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把捏领带后沾到红酒的手指放在唇边,嫣红的舌尖舔了一下指间缝隙,还不忘眯着眼睛笑,坏得让人牙痒。
最后还是被大猫猫在锁骨上留了片痕迹,衣服弄丢了扣子,两个人只好一起换衣服。
“你找过来做什么?”朗夜沉低头系袖扣,“怎么知道天阙城的?”
“付文宾的事在施家那个社交圈子里不算什么秘密,施云山的堂弟甚至去天阙城赌过,我一直知道天阙城,只是不知道他们赌的是黑拳比赛的输赢……”
时虞顿了顿,没再往下说。
他隐约已经猜到朗夜沉不愿意提到的过去。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你不想让我知道,可是我很担心,这次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那地方。”
意识到天阙城这个地方给朗夜沉带来了怎样的伤害,他怎么可能留在云恒市什么也不做?
“你永远不用和我道歉,你又没做错什么。”朗夜沉神色无奈,他给时虞选了个领带夹,夹好后抬头吻在时虞紧绷的唇角,一个浅吻,一触即分,“这些旧事我之所以不说,就是怕你听了之后跟着不好受,除此之外什么也改变不了,那我说它干嘛?非要拉着你一起不好受?”
时虞垂眸看着他,却没说自己是否认同。
那就是不认同了,这回轮到朗夜沉叹气了,他把外套递给时虞:“走吧,先一起去天阙城看看,晚点的时候我和你说说,这些年我都干了什么蠢事。”
时虞想了想,还是说:“你如果不想……”
“没什么。”朗夜沉摇头,“不说让你自己瞎猜么?我可舍不得你给自己安些没有的罪名。”
楼下的付文宾等的都有些着急了,现在这年轻人,换个衣服真是能磨蹭,然而等两个人再次推门进来,他这种一向不关注服饰的人都觉得这时间磨蹭的确实值得。
时虞穿朗夜沉的衣服其实是有一点挤的,不过不细看也看不出来,两个人穿着同是黑色不同暗纹的西装,一前一后进门时,付文宾还以为自己到了哪个秀场。
朗夜沉还是一脸的不耐烦,直接冷硬的说:“时教授那么缺钱,衣服就送你了,别还我,我嫌晦气。”
“唉?小朗,好好说话么。”付文宾又开始装和事佬,“刚才上去前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下来又说气话?”
他看了朗夜沉两眼,皱眉问:“你这嘴是怎么了?”
朗夜沉:……
嘴怎么了?亲肿了?也不疼,是破皮了?
时虞淡淡的接话,“没什么,给朗总一个教训罢了。”
付文宾理所当然的以为时虞把朗夜沉给打了,有些惊讶的看了眼时虞。
“可以啊,时教授……”这老王八蛋调侃道:“你敢和他动手,真是胆量可嘉,就是力气不大,就破那么点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咬的呢,哈哈哈……”
时虞:……
朗夜沉:……
第36章
天阙城能存活到现在, 也是有原因的。
付文宾在天阙城甚至有自己的武装势力,说他是森蓝新区西南一带的土皇帝一点都不夸张,而且天阙城的地理位置在森蓝新区的最边沿, 它并不是后来改造出来的土地,而是沼泽内自然形成的沙地,付文宾把众多沙地用栈桥相连,形成一片与森蓝新区相隔绝的岛屿。
就算到了今天,新时代的兽人们也不敢说完全了解这片上古神话中就存在的禁地, 森蓝沼泽和北半球海族新发现的深海峡谷一样, 有太多未解的谜团,有人开玩笑说, 这两个地方是兽神留下的结界, 跨过它们, 另一侧就是神话世界。
随着对森蓝沼泽的开发, 对禁地敬畏之心也在一点点消失, 关于改造这片禁地填进去多少人命,联合政府只说了一个“保守”的数字,这更给了大家一种错觉, 好像这片神秘的自然之地没什么好恐惧的。
只有一直看着沼泽改造的人才知道不是这样的。
朗夜沉看着车窗外, 他刻意坐的离时虞远远的, 继续营造一种两人不和的假象, 尽管付文宾并没有跟着过来。
时虞默契的没和他说话, 也安静的看着外面, 记下沿途的景物。
车一直开了近三个小时, 窗外植被逐渐茂盛, 远处已经能看到郁郁葱葱的树冠,是大沼泽地特有的一种高大的柏树, 周围空气也愈发湿黏。
铺设好的路到了头,地表逐渐被湿漉漉的沙砾覆盖,车停了下来,司机示意两人下车。
他们中午一起吃的饭,这会儿已经是傍晚,红紫色霞光铺满半个天空,周围是低矮的灌木,鸟叫虫鸣不绝于耳,朗夜沉一路也在记路线,这会儿开玩笑似的说了一句,“这倒是个杀人藏尸的好地方。”
司机笑了笑,客气的说:“两位在这里稍等,接下来的路得坐船,一会儿有人来接应你们。”
他说完就要上车。
朗夜沉按住他的肩膀,轻笑道:“荒郊野地的,你不给我留个防身的,一会儿来个鳄鱼蟒蛇,你指望我和它们和平谈判吗?”
于是这人走前,给朗夜沉留下个黑色的金属箱子。
等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朗夜沉端着的肩膀才松懈下来,他在一块相对突出的石头前蹲下,打开箱子。
时虞走过来,站在朗夜沉身侧。
箱子里是一些零件,时虞能看出这是一把没组装的手.枪,朗夜沉却吹了个口哨,直接说了枪的型号。
他把零件取出来,开始拼装,清脆碰撞的金属声里,他笑着问时虞,“会用吗?”
华州是禁枪的,时虞去过射击俱乐部,但那和朗夜沉手里的东西不一样。
他也蹲下,看着朗夜沉冷肃的侧脸,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学的?”
枪拼装完毕,朗夜沉垂着眼睫上子弹,“我给付文宾的儿子付肃做过保镖,那时候学的。”
他顿了顿,又说:“我没杀过人。”
“嗯。”时虞点头。
“我说什么你都信啊……”朗夜沉笑起来,端枪瞄准了一下,“我其实想过,一枪把付肃或者付文宾崩了算了,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冲动。”
他放下枪,看着时虞,“重新遇到你之前,总觉得死了好像也无所谓,像枯死的树,倒在沼泽里,一夜过去就无声无息的沉下去了。”
时虞皱眉,唇又抿了起来。
“啧,别不高兴啊,那不是之前了吗?”朗夜沉拉着他,两个人站起来,他单手给时虞整理了一下外套,一点点把领带捋平整,“现在想想,我会去找你,本身就是在求救,我知道看见你,就能活下去。”
自再次相遇以来,他从来没和时虞说过这样的话,好像很多事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的,他轻描淡写的说出这些时,时虞始终悬着的心反而落了下来。
他动作很轻的抱住朗夜沉,像抱着一件易碎的工艺品,想说抱歉,最后只是吻了吻朗夜沉冰凉的耳朵。
夜风很冷,朗夜沉干脆抱着时虞,还记着把枪口压低冲向地面,两人贴在一起还暖和点,估计付文宾是要晾他们,来接应的人还要等上一会儿。
“你查我家当年破产的事了?”朗夜沉抬眼,自问自答,“肯定查了,你就不是等在原地的人,想知道什么自己就会去找答案。”
时虞:“你没说不能查。”
“……”朗夜沉无语的看着他,“你可真会钻空子。”
朗和海运公司的破产,确实和狮澜集团有关,确切的说,是和施家的豪门斗争有关。
施云山当时虽然做了狮澜集团的董事长,但他还有个很出挑的弟弟,而且他弟弟子孙运明显比他好了太多,常利用小孩和施家老爷子增进感情。
施云山位子坐的也不安稳,为了不让施云海翻盘,暗地里找关系扣押了施云海的一批货,施云海办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最后彻底离开了狮澜集团的董事会,而施云山则早有准备的“力挽狂澜”。
当年媒体铺天盖地的都是对这场豪门的兄弟阋墙的报道,连带着挖出了施云山的私生子时虞,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一个海运公司宣布破产。
和狮澜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比起来,朗和海运确实太不起眼。
“我爸出事的时候,我那个后妈带着小妹跑了。”朗夜沉深吸口气,“我想过去找你,虽然你只是个学生,好像也帮不上什么忙,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觉得眼前的困境总有一天会过去,结果就在医院,我看见新闻说,你是施云山的儿子。”
他大概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的感觉,他站在人来人往的候诊大厅里,头顶悬挂着的电视在眼里色彩渐渐扭曲,也许是冷气开的太足,不然他怎么会有一种自己在被冰封的错觉。
“多特么扯淡的巧合。”朗夜沉嘶哑的笑了两声,“我那会儿……还是个孩子吧?对变故无能无力,也没法报复狮澜集团,所以我难免迁怒到你身上,你问我为什么不联系你,这就是原因。”
后来发生了很多事,他被迫长大了。
再回想起这件事,他就知道自己的迁怒是没道理的。
什么是父子?
和经历漫长妊娠过程的母亲不同,孩子对于父亲来说,来的太过轻易了,如果没有降生后的朝夕相处和爱护教导,没有享受过施云山带来的任何福利,时虞凭什么把施云山当成父亲?
他也不该替施云山承担朗夜沉的仇视。
察觉到时虞要说话,朗夜沉伸出手指抵在他唇上,“行了,你也别道歉,你是时姨的孩子,和那个傻逼没关系,是我明白的晚了。”
时虞沉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才说:“我不是要道歉,我是想说……”
朗夜沉:???
时虞:“尽管不是因为你,但狮澜集团破产这件事,是我做的。”
朗夜沉:……
时虞继续说:“但施云山现在还不知道,他最近还打过电话给我,想让我回老宅一趟,让我认祖归宗,如果你想的话,这件事结束,我带你一起回施家。”
朗夜沉莫名其妙,“我去干什么?炸祠堂?”
“施云山有心脏病。”时虞说:“我在他过生日的时候回去,他一定很高兴,他一直希望我能结婚生子,以后继承施家一文不值的‘皇位’,那我就告诉他我喜欢男人,还有狮澜集团是怎么破产的,那么多宾客在,他应该会高兴死。”
朗夜沉:……
真是高兴“死”了。
“这主意不错。”他低低的笑起来,“叫上时姨吧,这热闹她肯定爱看……不过比起施家那堆垃圾,我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时虞垂眸看他,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最后一抹霞光,流光溢彩的温柔在眸中流转着,他很认真的问:“什么?”
“包养合同啊。”朗夜沉勾唇,手捏着时虞的下巴,笑的眉眼弯弯的凑过去,吻了一下时虞的唇角,“要不要续约?期限就到我死那天吧?”
“你……”时虞被气到了,扣着朗夜沉的腰,凶巴巴的吻回去。
好好的一句告白,他非要加那么晦气的字眼,硬是把大猫气的炸了毛。
也不知道这人口无遮拦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朗夜沉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仰着头乖乖给亲。
鼻息炙热,朗夜沉不好意思承认自己腿软,时虞抚在后颈的手强势又温和,不让他后退,又轻轻的揉捏安抚着。
朗夜沉头有点晕,迷迷糊糊的想,时小虞不愧是学霸,学什么都快,第一次接吻差点把嘴磕破,现在就技术娴熟了。
他想缓口气,推了一下时虞的肩,余光突然看见树丛里隐隐约约的灯光,于是眸光骤然清明。
时虞被冰凉的枪管抵住了下巴,朗夜沉往后退了一步,茶色的眼睛里还有一点明亮的水光,神色却是阴郁狠辣的。
时虞猜到了什么,很配合的缓缓举起手。
但他注视着朗夜沉眼角和唇上还没褪去的红,声音不由自主的低哑下来。
“朗总,别冲动。”他说:“容易擦枪走火。”
朗夜沉:……
好你个小猫咪,都学会开车了。
丛林里的人急匆匆的跑出来,一见两人脸红气喘的样子,一看就是打了一场,这连枪都用上了,顿时下了一跳,高声叫道:“朗总!时教授!你们别冲动啊!”
朗夜沉回头,冷笑一声扣动扳机,子弹砰的一声打在那人脚前,吓得那人停住脚步。
“你们开了几艘船?”他冷声说:“我不和这人坐一起。”
“啊这……”来接应的人很为难的挠头,“这恐怕……”
朗夜沉手腕一动,他立刻改口,“那您先走,委屈时教授再等一会儿?”
他心想,教书的怎么也比这敢开枪的好说话。
时虞果然好说话,看了朗夜沉一眼,走到一边交叠着长腿坐下。
来接应的人心想,这一眼可够凶的,像要吃了那狼族青年。
可朗夜沉却一点也不怕,还笑着调侃:“那时教授,我就先走了,你吹吹风……”
他意有所指的向下一瞄,“冷静冷静,这样子让人看见,可就装不了文明人咯。”
他转身,接应的人立刻上前,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条黑布。
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朗夜沉轻笑了一声。
老房子着火就是不禁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太忙了,更新的频率太不稳定了,抱歉崽崽们!
今天放假写一万补偿大家一下吧,先来一章开开胃,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