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 下+番外(穿越)————靛魂
靛魂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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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射王被他一说,倒是怔了一怔,旋即淡笑问道:“你知道本王来做什么?”
练扶风瞥了瞥定射王,“废话。”
堂堂定射王听了练扶风这般仵逆的回答,不怒反笑。熟悉而浑厚的笑声回荡,却逐渐抚平练扶风焦躁的心,让他稍敛心神。
“是我不该小看了传音阁。”定射王难得卸下王爷气派,拿过酒壶,促狭地说:“我自罚一杯。”
天底下还有谁更了解“王爷”这顶面具下的定射王?练扶风对他突然的举动,一点儿也不稀奇,仍是低眉瞬目,似有些烦闷,又似平静无波,甚至有些无聊。偶尔抬头看窗外明月,黝深的眼眸里思维难辨。
连喝了两杯佳酿,定射王才问:“你何时知道月灵?”
练扶风依旧头也不抬,闷声回道:“他一受伤,隔天便有消息传回。哼!枉称剑雄,却护不住区区一名女子,可笑。”
定射王看了练扶风一眼,这一眼有几分怜悯。既知道愁天身边已有红粉知己相伴,仍陷得自己半颠半狂,失魂憔悴,不复从容。这人,也痴也傻。
“你当真这么想?”
练扶风重重放下酒盏,冷漠的脸上有一瞬动容,“不。”
说了这个字之后,练扶风突然轻笑,“他躲了我几年,那片心思,我如何不懂。呵呵....”
“那你....”
“让那女人来吧!”练扶风打断定射王的话,突然看着定射王。
眼前人从小至大,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样苦涩、灰心的表情。百战沙场、权擅朝堂的定射王发现自己已无语。
“你不后悔?”劝人者的立场,在这个时候突然动摇。
定射王此刻突然想,如果练扶风注定只能爱愁天,他不介意做一次昏的长辈。
听了这话,练扶风笑,“让师父知道你阵前倒戈,你便完了。”
转瞬间又敛了笑,转身看向以轻纱隔开的内室,黯淡了眼神,低语道:“也许,那女人可以唤醒他。”
提到那女人,练扶风桌下左手微拳,心里酸得微疼。
定射王也随着默默看向内室,半晌,点头道:“明日我便让亲兵护送她上山,她这些日子也苦,或许真能出现转机。只是你.....”
“师叔,”练扶风难得的敬称,“我是男人。”
定射王愣了愣,点头。
练扶风又给自己斟了杯酒,道:“他身边有了女人,我又能如何?不如也找个人作伴。”
定射王挑眉,“依本王看,你的秋水院不比皇帝内苑差。”
“呵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像你,为了师父.....”
“停!”定射王眼一瞪,威吓顿生,“轮不到你多嘴。”
练扶风但笑,“我也找了个有趣的人。”
“谁?”
“在邝行远房里。”
见练扶风气定神闲,真假难辨,定射王便陪着往下问:“难得有人能入你的眼,就这么送到别人房里?”
饮尽杯中酒,练扶风冷笑,“我不知道邝行远有何目的,却绝不是为了那人。”
见定射王不明所以,便又解释道:“那人是块木头,不解风情,连话也说不好,又生得平凡无奇,曾是邝府里一名下仆,他可能吃得下嘴?”
听这一番描述,定射王举杯就唇的动作便停下了,习惯性地蹙眉思考。片刻,他同练扶风一样,仰头饮酒,而后道:“本王倒有兴趣见见这人。”
练扶风仅是瞟去一眼,回答:“他的趣味,旁人不懂。”
这话,让定射王毫爽的笑开,心里几分宽慰。然,练扶风别过脸时,痛苦仍缕刻于眼底。
***
距宫主阁一柱香脚程的待客暖阁,怒眉嗔怨的邝行远端坐着,等待眼前人发话。沉凝的气氛让清凌登时手足无措,坐看着的邝行远只觉得怒火更炽。为什么?为什么练扶风偏对这么一个不能文不能武,没有一丝特长又身份下作的人动了心?
他知道练扶风从未明言,但是心动了便是动了。练扶风的心动得之不易,练扶风的心动不顾后果。他知道,他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两手握成拳,邝行远觉得绝望和愤怒几乎将自己淹没。
见他脸色,清凌唯有揪紧自己衣襟,稍稍又挪退了一小步。
他搜尽枯肠,却找不到什么能助自己脱身的话语,偏坐着的人又不肯开口,两道目光似剑,直勾勾盯着,没有情欲,只有无尽的怨怒与情愁。
心急之下出口说道:“你....你...不是真心想和我做..做这事,又何必..何必...”
邝行远冷笑,“谁说真心想做才做得?你什么身份?以前邝行钧难道就是真心想与你厮混时才找你?男人想发泄的时候,什么比得上这事爽心?”
清凌愣了片刻才把他的话全听懂了,登时涨红了脸,才消停的怒意又被勾起。
“无耻!”
“你敢骂我!好大胆子!”邝行远是人人手里捧着呵护大的,本就目中无人,被一个下仆顶撞,绝对是头一回。
“我...我没错!”清凌在邝行远的气焰下,勉强回嘴。
虽然红了眼眶,却突然的铁了心肠,昔日种种未发的情绪,似乎都一并翻搅开。
“人不能选出身,你以出身识人,愚...是错的。”
邝行远笑得危险:“哦?这论调倒是新鲜。从没有下仆敢在本公子面前这般放肆,你还要不要命?”
清凌咽下口水,脸色白了一白,那句‘不怕’始终说不出口,看着邝行远的眼中透着悲凉。
“我...我不想死。”
他的坦白让邝行远一愕,“贱仆,怕死还敢顶撞本公子。”
“我..我没错。”
“你!”邝行远被气得笑了,“荒唐!”
媚眼一扫,红唇微启,命令道:“过来。”
清凌看着他,却又退了一步,直摇头。
“惹恼本公子,便是救不了愁天,你家宫主的爱人若是因此而死在病塌上,你猜他会怎么做?会不会让你陪葬?”
说着,似乎对这场景期待起来,微眯了眼,脸上不复怒容。

68

“你真的能救人?”清凌话中存疑,表情冀望。
邝行远一愣,仔细打量清凌表情,目光愈发专注:“你究竟是何人?从何处来?”
又是这个难以回答的问题,清凌皱眉,详熟地答道:“我从嵬河村被柳..宫主买断,带回京城...”
这话说得已比前几次都来得顺溜许多,但邝行远仍是摆了一付厌恶的表情,手一摆,道:“算了!这种话拿来骗小孩吧!”
他在京城繁华之地生长,出入豪门富户不知凡几,见过的下仆自然不少。有些奴仆辈确实天生反骨,甚至杰傲不群。清凌身上非但没有这类人的野心、不平,反而有些温吞胆小,但他的想法与作法又时时不像下仆,引人好奇,倒像有几分胆色、几分大气。只能猜测,他这身气质与勇气,是环境所孕育。他的身份背景,着实可疑。
想到练扶风或许正因为这人的诸多矛盾与一身谜,才引发的兴趣,才动了心,邝行远又抿了唇,心中不悦油然而生。
“本公子没兴趣听你编故事,只要你乖乖到床上去,好好的侍候。侍候得本公子开心,那练扶风的爱人,或许本公子还乐于一救。”
说话间,身形晃动,腰侧环佩正好晃了一晃,引起清凌注意,只一眼便觉熟悉。碍于邝行远仍纠缠不清,危机未除,只好移回视线,专心应对。
“你能救他?”清凌执着地再问。
“自然可以。”
清凌观察邝行远从容的神情,心知不假,又问:“怎么救?”
邝行远瞟了清凌一眼,“这是本公子的筹码。”
清凌想了想,这奇怪的人真不像是来寻欢作乐,也不是下流好色,倒真如他自己挂在嘴边上的,只是心情不佳、为情所困。一旦厘清,清凌心里踏实许多,认真打量起邝行远,脑子里转着想法。
这一转,目光又落在邝行远腰间系着的那一方血色莲花佩,不由自主的微皱眉,专注看着。
“放肆!盯着本公子瞧什么?”邝行远亦皱眉,顺着清凌视线,捧起垂悬的火玉。
邝行远喜着白衣,腰间常佩莲花火玉,人尽皆知。火玉原是大虞丧葬习俗,为死者镇魂之用,莲花也不宜由男子佩戴,甚至民间有视莲花为不祥者。然而邝行远生母生前极爱莲花,这块火玉莲佩便是邝天畴为早逝爱妾所雕,原要做入敛之用。没想到年幼的邝行远见放于亡母胸口的莲佩却爱不释手,任邝天畴如何劝说威胁都不愿放弃。邝天畴无奈,只得让幼子保留这块玉佩,其后十余年,邝行远佩戴此玉,几乎不曾离身,只除了.....
邝行远何其聪慧,灵光一闪,猜出梗概,问:“你....见过这块玉?”
清凌点头:“七爷身上也有一块。”
“哼!”邝行远讥道:“他那块只是赝品。”
话虽如此,唇边那抹讥笑倒是淡去几分。
“他对你说过什么?”摇头,瑞暄王从未对他说过心事。
“没有?那你为何...”
“他经常喝酒,手里就拿着那块玉,坐在院子里一整天。”
抹去讥笑、抹去眼角邪魅,邝行远表情一瞬空白。半晌,张了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低头把玩莲佩,似乎有些神游。
又半晌,突然开口命令:“倒酒。”
清凌愣了愣,才赶忙上前替邝行远斟酒。酒才满,清凌酒壶来不及收,邝行远已经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半掩的眼帘让人猜不透心思。邝行远沉默地连喝了三杯,每一杯都是囫囵下肚,清凌有些看不过去,正又想躲得远远的,邝行远却突然抬头,神情认真的问道:“你当真要救练扶风的师兄?”
不知他的用意,清凌还是微点头,那么深的感情、那么明显的爱恋,分隔这样的两人实属残忍,为何不救?
“呵,你倒是好心。救了愁天,练扶风却未必感激你。”邝行远把杯子重重一放,似笑非笑,“罢了!本公子什么心情都给你弄拧了,就告诉你怎么救人,让你去搅这一池混水。”
***
自愁天躺在练扶风床上之后,宫主阁俨然成为禁地囚笼,不许人进,练扶风自己也不踏出。今日,阁内又迎进众人,为首自然是小叶、练扶风与定射王,身后便是清凌、勉儿和几名亲近下属。
但,坐于床边的,却已不是练扶风,而是一名小腹微隆,粉面鸦发,极为可爱可亲的女子。她担忧的拢着秀气的眉,红润的嘴唇紧抿,两手紧紧握住愁天垂落床面的右手,仿佛正将自己的力量与祈祷传送至愁天身体里。小叶看诊向来最是脾气暴躁,也最不喜欢家属一旁碍事,今天却是一反常态,既不赶人也不摆脸色,反倒温言安慰月灵。
据小叶说法,愁天最迟应于今日醒来。依他的推算,约莫就是这两三个时辰之间。消息传出,房内众人陆陆续续赶来关切。
那日邝行远忽然将救命方法告诉清凌之后,仅仅与定射王话别,未向练扶风辞行,便连夜在护卫随行下离去,赶往幽郡视察。转眼间,清凌手中的‘阅魂’成了救命符,清凌住进离宫主阁最近的一座无人小院落,正式自仆役身份脱出,扮演了‘公子’的暧昧角色。
今时清凌之所以出现在此,还是练扶风遣人将他唤来。当众人目光紧盯着床上愁天时,清凌的目光却是落在练扶风身上。练扶风的眼神仍然痴迷,揉合了深刻的痛苦。只是一改几日前不修边幅的狼狈模样,又是一身妥贴青衣绣挂、束发高冠,脸上已不复见疲惫和失魂落魄,反倒挂上淡淡笑容。
清凌直觉那笑容在练扶风唇边,有说不出的讥讽与疏离。分明那双眼道尽煎熬,却拘谨的与愁天、月灵相隔一大步,和众人一同默认这两人的亲密无间,默认自己不过是个局外人。
从来自认不是多愁善感的男人,清凌看着这景象,却打从心里感伤,悄悄叹了口气。
他呼出的这口气,在满室交头接耳的低喃声中,原不应该引人注意,可是站在他一旁的越凛任注意到了。其实,自清凌只顾着看练扶风开始,越凛任便也满脸兴味的打量清凌。他一叹气,越凛任摸了鼻子,掩住笑。

69

小叶不愧半个神医,料定愁天到时候醒来,愁天果然就在众人期盼中睁开眼。
可是,除却愁天清醒那日,练扶风不再踏入宫主阁,亦不曾见愁天。见愁天清醒,练扶风当晚起程,亲自上西?替愁天讨回这笔血债。这一去,便是一个月有余。
“喂!木头。”勉儿贝齿咬着水果,好奇的瞅着,“传音阁回报,我师兄明天就回来了。”
这话说得,连一旁忙绣活的汘月和小叶也暗地里抿了嘴笑,抬起头来偷偷打量清凌。当事人倒是气定神闲,一手握着小叶给的药书,一手拿着刚采的草药,逐一比对分类起来。
“木头,你没听见我的话啊?”趴在石桌上,懒懒晒着太阳的勉儿不死心,追问着。
清凌这才回道:“听见了。”
“然后呢?”
“什么然后?”照例是眼不离书,漫不经心。
“木言哥,你不知道,秋水院那边这些天都闹腾起来了。”汘月人小心也急,见清凌不冷不热,没什么反应,便出言提醒。
听见‘秋水院’三字,清凌捧著书的手轻颤了一下,总算把眼睛调离书本,目光却不是落在院内三人身上,而是‘秋水院’的方向。
“小汘月真聪明,知道勉儿姐姐想说的是什么!”勉儿朝汘月宠溺的笑,她真心喜欢这个精灵又善良的小姑娘。
转头,又摆出大姐头架势,道:“秋水院那几个,成天的打探消息。一知道师兄要回来了,个个费尽心思,想搏他欢心。你再这么没动作、不当回事,小心师兄被那些人抢走。”
清凌暗叹口气,早懒得解释。练扶风不知对人说了什么,自他住进这座院子以来,人人都当他是练扶风新宠,人人见了他都免不了好奇探询的打量一番。有好一阵子,他在庭园里行走着,就这么巧合总是遇见秋水院那些公子、姬妾,这些人就像是说好连番上阵似的。清凌生来内向,这些关注让他疲于应对,于是渐渐闭门不出,整日窝在这里看书学习。
所幸,这是他自入这个世界以来,身份最尊贵而资源最丰富的时候,想要的、想看的,都有两名ㄚ嬛可以取来。又有汘月、勉儿、小叶这些朋友在身边,汘月和勉儿告诉他一些江湖上、百姓家发生的事,小叶教他辨认草药。
就连越凛任也隔三差五的跑这院子来,东拉西扯聊些不紧不慢的事。清凌敏感的察觉,越凛任的话题总爱绕着练扶风,就像是个老谋深算的推销员,正不着痕迹的将练扶风这件商品植入他的脑袋里。直到清凌厌倦这种把戏,越凛任才闪动着眼里的精明,适时更换话题。
很快,越凛任发现,这个背景成谜的前宰府下仆,对许多事有独到的见解。虽然清凌已经尽力有所保留,但教育、文化的差异,于言谈间泄漏的观点,仍让越凛任时时惊讶。当发现清凌竟然几乎不识字时,越凛任头一回说不出话来。此后隔三差五的闲聊,就变成了读书习字的时间。
这样悠哉的日子,于清凌而言,不论从前、此时,都如同梦境般不切实际。他从未因此欣喜,但他感激这样的日子让他有时间休息与思考,更重要的是学习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做过囚奴,也见过市井,清凌对这个世界已经有一点梗概认识。现在的他知道,即便这是一个弱肉强食、法治落后的世界,这广大的土地还是能有他的去处,靠着双手还是有养活自己的能力。
但是,他尚未放弃寻找回家的路,每晚临睡前总要在脑海里描绘一次家人的长相,心中默念祈祷,期望那个家在突然失去自己之后还能维系,期望父母能清醒过来担起责任,更期望他一直呵护的弟妹莫要荒废课业,立志向上。
练扶风要回来了。这消息就像吹皱春水的风,搅动了清凌的心,烦乱了他的思路。
勉儿见他发呆,一脸不满,“木头!好歹你是我花了好大功夫才找到的,你可别输给那些狐狸精,丢我的脸啊!”
清凌不由得好笑,这种事也能拿来比赛吗?没想到抬头一看,除了勉儿之外,竟是汘月、小叶都直勾勾看着自己,满脸兴奋。
一直没有加入话题的小叶,促狭的朝他眨眨眼,道:“念在你帮我救人的份上,你要什么药仅管开口,不论是美肌养颜,还是顶级春药,我小叶做出来的东西绝对是极品。”
清凌真的吓得愣了,两个女孩子却格格笑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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