兄妹回府,流云隐在人群之间,低叹一声转身离去。
为了迎接西番使团的到来,洛城封城三日。流云赶在禁严前出了城,继续向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