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是御剑到达宗门后耗光的灵力。
　　这小子不会是计算着回来会耗费的灵力，因此在试炼途中算计着来消耗灵力的吧？！
　　这心算能力未免也太厉害了！
　　纪随风哭笑不得，这要是在现代，这家伙数理化一定学得很好！
　　这么胡思乱想着，纪随风走到了顾云空的屋前。
　　与季明旸门口石阶的边缘都被人磨圆润了相反，顾云空的石阶前可谓干净整洁，冷清寂寥。
　　虽说此地荒凉了些，不过刚踏进来便觉灵气充盈，沁人心脾，倒也勉强配得上顾云空峰门大弟子的身份了。
　　纪随风走上前敲了敲门叫人，没听见应答，正要推门进去呢，忽然里屋传来乒乒乓乓的响声。
　　这翻箱倒柜的在里头干啥呢！
　　纪随风发挥了一下想象，觉得自家徒弟实在不像是个白日宣淫的家伙，于是礼貌的在屋外等了一等。
　　不过即使如此，纪随风也还是有些惊讶于自己等候的时间之长久，开始在脑海里胡思乱想了一出临别依依不舍的房中景象。
　　顾云空开门时就见自家师尊一副呆头鹅的表情，心里好笑，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无奈地摇了摇头，顾云空规规矩矩的见礼：“咳，让师尊久等了，师尊请进。师尊？”
　　“啊……”纪随风回神，没控制住眼神上下打量，发现他除了神色有些慌张外竟然衣冠整洁、发丝不乱。
　　这家伙真的没有偷偷藏人吗？纪随风一脸八卦，可又实在没探查到有人跳窗逃离的迹象，若是连自己这等修为都察觉不到，那对方岂不是得到达归真阶段了？
　　就差三道天雷就可以飞升的修为，放眼望去，如今修仙界也没有这样的人物。
　　徒弟不会被拐跑，纪随风稍稍放心，而后回神道：“那个……流星锤我已经给明旸送过去了，他很喜欢，说伤好了会自己去领那剩下的鞭数，让你不用担心。”
　　顾云空点头回答：“嗯，多谢师尊。”
　　纪随风：“我听他说，你修炼遇上瓶颈了？”
　　师徒俩在屋内窗边的小几两侧坐下，纪随风说话间观察顾云空内里灵力，才不过一天，他就从昨晚灵力全无的状态恢复到如今的两成。
　　好家伙，这???吃了什么麦丽素，一夜之间就恢复了两成灵力！
　　按照他如今的修为，哪怕是极品聚灵丹都不能一夜之间恢复两成灵力吧！
　　“嗯，”顾云空直言不讳，“我根骨差，到现在已经停留在心动期巅峰整整五年了。”
　　其实若按照顾云空的资质来说，停留在心动期巅峰五年倒也不是多大的事，停留这时期几十年的都大有人在，只是纪随风知道，以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停留在一个巅峰期整整五年，算得上是真正的瓶颈。
　　纪随风问：“你这几年都是靠着把灵力耗光再疯狂吸收灵力的方法在修炼吗？这样虽然能勉强克服你的根骨问题，可过度依赖灵药来增长修为，我怕你将来走上歧途。”
　　毕竟只有天地自然的灵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依靠灵药仙丹的修炼方法总有一天会到灵药无法满足的地步，那时为了灵药作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传闻上一任的魔尊就是因过度使用法器与丹药而走火入魔，最后遭正道围攻，引动天劫，魂飞魄散。
　　顾云空神色自若：“我没有用灵药。”
　　咦？那用什么能在一天之内就恢复两成灵力？
　　看着纪随风疑惑的眼神，顾云空伸手捏诀，往屋子正中间一指，指尖五光十色的亮光闪过，略显陈旧的屋里顿时波光粼粼，连窗边屋外的清俊峰景色都黯然失色。
　　纪随风惊讶道：“这是……起灵阵、两仪阵……四相、五行、八卦、固原……怎么这么多阵法？”
　　不止于此，还有门窗等容易灵力逃窜的地方放了同等大小的固灵阵，在房间角落也有，基本大阵套小阵、小阵补大阵，十丈见方的一间寝屋，布满了大大小小上百种用来修炼固定灵力的法阵。
　　纪随风再一次目瞪口呆。
　　合着他这屋子在外看着灵力充沛，完全是因为屋内全是固定灵力的法阵，难怪一夜之间恢复两成灵力，这得是每时每刻都在往身体里灌送灵力啊！
　　这小家伙……这么拼命修炼的吗？难道真的是追到了一个修真界大佬？纪随风连忙把脑子里的胡思乱想甩开。
　　咦，他若是长期这样修炼，那么体内灵脉大开大合，方才阻碍修行的根骨似乎就没有那么大的作用，或许……自己有办法帮他突破瓶颈期！
　　沉思片刻，纪随风忽然指向房屋中间：“你站到那阵法中央去。”
　　顾云空见他此举便是要助自己修炼，心中大喜，也不多问，起身就走向阵法中央，席地而坐，闭目等候。
　　纪随风起身走到他身后，抬手在其后背一点，指尖旋即轻抬，顾云空就被悬空在外。
　　另一只手极迅速在他身下结印，隔断地板上原本精妙的两极聚灵阵。
　　将人放下，隔绝在新设的、屏蔽一切外在原有法阵，双手飞速施法，在其头顶轻轻一点。
　　只见点点蓝白色光亮自顾云空灵台而出，顺着纪随风指尖向上被抽离出阵，甫一出阵便四散开，又归回到原先所设的阵法中重新吸收。
　　顾云空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两成灵力骤然被抽光，这种感觉和他自己拼尽全力耗尽灵力不一样，后者是溺水求生，前者却宛如生剥脏腑，一个比一个难受。
　　可后一种顾云空时常体验，倒也习惯了，前一种还是第一次，一时不察没能控制住，疼得身体猛然抽搐，眉头紧锁，又迅速放松身体，任其施为。
　　纪随风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没想到顾云空竟然这样信任自己，莫说自己只是他师尊，这世间有时连父母都得防着，顾云空却全然将自己的一切修为和身家性命都这样轻而易举的交了出来。
　　纪随风说不上感动，但心里多少松了口气，放心大胆的继续抽取灵力，不用费心解释了。
　　两成灵力在纪随风施法下很快就被抽离，但他依然没有停手，只稍放缓了施力，再一点点继续抽离。
　　破而后立，这才刚刚开始。
　　经过方才一番动作，顾云空已经能慢慢适应疼痛，可现在体内灵力已然耗尽，再继续抽离就真的能感觉到五脏六腑移位，正随着灵台处强大的吸力而颤动，仿佛真的要和身体撕裂开一般。
　　纪随风看着他脸上神色从一开始的绷紧到恍惚放松，手上抽离的灵力也逐渐带上内府的血色，知道人快要到极限了。
　　另一只手迅速从身上摸出一颗极品聚灵果往正空阵法一丢，同时立刻断开与顾云空相接的灵台，双手施印一抹，飞速撤走此前设下的隔断法阵。
　　轻轻往聚灵果一指，流光溢彩的灵果血浆顿时炸裂，顷刻间汁液涣散成粉末状，喷散而下，又被四周的各种引灵阵悉数吸收。
　　不过片刻之间，无数人垂涎的极品灵果连一滴灵汁都未能滴落就消散在这一方小小阵法中。
　　但这还没完。
　　灵果五光十色的灵力四散开来，又脩地一下向顾云空灵台聚拢。
　　所谓破而后立，寻常人都会以为“破”的阶段是最痛苦的，可只有纪随风知道，倒下后站起来的过程才最难捱。
　　磅礴强大的灵力骤然涌入，恍如奔流入海的江河突然冲入细沟，轻则经脉暴涨痛苦不堪，重则毁堤淹田直损根基。
　　顾云空方才收敛的面部表情再次奔溃，面上的痛色无论如何也再遮掩不住，却紧闭双唇咬着牙一声不吭。
　　纪随风冷静处之，左手缓缓将人放下，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轻点顾云空身上重要的根基脉络，以防真的把自己这宝贝徒弟一下子给灵力冲废了，那可划不来。
　　他轻轻一点顿时缓过灵力汹涌带来的毁灭性伤害，顿时江河过处，溪流汇入，宛如重造。
　　直到最难捱的灵力冲击过去，阵中的顾云空方感浑身舒展，耳清目明。
　　“凝神，”纪随风紧接着道：“聚灵于百汇。”
　　灵脉拓宽虽有好处，可若是不会聚灵使用，那这引入的犹如无边奔腾的江河终将会成为无法控制的恶灵，将获至宝而不会使用的主人吞噬于其中。
　　顾云空虽疼得五感尽失，可纪随风此言却是用了法力直通识海，于是他忍着疼痛，浑身细颤端正坐姿，尽力将体内灼热的灵力引导至灵台百汇，一点点抽离灵力随心而动。
　　好在他虽根骨资质差些，到底脑子聪明，领悟力极好，聚灵这一步虽缓慢温吞了些，却到底稳稳当当，成功将身体里澎湃汹涌的灵力压制引导至身体各处。
　　修炼虽凶险，却好在一切还算顺利。
　　顾云空慢慢睁开眼，一切尽收眼底，方才他闭着眼都能凭借身体感官“看见”数尺之外的一切事物，如今睁开眼，远的如被房屋墙壁遮挡住的林木、阶梯竟然都能“看”见，而近的细到墙角极其轻微的灵力波动都能感知。
　　甚至……连纪随风脸上细小的绒毛……好像都能透过白皙的肌肤而被反衬出来……
　　被傻呆呆盯着看的正主纪随风好像对此毫无察觉，顶着张目前在顾云空眼里放大无数倍的俊脸笑着问：“感觉如何？”
　　顾云空一愣，猛地低下头，没回答他。
　　纪随风歪着头打量了一会儿，没皮没脸的笑道：“怎么，是不是突然觉得为师俊朗无边、风流倜傥？”
　　顾云空：“……”
　　看一向能说会道的大徒弟无言以对，纪随风哈哈大笑：“别紧张啦，这是修为阶段性提升的标志，不信你探探内府，冲入灵力是不是好像石头落入深渊，识海内寂静无边？”
　　顾云空依言照做，果然如同他所说灵力仿佛石沉入海，难寻边际，难以置信的抬头：“咦……这是？”
　　纪随风肯定道：“恭喜，突破成功。”


第7章 “不太好吧”
　　灵寂期，修真的第二个阶段——化神的起始时期，从此区别于寿数仅仅只有百年的练气修者，寿命长达千年，相对他们，已经是凡人口中的“长生不老”了。
　　这是修真者的一个转折点。
　　此前称为练气期，是以身体作为容器吸纳天地灵气，是以这个阶段最为看中根骨脉络，因为根骨不佳则意味着身体容纳能力有限，无法吸收太多的灵气用于修行。
　　除非像顾云空一般，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到极限，借此一点一点拓宽自己承载灵力的经脉，不仅耗时巨大，稍不注意还会因无法控制而修为尽毁，前功尽弃。
　　可即使是像他一样不怕死，却依然无法自行突破，停留在心动期巅峰多年，可见修炼之不易。
　　大多数人碰上他这样的都会选择使用丹药来提升修为，速度更快更稳，还能少受折磨，只是容易控制不住走火入魔，但若身边有人引导便可化解，勉强到达灵寂还是能做到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灵寂期最大的特点就在这里，不再局限于用身体作为灵气承载，灵气入体寂静无边，可以取用天地凝聚的无限灵力，随取随用循环往复，身体仅仅是作为一个灵气转化的过渡。
　　但其实这只是表面，实则是身体正在凝聚金丹，为冲击下一个时期做好基础准备，而无数的人这辈子也无法达到金丹期。
　　灵寂才是真正修仙的起点，却也是许许多多修者一生的终点。
　　但是现在，纪随风敢肯定虽然自己这个大徒弟根骨相当的差，可他却绝不会停留在灵寂，这关键就在于他选择更改根骨的方法。
　　不得不说，今天这次突破之所以能成功，除了顾云空能忍之外，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他此前从未通过服用灵药来增长修为，这才能将极品聚灵果的功效发挥极致。
　　他老老实实的修炼，耗???灵力后又一本正经的通过阵法来引聚天地灵气，看似选择了最麻烦最难受的一条路，可却给自己打下了无比坚实的修炼根基。
　　而练气到化神的这个坎一旦过了，那他此前辛辛苦苦打下的身体根基和那些靠吃丹药和符咒法阵而带来的虚假繁荣的本质区别就出现了。
　　他今后锤炼的根骨便都是自己的，此后修行虽然也会有根骨阻碍，可却不如练气阶段妨害大，而靠丹药维持的身体则只是用药撑开，今后也必然要用灵药进行维持，而且越到后期丹药使用量越大。
　　可是即使富有山川大海，灵药也是依靠天地灵气炼制而成，世间哪里的灵气又比得过孕育一切的天地本源呢？
　　纪随风笑看着他，想从自己徒弟这一向正经严肃的小脸上看出些类似“激动”或“惊喜”的情绪来，却啥也没见到。
　　只见他只呆了片刻便起身恭恭敬敬的向纪随风鞠躬道谢，然后从腰间系着的储物袋内拿出来一个??色鲜红的双生果，摘下其中一个伸手注入灵力。
　　果子漂浮起来，竟绕着两人洒下朱光点点，紧接着回到顾云空手中，与另一颗朱红色的果子轻轻触碰。
　　弗一相碰就被另一枚果子尽数吸收，两枚果子聚合成金灿灿的颜色，孤零零的躺在顾云空手中。
　　“这是什么？”纪随风好奇道。
　　顾云空抬头解释：“这是梦回果，一果双生，我在试炼途中随手摘的，可以储存当下的记忆。我原以为这一生都难以到达化神阶段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实现愿望，多谢师尊，这一刻于我有其他的意义，所以想用来记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