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爵准备降落休息一下,因为是晚上,所以尺迟不太能看见下面的森林是不是跟之前一样倒下了,但是听倒塌的声音的大小,他觉得应该和之前差不多。
爵降落之后,对尺迟说:“你先睡,我守夜班,明天天亮了换你。”
尺迟犹豫了一下说:“要不我守吧?你好好休息。这次我一定注意。”
爵摆了摆手说:“这片森林不太对劲,晚上比白天危险,还是我守吧。要是你守,我们不一定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尺迟回忆了一下自己在这片森林的遭遇,觉得好像也不是这样的,但爵的实力比他强,感觉到的东西也比他多,应该对这里的认知会更深,所以尺迟没再说什么,随意吃点东西就倒头睡了过去。
他原本以为他这段时间三番四次受到了惊吓,应该会睡得不太安稳,可这一晚他却意外睡得很香。
等到第二天,等尺迟一起床就发现周围有很多断裂的正在缓缓蠕动的巨大藤蔓,这是之前两次他们没有看到过的。
那藤蔓大得要两个虫合抱才能抱得住,要不是它们会扭动弯曲,尺迟会觉得它们是正常的树木,可这么粗的藤蔓此时却断了一地。
爵正背对他站着擦手里的刀,这里的一切应该都是他的杰作。
应该是听到了他起床的动静,爵转过身来看着他说:“看到了吗?这才叫守夜。你下次注意点,还有,在陌生的环境里睡觉的时候,你应该要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否则遇到危险是反应不过来的。你睡的太香了,容易在梦里折进去。”
尺迟有些悻悻地摸了摸头,表示懂了。
此时的天已经亮了,爵又跟尺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就倒头睡去。
尺迟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眼神复杂地看着爵,他觉得爵真的还挺好的,可惜怎么就看不起雄虫呢?日常生活中也看不出来这点啊。
尺迟就在惋惜和纠结里渡过了几个小时,也许是因为爵教训了那些藤蔓一通,这几个小时一直风平浪静,没有什么东西出来作妖,
几个小时后,爵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之后问他:“那我们收拾收拾回去了?”
尺迟点点头说:“好。”
爵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对了,你不是会用精神力嘛?干嘛说自己不会用啊?”
尺迟一脸莫名其妙地说:“我不会啊,谁说我会用精神力了?”
爵说:“我看到了啊,你昨天陷入昏迷的时候身上就散发着精神力,你肯定会用。”
尺迟说:“我真的不会,我会我之前干嘛指望着你救我?我自己出来不就行了?”
爵思考了一下说:“你该不会真的是有精神力,但是不会用吧?”
尺迟回答说:“我不知道啊,但我真的不会用精神力。”
因为干粮和水还有剩余,爵也不急着回去,就拿着树枝在地上比划着给尺迟讲课,爵不由得庆幸他有精神力,当初也是跟着雄虫兄弟们一起学怎么用精神力的,否则他还真说不清楚要怎么调用精神力。
不过,爵很大程度上也就是能复述一遍他当年学过的东西而已,他自己的精神力都运用的不是很好,更别说教尺迟怎么实践了。
所以理论教完爵就站起来说:“行了,该说的都说了,剩下的就靠你自己参悟了。你以前上课一定是走神了,否则不会真的一点都不会用。”
尺迟有些疑惑地问:“这些是你上学的时候教的?”
爵说:“差不多吧,学校里的老师教了一点,剩下的是我雄父教的。”
尺迟似乎明白了什么,问道:“你家是贵族吗?”
爵快速眨了眨眼睛,思考要不要告诉尺迟他的身份,但最后还是作罢了,算了,还是不要说吧,免得给家里抹黑,于是他含糊得说:“算是吧,怎么了?”
尺迟笑了笑说:“没什么,问问而已。”
他之前听说贵族们藏了很多好东西没往外说,现在看来是真的,就是爵真的有点憨,把所有的东西都告诉他了,不知道爵家里知道了会不会揍爵。
爵听了尺迟的话就说:“行,既然都说完了,那我们走吧?”
尺池点头说:“行,那我们……那是什么?”
爵看了一眼那些从地底下爬上来的藤蔓,转头对尺迟说:“我拖延一下,你把藤蔓穿上,我们赶紧走。”
尺迟一边点头,一边拿起那套编织好的藤蔓,可他刚一碰到那个似乎早已经死亡的藤蔓,那个藤蔓就忽然长出刺来,扎进了尺迟的手掌里。
尺迟下意识直接把它甩开了,然后对爵说:“不行啊,它活过来了,你先拉我飞起来再说吧。”
爵低声骂了一句脏话,展开翅膀伸手想要去拉尺迟,可此时的所有藤蔓都争先恐后地朝他们缠了上来。
藤蔓们铺天盖地地扑过来,即使是爵一时都难以脱身,更别说是尺迟了。
尺迟直接就被藤蔓缠住了,而且那些藤蔓还长出了刺,深深地扎进了他的身体里。
爵光用身体很难对付那些藤蔓,可尺迟在他附近,他又不太敢用他那控制得稀烂的精神力对付藤蔓,一时之间,他竟然拿藤蔓没有办法。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尺迟已经开始精神恍惚了,他的脑海里开始不自觉地浮现出往日的回忆,悲伤的、喜悦的、记忆深刻的、自以为已经忘了的……
爵一边对付藤蔓,一边努力往尺迟那边靠,试图去拉住尺迟,可在藤蔓们的作用下,爵只能眼看着尺迟离他越来越远,最终被淹没在藤蔓里。
爵砍藤蔓像砍瓜切菜一样,一刀一个准,可藤蔓们用藤海政策,真就生生拖住了他,等他解决完缠住自己的藤蔓,尺迟早就不知去向,活不见虫、死不见尸。
爵在附近找了又找,还大声叫尺迟的名字,了就是没有看到一点点尺迟的踪迹,他一咬牙,回到了尺迟消失的地方,飞起来大声叫了半天,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最终,爵一咬牙,扔下了所有的补给,朝着他原来的聚集区出发了。
爵不知道,他刚离开,深深的地底就睁开了一双硕大的墨绿色的眼睛,它的眼珠的形状就像一个圆月傍边被挖了一小块一样,显得极为诡异,它的眼帘开合之间黏连着粘稠漆黑的液体,它微微滚动了一下,似乎对爵的离开非常满意。
而此时的尺迟却被包裹在了重重的藤蔓之中,他睁眼就能看到藤蔓,闭眼就是自己的记忆,他的眼睛一会儿闭上,一会儿睁开,恍惚间,他都快分不清自己是藤蔓还是鞘翅族了。
他的所有回忆都不受他控制地翻涌了起来,似乎是在供什么东西翻阅一样,他有种被锋利的刀抵住脊梁骨的感觉,他的脊梁骨有种下一刻就要被戳穿的错觉。
那种威胁非常地真实,真实到尺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如果再回不过神来,他就要死了。
尺迟努力地睁大自己的眼睛,开始强行压制滚动的记忆,他的年纪不大,但常年有被其他虫欺凌的经验,他知道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怎么做才会对自己最有利。
渐渐地,他眼里的情绪越来越淡,淡到他的眼睛就像一块廉价的珠子一样,没有任何的光亮和感情。
他冷静地判断出他的身体现在完全是一动不能动的状态了,爵不知道去哪了?能不能找过来,唯一有可能救他的就是那个爵坚信他会,可他确实不会的精神力。
他记得爵说过他上次遇到危险时用过精神力,最有可能的就是他努力用想象破幻觉的时候,爵感觉到了他的精神力。
尺迟开始努力学着爵刚才讲述的理论知识,结合他之前自己的经历,努力开始调用所谓的精神力。
这个过程并不容易,感觉到精神力对尺迟来说就是道坎,在没接触过精神力的情况下,他实在是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藤蔓的作用并没有停下,即使他再克制,往日的记忆也开始接连浮现出来。
面具戴得久了会长到脸上,外虫会认为面具就是他的脸,可是面具终究是面具,戴得再久也不是脸。
尺迟不过就是尺池戴在脸上的面具而已,只是时间久了,他也渐渐觉得他似乎真的有一个叫尺迟的兄弟,他的兄弟会在他有危险的时候出来保护他。
可当回忆一件件地涌上心头,他开始渐渐回忆起了尺迟这个面具到底是怎么一步步被他戴到自己脸上的,尺池和尺迟逐渐融合成一个真正的尺池,他终究还是得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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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加油啊!
第16章 面具
尺池的雌父很忙,忙到尺池不管多久没见他都是正常的,最久的一次,尺池快一年没有看见他。所以,尺池从很小开始就不得不学会自己照顾自己,确保自己不会饿死自己。
他雌父也从不跟他解释自己去哪了,只是每次都会留下足够他活下来的钱,他的雌父似乎对他是个雄虫的事深恶痛绝,对他向来没什么好脸色,他们之间的情感交流更是少之又少。
在这种情况下,尺池的所有需要雌父出席的场合全都被缺席了,其他的同学/运气好的雌父雄父都有,运气不好的也至少有雌父,他们都会出席同学们需要家长的场合。不像他,明明有雌父,雌父却次次缺席。
年少时的善恶都简单直接,“与众不同”的他理所当然地被孤立了,谁都能踩他一脚,他找过老师,老师却只是告诉他:“他们只是在和你玩,不要多想。”
可尺池被他们关在小房间里被肆意嘲笑的时候,他真不觉得这是“玩”,老师不帮他,雌父不着家,他只能学会自己想办法。
他有一次忍无可忍把带头的小雄虫的头打破了,血流了一地。
他和小雄虫都被叫了家长,对方的雌父和雄父都来了,他的雌父再一次缺席了,只留下他被小雄虫的家长口诛笔伐。
成年的雌虫甚至不停地戳他的脑壳,似乎要生生戳进他的脑子里,以示报复。
终于,尺池没忍住发作了,他一个小雄虫对上他们三个却能一条条地列出那个小雄虫对他作出的所有错事,最后,他说:“如果你们愿意,我们可以报警,我愿意和你们的雄子一起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学院有监控,只要报警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对方的雌父和雄父被他的气势震住了,对方的雄父说:“你这崽子怎么这么记仇,小崽子之间的玩闹而已,就这点小事至于闹到这一步吗?”
他直直地盯着对方的雄父说:“我一点也不介意让他和我这段时间的经历调换,您呢?”
对方的雄父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对方的雌父,对方的雌父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不至于上杆上线的,就这样算了吧,我们大方一点不计较了。”
老师也连忙说:“还是您大气,小崽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别计较。”
对方的雌父刚要谦虚一下,尺迟就在旁边模仿了一下他们刚才的咄咄逼虫,语气声调惟妙惟肖,最后重复了老师的说的两个字:“大气?”
这下直接架住了三个成年虫,整个场面实在尴尬,老师有些恼羞成怒地说:“尺池!我要给你的雌父打通讯。”
老师说完就给他的雌父打了通讯,添油加醋地把事情告诉了他的雌父,话里话外都是他的错,他一直在旁边解释,可老师拔高声音压下了他的声音,他也不知道他的雌父有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等老师说完之后,按下了公放键,似乎笃定他的雌父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他雌父的声音从老师的通讯器里传来,第一句就是:“尺池,你太让我失望了。”
尺池刚刚被几个虫一起指责都没哭,却因为雌父的一句话红了眼圈,他的喉咙仿佛被棉花堵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三个成虫和那个小崽子对他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似乎对他的反应特别满意,可谁知道他雌父的下一句话就是:“欺负你的雄虫今天要是没有进医院,你就别当我的崽子了。”
他们得意的表情顿时僵住了,然后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尺池就扑到了那个小雄虫身上开始算账。
他一拳拳地打在了那个小雄虫的脸上,借着雌父的话肆意地发泄着这段时间积攒的恨意,尺池的眼珠都变黑了,他当时是真的想让那个小雄虫死。
当然,最后他还是被拉开了,而且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还在混乱的拉扯中不知道被谁折断了,而且他的头还被重重地打了一下,直接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时已经在医院了,他的雌父坐在治疗舱的旁边看东西,见他醒了,他雌父打开治疗舱,第一句话就说:“右手、左脚折断、脑部遭到重创,对方只是轻微脑震荡,这是我见过最亏本的买卖。”
尺池默默地垂下了自己的脑袋,然后他的雌父继续说道:“不过……比起纯挨打,还是赚了不少的。”
尺池悄悄地瞥了他的雌父一眼,雌父并不像真的生气的样子,当然,也不像是赞赏。
最后他的雌父说:“你报复也报复了,后果也都承受了,学到了什么?”
尺池怯生生地说:“不该打架?”
他雌父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说:“就这?看来挨打还是打轻了。”
他再次默默地缩了回去,他雌父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说:“什么时候你能报复回去还不受伤,什么时候你就是我的骄傲了,不知道我死前能不能看到你不是这幅受气包的样子。”说完,就再次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