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仙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岁迟
岁迟  发于:2022年06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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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在瞧见江绪时手上动作一顿,柳叶眉一蹙,问道:“你是何人?”
  江绪也被她刚才的转变惊得有点磕巴:“小、小人是……少爷新买来的书童。”
  “书童?”少女用挑剔的眼神打量着他,“你叫什么?”
  “小人叫江绪,”他被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见过大姑娘。”
  “阿姐,”沈长风从江绪身后探出个脑袋,讪讪一笑,“这名字是我起的,怎么样,不错吧?”
  少女瞥了他眼,对江绪道:“这混不吝的书童不太好当,你可想清楚了?”
  江绪垂着眼恭敬道:“小人承蒙大少爷大恩,自然是要报答的。”
  少女沉吟了会:“那便去见见我父亲吧,得他点头了才算数,常福。”
  她对旁边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吩咐道:“你带他进去。”
  言下之意便是让沈长风留下来了,江绪明显感觉到有只手在拽自己的衣角,他给了沈长风个无能为力的眼神,乖乖跟着常福进了屋。
  少女呵斥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进来:“你给我过来,跪着!”
  听着便凶悍得很。
  沈长风的父亲跟现世的他看起来有四五分相似,只是面容更加阳刚严肃些,说起话来颇为好相处。
  至少比简楼子要和蔼多了。
  在流利答完这位当朝太傅的蒙学问题后,江绪如此腹诽道,他不出意外地成为了沈长风的书童,在太傅的示意下跟着常福退了下去,刚一打开门,便听见外头两姐弟的争吵声:
  “这回算他王石走运,下回再被我碰到,定然套了麻袋拖巷子里,把他揍得连他阿娘都认不出!”
  “你还有理了,说了多少次不要去外头打架,万一伤着了哪处还不是回来嗷嗷哭,再说了,打架本就不对……”
  “我下次还揍他,阿姐你拦不住我!”
  啪!
  沈长风的话倏然一静,江绪站在门边,无声地张了张嘴。
  少女染了丹蔻的手僵硬地顿在空中,她紧紧抿着唇,腰背清瘦却笔直,跟沈长风倔强的眼神长久对视着。
  一站一跪,却都是生性顽固的人。
  半晌,她用微微发哑的声问道:“你哭什么?”
  沈长风梗着脖子跪在她面前,脸颊一片通红,就是不肯说话。
  “罢了,”少女闭了闭眼,胸膛深深起伏着,“你回去,抄三遍书,后日交到我这来。”
  她说完便让侍女抱上琴,进屋去了,沈长风却始终跪着,腰板挺得笔直,若是没见着他委委屈屈的眼泪的话,倒的确是倔强的。
  常福叹了口气,对江绪道:“去扶大少爷起来。”
  江绪哦了声,呆愣愣地对沈长风伸出只手,就这么站着道:“少爷,我们回去吧。”
  常福严肃地咳了声,但江绪仍然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沈长风盯着他看了会,忍不住嗤地笑了声,主动抓住了江绪的手站起身。
  “女人真是麻烦,”他抹了把脸,哼哼道,“说什么阿娘走了就该她来管着我,其实根本不想见到我,还动不动就罚跪打人,如此凶悍,以后哪有人敢要她。”
  “大姑娘也是关心少爷,”常福道,“王石是王太史的金孙,大姑娘火急火燎赶回来,专程去了趟王府同王夫人赔罪。”
  “有什么好赔的,”沈长风没好气地提高了嗓,“那王石自己嘴上不干不净,讨打!”
  常福便不再说话了,待得回了屋,沈长风屏退了旁的人,拉着江绪往窗边小几旁一坐,捂着脸嘶嘶抽气:“太过分了,太过分了!”
  他此时已经没了那副装模作样的少爷架子,哭丧着脸委屈得不行:“每次就只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旁的全不问,就觉着她想的是对的。”
  江绪终于忍不住问他:“那少爷是为何要同旁人打架?”
  沈长风扁了扁嘴,哇地一下哭了起来:“他说我阿姐不好!他说我阿姐、他、他说,阿姐要嫁给太监!”
  也怪不得沈长风要打架了,江绪颇为理解地点点头,道:“那少爷下次可以偷偷地揍,只要他认不出你,便不会有人知道的。”
  沈长风的哭声一顿,思考片刻后赞同地点点头:“嗯,说得甚好!”
  他一把抓住江绪的手,颇有找到知音的兴奋之情:“我就知道将你带回来是对的,如今常福走了,我们爬墙出去玩会!”
  江绪将满腹安慰的话语默默憋了回去,忍不住提醒他:“方才大姑娘说了,要您抄书。”
  沈长风不以为意地嘿嘿一笑:“这不是有你在么,本少爷的书童?”
  江绪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一时间被他此话震到说不出话。
  原来找书童是为了做这种事的?
  ……
  上京城一百零八坊,每日都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隐藏于深巷里的某户破落人家中,衣衫上打着数个补丁的清秀少年搬着沉重的水缸摇摇晃晃出了门。
  巷中背着竹篓的妇人同他打招呼:“二狗,今儿也出来采买啊?”
  “嗯,”少年对她腼腆一笑,“今儿天气好,先生允了我晚些过去。”
  “你可搬得动?”妇人怜惜地端详着他瘦削的脸,“可要我让阿宝随你一同去?”
  少爷摇了摇头,感激地道:“阿婶总是如此关心我,我可以的,不劳烦阿婶牵挂了。”
  他放下水缸,背起门边的竹篓慢悠悠出了巷子,身后隐约传来点叹惋:“那么好个孩子……可惜爹娘走得早……”
  严绥仰头看了眼灿烂的天色,眼中情绪不明。
  这是他在这梦境中待的第三个月,魇鬼的梦真实到连上古幻阵都无法比拟,甚至能让人不知不觉地认为自己是置身于现世中,况且,他除了能勉强感应到江绪同样在上京城中外,便再也得不到别的消息了。
  这让严绥近段时间的心情都不太好,他在猛烈日头下垂着眼,感知一寸寸扫过周围的人群,低低啧了声。
  “同海底捞针无异,”他低声自语,“也无法感知到梦境主人的方位。”
  人的梦是不会清楚到连城中每个人的面孔都是清晰可见的,严绥静静观察着周围,或许这是个基于沈长风的梦而构筑出来的幻境。
  以那只魇鬼的修为和能力,这种猜想完全是有可能的,而这也能解释为何他无法找到梦主的方位。
  那此界会比原先想的更加凶险。
  严绥抬起头,眸色幽深,周身气势渐渐变冷。
  必须要尽快找到江绪。
  身后忽地一阵喧嚣,人群拥挤地往两侧让开,一顶软轿慢悠悠地被人抬着从他身边而过,夏风吹不开轿帘,严绥却眉头一皱,心神微微一动。
  有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这是太傅家的小儿子吧,如此天气还要乘轿,果然是个体弱的主。”
  那丝触感飞快消散,等他再次探查时,轿中已经是一片空空,跟周围并无二致。
  严绥兴致缺缺地收回视线,扯了扯背后的竹篓。
  跟软轿擦肩而过。
  岁迟
  有些人是天生就猫憎狗嫌的,而有些人是凭本事找不到老婆的,对就是你,严二狗(亲妈叹气)


第33章 叶家
  江绪在沈长风身边待了整整三个月,不是在同他一块闯祸便是在替他抄书,别说是找出帮沈长风脱离魇鬼梦境的方法,就连口口声声会尽快找到自己的严绥都没见到个影。
  也不知是被魇鬼扔去哪个旮旯角了。
  他如此想着,放下手中笔,长长吁了口气:“这下可是麻烦大了。”
  江绪也不是蠢的,以严绥的能力,在现世找到他也不过是花了月余的时日,如今却没有任何的消息,定然是出了什么岔子。
  “唉……”
  他忍不住又叹了声,恹恹的,只觉得浑身都不太舒坦,连沈长风院子里那些长势甚好的花花草草都不太好看起来。
  “这辈子都没抄过这么多书,”江绪嘟哝道,“世上怎会有如此能闯祸的人?”
  简直比他加上程阎,再用镜术复制一遍加起来还要顽劣,他想,若不是有个沈大姑娘在,沈长风定然是活不到这么大的。
  不是病死就是被旁人揍死。
  江绪正被自己的想法逗得翘了翘嘴角,身后便传来叮当一声响,沈长风从榻上探出半颗脑袋,朝他这边长声呼唤道:“江绪,你有没有觉着今儿的天气不错?”
  又来了。
  江绪见怪不怪地拿后脑勺对着他,对着窗外极好的天色掀了掀眼皮,死气沉沉道:“大姑娘说了,若再纵着少爷您,我跟常福叔都得出去睡大街。”
  “她跟你说笑呢,”沈长风不以为意,赤着脚哒哒走到他身边,“阿姐最不喜欢看人睡大街,而且我功课都背完了,她和阿爷才不管我。”
  前提得是你不惹事,江绪好一阵头疼,他上个月就是被差不多的话给骗了一回,结果沈长风一出门便跟李家的二少爷打了一架,架是打赢了,结果把自己累得病了半个月,害得江绪也被沈大姑娘罚了抄书。
  于是江绪这回坚定地拒绝了他:“不成,大少爷,我不会再被您骗了。”
  “好吧,”沈长风忽然狡黠一笑,“但我今日可不是诓你,那个劳什子叶家邀了阿姐同我过府一叙,你既然不想出去,那便算了吧。”
  叶家?
  江绪倏地抬起头,一把抓住沈长风的手,面上浮出个诚恳的神情:“大少爷,我方才是说笑的。”
  “这样啊,”沈长风装模作样地摸了摸下巴,“本少爷还以为,你是怕了我阿姐呢。”
  若不是想带着我一块去何必说这些,江绪撇了瞥嘴,只觉得小孩是真的难哄。
  他诚恳地,用曾见过旁人哄小孩那般的语气对沈长风道:“我怎么会怕大姑娘,我可是大少爷的人,如何发落也是大少爷说的算。”
  “嗯,不错。”
  沈长风终于满意了,他点点头,微抬着那张犹带着病容的脸吩咐道:“本少爷去年做的夏裳都小了,你收拾收拾都搬回自己屋里吧,免得日后出门还穿得寒酸,让别人说我是在苛待自己的书童。”
  江绪诺声应了,心中闪过些猜测。
  这江南叶家,说不准就是破局的地方,毕竟在现世中沈长风也说过要他把自己绑去给叶屿的话。
  若他猜的没错的话,沈长风是想死在叶屿手里。
  又或者说,是死前还想再见那人一面?
  ……
  沈家的大姑娘名唤沈烟,是整个上京城中都再找不出第二个的奇女子,沈太傅的夫人走后,便是这位沈大姑娘一直操持着府邸内的事物,上至操办宴会下至逢节送礼,所有事情都办得漂漂亮亮出不了差错。
  可惜太有才。
  江绪跟常福站在叶府的正厅外,递给常福一个不理解的眼神。
  “有才难道不是好事么?”
  常福同他挨得极近,板着脸目不斜视道:“若是咏絮之才倒也没什么,可大姑娘前两年心气盛的时候,上京城的年轻公子们曾有过场治国之论,最后惊动了圣人亲自点评,选出了张没写名字的文章。”
  江绪哗了声,压低了嗓:“可是大姑娘写的?”
  “嗯,”常福略略一点头,“那篇文章据说惹得圣人大怒,后来在朝中私下流传,被丞相赞为针针见血,称大姑娘有动摇国本的资质。”
  江绪皱了皱眉:“为何?既是治国之论,只能说大姑娘有经世之才吧。”
  “因为你家大姑娘在文章里说,人才不拘泥于男女老幼,希望太学中能设立女学,女官也能参与前朝之事。”
  这声音猝不及防地从他们头顶响起,惊得江绪脖颈后汗毛倒竖,手中本能地掐了个诀,又在感觉到空荡荡毫无灵力的体内时默默泄了劲,朝不速之客望去。
  一旁的常福倒是先反应了过来,拉着江绪躬身一拜:“叶少爷。”
  来人是个看起来比沈长风要大上点的少年,束着马尾,穿了身杏色劲装,面容俊朗身姿落拓,颇有点飒然的侠客风范。
  “沈大姑娘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少年抱着把木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欣赏,“若生为男子,定然能封侯拜相,可惜世人不爱女子太聪明,她被困在后宅内实在屈才。”
  江绪只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他忍了忍,还是道:“身为女子怎么就不能太聪明了?”
  少年话音一顿,讶然地看向他:“聪明自是没有错的。”
  “可身为女子也是没有错的,”江绪肃了神色,正声道,“她有如此之才,却被当世男子忌惮,错的是男子。”
  “江绪!”常福不由开口呵斥,“休得对叶屿少爷无理!”
  他说着便抓了人往自己身后塞去,江绪眼神微动,飞快地垂下头。
  原来这人便是叶屿。
  叶屿却摆了摆手,一点也不恼:“无妨,我倒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你是何人?”
  后一句话自然是对江绪说的,江绪重新对上他的视线,带着些不满道:“小人是沈家的书童。”
  “你方才说的话倒是有趣,”叶屿用让人察觉不出冒犯的目光打量着他,“的确,大多男子都会惧怕有才的女子,怕自己被女人压上一头。”
  “无能之人才会如此想,”江绪抿了抿唇,有些不满,“若有本事,就堂堂正正比一场,而不是用这种荒谬的借口否决女子们同样能做大事的事实。”
  “说得好!”叶屿爽朗地笑道,“都说沈太傅家风严谨,没想到连阿言身边的书童都如此不随波逐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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