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外围进来,苍狼军和其他京城的禁卫军并不在一处,这里的每个人出去都能做一方领队,纪律和能力显然比久困京城的猫要强得多。
副将在指导士兵练枪,但始终没有放弃观察莫瑀,他见将军突然变得有些紧张起来,板着一张过于年轻的俊脸,不自觉地踱来踱去。
像那个…什么来着,副将认真回忆起孟长青的教诲。
噢,怀春的小姑娘。
心里涌起一层淡淡的恶寒,副将为自己龌龊的心思感到愧疚。
下一秒,冷硬肃然的年轻将军完全压制不住自己的喜悦,分明耳根都激动得红透了,还对着捂着唇轻咳几声的青年故作冷淡道:“楚大人,别来无恙。”
副将想,他一定是没睡醒,于是转头扎进人堆里和战友们一起活动活动。
等活动完了,他清醒了,将军应该也就正常了吧。
“近日冷落了将军,将军没生气吧?”楚瑾向莫瑀眨眨眼道,旁边的士兵耳朵动了动,莫瑀立刻拉着楚瑾往军营外走。
“做什么,”楚瑾望着二人相牵的手,勾唇逗他,“我们还没有那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将军何必这么紧张。”
“没有,也马上要有了。”莫瑀嘴快说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拉过楚瑾到军营外一个无人的角落,触电一般松开对方的手。
“将军今日得空吗?”忽然怀念起往日并肩同游,楚瑾望着莫瑀道。
曾经有人在他身旁,若是多熬一刻就要被说教,再小一点时,便乖顺地躺在他身旁枕着手睡觉,一晃竟也过去多年。
一点一点,从正院梨树下,走到白牡丹旁,再走进他心里。
从十四岁幼童,到十八岁少年,如今身姿挺拔在他面前,又是已年过弱冠的青年。
幸好,他没有飞走。
他翱翔过苍穹,最终还是回到身旁。
难以言喻的柔软带着酸涩和甜意,以不算过于霸道的力度缓慢占据胸腔,恍惚间却能让人心酸红眼。
“得空,”莫瑀收起心里原有的不满情绪,放轻动作伸手擦了擦楚瑾眼角,他又感觉到属于遗忘记忆中的熟悉,想要言语却空白一片,只能低声安抚道,“别哭。”
他骑上马,怀里的人今日安静得不像往常。
其实莫瑀隐约有种感觉,楚瑾本就不是个爱闹腾的人。
只是面对自己时,才能卸去稳重和责担,要笑还是哭,无需掩藏和忍耐。
他想,楚瑾一定太久没有笑过,也太久没有哭过,才会面对他时自虐报复般将所有的情绪都释放。
想到这里,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轻声问:“你实话实说。”
“你是不是认识我。”
莫瑀骑马的速度为了照顾楚瑾特意很慢,楚瑾原本闭着眼小憩,听到这话后睁开眼,那双眼睛里有些情绪一闪而过,随后不在意地笑道:“将军说这些做什么,真觉得我们前世今生都有缘吗?”
莫瑀了然道:“原来我们真的认识。”
怀里的人没了声响,只闻得见一声叹息,如玉的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脸,莫瑀听到楚瑾说:“有什么用呢,忘记的事,便忘了吧。”
“我不想忘,”猜测得到证实,莫瑀浑身的血都快滚烫烧干了,他急促道,“所以,你说的那些都是真的,都是对我说的?”
“是啊,我说了,”楚瑾好笑点点头,“我从不骗将军。”
“…对不起,”莫瑀伸出一只手抱紧楚瑾,“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呢。”原本止住的泪又有要掉的迹象,楚瑾眨眨眼,想将泪水润进鸦睫里。
“我在想,我总是自己一个人闹脾气,”莫瑀收紧手,像怕将楚瑾弄丢一样,他声音哑得很低,满是自责和难过,“我从来没有想过。”
“你一个人带着两个人的过去,一定过得很辛苦。”
辛苦到在旁人面前,想哭的时候在笑,想笑的时候要扮哭。
“将军,你知不知道,”楚瑾仰头看向莫瑀,泪水已经顺着侧脸流下,他鼻尖抵上莫瑀,心里泛酸却还笑着道,“你又在勾引我啊。”
这去京城的路有一段荒无人烟,楚瑾勾住莫瑀的脖子,对方也顺从地低下头,唇与唇相贴的感觉引起两个人身体和心都在微微颤抖。
一个觉得触动灵魂的苦涩和甜。
一个觉得无比熟悉。
他好像很久以前,在一片柔软的春光里,在柳树下,在不入眼的百花灼灼中。
吻过眼前的人。
创伤和记忆的缺失引起心里一阵恐慌,莫瑀还想寻求安全感和反复确认,他想索取更多,被楚瑾抬手抵住了。
楚瑾红着眼看着他,低声道:“不许再亲了。”
莫瑀委屈地蹭蹭楚瑾颈窝抒发自己的不满和抗议,被楚瑾拍拍头道:“骑马不许多亲,看好你的路。”
“那,今晚回去还能亲吗?”莫瑀快速亲亲他的耳朵问。
楚瑾眉毛不太妙地动了动,心下警惕道:“嗯,再说吧。”
“什么时候能想起来,再说吧。”
能想起所有偏爱都属于你。
那时候我再告诉你,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8.8再见!七夕番外还没有开始动,打算写一点现代和古代七夕过法!
(ц`ω′ц*)
第52章
“真的不能留下来吗?”
回府时已月明星稀,莫瑀立在门前遮住了光,阴影里楚瑾不太自然地撇过脸道:“明日再见吧。”
朱红色大门被关上,门缝里最后一眼的潋滟色却留在心间,莫瑀伸手轻抚过门,露出一个青涩羞敛的笑。
“那明日见。”
他心里被一种奇怪的东西涨得满满的,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却好像一瞬间拥有了很多。
“你也觉得他太好了,不愿意离开吗?”莫瑀摸了摸仍伫立不肯走的千里马的脑袋。
马儿乖顺地垂下头,轻轻嘶鸣了一声。
“你不肯走,我也不想走,”莫瑀脸色一红道,“我也没想干什么,只是想多看看他。”
马儿打了个响鼻,摇头晃脑自己咬过缰绳往对门将军府去了。
莫瑀快步走到它身旁,自顾自坚持解释:“你不要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那日田郊他目光流连于楚瑾腰际,脑子里所想的那一场活色生香,让他夜里好几天没睡着。
只要闭上眼,隐约就能记起暖光焰色下整张光洁的后背,裸露出的肌肤莹润如玉,腰际还有两个浅浅的腰窝。
可是再想仔细看看,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楚瑾透过没关紧的门缝看着莫瑀和马说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他捂住嘴,随后低头偷笑着将门关紧。
腰间挂着的竹猫已经有些泛出陈旧色,楚瑾洗漱后脱下外袍只着中衣躺在床上,想起白天马背上的吻,脸颊难免也染了几分霞色。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放肆的举动,往日逗逗莫瑀,只是看人实在太可爱,可临到真刀真枪,心里还是一片青涩和空白。
修长的手指揪住缠绕绫罗被,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了满床,楚瑾闭上眼回忆起两人贴近的感觉,滚烫的体温和爱人的气息,点燃了每寸肌肤。
其实,他也很想再亲亲莫瑀,只是对方看他的眼神太过灼烫,一时间如饿狼凶恶,食髓知味。
让他后背和腰际都轻轻颤动着发痒。
他有些害怕,所以推开莫瑀哄骗道,明日再说。
尽管无人知道这隐秘的心思,他还是难为情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只埋进去片刻楚瑾就扯下被子,他面色微红呼吸有些不畅,这被子里太热,好像被他的体温带暖了。
左右今夜要失眠,他盯着床顶的花纹发呆,一时也看不出什么新鲜,正院里还是像往常一样闲人免进,寂静无声。
所以那声轻微的笛音顺着风飘过来时,楚瑾意识到有人来了。
他压下心里的喜悦,胡乱披上一件外袍就往外走。
正院的院墙之上,坐着一头银发的青年,他手里拿着一只竹笛,见楚瑾出来便将笛子收好跳了下来。
月色朦胧牵扯着两颗难耐想要靠近的心,莫瑀一步步走近楚瑾,脸上难得直白地露出羞涩。
他脱下外袍将楚瑾罩住抱进怀里,贴着人耳侧轻轻道:“你怎么只披着外袍就出来了。”
“我没有遵守承诺,你是不是生气了,”莫瑀有些紧张,他低声委屈道,“我知道你今夜不想见我,可我想见你了,太想你了,想到闭上眼都是你,可是身边又没有你。”
“你别生气,好不好。”
衣袍上莫瑀的体温和气息裹挟着楚瑾,他伸手抱住莫瑀的腰垂眸笑道:“不生气,我也非常非常想见你。”
“真的,也想见我?”莫瑀忍不住傻笑了一下,他松开一点看着楚瑾的眼睛,眼巴巴道,“那,你怎么又不肯我来见你。”
他还以为今天他亲得太凶,让楚瑾害怕了。
“不是你的错。”楚瑾低下头含糊道,瘦削的身形显得白色中衣有些空大,露出的锁骨精致漂亮,他脸上红晕未褪,眼神罕见怯懦移开,水润的光泛得人心软。
是含蓄。
偏偏,太像勾引。
那张唇一张一合,像是雨后打落到泥泞的花,红湿一片。
“明日你还…”
楚瑾赶人的话还没说完,唇被堵了个正着,莫瑀放大的脸占据微微震动的瞳孔,这独占的气息强势猛烈,那双粗糙的手摁住他的后脑勺,又缓缓摸过他的脸。
张狂的吻忍让错落,给了楚瑾空隙喘息一瞬间,年轻的将军垂眸看着他道:“不听。”
唇瓣被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他伸手想推开莫瑀却被人摁得更紧,他浑身屈服这气息一般地畏惧战栗,漂亮的眼睛蒙上一层水雾。
本来如狂风暴雨吞噬他的吻突然变得温柔,变得淅淅沥沥,变得和风细雨,轻轻的,像是怕吓到他一样,从微肿的唇瓣上移开,转而从额头沿着鼻梁一路落下。
“别害怕,我只是亲亲你,”莫瑀恋恋不舍松开他,额头抵住楚瑾额头哄道,“别掉眼泪,我不再动了。”
楚瑾红着眼看莫瑀,心下又气又好笑,他咬咬唇道:“亲都亲完了,才说不动了。”
“那能怎么办,”莫瑀轻笑一声,又亲了亲楚瑾额头,“亲都亲了,我负责吧。”
“那你再亲亲我,”楚瑾伸手摸了摸莫瑀的长发,他敛去眸中水色,微红着脸强迫自己正视着莫瑀,揪住莫瑀衣服的指尖在轻轻颤抖,畏惧和爱在心里做斗争,在对方隐忍的眼神里投了降,他踮起脚尖,纵容道,“你再亲亲我。”
替他擦拭着眼角湿润的手愣住半秒,莫瑀低头看着楚瑾,黑沉的眸子里挣扎和忍耐都崩塌,像是盆雨之前天空翻涌的浓黑乌云,他面色平静哑声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要后悔。”
想退缩犹豫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楚瑾被莫瑀紧紧揽住腰,他的防线让他的心在慌乱颤动,于是下意识往后撤了几步。
莫瑀顺着他的步伐,院落里种下三年的梨树投下一片阴影,隐约可见两个不可分开的人影纠缠不休,光亮唯有月华如洗,洒落二人青丝白发。
这院落不曾种白牡丹,反倒种了淡粉色的芍药,芍药味道不浓烈,只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二人纠缠间步伐凌乱,楚瑾踏空青石板,一时重心不稳向花丛里倒去,莫瑀察觉的瞬间就想和楚瑾互换位置,可惜迟了一步,最后压着楚瑾摔进了花丛里。
“疼不疼?”莫瑀慌忙想从楚瑾身上起来,目光落在花丛里的人身上动作却放慢了,他伸手摘下楚瑾胸前散落的芍药花瓣,脸上可疑地飘起一层薄红。
“不疼,”楚瑾轻蹙眉头拨开头上的芍药花瓣,“芍药花根茎和叶片都没有刺,我种得茂密,摔下去也不疼。”
就是明日该如何何人解释,这压倒一片的花,楚瑾还没想出办法。
他低头认真拣开身上的花瓣,没发觉压在他身上的人眼神愈发危险,浓重的阴影遮住面前的光,楚瑾迷茫看过去,莫瑀捏住他的手腕轻声道:“花落在你身上,真漂亮。”
楚瑾种的芍药花同其他艳丽的芍药不同,是白色的花瓣透着粉尖,他半躺在花丛里,中衣松松垮垮散落到肩头,温热里落了几片不知死活的先莫瑀一步一亲芳泽的花。
乌黑的长发垂到腰间,有些在亲昵中凌乱的发丝从他泛红的脸颊,到微肿的唇瓣,莹润的锁骨,甚至单薄的胸前。
他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很勾人,总是非常自然地以一种温和的眼神,眸底润润地望向莫瑀。
不知道这些都是欲望的邀请,勾引得人神魂颠倒。
莫瑀想,这件中衣素白实在太单调,染些花色会更好。
于是他压着楚瑾,吞没了一些轻微的喘息和可以忽略的挣扎,要为这件衣服染一些颜色。
从下摆钻进去的手顺着敏感的腰际一路上滑,楚瑾从唇舌中溢出几声轻喘,很快又被强势的吻封印,他的腰止不住轻颤,眼角润红划过泪滴,却还是没舍得推开身上的人。
后背的触感比想象中更好,莫瑀想到黄沙关宣文牙给孟长青炫耀过的羊脂白玉,他想,那一定比不过他如今指尖触及的细腻。
他的吻青涩又乱无章法,只是莽撞地希望在爱人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他解开楚瑾的衣扣,对方只是满脸霞红地看向他,偏偏又眉尖轻蹙,像是无奈纵容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