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冻死我了,我在房顶上蹲了好久,你小点声音,别惊动了别人!"
"恩!"认真点点头,实在有太多的问题憋在心里,可又不知从何处开始。
"本来不想来的,可是,总觉得要知会你一声才妥,最近遇到些麻烦要出去躲一阵子,可我还是会回来的,你记得别让人动我的东西,我迟早要回来用的。"
"你到底有没有抢劫官饷,你到底有没有---!"
"有完没完!"小应不耐烦的打断我的说话,"我来是跟你道别的,不是来听你审讯。"
"你~~!"愤怒的看着他,想揍他,却有无可奈何,因为我从来就打不过他。
"好了!有些事你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小应别扭的转过头不看我,假装看着窗户上的树影。
"要是他们为难你,你就把一切往有钱人头上推就好了,记住,今天我跟你说的话千万不要对第二个人讲。还有,记得!我迟早会回来的,要是我知道你出卖我,我会煮掉你的!"
"魔头!我看你回不来了!"
突然冒出的声音还没落下,有钱人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小应脸色一变,想找机会冲出去,可有钱人就挡在门口,窗口离得又远,所以.....又是一场武林争霸赛。有钱人似乎从来就没喜欢过小应,我想,小应也是一样吧!
看他们打得越来越火热,没有悬念,有钱人仍然是占上风。可惜!悲剧仍然重演,他!他!他!关键时刻,有钱人又晕倒了。
"记得我的话,我走了!记得~~~~~!"
看着小应越来越远的背影,下床将有钱人搬到床上,地上实在太凉了,要是生病了,还是得我出人出药。
靠在窗沿静静地等着仙羡醒过来。心底的石头终于放了下来,心情也顿时舒畅了不少,虽然想问的一句都没问,不过,他是否有抢劫官饷,是否真的背着好几条人命,这都不重要。既然他没事!也就没什么好挂念的了。
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不重要。因为当他回来的时候,或许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们只是在不同的空间里匆匆擦肩而过的两人。只是,人是有感情的动物,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些牵挂罢了。
有钱人在我怀里缓缓转醒,清醒后的第一句话是"你没事吧!"
"仍健在!"很好,够义气,还惦记着我的安危。
第二句:"那魔头人呢!"
"怎么,你还想请他吃饭啊!"
第 11 章
天蒙蒙亮时,有钱人悄悄从床上爬起,回到隔壁房间。他为了防止小应在杀个回马枪,执意跟我同床,虽然我一直背对他睡着,其实我很清楚,他和衣在床上坐了一整宿。
同暮夕及有钱人还有巡案大人一起用早饭时,一直用眼睛装作无意间的偷偷瞄着他们,个个脸色都很平静,看来有钱人对昨晚的事情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桂花粥很好吃,可我一点也没兴趣在多吃一碗,捏个豆饼坐那儿干发愣。要是有钱人一不留神说了出去,那可真是头痛了!还有暮夕,昨晚那么大动静,他除非是死了,否则怎么可能一点都不打听。真是的!我的到底对不起谁了,竟然像做贼似的!
小厅外的长廊里突然由远到近传来阵急促促的脚步声:
"大大大人!太守府里有一个女婢在堂前自首,说是她杀了太守大人!还说我们找到的婴孩尸体也是她的,而且是她将婴孩杀死的!"
"什么?"巡案大人脸色顿变,赶紧做了一个让我们慢用的手势,又低眉顺眼偷偷看了看有钱人的脸色,便快步走了出去。
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有钱人在我心目中已经等同与一个问号,他到底是什么人?连京城来的巡案都掩藏不住对他的敬畏。还有那个婴孩,
"走,我们也去看看!"有钱人剑眉一挑,慢慢放下手中的粥碗,和我看了个对眼,示意让我跟着他一起去瞧瞧。
愣了愣,忽然觉得有钱人今天似乎哪里不大对劲,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来到底是那里不对?思绪烦乱之余也已经跟随到了前堂。
太守已死,那中间的上位自然由巡案落座,堂下跪着一名黄衫女子,身形娇小,头发凌乱,神色憔悴不堪,污秽的脸上依稀可见本该白嫩的皮肤。
太守夫人也在一旁听审,扭曲着一张脂粉脸,眉毛又粗有浓还往上勾着,让人看了很不舒服。
"犯妇!报上名来!所出何籍?"巡案中气十足的呵斥道。
"小女无姓,贱名柳儿,原本是太守府中粗使丫头!我是来自首的,太守是我杀的!孩子也是我杀的,全都是我杀的!可我不想的,我不是愿意的,是老爷逼我的....."细小嘶哑的突然大声叫嚷起来,粘着血迹和污泥的手掌在石地上疯狂拍打,狠狠地,好像太守就躺在她面前的石地上,非得再杀一次不可!
听到名字吃了一惊!有钱人好奇的侧过头看着我惊厄的表情。
"是她!"小声嘟喃着。r
是太守府的柳儿,她前段日子还来找我过,长的不是很漂亮,五官平凡无彩,皮肤却是白嫩的很,人有乖巧,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是个乖巧可爱的姑娘。
可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那还不是特别冷的天气里,她穿了件极为宽大的蓝布棉袍,将她原本不差的身材裹得像个包子,一脸羞涩的站在我门口。当时,我还曾怀疑过她是不是有喜了。可我每天接触各式各样的女人实在太多了,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可是!今天她怎么会跟这件人命案子扯上关系,竟然还说是来自首的?
"小女子本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小就跟着管家,后来被我家老爷趁夫人回京城娘家的时候,把我逼到柴房,说是要看看给下人新做的冬衣合不合身,然后...就..."小柳哽咽几声,又继续说起来。
"一开始,老爷是说他喜欢我,要娶我做填房,可是小女心里明白,夫人如此厉害,老爷不过是想多从我这儿讨几次便宜罢了,小女也想过一走了之,可是福伯年纪越来越大了,我要是走了,他可怎么办?"
"在后来,小女发现女红已经许久不来了,起初我还不太敢肯定,直到肚子一天天地大起来,我实在没有办法,我还是个姑娘家。我一个粗使丫头,每月银钱也只是勉强糊口罢了,还要交些福伯作酒钱,我想尽办法遮掩,我!我!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
"所以你想借机讹本城太守一笔银子,但太守不从,所以你就杀了他!然后在杀了自己的孩子!"巡案突然打断柳儿的话,突如其来的指控让柳儿慌乱不已。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想过要找老爷要钱....我真的从来就没想过的。"柳儿激动的为自己辩解,可是,在场的没一个相信她的,除了我。
"大人,我可以作证,小柳的确是想把孩子留下来,她曾经来找过我,管我要了很多香灰包,还问了些如何生产之类的问题,还很详细的询问了刚生下的婴儿要吃些什么,要如何照顾之类的。试问,如果她真的打定主意要杀死自己的孩子,那为什么又要问我这些问题呢!"
上位稳坐的巡查史勃然大怒,大声呵斥道:
"衙内之中竟敢大声喧哗,来人!拖...."
"咳!咳!"有钱人一把将我拉在身后,低头干咳了几声,巡案大人一愣,硬是活生生把后半句给咽了回去。
跪在地上的柳儿见我为她辩解险些吃亏,赶紧出言相劝:
"云大夫,你不用替奴家在说些什么了,孩子是我杀的!"我惊讶的看着她,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虽然从一开始大家都在怀疑她,可事情从她嘴里亲口说出来,还真是有点,有点让人难以接受。
"那天晚上好冷好冷,我晾完最后一盆衣服,肚子就开始痛起来。我径直来到柴房,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我跌跌倒倒几乎是爬到柴房的,我仰面倒在地上,我知道,时候差不多,我的孩子要出生了,我翻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灰包和毯子塞在身下,开始默默回忆云大夫告诉我的生产过程,可是,痛得越来越厉害,我以为自己要死掉了,这样的痛苦折磨了我不知多久,我一点也不知道了,我拼命屏住呼吸,我觉得他是要出来了,我把他抱到了怀里,就这么看着这个血肉模糊的小东西。"
柳儿突然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眼睛愣愣地看着远处,已经完全沉浸在当时的事发现场了。
"我很高兴,看着我的孩子我真的是很高兴的。云大夫教我的我全都做了,真的全做了!用香灰包把血液吸干净,再把孩子裹到毯子里。可是,接着我又是一阵疼痛,如果你们知道我疼到什么程度,你们就不会怀疑我是愿意杀死我自己的孩子了。后来,我又仰天躺着,重复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孤零零的趟在那里,接着又出来,又出来了一个,另一个孩子,两个,天啊,是两个,就是这样的,我像第一个那样把他抱在怀里,这可能吗?如果是一个的话,我节衣缩食,把他寄放在哪里,或许还可以养活,可是,可是两个不行啊,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要是夫人知道我生了老爷的孩子,一定会把我们都给活埋掉的,看着那两个孩子,我怎么知道,我能选者吗?"
"我把已经吸满血的香灰包捂在一个上面,我不能留下两个,我们都会活不了的,我扑在香灰包上,一直哭到我在也流不出眼泪,他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我一点都不怀疑他被我捂死了。我将另一个孩子藏在柴堆后面,抱着那个手脚已经冰冷的从后门跑了出去,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必须在他们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处理好这一切,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跑到了云大夫的门口,想都没想把孩子扔进了院子,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可我很害怕,很舍不得,我在那儿徘徊了很久,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将他抛进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准备带着另一个离开的时候,我怎么知道老爷为什么会出现在柴房里,或许他又想趁夫人不在家的时候来找我,他看到了,他全看到了,满地带血的香灰包,还有那个,那个柴堆后面的孩子......."
柳儿说到这突然大声痛哭起来,嚎得肝肠寸断,肩膀抖得越来越厉害。
无庸置疑,她的痛苦是我们在场每一个人都无法理解的,大家不得不等了一会而,让她平静下来。
可是,某个女人不肯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咄咄逼人的冲着她怒吼:
"所以你杀了我相公,你不但杀了自己的孩子,还杀了我的相公。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不下地狱!你不得好死......"
太守夫人满腔愤怒的叱责着这个害得她家破人亡的可怜女人,要不是身边有衙役死死拉住了她,她恐怕早已冲过去将柳儿撕成碎片了吧!
柳儿似乎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独自沉浸在那个令她永生难忘的夜晚。
"我只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我没想过要杀人的,可是老爷他不肯放过我,他要把我唯一,唯一的孩子也抱走,然后再把我撵出去,不管我怎么求他,他都不肯放过我,他过来掐我的脖子,我拼命的想要拉开他,我不敢喊,也没力气喊,我实在没有办法,就在这时,我看到墙角那把生锈的斧子,我想都没想,抓起来就挥了下去,等我回过神来,老爷已经断气了,我害怕极了,抱起孩子就从后门跑了出去。可...可是......另一个竟然还没来得及睁眼就....."
"你剩下的孩子也死了,所以你万念俱灰,前来自首!"
"是!"小柳丧魂落魄的说道:"我不甘心,我想临死也要让世人知道,他们口中道貌岸然的太守大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根本不配的到那些欺世盗名的好名声,我要让世人知道,我!我不甘心,我不想活了......"
一堂人等皆为之动容,莫不唉声叹气。除了有钱人,还是那张万年不变的平静脸孔,他是寒石做的吗?
紧咬牙关,为了不哭出声来,把头搁到有钱人肩膀上,不时抽抽鼻子,又唯恐给人看见。有钱人感觉到了我的悲哀,企图转过头看看我,却被我小声制止。一个大夫实在不该如此多情,只是,世事多不测,又岂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够掌控的了的。
巡案沉默了片刻,接着问道:
"你把另外一个孩子埋在了那里?"
"你们找到的是哪一个?"柳儿呆呆的问着。
"这.....这......是埋在云文,云大夫院子里的那个。"
"那么,另一个埋在城南的那棵大槐树下。"
柳儿开始嚎啕大哭,悲伤的哭声在这大堂之上绕梁不绝。"
第 12 章
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已经被有钱人打理得枝繁叶茂的韭菜园,那块小小的泥土地曾经埋葬过一个还未来得及开始的生命,虽然还是很多疑问,但我已经不打算去刨根问底了,小应说的对,知道了太多不是件好事。
柳儿的案子已经了结,施以流行,巡案大人还是蛮讲人情味儿的,对柳儿来说,这难道不是最好的结局吗?远远离开这个让她伤心欲绝的地方,忘了这一切,她还那么年轻,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看着漫天幽蓝星光,默默为她祝福,一路走好!
"云大夫!吃饭了。"门没关,暮夕自顾自的走到房里,将食盒里的各色菜肴依次摆在桌上。
暮夕天天定时定点给我们送饭,起初,对他的过分热情我显得有些无法适从,这俗话说的好,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可据我连日观察下来,原来他这殷情是献给有钱人的。
叫了半天看我还没动静,一向沉默寡言的有钱人也出来叫:"云文!进来吃饭了,外面冷!"
"恩!"
别有深意的瞟了有钱人一眼,以前不管做什么事都要先犹豫,在行动的有钱人自从上次昏倒后,整个人都变了,做事越来越干净利落,再也没有从前的犹豫,虽然还赶不上小应那么多话,但至少给人的感觉不似从前那般沉静了。
看两人吃得那么优雅,又那么安静,我决定就趁此时把话挑明:
"有钱人,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已经好了?"
果然,此话一处,暮夕率先愣掉,透过他张大的嘴巴,我看到了鱼肉青菜和米饭混合后的状态,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眼满脸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被有钱人一个扬手的动作给制止了。
有钱人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我,很镇静的应了句:"恩!"
心下一惊,没想到他竟如此爽快就承认了,连一点额外的,吃惊的,被揭穿的,反正是任何表情都没有!看他如此镇静,不免有些失望。沉着嗓音继续追问:"是吗?既然都想起来了,是不是赏个脸,介绍下?"
"你先来!"话音还没落完,有钱人就接了上来。
眉毛在抽筋,嘴角在抽动,他失忆时我和小应加起来况且说不过他,现在他恢复记忆了,我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还是认命,自己先来吧!反正也不吃亏。
"我叫云文,是个看秽病的大夫,这你一直都知道。好了,该你了。"一眼正气的看向他那张万年不变死脸,简单几句就说完了。可是,暮夕还一脸期待的看着我,有钱人也偏着头绕有兴趣地听着。
"干嘛干嘛!我说完拉,该你了。"赖皮的耸耸肩膀,暗示我不可能在继续往下了。
"什么就完了,你从哪里来,师承何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继续啊!"暮夕不甘心的追问。
听他这么说我就不乐意了,开玩笑,如果我跟他们原原本本照实说,他们肯定会觉得我受刺激了。
"你...."暮夕看我开始往碗里盛汤,明摆着不想理他,颇不耐烦的追问道。
"算了,他不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