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燕拼命挣扎,最后以些微动作取胜,奋力一抬嘴,碰上了弹弹的触感。
宋燕的第一感觉,这东西粘牙吗,可他还没思索明白就随着本能已经在吸吮,大致他下意识觉得这是甜的。
奇奇怪怪,但好开心啊。
昏睡着的宋燕比着清醒强势的时候差了不是一星半点,许怀清觉得即使唇贴唇,也纯情的很。
但此刻,许怀清陷入了纠结。
呃,一个睡着的,一个极为清醒,所以是谁动了念头,主动那么轻轻一碰?
许怀清觉得自己不能冤枉了宋燕,虽说他刚刚确实是没有那个念头,但说不定是他脑袋沉呢。
许怀清内心深深忏悔,是他冒犯了,他这就弥补。
可宋燕哪能放任能让自己开心的东西远离呢,在自己梦里都不能做主,真是荒谬!
于是宋燕奋起直追抬起脑袋。
许怀清:??
一盏茶后,睡得晕晕乎乎的宋燕将脑袋靠在了许怀清的肩膀上,开始刨析内心,但此刻,他自己都分不清在现实还是仍旧是梦境。
“陛下你知道么,我是一头大金龙!”宋燕连眼睛都睁不开还要努力去说。
许怀清沉默,你说的对。
“我能翻云驾雾!”
许怀清:“是腾云驾雾。”
宋燕在许怀清脖颈处蹭了蹭:“我能满足你的所有愿望!”
“那我想变成一条龙。”
宋燕不理:“整个东海都是我的家,就是鲛人也不让去。”
醒醒,你只是住在东海边上的渔夫,就算是有鲛人,人家也生活在海里,本就是人家的家。
许怀清:“嗯嗯嗯。”
宋燕继续:“你不要怕,龙是不会吃人的。”
没错啊,还给人送鱼,你那天喝的鱼汤就是人家金龙亲自捕来的。
不知道吧。
“龙是好龙。”
宋燕脑袋很沉,沉甸甸压在许怀清肩头。
“我还能给你表演一个龙吸水!”
许怀清没有接话,跟一个睡鬼计较个什么劲啊。
“你不用担心,今年就是老天爷不给你面子非要一个洪涝一个干旱来折磨你,我堂堂全须全尾的龙也要来帮你。不知道吧,嘿嘿,我瞒的深着呢,谁也不知道我是条龙。”
许怀清面上感动,做梦也不忘了他,光是这份情,下次遇见金龙他一定会招呼宋燕一起,就算宋燕临时不在,留也要将金龙留到宋燕出现为止。
“我把老天爷压着给你赔罪!”
宋燕气愤,哪有这么样的天灾,还不断了还。
宋燕话落,天空一声惊雷直直落了下来,却临了皇帐顶端消失不见,而以皇帐为中心天间白了一瞬,刺的人眼发疼。
许怀清急急去捂宋燕的嘴,神色惊疑不定朝帐外看去,那雷未免太近了。
大行百姓信鬼神,信举头三尺有神灵,要不然上观天象的钦天监也不会被民间如此推崇,当然钦天监自然有本事,每遇祸吉都能推断出来。
但,许怀清却存疑,他许家做了什么错事能叫老天爷来糟践这好好的江山,而既然想覆灭了许家的江山,可又为什么许家的帝王却一代比一代有才干。
他皇爷爷不弱,他父皇比之更是强上一头。
而他,自小便过目不忘,熟稔帝王之术。
许怀清握紧了拳头,低声道:“贼老天。”
天上没动静。
许怀清又道:“宋燕要压着老天爷给我赔罪。”
还是没动静。
许怀清神色发窘,都怪宋燕,将他都带偏了。
但许怀清好歹是松了心神,发现身边的宋燕也沉沉睡了过去,这才一起躺在床上。宋燕是睡着了,方才不过梦魇之语,但身体还是个大暖炉啊。
许怀清实在是离不开,也不想离开。
宋燕跟从本能,翻身抱住了一团凉玉,这才舒服起来。
第37章
刻板印象
宋燕睡了整整两日才醒, 醒来时才发现许怀清正坐在他身边,除了穿着还是那样妥帖外,满眼俱是血丝, 周身也沉静极了。
许怀清的第一句话是:“你知不知道你喝的那碗药被人下了毒。”
宋燕缓缓坐起来,看着许怀清眼中的血丝心上一疼,想要拿手去碰许怀清的脸庞,却被许怀清狠狠打了下来, 清脆响亮。
他一字一咬开口, 偏偏又是那样平静的在陈述事实。
“你睡了两天,我叫不醒你。”
两天,他就这么睁着眼等着。
“他们都说你没事, 可你就是不醒”
不醒,怎么叫都不醒, 似乎要睡到天荒地老,他好怕等不起。
许怀清转着干涩的眼球,低下头,狠狠瞪向地面,他拿靴子在磨满是尘土的地面, 像是把地面当作了宋燕。即使鞋面上落了尘土也不在意。
宋燕胸腔中的空气像是被剥夺了一样难以呼吸, 药里有毒,于自己不过是睡了两天, 两天何其短暂,在漫长的龙生上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他自己知道人类的毒药厉害不到哪去, 再厉害也不过让他昏睡几天, 可陛下不知道。
对于陛下来说, 两天, 足以给昏睡的人判了死刑。
更何况还是陛下亲自看着他喝了毒药。
毒药就是毒药, 半点也无作假的可能。
宋燕怯懦了,他不敢再去碰许怀清,只是看着他低垂的脑袋低声无力道:“对不起。”
他想要解释。
“是我没跟你说明白,我体质特殊,但凡中了毒,就会陷入昏睡,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以为……”
他以为没人会在意自己是睡着了还是中毒。
毕竟他是龙,一头孤龙。
可如今却有一个人类走进了龙窟,扑到了巨龙的身上。
许怀清将自己的手拧成了麻花,吸了口气:“如今,也算是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
许怀清的话委屈又坚强,偏偏又清冷气十足,虽不见半点哭腔但其中的意味却让人恨不得将人捧在手心上。
宋燕的小心脏颤了颤,他顾不得什么,手忙脚乱去安慰:“是我不对,是我没听你的话,你明明说了那碗药怪异,我却半点不放在心上,如果我上心了就绝不会是今天的情况,你没错,也不需要去注意什么。”
“我,我,你要打要骂都成,跟我较劲啊,我这么大块头,你狠狠将我打一顿也好啊。”
宋燕想要去擦许怀清的眼泪,可手在许怀清的脸上摸了半天也不见半分湿润。
宋燕僵住了手,许怀清憋着一口气没有落泪,却让他不知从何安慰,只能将人抱在自己怀里,珍宝一样地搂着,一遍一遍地说对不起。
许怀清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靠在宋燕的肩膀上,感受着他从上到下顺着他的脊柱捋,像是给他顺气一般。
人还是醒着的好。
许怀清埋怨宋燕昏睡了整整两天,让他昏昏噩噩干巴巴地等,可他又何其庆幸宋燕有这么一个体质,要知道那毒是从巫蛊之地传来的,如果真的中招了,他带来御医可能也会不顶事。
巫蛊之地,说不定里面加了燃尽的符纸才会有糊了的味道。
幸亏啊,许怀清蹭了蹭宋燕的肩膀,听着宋燕慌了神的一声声对不起。
许怀清拉了拉宋燕的袖子:“我要睡了。”
他是硬生生熬到了现在,只除了第一晚他以为宋燕第二天一早就会醒。
宋燕抱着怀里人,仔细道:“安心睡,我一直都在。”
他小心翼翼抱着,生怕许怀清感觉到不舒服,渐渐地,怀里人逐渐软成一团,宋燕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在这时,宋燕才有空将视线落在了许怀清的脸上。
瘦了,宋燕比了自己的巴掌在许怀清的脸旁边做对比,愈发衬得许怀清的可怜憔悴相。他眼底青黑,眉间是散不开的忧愁与疲倦,皮肤也没了往日的光泽感。
宋燕心疼,将人搂好,也不往床上放,开始哼起歌谣,声音低磁却有穿透力。
他开始夹杂私货,将好不容易储存到的灵力释放到歌谣中,让本来就可以勾起美好,缓解疲惫的属于大海的歌谣更加奏效。
甚至成果都是翻倍的。
宋燕不计成本来做这件事,直到将许怀清拖进极度放松的状态,这才缓缓停了下来。
他在许怀清的额头上珍而重之印下一吻,声音轻快地,更偏向自言自语地说:“我的陛下,您收获了一头巨龙哦。”
明明是对许怀清说这些肉麻的话,宋燕却轻轻笑开了。
若有若无显现出来的兽瞳也漾满了人间的暖色。
宋燕将许怀清放在了床上,拿被子将人好好盖住,复又去取了汤婆子,这才觉得稳妥。
等安排好了陛下,宋燕也要做自己的事了,他需要知道他昏迷的这两天内发生了什么。
他走出帐子,这才发觉天已经擦黑,军营内的火把都已经陆陆续续燃烧了起来。
“宋将军。”太医背着药箱走到帐门口才猛然发现宋燕:“您醒了?”
他是来给宋燕请平安脉的,因为莫名其妙的昏睡,圣上就让人一天三次给这位皇后探脉。
“对。”宋燕回答,许是这里离帐子内太近,宋燕指了一旁:“过去说。”
他说完便大踏步走了过去,太医这才颠了颠药箱利索跟上去。
宋燕本来就想先去找太医,如今当头碰上一位,也是省力气了。
他单刀直入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陛下这两天按时喝药了没?”
太医沉默了一会儿,又拉了拉药箱带子,委婉道:“陛下不让说。”
先前宋燕心虚,自然不可能咄咄逼人去问,纵使没喝也是他的原因,怕是吓着了,所以才不放心没有碰药。
“下毒的人呢?”宋燕又问。
太医这时像是将功补过一样,飞速答道:“在牢里,听说又是匈奴探子。”
宋燕想要一次性问清楚,便细细盘问了这位经常出入帐内的太医,太医怎么会不知事呢,即使在看病上他们似乎没那么大用处,但耳朵却是经常竖着的。
而看病的地方人来人往,军营的大小事怕是鲜少有他们不知道的。
这太医也是个有趣的人,他虽说医术高但总是不能全部表现出来,看着好像很无用。
如今就恨不得将肝胆掏出来让宋燕瞧瞧忠心,所以他滔滔不绝将自己知道的全都说尽了。
当太医说的口干舌燥,宋燕也差不多将这两天的事了解全面了。
于是宋燕顺手掏出一锭银子抛给太医:“请你喝茶的。”
太医手忙脚乱接住,捋着花白的胡须冲宋燕嘿嘿一笑,老顽童的劲儿尽显。
宋燕忍不住提醒道:“还是不要不务正业。”
一群太医治病的时候不得用,小道消息上却比谁都知道的通透。
太医拿着银子气咻咻离开了,刻板影响,除了这两个怪胎,他们治军营内的士兵是一治一个准,教的徒弟也崇拜他们崇拜的不像样。
他们不务正业?他们是技多不压身!
见太医走了,宋燕这才思索着向军营大牢走去。
许怀清将搜查毒药的事交给了戚邈,用的其实是戚家的人,毕竟戚家在军营有根基,查东西也一查一个准,宋燕这是明白的。同时,戚邈也不负陛下所望,在短时间内就将参与的人一锅端进了大牢内,而幕后使者亦是被查了出来,是达尔根。
不过让他意外的是,他中的毒虽说是匈奴派人下的,却并不是来自匈奴,而是来自瘴气横生之地,大行的最南端。
也就是说匈奴中人有与大行南边的蛮子有关联。
宋燕莫名想起了还在牢房关着的戈瓦,他的半边脸是怪异扭曲的黑色图腾,这是他深入匈奴大营也没在其他人脸上看见过的标志。
宋燕踏进了牢房,这里的牢房位于地底,位置也相对隐蔽,只不过匈奴怕是早就探查清楚了,要不然上次也不会顺利救走戈瓦。
他先向守着牢房的士兵出示了令牌,这才被人领着进去。
宋燕先去看了看下毒的人,他们穿着汉人的服饰梳着汉人的头,举止之间也全然是个汉人。可不然,准确来说,他们血脉中流淌着半个匈奴人的血统,是汉人与匈奴杂合出来的。
可汉人自古恨毒了匈奴,怎么可能与之通婚,那么这些人的来历也就不言而喻了。
戚邈站在一旁,看着宋燕沉默不语,犹豫着上前道:“其实被迫出生的大多数小孩是恨毒了匈奴的,他们自小就知道自己是汉人,也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比着任何人都要忠诚,也恨不得将匈奴扒皮吃肉,在战场上亦是勇猛。”
“只是现在下大牢的人本身就心怀贪念。”
宋燕点了点头先是道:“我明白,陛下亦是清楚。”然后这才吩咐道:“通敌叛国者,等报了陛下直接按照律法军纪处置。”
戚邈态度舒缓抱拳道:“是。”
宋燕看了牢房内有人仍旧眼神狂热,似乎连生死都不怕,狠狠瞪向宋燕,怪异的模样更像是匈奴。见此,宋燕就知道跟这种人讲不通话,幸好他也不想讲。
宋燕转头问:“戈瓦在哪?”
戚邈连忙道:“我这就派人带您去。”说完便指派了身边的一个小兵。
戈瓦的牢房极为阴暗,小兵是端着烛台带宋燕进去的,烛台燃着暖黄色的光,一瞬间就让黑暗中的人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
宋燕停到了一个牢房门口,以他在黑夜中的绝佳的视力,一眼便认出了这是脱相的戈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