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竟不知道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内,紫儿就能到达如此修为。既然你能看出是为师,自然也就明白为师使用的是什么功夫了?”鹿韭语句平淡的问碘紫,听在碘紫耳里心中顿时发觉大事不好。
碘紫惊慌的想要往后退,却被鹿韭拉进了蓑衣里,四目相对,暧昧的气氛蔓延。彼此间呼出的气息,熏的碘紫脸上微微泛红。
旁边的观众看见此等场面,皆是惊愣,原本喧闹的人群一时间竟变得鸦雀无声。
司徒远目光复杂的望着碘紫,神情中夹杂了几许自己都未发觉的愤恨。楼太白也不明所以的看向碘紫和鹿韭,只可惜一件蓑衣挡住了人们探究的目光,却也更添加了几分人们猜测的好奇心。
“我的紫儿,告诉我鹿醚在那里。”鹿韭轻轻刷过碘紫的唇,半是呢喃半是清醒的对他说。
“师傅,我听不懂你究竟在说什么?”碘紫决定继续装傻充愣。
“你居然为了别人欺瞒我,我可以把它视作是一种背叛吗?”鹿韭不怒反笑。
碘紫露出一个懵懂的表情,虽然打定主义装傻充愣,其实心中却有了一分动摇,他惧怕鹿韭却不会出卖鹿醚。
鹿韭将碘紫轻轻一推,碘紫便离开了蓑衣。满场观众全都望着碘紫,期冀他能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碘紫站稳了身形,轻轻一笑,霎那芳华,自顾的走下了擂台。
“这场比武我输了。”鹿韭清泠空冷的声音自蓑衣理传出。
碘紫听后的身影一顿,硬生生的止住了脚步,而后又装作自然的往擂台下走去。
鹿韭派人替司徒远治好伤后便自顾的离开了,却留下了人们对碘紫的议论纷纷……
碘紫将司徒远扶了起来,却从他的目光里发现了冷漠,他无奈的笑了笑,并不打算多做解释,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宁愿被误解,也不愿揭露真相,因为真相往往比欺骗更残酷。
这一天就在荒唐中度过,碘紫形象在人们眼中变得更富有传奇色彩。
碘紫与墨西并肩而行,漫天的枯叶偶尔会落下一两片,天边是一望无际的蓝。
“墨西,我曾经有个英雄梦。仗剑走江湖,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当然身上得揣着用不完的银子,有一个知心爱人固然很好,但是如果能左拥右抱,又是那个男人能拒绝的呢?开心的时候便喝酒作乐,吟诗作对,尽管对诗词歌赋我一窍不通。难过的时候便劫富济贫,舞剑泼墨。最好能以天为席,以地为幕。可是现在想想多少英雄多少英雄梦,多少爱恨情仇中。”碘紫走在小路上,偶尔踢起一两片落叶。
墨西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深沉的看这碘紫,他并不附和碘紫所说的话,却也不忍心去打破他心中的梦想。
“墨西,你为什么不说话。是在笑话我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偶尔我也会想自己或许是小说看多了,总以为梦里江湖就是那么酣畅淋漓实现梦想的地方。“碘紫自嘲的笑了笑。
“碘紫……”墨西轻轻地唤出了碘紫的名字,便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
碘紫撇了撇嘴,没有回应他。他们就这样默默的走在羊肠小道上,太阳照耀着大地阡陌曲折。
第24章
碘紫无奈的回到住处,心中十分担忧鹿醚的情况,却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心中焦躁难安,在房间里来回走动。不知是不是因为心情晦暗的缘故,整个房间的气氛也变得压抑沉闷了起来。
“怎么,赢了比赛却还是这样不高兴?”墨西推开门,从容的走了进来,阳光洒满了整个房间,刚才的阴郁好似一扫而光。
“与你无关。”碘紫淡淡扫过木墨西一眼,心情郁闷自然语气也就不那么好。
“那是我多管闲事了。”墨西淡淡的说,丝毫不生气。
“你是不是觉得你装出这副淡漠不问世事的模样,就显得自己额外高尚。”碘紫横眉冷对。
“莫非你又对事事关心,以为自己是如来转生。”墨西眉梢含笑,眼中尽是讥讽。
“总好过你心死如灰。”碘紫知道自己说这话未免尖酸刻薄,可人有时候就是这样,心中憋着一口气,不发泄出来便不得痛快,真正发泄出来了,难免又感觉到后悔。
“碘紫你的心乱了。”墨西淡淡的陈诉。
“我觉得很有趣,墨西你的心明明也乱了,却偏偏不溢于言表,岂不是更累。”碘紫几乎忍不住就要将真相说出,索性在最后关头他猛然清醒,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小公子,墨西,你们在做什么?”路晚晴推门而入,就看见他们两人争锋相对的样子。
“没事。”碘紫干脆的回答。
墨西干脆不置可否。
路晚晴手中拿着一件风衣站在原地,看看碘紫又转向墨西,神情犹豫,惘然若失。
碘紫一直坐在椅子上发呆,时不时唏嘘一两声,手指一直在桌子上乱敲,他拼命的告诉自己,这个时候一定冷静,不能因为自己的过错,而连累到鹿醚。
时间过的额外漫长,碘紫有种时间停顿了的错觉。他表面上极力不流露出多余的情绪,内心却极为复杂。
黑夜渐渐来临,大地笼罩在一片黑雾中,偶尔有两声鸟啼,声声凄切,整个天龙山庄阒无人声,越是在这样寂寞安静的夜里,人越是容易胡思乱想,碘紫当然也不例外。最终他还是忍不主冲出了房门,超鹿醚所在的地方跑去。一路上碘紫使用轻功,飞檐走壁心中急切不已。
突然间他的心脏变得忐忑难安,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碘紫心中隐隐有了股不好的感觉,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一路上树影婆娑自碘紫眼前掠过,如浮光掠影一般,虚幻的不切实际,让人心中惧怖。
“师傅……”碘紫终于赶到了密室,然而他冲进去后,看见里面的情况,颓然的跌坐在了地上。
鹿醚静静地趟在地上,胸前已经被鲜血染湿,绚丽的色彩滴落到白色的素衫上,泛出朵朵荼蘼的花朵。一瓣一瓣,一滴一滴,预示着鹿醚生命的终结。
碘紫愣愣的跪坐在冰冷的地上,眼神牢牢的盯着鹿醚,不敢靠近也不能靠近。他怎么也无法想象,不过才几天而已,原本还与他笑语晏晏的鹿醚,如今就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人世。
碘紫以为自己现在一定很冷静,谁知道从眼中滴落的眼泪却掉到了手上,他再也坚持不主,崩溃般的嚎哭了起来。
碘紫无法站起来,整个身体如虚脱一般暖绵绵的使不出力,他咬紧了牙关,半是爬半是走的来到了鹿醚的身边。鹿醚死前的神情很安详,神色平和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圆满的笑意。
“师傅,我知道你终于解脱了。”碘紫硬咽不成调。
碘紫守在鹿醚的尸体旁边,哭的绝望,抽抽搭搭,上气接不过下气。俗话说男儿有泪不清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他见过别人的死亡,可是因为与他们没有感情的牵绊,使用他顶多是可怜别人。但是他将鹿醚视若亲人般尊重爱戴,如今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未成见到,碘紫如何自处。
他注意到石桌上摆放这一封信,显然是鹿醚早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特意为碘紫留下的。
碘紫缓了一口气,走到石桌边拿起了那封信,刚准备拆开。一抬头便看见了鹿韭,他连忙将信藏到了胸前。碘紫胡乱的用手擦开脸上的泪迹,谁知道越擦湿润的感觉便越甚。
他索性不再去管,任由眼泪落下。碘紫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鹿韭,因为眼泪导致他出的一切影响都是模模糊糊的。
或许是我的错觉,为什么我在鹿韭的脸上也看出了一丝伤心。碘紫的自嘲的笑了笑,不敢相信鹿韭也会为鹿醚的死而动情。
“哥,你终于得偿所愿了。”鹿韭薄唇微启,声音清冷而寂寥。
他缓缓向碘紫和鹿醚靠近,碘紫神情戒备的望着鹿韭,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么,他本能的想要挡住鹿韭,不让他靠近鹿醚。
“紫儿,我先不治你擅自隐瞒鹿醚下落的罪,不过你终于防着我,倒真让我有一种想把鹿醚碎尸万段的感觉。”鹿韭轻轻的替碘紫擦着脸上的眼泪,面带微笑,眼神理却是摄人的冰冷。
“他是你亲哥哥,更何况他已经死了。”碘紫甩开鹿韭的手,仿佛他如变态般恐怖。
“亲哥哥,这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听见过最好笑的笑话了,倘若他把我当弟弟,又怎么会有我们的今天。到现在他死了,一了百了,我却还要活着,漫步目的的活着,不知道今天或者每天,甚至是随时我也会像他这样,一睡下去便再也醒不过来了。”鹿韭笑的云淡风轻,字里行间皆是讽刺。
碘紫被鹿韭语句中的仇恨震住,他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却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会对自己的亲哥哥如此仇恨,他唯有选择沉默。
鹿韭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鹿醚的尸体,眼中波澜不惊,整个人格外深沉。碘紫静静的站在那里,望着鹿醚看着鹿醚,第一次有了一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而后鹿韭越过鹿醚,紧紧的将碘紫抱在了怀里,他勒在碘紫腰上的手,不断缩进,碘紫感觉到了疼痛,却不一动也不敢动。
第25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上)
番外
等鹿韭平息走后,碘紫拿出了鹿醚留给他的信,在昏黄的烛光下,仔细阅读起来。当他看完了整封信后,不免唏嘘不止。
碘紫:
当你看见这封信时,为师恐怕已经不在人世了。人生本来就是如此,聚散离别不由人。望你不要太过伤心,对我来说或许死亡也算得上是一种解脱。
我知道你对我和鹿韭之间曾经的恩怨必然很好奇,无奈为师并不想将那些过往一一对你细说。
近日我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我能感觉到它从内部开始腐败,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厚,我常常整夜整夜的咳嗽不能入睡。
这天夜里空旷的密室里异常清冷,偶有雨滴渗入显得更加凄寒。我在此隐居十年有余,现在想想或许十年前鹿醚就已经死去,活在这密室里的不过是一具残败的没有感情的傀儡。
或许是因为快要死了,现在的我总是爱回忆过去,可是不过才十年而言,为什么以前发生过的那些事便显得那么模糊,好似发生从未经历过又似历历在目。
如今我才懂得所谓恍如隔世便是这种感觉吧。莫名的我心中就充满了不甘,倘若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记得住她的人,那么我死后是不是所有关于她的回忆都会在这个世界上烟消云散。
只要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便充满了痛苦,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惧怕死亡,只是为了多一些时日回忆她而已。
那年我不过十八年纪,所谓少年不识世间愁,刚接受阙月教的我立志要统一江湖。那个时候的我到处与人决斗,覆灭小的门派,向六大门派挑战。我是一名剑客,生死不惧,怕只怕不能在有生之年将阙月教推向江湖中最高的位置,我的残暴自然在江湖中掀起了一番腥风血雨。
或许是老天给我的报应,让我遇见了她,短短三年过尽一生,至此心死漫长的岁月里只剩回忆。
那是辛子年腊月,收复了塞北七十二洞的我志得意满,放眼全天下无人能敌,可谓是睥睨天下。
我记得那年阙月教的梅花开的特别绚烂,远远望去如一遍彩色的云霞一般,粉红的深红的,美色不可方物,十里飘香。
花瓣坠落在地上,硬生生的铺出了一道色彩华丽的地毯。我站在梅花林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寂寥。这一生我皆在为阙月教而活,却几乎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教主,飞天楼第一杀手烟落求见。”随着仆人的一生禀报,我第一次看见了她。
她身穿一袭蓝色牡丹长裙,腰间佩有一把镶嵌宝石的长剑,神色默然的站在梅花林理,如一副画般美好。
“在下烟落是一名剑客,奉飞天楼楼主之命特来听候教主差遣。”她是第一个明明对我称臣,却又对我流露出不屑的女人。
“烟落,真是不吉祥的名字,如烟火落花一般转瞬即逝。”鹿醚轻轻抬起了烟落的下巴,语气讥讽的说。
烟落虽然没有顶撞他,不过眼神中却尽是倔强。
就是这个眼神吸引了我的目光,开始了一段无果的感情,
以后的事发生的那么突然却也那么顺其自然,我们从开始的互相防备,到慢慢的敞露心扉,相知相许,以至于变成后面的难舍难分,生死不弃。
“烟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送给你。”我抱住烟落,在低矮的屋檐下,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
“依楼听风雨,淡看江湖路。”烟落神情突然变得异常落寞。
“我答应你,三年之后必定放弃阙月教,与你一同离开这江湖纷争远走高飞。”鹿醚回答的毫不犹豫。
“当真?”烟落不相信的再次询问。
“今生今世我绝不期满你。”我握住了烟落的手,放在唇边轻吻。
一晃一个三年便就这样过去。
“鹿醚,你曾与我约定的日期到了,你能否放下阙月教,放弃你辛苦建立起来的权利与我一同隐居世外。”烟落用剑指着鹿醚,神情决绝的问。
“烟落我曾答应过的你,我绝不敢忘,我想带你去塞北看日落,去江南看日出江山红胜火,再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后我绝对不负约。”我紧紧的吻住了烟落的唇,在她的耳边轻声说。
“唉。”烟落轻叹一声:“假如我不是飞天楼的第一高手,你可还会理我,三年前你给我一个约定,我为了这个约定背弃了飞天楼甚至是自己的弟弟。三年后你却还要我再等你一年,鹿醚我就再等你一年,这一年之内我将不与你相见,倘若一年以后你没能如约来找我,我将一死,相濡以沫不如相望与江湖,望君好自思量。”烟落挣脱开我的怀抱,走的决绝甚至连头没有回。
我就这样静静的看这她离去,不是想留而是不能留,她说的对如果她不是一名最出色的杀手,或许我根本不会看她一眼。
然后在与她的相处中,我从一开始的只是想利用她,到后来居然动了真情,这是我自己也未曾想到的。
那一年里我拼命的处理阙月教的事务,并且做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逼鹿韭练了‘逍遥冥神诀。’
实际上在那一年里,我非常矛盾,我甚至对烟落起了杀机,或许没有她,我的心思便不会这样乱。
我时常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就算睡着了也极不安稳。我不顾鹿韭乞求的目光,就擅自为他选择了随时可能会面对死亡的人生。实际上那个时候我并不想为了烟落放弃一切,或许我只是想为自己留跳后路吧。
作为一名剑客,以前的我滴酒不沾,那一年里我却每晚都会喝的烂醉,醉了,便能看见烟落,她在我面前轻轻的对我笑,笑的那样美那样美,醒后又是头痛欲裂满心空虚。
可笑的是,那个时候我居然还不敢承认我爱她。
第26章:人生若只如初见(下)
待到芳草碧连天,斜阳纷飞与君绝,一日三期月挂霜,烟消花落又一春。
在与烟落约定好的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变故。现在想想冥冥之中很多事,或许自有天定。
原曾想只有我愿意割舍掉一切,承认爱了,便能与她双宿双飞自此不问世事。佛说十世修缘,百世结情,三生相知人,三世分离苦,或许我这三生三世只是为了遇见烟落,爱上烟落,忘了烟落,值得吗?我从不去想,只因为愿意便够。
时间上的事就是那么变幻莫测,就好像鹿韭会爱上难平,便是我从未想过的事。
那个时候的鹿韭正值少年,青春年华,心高气傲,在我看来他本应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
犹记我逼他练‘逍遥冥神抉’时他对我说:“从今以后,你不再是我的哥哥,对我来说你只是阙月较教主,我也希望你能只把我当成弟弟。”那一刻我第一次感觉到了鹿韭的恨意,是那么强烈那么怨毒,可是我没有资格去怪他,我亲手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推上了死路。是否从那时就已经注定了我和烟落之间的结局,终究用别人的人生来换取自己的幸福是会有报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