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穿越时空)下————晓月流苏
晓月流苏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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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耸耸肩,拱手朝元行妈妈行了个礼,找个凳子端正坐下后,笑着说:“伯母请讲。”

  “慕大人,”这位外貌还极为年轻的母亲温和但是决不含糊的说,“您在鵁族也算住过些日子,也许晓得像我这样失去丈夫的妻子,本该是追随丈夫而去的。可是两次我都活了下来,两次我最最对不住的,都是小远。”

  “小远自出生起原身便于我们鵁族寻常的模样有些差距。当年先夫……不,是首任夫君在世时,待小远虽然严格却异常疼爱,所以那时没谁敢欺辱他,却也没谁愿意陪他一处玩耍,是以小远从小便是不大爱开口也不淘气的老实孩子。可偏偏我那位少年夫君早逝……这么说不知您是否肯信,当年我恨不得自己立即便随他去了,却实在不放心小远。若小远是个寻常孩子我也放心,我们族里的孤儿不少……过得虽比不得那些父母健在的孩子,可谁家有了吃食匀上一口,大多也平平安安长大了……可父母尚在时那孩子在族中便受排挤,若是没了爹娘,真不知他会受怎样的欺凌……”

  我为元行妈妈抵上手帕,她感激地笑笑接了过去。

  “我当初确是单纯为小远着想,可是真活下来时,又觉得太过艰辛是自己做错了决定……况且因为我不殉情,族人亲友都觉得是坐实了当初谣言纷纷疏远。现下回想,那些年一度病重,不是我照顾小远,而是小远担着照顾我的重担。”

  想想当年情景……我能安慰什么呢,“我想元行他很感激您能留下来陪他。”

  元行他娘略停顿一下,苦笑道:“我心志不如小远坚韧,当初打定主意要好好看护着他,却常常因病迁怒。后来嫁给族长生了小宝后,大概也忽略了那孩子不少。你可知这次我为何又独自偷生?是先夫叫我一定要活下去。因为他也不信元行他是一只鵁妖,怕我死以后,我的孩子不肯替鵁族卖命!”

  元行他娘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定定的看着我。那眼神虽然哀婉却绝不犀利,让人很难与她对视下去,只好顺着她的意问:“伯母为何要同我说这些呢?”

  “小远今天很开心,说虽然先夫的计策不怎么顶用,慕大人您却依然答应要帮忙的……先前先夫逼他时,他的难过真是掩都掩不住。我了解自己的孩子,他不是怕死,不过是怕他的慕大人不待见他罢了。”元行他娘涩然笑了一下,“从前他还在学堂时,我便晓得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哪天可以同您搭话……哪天能同您一起玩会儿……”

  我服了元行他娘,我这么优质的面皮质量,八百年难得脸红一次,竟然被她说得脸上发热。果然长辈的力量是无穷的。

  “我今天背着元行找您来,是为了同您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您愿意带小远走,我有办法让他与鵁族再无半点干系!”

  57.临终关怀(1)

  元行他娘不曾明说,好在我还是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所谓的办法,不外就是告诉元行他其实不是鵁族一员,他实际上有一个离奇的身世。之后如果养母追随丈夫殉情谢世,从来没有被同族真心接受过的养子了无牵挂,就正好随我而去。

  可元行他娘说得如此保留,这个身世到底是真实存在还是将错就错,还真是值得怀疑。而元行他娘的这种态度……怎么看怎么像是:这位母亲既不放心也不甘心将儿子就此托付到我手上。可她又并不确定自己有什么要挟的筹码,于是也只能尽量不卑不亢来试探我的态度。

  “就算您告诉元行他有什么别的身世,元行也未必肯走……”准确来说,是八成不会。

  “您不想我这样和元行说?”元行他娘无奈笑笑,“可是我已经说过了……”

  不知元行他娘使的什么法子使元行昏睡,他睡得还算安稳,只是本来年轻清俊的脸,就算在熟睡中也有掩不住的疲惫。

  我坐在床边只是待了一会,元行的呼吸便由深转浅,开始慢慢苏醒。

  当他睁开眼睛,睡眼朦胧地与我对视了两秒后,忽然一下子弹跳起来捏住我的肩膀急道:“我娘她在哪里?!”

  “在隔壁。”太过焦急的缘故,元行没有克制手劲,这没轻没重的一捏之下,我仿佛听到自己肩头骨头嘎嘣蹦作响,周身妖气激荡不受控制,差点下意识将他拍飞出去。勉强压下,我将手搭在他手背上,用了些力气往下拉。

  元行马上意识到,嘴里低声说着“对、对不起”,松了手向后撤。眼神很乱,不安地从我身上分些溜开,往门的方向瞟。

  我按住他的手,“我保证,你娘就在隔壁好好活着。”

  元行愣住,怀疑地望我一会,问:“我娘请您来的?”

  我点头。元行又问:“她叫您来,与您说我不是她的孩子?”

  “她说希望你能跟我走。”我回答的避重就轻,“元行你怎么说?”

  “我……怎么说?”元行神色一僵,扭过头低下掩去自己的表情,沉默了许久说,“……就算她非我生母,这么些年养育我长大实与生母无异。我不是鵁族中人,娘和她的亲族胞友总是鵁族。就算娘不在,我仍欠着族里的一份养育之恩。就算……就算您愿意帮我离开,我却不敢谎称自己能与这里脱得开干系。”

  我默默听得分明,元行的语气从开始的掩不住的茫然,到越来越笃定,和我所料真的相差无几,“那么你的意思是……誓与他们同生共死?真不想求我帮忙做点什么吗?”

  元行似乎瞄了一眼被我按在床上的双手,抬起头来的时候,那种心态的挣扎……就算没眼力见儿如我,看得也分外清楚。

  “其实元行确实有个不情之请……”我听出他语调里的紧张颤抖,安抚地抬起手来环住他的胳膊,凑上前去,柔声说:“愿闻其详。”

  “元行纵然本领低微,却不甘引颈就戮。等那玄狐回转,不知您可愿放我族同玄狐斗上一场,不敢求马革裹尸,只望不要挨个被捆着绑着,牲畜一样交到仇敌手上任其凌辱……”元行这番话说得真是算不上铿锵有力,许是为了思考措辞的缘故声音拖长得低沉而轻缓。可其中的金石之声,就算没有抑扬顿挫的口才,仍然传达的分外充分。

  “这不算什么为难之事,就如你所愿,”我斜乜近在咫尺的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一眼,牵起嘴角来笑笑,“不过如此这般论来,元行须得珍惜时光方可……不知你往日有什么心愿,想过什么样的日子,与我有关的话,但凡说出来,慕某都乐意效劳。”

  元行本来说得郑重,听了我的话不由一呆。反应过来后飞快地埋下头道,“虽然没有几日好活,我还是想勤加磨练……就算不过是在玄狐手下多走一式,也是好的。”

  听语气……心情很差啊。觉得我是在戏耍他或者调侃他……还是什么别的?

  我叹口气,慢慢摩挲着元行的后颈,故意曲解道:“唉,你这要求可真是……好吧好吧,搬到我暂住的庭院来,这几日我只尽心指点你就是。”

  手下的肌理一僵,元行猛地抬起头来想要解释。不过等目光放在我脸上,他眼瞧着要说的话却咽了下去,只是说:“给您添麻烦了……”

  说是要搬,其实实在没什么好搬。不过是元行收拾了一套换洗的衣物跟着我回去而已。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在隔壁门前停了停,我顿下脚步回头望着他,打了个“进屋去不?”的手势,元行摇了摇头,在门口磕了三个头。

  不论是否有血缘关系,元行都有个好母亲。当然,他的母亲也同样有个不错的儿子。

  虽然所谓修为,是个天长地久的积累。但短时期内依靠训练和指导可以提升的空间,也并不是不存在——反正元行的目标不是赢,而是让玄狐也付出些代价。

  我想到的特训方式比较没有创意,就是与元行对练。与我过招可以丰富些与比自己高段妖怪交手的经历,而我也可以发现那些可以提高、改善和弥补的地方。当然了……还可以传授些在实战中很有用但不那么上的了台面的……嗯,技艺。

  犹记当初我答应元行指点他的时候态度多么不端正行为多么不负责,所以这次我带他回自己院落放下东西,草草督促手下自行勤劳劳作,便带着元行到村外后山那一丛光秃秃的桃林去负责的特训。

  开始时元行不免束手束脚,习惯了就好;最初对身体接触反应过大,也是习惯就好。

  这个妖怪不管被打倒多少次,都会默默爬起来听我讲解看我演示。就算天赋悟性不算一流,我都觉得这种妖怪最终能修成正果的可能性比我大得多。

  到后来天色全黑,天上星辰闪烁,我蹲在一旁伸出手指,将摇摇晃晃挣扎着要爬起来的元行点倒,“你不休息,我也想缓口气呀。”然后迈过瘫倒在地的某妖怪,到小河边,伸出手指试了试水温,脱掉脚上的靴子迈进水里搅了搅。

  小河里可怜的虾兵蟹将全部被蛟龙之气扰得晕头转向慌不择路,争先恐后向岸上蹦跶。我捡着能吃的东西堆做一堆,剩下的用御风咒好好的送回河里去补充睡眠。

  元行扭头看向这边,漆黑的眼睛在黑夜里折射着星光。

  我朝他笑笑,甩甩脚上的水珠套上靴子,拎着几尾鱼蹲在河边,掏出匕首来开膛破肚,剥鳞去腮。元行一直不错眼地看着,直到我将鱼架在火上,再将胳膊伸到他腋下将他拖到火边安置好,元行才移开眼神,低声问:“干嘛这么对我……我就这么可怜麽?”

  “也许都没几天活头了,还想那么多作甚么……”我转动手里的鱼,烤出的油脂掉在火上迸出零星的火星来。

  58.临终关怀(2)

  鵁族后山桃林,晨昏不辍,元行刻苦勤奋练他的气舞他的剑,专心到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而我,除了不时指导,就是扑在树下河边石头上。以天为盖以地为席,闭着眼睛思索人生。然后在某一天,良心发现,我记起很早以前,曾许过元行哥哥一样东西。

  送出去又抢回来,变成中空的吊坠,当时我没那么多心思去想要塞什么进去。

  不过现在倒有个好注意。

  轻薄的雕刀在指间转动,我捻着手中莲子大小的小球专心雕铸,不时轻轻吹散落在手上的碎块和粉末。本来认真得不行的元行同学这一天频频分心溜号,握着剑时时朝自己衣服头发上招呼。我要是停下手里活计乜他一眼,他一准加速舞出一团剑影,睡泼不入的模样——其实放慢动作大家便可以发现,手脚不协调啊这位,简直顺拐。

  到傍晚的时候气温骤降。完成工后我升起火,盘坐在火边,随手翻出红薯数个来烤,飘散出来的味道喷香,比蜜还甜。

  我朝一整天心不在焉不在状态的元行挥手,隔着老远,用烤熟的红薯做手榴弹状砸过去。元行顺手接了,握着滚烫的红薯面不改色走至火边,捡着个距离本人大约三十公分的地方坐了,扯着红薯皮闷头吃。

  趁着元行吃东西的当口,我站起来将火堆略移开些位置,在原本燃烧篝火的地面上铺上一层层厚厚的干燥落叶。

  元行时而抬个头,稍稍露出些微不解的神色,然后迅速低下头捧着他的红薯啃啃啃。坐在落叶上等他吃完,我指指身边,“过来趴下。”

  元行搓了搓手站起来,越过我俯下身趴好,舒展开四肢埋下头。我伸出被火气烤得温热的手,将他的头发撩到一边,掐掐他因为疲劳僵做一团的后颈。大约是因为力道重于往日的那些,元行扭过头来望着我,用一种明显在询问“我要怎么做”眼神。

  捧着他的脑袋摆回去,按照原有力度继续敲打揉捏。后颈后是脊背,然后是跨坐在元行身上抱着他的腿向后压。一直老老实实的试验品,在我按住他脚心某个穴位猛按的时候,抽着腿下意识地躲了躲,挤出一个朦朦胧胧的喉音。

  我用力握住元行的脚腕继续按压,视线对上他的眼睛——也许刚刚被摆弄、不,是按摩的舒服到了不知不觉睡着的程度,元行的眼睛迷惘而缺少焦距,一下一下用力的眨。

  “我很高兴啊……”继续用拇指在元行脚心揉啊揉,我眯着眼睛笑道,“看来于推拿按摩这方面,慕某蛮有发展空间。”

  元行眼神闪了闪,清晰了不少,蜷起身向下蹭。

  他身下的树叶窸窸窣窣的响,我含着笑依然默默托着元行的脚,直到握在手心的脚腕转了一圈,元行他用胳膊撑起身体坐起来。

  拉住他的脚腕将人整个拉过来,将脚按在自己身后的落叶上,我问近在咫尺的元行,“你不累了?”元行没有回答,只是就势凑过唇来,在我嘴边轻快轻点了一下,然后退开。

  好吧我懂,不是不累,可是想要……

  与元行这种爱人如同献祭的类型交往,如果不巧遇上个道德标准高欠不得情债的,恐怕会有极大的心理压力——还好我既没良心又心理素质过硬。既然元行说不累,没等他将距离退开的足够远,我便按住他的头凑身上去,叼住那片嘴唇或轻或重的舔舐啃咬。

  元行一下子将眼睛睁得滚圆,一眨不眨。

  近距离接受这种视线聚焦还真是有些惊悚。我咬了一口他的下唇暂时性的战略转移,侧开些去叼住一边的耳垂,压着嗓子轻声问:“……怎么不闭眼?”

  还在托着元行后脑的那只手压力随着我这阵耳边风骤然增大,挨近的这具身体仿佛被开水泡开的快餐面一样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再转回正面战场时,元行已经紧紧的闭上眼睛,因为闭得太过用力睫毛还在不停的颤抖。

  重新覆上那两片柔软的嘴唇,辗转舔舐。将舌渡过去极热情极放任的尽情施展。纯情的元行哥哥没声息没动作不知回应,只是一径的软绵绵傻乎乎滚烫烫。当热情渐渐燃过,动作再次温柔和缓起来时,我才想起来……似乎一直以来对待元行,温柔的挑逗有之,热烈的情动欲动之,可以正正经经可以称之为热吻的……却没有?

  从前就知道元行情事上青涩,而到如今基本可以确定……以远同学死心眼的性格来看,我记忆里的那些内容九成是他的初恋初吻初抱初夜的全部内容,我从这只妖怪身上得到的东西都是完完整整一应俱全的独一无二。

  趁着某菜鸟尚未回神,我将白天时雕琢好的坠子取出来,妥妥当当拴在他的脖子上。当一吻结束,正好挑起坠子送到唇边,轻缓温柔的一吻。

  眼睛麽,当然还是要直视渐渐还魂的元行。

  虽然已经动情,但元行的注意力真的是飞速被吸引到自己脖子上拴的坠子上。面红耳赤呼吸不均,却一点不碍他将那个握在手里左右打量。

  黑色皮绳上挂着的,曾经仅仅可以密封两滴血的水晶,现在却变成了看起来分外脆弱的镂空的小球。那些雕刻的花纹并不繁复——准确的说起来,不过是几个大小不等的小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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