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凌 下+番外(穿越)————靛魂
靛魂  发于:2009年04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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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反应让愁天爽朗一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话少,真的很有趣,难怪师弟那么喜欢你。”
听愁天提起自己的‘有趣’,清凌略扳起脸孔,可当说到‘喜欢’二字,又显得不知所措,撇过脸去。愁天打量了他的神情,片刻又道:“不过,你和以前也不同。”
不待清凌接话,愁天又接着道:“师弟命人把之前住的地方都整理好了,天色渐暗,你就住下来吧!”
清凌抬头看看天空,点了点头。愁天笑吟吟做了个请的手势,两人便一前一后往那旧时小院而去。
数日奔波,清凌自然渴望睡眠。却偏偏累极了反而睡不着,脑子里胡乱转起念头,特别是想着练扶风连晚餐时也不曾露面,难道巴巴的把他骗来,竟是越凛任作的主意?
典捷在睡梦里咿咿呀呀,清凌好笑的拍拍他的背,才让这小人安静下来,吸着姆指满足的哼哼两声。这小家伙在这里倒是不怕生,流连在众人怀里,落落大方。已亭亭玉立的汘月也有了意中人,他今晚瞧了那男孩,倒是个不错的对象,就是太武痴了些...
胡思乱想间,终是沉沉入睡了,一夜好眠,连梦也不曾作一个。
天刚亮,清凌习惯性地醒来,迷迷糊糊,隐约觉得有些不对。蹙眉想了片刻,才想起自己身在夜,身下躺的是棉软的织云锦。
方想睁眼,冷不防一道温热轻飘飘拂过,吓得他立刻睁大眼。练扶风支颐侧躺,正好整以暇,当下给了清凌最眩目的笑颜,那张脸近在咫尺。
清凌大惊,第一个反应自然是后退,他才一动,练扶风的手便缠了上来,将人牢牢抓住,半拥半箝,无论哪样都恰恰让清凌不快。
“放开!”清凌怒目而视,双手推拒,一只脚就要踹上。
练扶风仍是昨天那轻松自如的模样,挂着副莫测高深的暧昧笑容,低头看了仍熟睡的典捷,再抬眼狡黠一笑。
清凌跟着他的视线,典捷正睡得熟,小脸红扑扑地。也难怪,小小年纪这些天尽跟着他们赶路,委屈他了。转念一想,这又是谁害的,不正是眼前笑得欢的练扶风?
“放开!”再度重申,话中已掺和了威势。
练扶风眼神闪了闪,放开手。一得到自由,清凌立刻翻身下床,走到梳妆台前洗漱。身后有双眼一瞬不瞬盯着,让清凌心头怒火愈烧愈旺盛。
好不容易在练扶风监视下完成梳洗,本想动手扎那满头青丝,后又觉得不妥,遂走回床边,怒瞪着床上不请自来的人。
他压着声音,耐着性子,道:“下来!”
练扶风正捏着典捷圆胖的小手,对清凌的话充耳不闻。清凌立了一会儿,无奈,只得在床边坐下。
“吵醒他你要负责。”忍不住警告,典捷的起床气惊人,尤其是被人吵醒时。
练扶风挑了挑眉,兴味盎然,问:“吵醒他会如何?”
宫里没有幼儿,他觉得十分新鲜。
“会哭闹不休,”清凌略咬牙,“会拳打脚踢,要你哄上一个时辰才肯停。”
“喔!”练扶风点头,手下力气放轻了些,侧头想了想,突然说道:“怎么跟你好像。”
清凌气结,又想到方才的确是想对练扶风拳打脚踢,不由得有些赧然,脸上线条随之柔软。从前练扶风为了转移目标,就以逗弄他为乐,时隔两年未见分别,难道对愁天的情殇仍浓烈?
思及此,心下有些同情,也有些气愤。
未曾细想,话便脱口而出,“你还要拿我自欺多久?”
话一出口,两人都是一愣。清凌脸色微红,虽不自在,却仍直视着练扶风。练扶风在他的逼视下,难得的,别开了视线。
沉默于两人间漫开,一直嘻笑着的练扶风首度敛了笑容,如寒冰一样的眼神在清凌面上一扫,起身整了整外衫,飘飘然出了房间,始终没有再回头。承接练扶风那一记目光的清凌,只觉得如地冰窖,心中瑟缩,陡然醒觉,屋内已没了练扶风身影。
他怔然看着仍安祥熟睡的典捷,拿手骚骚典捷小脸,却甩脱不去阵阵不安。
***
自练扶风离去,时间又过了数日,两人再不曾照面。从来,练扶风心里想些什么,不是旁人能妄猜。于是众人目光便不约而同集中在清凌身上,逼得清凌也愈发显得莫测高深,将狼狈、不堪种种情绪往心里积压,表面如常的在那座小院里生活。
这平静得出奇的日子,更让人心痒痒,这两人究竟要如何?
连续七日,勉儿、汘月与小叶轮流着上门,连原本不甚熟悉的北莫都来走动了两回。清凌明白,这些人不仅仅是为了给自己支持,和自己作伴,更是为了打探。他们嘴上不说,尽是顾左右而言他,但那面上的表情都可看出一二。
这些人来来回回,倒将小院里弄出了热闹气氛,尤其是典捷这个小家伙天天有人陪着玩耍,开心得很。
清凌看着,冷暖自知,感怀之余更是哭笑不得,他阮清凌怎么突然成了弃妇一般境地。又分明自己才是那尊被人操弄在手里的皮偶,怎如今倒似是始作俑者。
“木言哥,”汘月手里缝着衣服,瞅了清凌一会儿后才开口问道:“你回来这么多天了,怎么不去找宫主?”
汘月年纪轻,心性不稳,终是憋不住话,也冲着清凌就是疼宠她,大着胆子把话问出口。清凌一愣,这才想到那天练扶风来去并不曾惊动旁人。顿了一顿,若无其事继续临他的帖子,实在不想作答。从小忙着生活,这种怡情养性的事他向来没有时间多做,眼下拿来打发时间,正是合适。
“木言哥?”汘月不死心,又唤着。
清凌抬头见汘月满脸关切,叹口气放下笔,回道:“我听说他受重伤才回来,现在见他没事,就放心了。”
清凌这回答,避重就轻得厉害,汘月歪着头想了半晌,怎么也听不明白。
“木言哥,你们吵架啦?”小女孩的思想毕竟单纯,关心道:“宫主的脾气是大了些,可人家是宫主嘛,一向就是这样的。我记得从前你们两个很好的,宫主很喜欢你啊!我和勉儿姐姐还猜着宫主什么时候会把秋水院给废了呢!”
“哦?”清凌眼神变了一变,问:“那现在...秋水院...如何?”
汘月吐了吐舌头,“谁叫木言哥你突然出走,白白把机会都让给了秋水院那些人。那些人还不是一样,一有机会就黏着宫主,争宠争得可厉害。”
说不清心里滋味,故作轻松笑道:“那可好,秋水院的作用不就是让宫主开心解闷的,他们也只是尽责。”
这番话里的嘲讽汘月没听出来,只是感叹着两年前去分部前还好好的,言下之意倒是清凌不懂得惜福。清凌听了只是笑笑,他知道汘月是为他担心。毕竟在汘月想法中,练扶风是显赫的夜之主,而自己不过是个低赚的下仆,下仆能有这般机遇造化已经是感谢上苍,怎能不懂得把握机会。
“木言说得好。”突然一个揶愉的声音插入,多日不见的越凛任笑吟吟走来。
清凌一见他这神情,下意识皱了眉。
越凛任看在眼里,忽略不记,摸了摸鼻子,再次感概:“两年不见,你真是变得好多。”
在清凌的逼视中,越凛任带着四分狡黠六分潇洒的神情,从容走到清凌面前坐下。
瞪着这人,清凌几日来一腔怨气终于有了发作的机会,遂冷着脸问道:“你为什么把我骗来?”
料想不到清凌一开口便直切主题,饶是越凛任也惊讶。旁边汘月看着咋舌,提着缝衣的竹篮子悄悄离开,心里一边想着越凛任的话真是一点也没错,这人哪里还有从前静悄悄、呆愣愣的影子?
“这个...说来真是话长,”越凛任看着清凌,见他面沈如水,丝毫没有妥协软化之意,便收起胡混的心态,正色道:“个中缘由,自然是问宫主最为清楚。”
“是他授意?”虽表怀疑,但清凌莫名得到些许安慰。
“是。”越凛任点头,“宫主有令,越某自当为宫主解忧。”
‘是他授意,为何这么多天了,连话也不来说清楚,究竟欲意何为?’清凌抿唇想着,神色又渐渐不悦,这问题憋在心里许多天,苦思不得。
越凛任突然叹口气,发牢骚般又说:“那日你下山,其实宫主暗中派人保护着。原本以为你保凌烟下山后,便无处可去,或者会被那些正道人士为难。宫主有令,传音阁将见机行事,如你想回来就现身将你带回。谁知道你竟有本事脱离凌烟和传音阁的监视,音讯全无,使得宫主震怒。回宫之后,宫主每日对着愁天和月灵儿两人,愈发郁郁不乐,时常牵怒下属,尤其是四方传音阁,更是苦不堪言。你也明白,宫主是什么样的性子,如今愁天和月灵儿两人在前宫主的授意之下,连袂回到夜,宫主他......”
越凛任的话未完,清凌已沉着脸抚桌而起,淡道:“我明天就要离开。”
转身走了两步,停下,问道:“他在哪里,我去辞行?”
“这.....”越凛任作难,“他在秋水院。”
对越凛任的回答,清凌没有任何反应,仅是点点头便朝外走去。
“老越!你胡说八道那些是什么话!”清凌后脚才跨出院门,小叶的数落便来,他从方才跟越凛任进来后,就一直藏在树后。
越凛任姿态从容的接着清凌方才临的帖子,挥洒间哂笑道:“正是胡说八道来着。”

94

秋水院,那是一个被清凌视为耻辱而不愿踏入的地方,离这样的地方愈远,似乎就愈能忘记那段不堪的过往。以往,他强压着探询的好奇,对这里的人与事从不多问,也向来避免和这里的人打交道,连碰面的机会都压到最低。
他明白,这无非是逃避,也只是莫名所以的坚持。
然而,今日此时,清凌踏着坚定的步伐,忘了这个坚持。他一心只想找到身陷温柔乡中的练扶风,当面向他辞行。无论那人脸上会出现什么表情,他都不想再看,管他是否仍为了愁天黯然神伤,那是练扶风自己的人生课题。
当清凌踏入秋水院,站到了练扶风身前,他自觉理智而冷静。
秋采风、秋如水一左一右跪坐在软塌上,一人倒酒,一人端着新鲜水果,两人见清凌闯入,见了他的脸色、眼神,都停下动作,不安的看着练扶风。
练扶风慵懒抬头,眼里透出欣赏,好整以暇,并不起身,也不说话。这情形和那日,如出一辙,让清凌冷了心。
“我来向你辞行,明日一早我就要离开。”
话说得斩钉截铁,却引来练扶风露齿一笑,清凌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心里一阵阵擂鼓,喉咙有些发紧。
“这几日,多谢招待。”又抛下这两句话,清凌怕练扶风会有更奇怪的表情让他难以招架,遂不再看他,转身便要走。
“慢着。”练扶风终是坐起,右手摆了两摆,秋采风与秋如水悄悄退下。
清凌转身,看着,等着。
练扶风朝他招招手,让他坐在身侧。清凌愣了半晌,终是移动脚步,来到练扶风身旁坐下。练扶风满意的扬了扬唇,伸手取来自己的酒杯,将余酒倒尽,添上一杯,送到清凌手里。
“喝。”熟悉的命令式语气,清凌本想抗拒,手却是自动自发举起了酒杯。
他的行为无疑取悦了练扶风,于是笑容更盛。见清凌喝干了酒,练扶风又伸手取来酒杯,再满上一杯,这回往自己唇边送。
两人就这样一来一往,喝了三杯。
练扶风突然开口,“若老越没有骗你回来,你就要成亲了?”
清凌一愣,别开眼,点头,“是。”
练扶风沉默,半晌后又问,“娶谁?叫什么?几岁?长得如何?”
这一串问题,更叫清凌摸不着头脑,呐呐地答道:“是典捷的娘。”
努力回想有关那差点成为他妻子的女人,一切如迷雾般模糊。
身旁的人听出他的迷惘,不怀好意嘲弄道:“你不清楚?”
清凌皱眉,瞪了练扶风,理直气壮道:“我喜欢典捷!”
练扶风笑着点头,“好,典捷确实可爱,有习武的天分。”
“典捷不习武。”
练扶风又递了一杯酒到清凌手上,清凌皱眉看了看,练扶风道:“放心,这酒和过水,醉不倒人。”
清凌将信将疑,还是喝下。不知为何,他今日特别不想在在练扶风面前示弱。想着他在苍石谷地的时候,偶尔也和村人喝酒,应该多少也练出些酒量来,这便略微放心。
可是,他突然想到自己的主要目的是辞行,并不是把酒言欢。
再次重申,“我来向你辞行,我明天就走。”
练扶风看着他,仍是笑,“我知道,你明天就走。”
“嗯。”清凌愣愣的点头,那笑刺伤他的眼,似乎也让他有些伤心。
不由得,怒火又起,本已不想问的话,还是问出口,“为什么骗我回来?”
练扶风挑了挑眉,低头看手上酒杯,“还是问这个问题,唉。”
“什么?”清凌怒,此时他最见不得练扶风这种姿态神气。
“你方才不是答了。”
清凌一脸迷惘,分明是他问的问题,为什么是他自己回答?
“什么意....”
‘思’字卡在嘴里,没有机会吐出,练扶风霸道的以吻封唇。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清凌脑子里轰然巨响,除了心跳,除了唇上的感觉,除了练扶风的体温,再感受不到其它。
直到练扶风放开他,清凌才猛地回神,拳头一抡就朝练扶风打去。这拳头自然打不着练扶风,轻轻一拨就让清凌麻了整只手臂。清凌怒瞪着练扶风,见练扶风也是一脸怒容,清凌反倒是愣了,即将骂出口的话也收了回来。
两人僵持片刻,练扶风又是两杯酒下肚,冷言问道:“还没想明白?”
清凌闻言一僵,抬头看着练扶风,这人万年不变的笑脸,此刻怒色蒸腾。清凌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往事一件件浮现,练扶风的笑容里似乎总有些什么。守在愁天病塌旁的时候、望着愁天与月灵儿的时候、逗弄着自己的时候.......何时起,这抹笑容竟已难以忘怀?何时起,他也看懂了这抹笑容底下的真性情?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清凌终于明白自己当年的苍惶,是为何因。
清凌叹口气,承认道:“越凛任若不来,我当晚就要娶典捷的娘。”
他便是这样的人,知足常乐,随遇而安。环境,容易使他低头,容易使他改变。他也坚韧,是因为有坚韧的理由,是因为有清楚的目标。可是当心底出现那种模模糊糊的情愫时,他并不想面对,选择逃避最是容易,那么陌生的感受令他惶惑。
花了两年时间,他思念练扶风,却始终提不出具体行动。思念磨人,待到想走之时,却又遇上村人说亲,割舍不开浓情厚意。
说到底,他就是这样的人!
清凌不由得骇然,嘴上重复道,已有些心灰意冷,自恹自弃:“我会娶典捷的娘。”
练扶风自然不知清凌方才心里有着什么样的转折,听他重复这句话,心里不快,生生将手里茶杯捏碎。
“如此念念不忘,是否要本宫主做个顺水人情,把人替你追回?”
清凌抬头,心里乱成一团,压根没听见练扶风的话。他突然问道:“为什么这么晚找来?”
不提这话便罢,一提起,练扶风心里就有气。堂堂的夜,堂堂的传音阁,找一个人找了两年,而这人如今竟坐在他塌上,问出这么个可笑的问题。
练扶风只冷冷哼了一声,不屑作答。
提着酒壶起身到桌旁替自己再找了个酒杯,就在桌旁坐下,索性不和清凌坐在一起。练扶风自斟自酌,似乎不想再和清凌说话,而他身后的清凌也迳自沉默着。过了半晌,练扶风又扬了唇角,只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苍凉。

95

清凌望着练扶风侧影,这平日邪气、狂傲的男人,又露出了孤寂姿态。
从嵬河村第一次见到练扶风,清凌就怕了他。及至目堵他弹指间取人性命,片刻的血腥残酷,深烙清凌脑海。然而,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能如愿与练扶风保持距离,反而愈发的牵扯不清。
小屋里赠药,笑着的练扶风眼神兴味盎然,那时更觉这人邪气到了极点,一股难平之气反倒是振作了求生意志。诚宣候府里,偶尔,清凌也会想起这人和他种种难以揣测的行迳。
不可能不怨练扶风,若非这个人,自己不会有这样不堪的遭遇,只是那时还不明所以,求生难,更怨不到他身上。待到练扶风说出事情始末,那一刻才是真的恨的,可这恨意毕竟无法长久,只因已经错过了构筑仇恨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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