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雨(穿越时空)下————晓月流苏
晓月流苏  发于:2009年12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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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扭头问岩朔道:“回去不就好了吗?”

  话刚一说完便被岩朔扯着衣襟拉近了,额头顶在一起。他低低的笑着,胸口的颤抖通过额头传过来,于是我也翘起了嘴角。

  “慕秦肖,你不是会为别人改变的家伙。”有双手臂揽住我的脖颈,岩朔低声道,“你要回去要再回来我都没意见……可是,放我走吧。”

  “好吧。”虽然我还可以再努力些,不过,好吧。

  由我开始,由你结束,好聚好散,就这样吧。

  48.聚散真容易

  虽然来的时候惊悚而身不由己,但是要回去流程却相当平淡。无非是我清出一块空地来,捡根树枝,小时候画飞机格一样在地上画图。

  岩朔抱着肩在一边看,被绑得粽子样的朱颜大哥则试图将我捧杀,一个劲儿嘟囔道:“慕兄弟,你真是个人、不、妖才啊!啧啧啧……头次看见尚未修成正果的妖怪可以布跨界的阵法啊!啧啧啧……”——纵然我明白他只是为了表示感慨,还是会为他漏风的牙齿担心。

  “那么朱颜兄弟已成正果,可到别界去瞧过?”工作间隙我盘膝坐在地上与他逗闷子套话。

  朱颜兄弟摇头,很实在抱怨道:“唉,别提了!神界我这样的小仙进不去,妖界魔界能进入可是咱一个天庭的小仙去了着实危险……听说慕兄弟你们这样的经了天劫可以去妖仙界?你们倒是自在,可惜咱这样的,轮休时也就能在人间逛逛,你说说你说说当神仙有什么好!”

  话痨是个不错的属性,粗神经同理。拜他所赐我了解了不少事。

  传说中一般要成正果级别大人物方可以掌握的阵法,说起来也没有多么难画。我很怀疑被岩朔和朱颜指认为天才级别的悟性及学习利能力,有一部分要归功于我接受的九年义务教育之初中几何。如果给我圆规和绘图尺,估计我还可以尝试精益求精。

  五天后午夜阵法画好,看守岩朔端坐着闭目养神,俘虏朱颜歪在一边睡觉。我放条瞌睡虫更加彻底的放倒天将大人,蹲在岩朔身边,摇摇他道:“喂,要走了。”

  岩朔睁开眼,将手摊在我头顶上揉了揉。

  割破自己的手腕,将血一点点滴进凹进地面的阵法上——这个法术看起来委实不像个正派的法术。制止想要做同样动作的岩朔。

  “记得吗?还的时候是你掏的路费。”我朝他笑笑,“我改了些,不会那么危险的……再说,年轻血气旺啊。”从地上盘旋而起的风渐长,我舔舔自己因为失血而泛白的伤口,拉起岩朔的手。这次穿越,终于因为自主而不会那么狼狈了吧。

  周围漆黑,巨大的吸力,再次不可避免的现出原形,力竭晕倒。

  再次醒来时张开眼,我几乎想起了一百年前初临妖界,茂密的全然悄无声息的绿海……不同的是手里尚拽着一只马上就要放开的手。

  我用嘴揭开自己手腕上凝住的疤痕,将流出来的血抹在尚未清醒过来的岩朔身上疤痕上,再一点点舔干净——虽然不知道原理,但是我们人间暗巷里最初的那一次,我嘴角流着的血舔到的地方,那些疤痕如今已经淡到不容易分辨了呢。

  不管怎么说,冲着岩朔大人的情况来评价,我还算……是个治愈系的情人吧?

  舔净岩朔身上最后一滴自己的血,我倒在他旁边闭上眼睛调整呼吸,假装自己睡得正熟。假装了不久,岩朔便清醒过来。

  手腕被抓起来被什么东西缠上了。窸窸窣窣是他给自己施法变出套衣服,身上一暖是他给我也来了那么一套。嘴唇上接触到什么,触感来看并不是另一个家伙的嘴唇。我忍住不颤睫毛,分辨了下——是岩朔的拇指肚啊。

  呃,也许是我刚刚偷腥忘了擦嘴吧。

  “谢谢你,”这次柔软的贴到嘴角的终于是唇了,“慕秦肖,就此别过……”

  我躺了许久,本来打算等岩朔走得彻底了就睁开眼睛的,谁想会真睡过去。没做甚么梦,不过是醒来时周围太静,让我清楚的听见自己一下一下有条不紊的心跳声。

  初醒的时候,大抵比较容易脆弱……否则实在无法解释,我那被寻常心跳声音正经冲击到了的心智。

  时值深秋,躺在干爽的落叶上,暖洋洋的阳光和清爽的风……我没力气爬起来继续向前走,便打了呵欠支起胳膊枕在脑后,思量今后要怎么活。之前一百年虽然漫长,可我有要追求的东西——即便那很像是拉磨的驴子眼前支着的胡萝卜。

  可是现如今……无论仇恨怨愤,还是心愿期盼,全没有了呢。

  躺到斜阳夕照,我爬起来拍掉身上的落叶,决定关于未来如此深刻的命题,还是要去向足訾讨口酒来就着思考,才会比较有灵感。于是确定了下方面,慢慢朝足訾家方向踱步。

  因为懈怠和疲倦,我没使什么法术,就那么踩在沙沙作响的枯黄叶子上一步步正正经经的走路。周围除了我的脚步声,便是全然的寂静。真的像极了那时常出现在我梦境里,初次被空降到这里的时刻——如果不是时节不同,我都要怀疑自己是否是修为再次三级跳,高级到有幸遭遇心魔的境界。

  这次空间转换,因为大体在本人控制之内,于是其实离我与足訾的大本营并不遥远。以致我来不及伤春悲秋多久就行至树林边沿地带,透过稀疏的树杈可以看到远处山寨前空落落的空地。

  还没空抒发些一别经年恍若隔世的感想,我忽然便感到了足訾骤然爆发起来应敌的妖气——以及快速向我所在方向急行而来的、八成是足訾姐姐敌人、五成是我与足訾姐姐共同敌人的,一个陌生但是强大的妖怪的气息——至于剩下那些并不怎么上数的妖怪,请恕我稍稍忽略它们一下吧。

  这趟回来的,真是应了那句早不如巧。

  虽然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放血,但作为这片土地的法定拥有者之一,面对来路不明的挑衅者or入侵者,我还是默默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抽出长长的斩马刀,自觉地站在这位的必经之路上,低调地垂着头但是挺直脊背,用刀尖在地面画圈圈,守株待兔。

  然后,电光火石间,入侵者便掠至眼前,猛地急停,行动轻盈,回转自如。

  我听到近旁有两个呼吸——两个一模一样因为瞧见站在路中间摆出谦虚高手状的我而重重一滞,接着一个迅速的控制住了一呼一吸间压抑得沉稳清浅,正是临敌时的戒备;而另一个,则停滞后猛然急促起来,一下下如同平时从不锻炼的人刚刚跑了马拉松。

  竟然都是认识我的嘛……我注意到身后足訾也攸然而至,便拨拉下额前碎发,准备抬起头来瞧瞧究竟是哪位故人如此大胆来生事招惹暴力的足訾姐姐,顺便放句狠话诸如“不知这位到鄙地来有指教”。

  谁知……所谓命运这种东西,素来都和我的下巴颏与眼镜片之类的东西不对付。

  因为我的阻拦而没有顺利脱逃的那只妖怪桀桀怪笑道:“足訾姑娘何苦骗我,还说甚么银蛇妖去向不明……你看我甫一捉住这只小鸡,他这不就巴巴的现身救美了吗?”

  我听见自己本欲充满压迫感缓缓抬起来的脖子喀吧一声,为了眼前甩着黑色蓬松尾巴的这只巨大玄狐,和他爪子底下按的那只花里胡哨的山鸡。

  时间仿若真正轰轰烈烈倒流回一百多年以前。我下意识动了动手指,然后神经质的感觉这个动作也是似曾相识的——说不定,命运这东西真的是个圈。

  按住自己因为胡思乱想而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我问已经赶来与我将那只玄狐夹在中间的足訾道:“足訾姐姐,这只狐狸除了偷鸡,可做过别的没有?”

  足訾见到我,讶异一声而过,眨了眨眼睛清除掉多余的情绪暴露,继而又勉强按捺住眼中嘴角那再明显不过的“有好戏看了”的雀跃,假模假式沉声应道:“并未。”

  我松了口气,哗啦着斩马刀尖尖,退开一步让出路来,对着眼前巨大的狐狸道:“如此……恕我刚刚失礼当了您的路。”

  早一百年,就该这么做的。

  “蛇妖,你莫要装腔作势!”那只狐狸碾住脚下的某只禽类妖怪,嘎巴一声约莫踩碎了几根中空的骨头,恶意地晃着尾巴道,“反正你也不能再躲躲藏藏,便同我说说吧……”

  我听着她爪下那只妖怪的悲鸣,支着刀柄立着,想起从岩朔那里了解来的妖界风俗,以及不知何时才能彻底摆脱的、关于我其实是个情圣的这个历时百年影响深远的误会,心里觉得恍惚而莫名好笑,听这只大黑狐狸停下来,便歪着头轻声问:“那么,您想听我说甚么呢?”

  “便同我说说……一百年前,你这恶毒的蛇妖是如何为了一只低贱的鵁怪,杀害我那可怜的墨儿孩儿的吧!”

  “下次带点别的东西成不成啊?”记忆里有只毛团样的狐狸抱着装豆腐的罐子,垫在自己长满了白绒毛毛的肚子上抱怨。

  “小虹虹即使害羞还是这么可爱啊~”还有支着爪子陶醉的。

  草地上滚做一团的两只小妖怪……

  老实说,我真的很少会回忆起这个。

  我表情木然了会会,才令表情慢慢浮上自己的脸庞。先是迷惑,而后是震惊。

  “李墨?李墨!你说李墨他……被我杀了?!”

  49.有罪推定(1)

  “李墨?李墨!你说李墨他……被我杀了?!”我不过质疑一下,狐狸脚下的那只鸡的翅膀,便再次嘎巴嘎巴作响。即便我平日里吃烧鸡时也喜欢嚼嚼翅膀根那块儿的骨头,还是被这声音闹得头皮发紧——况且狐狸脚下的那只鸡,还要睁着黑豆也似的一双眼睛,包着泪惨然注视我。

  元虹同学,请不要这样瞧我。否则,下次吃鸡肉我难免想起你来。

  估计是李墨他娘的这只硕大玄狐,被我一句质疑刺激得目眦欲裂,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沉咆哮,咬牙切齿道:“我这些年追查墨儿下落,到你与他相斗后便再没人见过他……如此彻底断了线索音信全无……不是你杀了他,又是什么?!”

  就这样?——这么简单我就成了犯罪嫌疑人?

  这里我不由要回忆一下小狐狸与我抢夺山鸡之后续发展:他与我和元虹那在鵁族后山培养出来的友谊,虽然的确暗地里上报了元虹他爹,但貌似确实属于比较隐秘那种。

  能确切晓得李墨下落的,除了我也就是鵁族了吧?可是他们鵁族自然尚未傻到要告诉这位阿姨,“喂,是我们把你家儿子捉住随意炮制来着。没错,主谋之一就是你踩着的那只,想要报仇再踩用力点便成了。”

  如果阿姨觉得是我嫌疑比较大,我想鵁族是不介意再在其上抹得更黑些,甚或是已经为这误会添砖加瓦过了的。毕竟,说出来的话,他们要面对的复仇者是玄狐,是传说中守护天帝的种族,那是多大来头的灵兽——换了是我,同样打死都不承认。

  看来我要洗涮这扣在头上的罪名将委实不易。要是实诚些与阿姨说说她儿子当年为何鸟无音讯,便有反咬鵁族之嫌。要是纠缠着还要跌份与他们对质,那实在够恶心人。

  不过……如果玄狐阿姨深信我挚爱元虹的话,有元虹小朋友在玄狐阿姨脚下呆着,我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在她心里岂不是直线上升?

  想到这里,我呼扇呼扇眼睑,提高了些声调脱口道:“那日之后李墨他怎会毫无音信?他后来吃了那么多我打鵁族厨房里偷出来的豆腐,伯母你实在冤……”

  说到这里,我又陡然住口。

  飞快地扫了眼元虹——虽然这真的是混不在意的普通一眼,但阿姨自会在脑中为我补充添加成我“强作不在意假作冷淡实则心急如焚”——然后揩了下眼高声道:“我确确实实没有害过李墨,伯母你仅凭他之后失踪便判定他已不在,总是太过草率了!”

  如果你也总被命运作弄,如果你也正在饱受不白之冤而百口莫辩……

  “但伯母您信与不信,请你千万不要伤害不、不相干之人啊!”非常有深意的结巴下,我眨着清澈湿润的眼神,生生逼视玄狐伯母道。

  亲爱的兄弟们!不如试试同我这样,自由地,扭曲吧!

  狐性多疑,故而我不太相信李墨这位娘亲仅仅凭着她所说的“我与李墨相斗后李墨便再没被人见过”这种似是而非的推论便来找我拼命——就算她是玄狐很高贵,我怎么说也不是好惹的爬虫不是?也许她有更加确切的证据,但更加有可能的是,她此番是在试探。

  我这将说未说的一半话,结合那些流传在外的我的惨痛的之后遭遇……玄狐伯母即便认定是我害了她宝贝儿子,在偏要与我拼个你死我活前,估计也会去鵁族找找麻烦的。

  而鵁族,却恰好又不是那么经得起刺探的无辜者。

  玄狐伯母瞪着眼睛牢牢注视我的面部表情变化,我不避不闪与她对视。

  终于她恶狠狠说:“蛇精,你既然说我的墨儿没死,就给我将他找出来!否则……哼哼!”别怀疑,她确实是又用力踩元虹,要以此胁迫我来着。

  “伯母……”我忍着为感慨命运而险些夺眶的热泪迟疑了下,“李墨他要是真……”

  “若墨儿真有不测……既然你说不是你,就把真的凶手给我揪出来!”

  凭什么啊。

  “我给你一个月时间,要是没有线索,你的小情人便要吃点苦头了!”玄狐伯母如同听得见我内心叫嚣般说完以上雷人的台词,将瞧着情形已不那么好、苦头已经吃了不少的元虹叼在嘴里,从我乖顺为她让出来的康庄大道上,轻盈的跳跃着在地平线缩成小小的黑点。

  徒留我嘴角抽搐着遥望她的背影。

  一直在一边充当重量级背景的足訾斜抿着嘴角上来狠狠给了我一拳,感慨道:“原以为你真个大度一回放过鵁族……哪晓得遇见个事竟然就这么狠心,把他们轻轻松松推出来。”

  我这个刚刚大量失血伴有眩晕症状的病号,差点被她这凶猛的一拳擂倒,踉跄了些扶住身边树干,低头冷笑道:“我是应下那元行不找他们族人麻烦,可是无论什么时候也没那个空闲去帮他们消灾挡祸。”

  足訾化拳为掌,用力打击我无辜的后背——就算我明白她这是在对我表示理解和认同,还是觉得喉头甜得仿佛要吐一口血出来。“依我看,这次有你推波助澜,鵁族恐怕是要遭……”足訾摇头叹了句,“倒是可怜了那位元行兄弟,你打算将他如何处置?”

  我随口问:“我这些年没个消息,想必他回鵁族去了吧?”

  足訾扭头乜我一眼,“自然没有。”想了想又加一句,“才三年,短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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