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花团焦躁不安,又嫉妒到委屈。
“他是谁?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吃饭?你这么多天不回家就是跟他在一起吗?…”花团握紧小拳头,眼眶瞬间变得红红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顾辰州吃饭换了正装,他皱眉松了松领带,朝沙发走去,“朋友,别管。”
“哪个朋友?”花团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时常是腰酸背疼,他一手撑腰,一手扶着大肚子跟上去,追问,“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别的朋友,新认识的吗?是不是工作上遇到的?为什么是omega,他叫什么名字?…”
“啧,”顾辰州已经很不耐烦,冷冷道,“我的朋友还需要向你报备?”
顾辰州扯掉领带,看样子是非常不想和花团说话,一秒都不愿多待,随即起身回房间了。
花团没想到他会这样对自己,坐在沙发上无措地看着顾辰州离开。
明明几天前还不是这样的,花团以为顾辰州虽然没有完全记起自己,但他的记忆在慢慢恢复,他也应该不会舍得再让自己受委屈才是…
顾辰州换了一身衣服再出来时,花团还轻轻摸着肚子,低着脑袋坐在沙发上,神情落寞,完全没注意到顾辰州径直走向了那个开着的冰箱。
“花团。”
顾辰州突然叫他,花团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好一会才适应顾辰州对他的称呼,疑惑道,“…怎么了?”
顾辰州定定地站在冰箱面前,连背影都散发着一股冷意。
他淡漠道,“你父母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吗?”
第44章
他话里的恶意实在太重,让人想忽视都忽视不了。
花团心口刺痛的同时,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什…”
“我的冰箱里只放一样东西,”顾辰州厌烦地拧眉,转身低斥道,“才几天,你几乎给我全部喝完了,是我短你吃喝了?为什么擅自动我的东西?”
花团被说得一句也还不上口,他安安静静地落泪,连委屈极了也会先跟人道歉。
“……对不起,我以为那是买给我的…”
顾辰州从不喝乳制品,而花团却爱惨了这些东西,所以当冰箱里出现那么多盒甜牛奶时,花团才会惊喜地以为那些都是顾辰州买给自己的,可是……原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看花团哽咽着抹眼泪,顾辰州的眉宇蹙得更深。
可能他也察觉自己刚才说的话有些不妥,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安慰花团,转而进了书房。
花团擦了好一会的眼泪,努力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然后舔舔湿咸的唇角,起身进厨房去了。
顾辰州已经和别人用过晚餐,可他和肚里的孩子还没有吃饭,他还得给自己做饭,填饱肚子。
许久许久,花团端着热腾腾的晚餐出来,事实上捣鼓这么久,花团给自己做的也不过是一大锅西红柿蛋汤面,还都给煮烂了。
花团看着紧闭的书房门,踌躇片刻,还是端着一小碗走了过去。
轻轻转动门把,花团从打开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略带些可怜红肿的眼睛,他看见顾辰州对着荧屏电脑,似乎在处理公务。
花团怕打扰他,非常缓慢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端着小碗烫手的汤面走到办公桌旁,然后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他看了眼顾辰州的脸色,轻声提醒道,“我给你做了宵夜,有点烫,你先放一会,如果饿了的话就可以吃……”
顾辰州淡淡撇了一眼那碗色泽暗沉汁水混杂令人毫无食欲的面,道,“出去。”
花团的表情有点僵,他攥紧衣服,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啊?”
顾辰州往背后的椅子上一靠,闭眼道,“你没敲门。”
“……”
花团回头看了眼打开的那扇门,又看向完全没有想和他多说一句话的顾辰州,讪讪笑道,“下次我会记得的,那我先走了……”
顾辰州忽然睁开眼,对着花团的背影凉声道,“我希望这是我最后一次教你规矩,以后动我的东西,进入我的私人领域,必须先获得我的允许,这里是首都帝城,不再是你以前住的那个山沟里,礼不可废,在外人面前更是如此,那些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你父母应该……”
话音戛然而止。
这是顾辰州第二次提起花团的父母,在责备他的情况下,然而他却忽然意识到……花团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异,他跟着母亲生活,但他的母亲在他十六岁那年,也去世了。
…也就是说,花团是个孤儿,他已经没有父母了。
一股莫名的心慌感突然涌上心头,顾辰州面上不显,表情却突然凝重,甚至还迅速偷看了一眼花团的神色。
然而花团什么话也没有说,他只是把他带来的那碗有些凉了的面端起来,轻轻带上门,走了。
面是花团煮的,也是他自己吃完的,味道的确就如它所表现的那样,一点也不好吃。
他是omega,但他不是很会做饭,有时候做出来的东西连他自己都难以下咽,但是,曾经有那么一个人,不会嫌弃他做的饭,更不会嫌弃他,那时候啊,那个男人一口一口把花团做的卖相奇差的饭菜吃完,把花团给感动坏了,后来他对花团说,厨房是个危险的地方,那些刀具碎瓷很容易就能把他的小omega弄伤,他把花团叫做他最最心爱的小omega,然后说,以后他来负责做饭,他的小omega就只负责吃。
别人家的omega个个厨艺精湛,他家的却连厨房门都不常进去,这一点疼爱,让那时候的花团心怀忐忑,感激了往后好长一段时间。
吃完面,花团把碗洗了,其实厨房里什么配置都有,洗碗机也摆在很明显的地方,但花团看一眼就差不多知道那个机器的耗能量,他节省惯了。
然后他去洗澡,脏衣服也不拖拉,哪怕身子不便也马上就洗掉,然后把一切都收拾好,整齐干净,他知道,顾辰州有洁癖,见不得一点脏乱。
做完这些,花团已经很累了,他眼神放空地坐在沙发上,很快有了困意。
可是今天,他都没跟他的alpha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也没有看见他的alpha对他的一个笑脸,更没有信息素。
也是犹豫了好久,花团拍拍自己的脸,露出一个傻甜的笑,打算去书房找顾辰州分享一下他前几天遇见阮圆的事。
不在书房,花团听见他们的卧室好像有动静,又来到卧室门前。
这一次他在门口站定,敲了敲门,然后才推开门,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阿顾…”
不得不说,花团来得正巧,顾辰州正好要叫他。
花团看着自己要跟顾辰州分享的内容,他几天前在阮圆的陪伴下买的几件新衣服,被顾辰州从衣柜角落找到,然后,丢了出来。
顾辰州见他来,正好,“不用我说了?拿走。”
花团默默抱起他委屈可怜的衣服,小声道,“柜子里还有很大的空间啊,我只有这几件衣服,都叠好放在角落里面,不占地方的……”
见顾辰州眼神泛凉地看过来,花团忙道,“那我不放衣柜里了,有没有小箱子什么的呀?我的衣服要放在哪里?”
顾辰州指了指外面,道,“那间房有衣柜。”
花团有些为难地看了看顾辰州指的那间客房,“那不是我以后换衣服都要跑来跑去的,会不会有点麻烦?而且咱们的卧室这么大,随便给我一……”
“你误会了,”顾辰州打断他,道,“我的意思,把衣服放过去,你也过去。”
第45章
顾辰州不在家的时候,花团都是睡在主卧里的,现在他回来了,花团就被赶到了客房去睡。
花团抱着衣服往客房走的时候,表情无措到发懵。他用了近一周才熟悉完自己以后的新家,才敢在家里闲散随性,才敢随便翻家里的冰箱、主卧的衣柜,才敢脱了鞋子往柔软的沙发上踩……
但仅仅一个晚上,他好像就从这个家的小主人瞬息变成了要看人眼色的客人,事事束缚,过得小心翼翼。
等坐到客卧的床上,花团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是懵了,而是心脏疼得发麻,暂时失去了感知,等那种密密麻麻细针尖扎一般的疼痛爬上心口时,花团皱着眉落泪。
他忽然很恨。
他恨自己变得如此迟钝懦弱,像个傻子一样因为这样那样的小事就能委屈得要哭。
他也恨自己的脑子变得不那么灵光了,因为他完全想不明白顾辰州为什么会这样忽好忽坏地对他……是他做错什么了吗?
哭得恍惚间,花团的脑子里忽然闪现出来一副画面。
画面里身材纤瘦的清冷少年在修自行车,旁边蹲了个块头很大的男人,一直在添乱。
在男人第四次把工具递错,并抹得满手的黑色脏兮兮的机油时,少年终于怒了,“二货,不想干就滚开,别添乱!”
男人抬起头,盯了少年许久,然后露出一个痴笑,“哦。”
少年没好气道,“哦什么哦,又犯傻?”
在少年眼里,这个他救回来并不情不愿收养着的男人,就是个二傻子,完全是干啥啥不会,添堵第一名,关键每顿吃得比猪还多,他都快要养不起了。
男人并不介意少年的嫌弃,反而笑道,“别总板着脸了,哪怕是骂我也好,我都觉得你又好看又可爱。”
“……神经病。”少年愣愣道,突然,指尖有一丝痛意袭来,少年皱起了眉。
男人顿时变了脸色,“划伤了?!快让我看看…”
只不过被铁丝尖端划伤一点小口,血都没怎么流,却让男人急成这样。
男人手上脏,不能触碰伤口,他便用手臂把少年搂住低头把那根受伤的手指含进嘴里。
少年微微睁大眼睛,“你干什么,就一点点小伤而……”
男人清理了他的伤口,然后用下巴抵住少年的头顶,轻声哄道,“没事了,我在。”
少年愣怔间,眼眶慢慢地就红了。
这个男人真是狡猾,他看穿了少年故作坚强的伪装,更知道他心底里其实住着一个会因为别人都有糖吃就他没有而委屈难过的小朋友,所以他对少年用尽甜言蜜语来哄骗他。
他说,“以后如果想哭,就到我的怀里来,别人不会看见,也不会笑话你。”
“别怕,以后不论是谁欺负你,我都会帮你狠狠欺负回去,让那些人都知道,你也是有人撑腰的人…”
“乖,不哭了,我心疼…”
花团想起来他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爱哭了,因为曾经有一个人,给了他一落泪就有人心疼的资本。
快要睡着的时候,花团隔着朦胧的灯光好像又看见了那个他所熟悉的身影,在对他笑。
他伸出手想要去碰,可手在空气里挥动了几下,却什么也没有。
花团不敢再继续,马上把手缩了回来,藏在胸前,他怕再伸手试探下去,他的梦就要醒了。
也许是从来不曾听过那样的承诺,所以顾辰州曾经的每一句话,花团都深深记在脑海里,在那些风餐露宿的每一个晚上,他都拿出来听一听,就好像真的有人在摸着他的脑袋,在他耳边哄他入睡。
然后花团便睡着了。
事实上,他蜷缩着身体,孤独地做着甜甜的美梦,被子没有盖,房间的灯也忘了关,而那个人,也真的没有来。
第46章
第二天,花团果不其然的感冒了。
他感觉很难受,但是透过昨晚没关的半开的房间门,能听见客厅里传来的声响,应该是顾辰州要上班了。
于是花团撑着沉重的身体起来,匆匆洗漱完,就开始给顾辰州做早餐。
两个人在客厅里来回都有遇见的时候,但彼此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就这样沉默了一个早上。
直到花团把鸡蛋面摆上餐桌,才开口叫住拎起外套正要出门的顾辰州,“早餐好了,先吃一点再走吧。”
他的语气很柔,带了一丝微微颤抖的乞求,长长的睫毛在晨间的阳光下倒下影子,那双漂亮的浅色瞳孔里,是在这场毫无意义的冷战中率先妥协的乖顺与卑微。
顾辰州犹豫了,看在花团还算乖巧识相的份上,他放下外套,在餐桌前坐下。
这次的早餐比做晚做的稍稍好一些,鸡蛋是鸡蛋,面是面,然后顾辰州尝了两口,沉默了。
花团吃得好好的,见顾辰州放下筷子,他也跟着放下碗筷,有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顾辰州是想说些什么,但看见花团这副表情,又想起他昨晚被自己说哭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算了,饭做不好而已,不吃就是了。
花团最终没有等来顾辰州的批判,但待遇也差不多了。
顾辰州起身道,“我去公司了。”
“就要走了?可是你都没吃什么……”花团急忙跟上去,又担心他会肚子饿。
他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顾辰州堂堂一个帝国元帅,怎么可能连个早餐都吃不上,他随便招一招手,便会有无数人给他献上无比美味精贵的早餐,也只有花团才会傻乎乎地担心他为了忙工作,省时图方便饿着肚子。
花团的动作已经很笨拙了,连走这么一小段距离也要撑腰扶着肚子,看得顾辰州顿时皱起了眉,“回去。”
花团低声可怜道,“我就送你出个门,我想看着你走…”
顾辰州不喜欢说话说第二遍,换好鞋准备出门,连回头都不曾,“随你。”
只不过没走几步,他又被匆匆小跑过来的花团拽住了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