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九这才注意到老袁的装备齐全。左右手边还各放了两个小匣子,刚够把手给插进去,
可再看看老袁和自己一个色号的手掌心,两人举出手,一起观察。四个手掌犹如墨染一般。
没招了……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唐九九急忙回过身去,就看到了笑得面若春花的优光。
优光看着这两个人,四只手黑手,袁大夫一脸的水墨画,实在没有忍住。
唐九九真是个人才,自从他来了之后,优光觉得自己一天过得比一天开心。
两个苦同病相怜的苦命人,喝了两杯好茶,才坐下来细细开始聊事情。反正事已至此,不如拉倒。
袁大夫原计划是白天离开的。可柳家根本就不同意袁大夫走,非要让袁大夫留在他们家给恶少端屎端尿,照顾里外。非得恶少彻底恢复了才让他走。
袁大夫百劝不听,家里边还有好几个慢性病的病人等着抓药呢,他心里边焦急不已。
也跟他们说过,只要在家里面静养着,待到要拆线的时候自己再过来拆线就是了。
可柳恶少家管事的人一味的回避见他。又找了几个丫鬟,婆子看住了袁大夫,不让袁大夫出门。
袁大夫一想到家里还有那么多的病人等着自己呢,心里火烧火燎的难以割舍。
他三次尝试离开,都被拦下来之后。袁大夫壮着胆子,想到了夜里逃跑。
他拿着小包袱,爬上树,又从树上翻出围墙,一溜烟就跑了。得亏他一把年纪了,还身手矫健。
他扛着小包袱一路小跑,上次的那条路因为被僵尸堵过,已经不敢走了。这次他特意绕了个远。
等他到了镇子里,已经太晚了,所有的客栈都住满了人,他不得已想到要不然去庙里待一晚吧。
庙里好歹有佛像,怎么说也有神明保佑着,应该不会有僵尸吧?
袁大夫进了山门,远远看见大殿之中供奉着韦驮菩萨,粉面无须、英俊威武。身披金光闪闪的铠甲,肩被飘飘飞带,手持金刚杵。
而韦驮菩萨正是佛教的护法神,这波稳了。
韦驮菩萨的塑像一般具有两种姿态。
其一,双手合十,横金刚杵于腕上,直挺而立,表示此地是十方丛林,欢迎远游的来客,晚间行走不便请或挂单的行脚僧都可以在此地可安心住下。
其二,一手握金刚杵拄地,一手叉腰。则表示本寺不接待外来僧人挂单,行脚僧最好另找它处。
袁大夫一看,这座韦驮庙中的韦驮菩萨是双手合十,就更放心了。菩萨都已经同意让他在此借宿了。
再看看看菩萨这一身英勇非凡的武将装束,更加觉得自己安全无忧。
敲过二更天的钟声之时,袁大夫枕着自己的小包袱在供桌下睡得正熟。突然梦中看见了一个金袍甲人,披着全身的盔甲飘然而至。急急声喝道:“快起来,快起来,大难临头,别睡了。”
别看菩萨外表如此的英勇威武,但其行动却极其温柔。一边抚着老袁的背一边说道:“快起来,躲在我身后,可以救你一命。”
“你这么多年救死扶伤,阴德深厚,我今日必要保你一保。”
老袁在梦中稀里糊涂的被吓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吓得他屁滚尿流。
他踉踉跄跄的从供桌底下钻了出来。
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庙还有前后之分,后院里停放着一排排未下葬的棺材,此时他能够清晰的听到指甲在棺材上抓挠,摩擦的声音,伴随着不停顶棺材,叮叮当当的撞击声。
钉在棺材中的三寸钉,已经开始松动了,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
袁大夫大惊失色,如若不是韦驮菩萨梦中托梦相告,自己还睡的香甜无比,等僵尸从棺材中跳出来,自己必死无疑。
他本想往外跑,可外边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想起韦驮菩萨的话,袁大夫选择悄悄躲在了菩萨神像的背后,将自己藏夹了神像和墙壁的中间,寄希望于僵尸发现不了自己。
可随着一生巨响,整个棺材盖被掀翻在地砸在地上。
从后院走出一个僵硬无比的人影。
袁大夫悄悄的躲在神像背后伸出一个脑袋悄悄张望,这一看,不得了。他全身冷汗,连指甲已经嵌进了自己的肉里,都感觉不到疼痛。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今天遇到的这个僵尸可是个完全体……也就是传说中的毛僵。
他看过古籍,书中将僵尸分为五种,其一,紫僵,刚死不久,全身淡紫色,无法自由行动,属于不完全形态。
其二,白僵,尸体长满白毛,可行动迟缓,不难对付,怕光,怕公鸡,也怕火。上次袁大夫和唐九九遇到的就是紫僵到白僵转变过程中的僵尸,未成气候,褪色严重。
其三,绿僵,尸体长满了绿毛,行动迅速,跳跃极快,战斗力已经上了一个台阶。不怕人,也不怕家畜,只怕阳光。
其四,毛僵,僵尸身上长满毛发,不拘是什么颜色,其特点是全身铜皮铁骨。修为越高,身体越硬。全身的铜皮铁骨也毫不影响他的行动速度,行动敏捷比绿僵更快,可以跃屋上树,纵跳如飞。
其五,飞僵,已经脱离了一般的僵尸行列,进入了修行之路,法术神通,飞天盾地,甚至从外表看已经和常人无异了。道士也拿他们毫无办法。
毛僵可是在飞僵之下的最厉害的僵尸了。全身的铜皮铁骨,一般的道士对付对付毛僵也是极其困难的。
为什么袁大夫能够如此肯定呢?
后院之人,每一走一步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颤动,仿佛是个移动着的铁人。
它脸上铺满白毛,只露出两个深陷的眼窝,眼窝凹陷处漆黑无比。里面反射出莹莹绿光,仿佛两个小灯笼。
全都长满了白毛犹如穿着一身银鼠貂皮大氅一般。早已看不出来它穿了什么衣服。
毛僵在月光之下,白的不像人,倒像是某种长满了白毛的野兽。只有修长的四肢和脑袋还能看出是人形而已。
毛僵刚刚从门后转出,就发现了躲在韦驮神像后缩头缩脑的袁大夫。
它毫不犹豫直扑袁大夫。
袁大夫以韦驮神像作为遮挡,躲在墙壁之间灵活闪躲。
毛僵尸伸着坚硬无比的双臂直扑袁大夫。袁大夫身形消瘦,天天采药,身手敏捷,闪身一躲。
毛僵就死死的抱住了韦陀神像,一张血盆大口嘎嘣一声一口咬在了神像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音。神像上的金漆都被咬的扑硕硕直往下掉。
飞僵拔出自己的利齿,还在尝试越过神像将躲在墙壁和神像之间的袁大夫给揪出来,撕成碎片。
可袁大夫在小小的空间里左右腾挪,来回闪避,一时之间,毛僵还真拿袁大夫毫无办法。
毛僵嘶吼着,想要将胳膊从韦驮神像中□□,可不知为何它的胳膊刚好被神像手中所持的金刚杵别住了。
袁大夫见状松一口气,刚想从神像后出来。
就见僵尸猛的一使劲,发狂似的将韦驮神像手中的金刚杵折成了三段。
第94章
袁大夫万万没有想到,传说中的毛僵居然力道如此勇猛,急忙惊声呼救。
僵尸以胳膊为匕首,一刀刀捅向袁大夫,袁大夫被逼迫的满地打滚,只有一不留意,就得被僵尸捅个对穿。
不知为何,神像又一次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挡在了袁大夫身前。僵尸几次尝试都未得手,终于怒向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它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势必要将袁大夫给捅死,一个猛子扎向袁大夫。
这次他的胳膊穿过的神像死死的扎进了墙壁中,而袁大夫刚好被卡在了僵尸的两个胳膊中间,丝毫没有受伤。
搏斗过程噼里啪啦炸响成一片,再加上袁大夫不停的嚎叫,一直躲在宿舍中的僧侣们终于躲不下去了。他们小心翼翼的打着灯笼从后院中走了。
僵尸看到火光闪现,不停的嘶叫着,急着重新躲入棺木之中。可此时他再想把胳膊□□已是不能,他的整个胳膊死死的被雕像和墙壁给卡住了。
待群僧举着灯笼看过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诡异的样子。他们都被吓的心惊胆战,赶紧跑去报官。
这才有了,唐九九为救袁大夫举办的一场空前盛大的驱魔仪式。
“那你这条命不就是韦驮菩萨救下来的吗?可神像已经被毁了。”
“毛僵已经是非常厉害的僵尸了。如果不是菩萨保佑,最怕我们再无见面之日。”
袁大夫语重心长的说道:“正是,咱们上次抽耳光,抽的掉色的那个僵尸,是紫僵,刚刚形成不久,还有没成气候,所以才会掉色严重洗不干净。”
“这次我所遇到的毛僵,这可不一般。道行差点的道士过来都不一定能治得住。我也是点背,好不容易躲开了一个小的,又来了一个大的。这是跟僵尸干上了吗?”
袁大夫抚摸着自己的麻子脸说道:“我还有一事要请你帮忙呢。我脸花成了这样样子,也不好出去见人。麻烦你替我找一个师傅,重新给韦驮菩萨塑个金身。”
“先替我谈好了事,我到时候去结账就是了。”
唐九九连忙点头,正是应该如此,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包我身上了。”
这几日他带着优光搬到了袁大夫旁边的客栈居住。两个中了尸毒的人,每日里以糯米敷脸,剩下的时间就在埋头写他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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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刷刷刷刷刷又下雨了。熟悉的空间,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雨声,好久没有出现噩梦再次如影随形的纠缠住了唐九九。
这一次唐九九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他有意的想要在这个梦境中探索出更多的信息。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自己重病的记忆。?
为什么他会待在一个与世隔绝,毫无人气的房间中?
一次一次的梦中,为什么没有医生来看他?他的家人去哪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唐九九仍然躺在床上,骨头里都传来难以忍受的酸胀和疼痛。但他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只是躺着,他甚至无法睁开眼睛,他只能听着外边的雨声,和雷鸣。
不知道为何,唐九九总感觉,当雨声,雷鸣响起的时候,能给他带来一种安全感。好像窗外的东西才是能够保护自己的,而这个雪白的空间里充满了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听到了人声,这么多次做梦,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的声音。
可惜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声音。他听到门外传来了母亲撕心裂肺的哭泣与还有惊慌的喊叫。
几秒钟后,有人冲了进来,唐九九感觉到自己的床在剧烈的震动。他听到了充电的声音,然后是电流的滋滋声……
下一秒钟,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和灼烧感,从他的胸口传来。自己的心脏像被一双大手紧紧的捏在手中强力的挤压,逼得他不得不努力的想从梦中挣扎出来。
可无论唐九九怎么努力,他根本无法醒来。他只能无力的躺在床上,继续这个噩梦。一次一次的感受着电流穿过心脏的感觉,伴随着电流不停的像一条死鱼一般在床上挣扎。
这样的体验实在是太让人铭心刻骨了。
每一次唐九九都感觉自己快要死过去了,他难以忍受这样的折磨,不知道还要延续多久,
在又一次强烈的电击心脏之后,他闻到了清新自然的水气的味道,伴随着水气氤氲他终于醒了过来。
他整个人如鲤鱼打挺一般从床跳了起来。
他全身都湿透了,就像在水中浸泡了一般,整个人脸上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绯红色。
床边优光用一种温柔而包容的眼睛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别害怕,我在这里。”
唐九九平日里都是笑嘻嘻没心没肺的,但这一次他无法在再优光面前掩饰自己的脆弱了。他现在还能从心脏的位置感觉到一种隐隐约约的刺痛感。
优光就坐在他的床前,披散着一头雪白的长发,用温柔的眼睛看着唐九九。
他把唐九九扶了起来,坐到旁边的榻上,又把唐九九被汗水浸透的床铺给收拾了一遍。
唐九九就像个木偶,呆呆地坐在一旁看着优光为自己收拾打理一切。
优光给他泡了一壶红枣茶,他呆呆的捧着那杯茶,坐在旁边没有一点反应。好像身上剩下的一点人气,都在慢慢的飘散出去。
这次他终于可以确定梦中的自己呆在ICU急救室中,且一度失去了生命体征,通过医生的急救措施,才重新醒了过来。
唐九九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自己在梦中经历的一切。自己一定是病了,而且病的很严重。
长久以来在梦中伴随自己的侵入骨髓的酸痛应该就是自己生病的感受吧。
梦中没有任何人,现在也可以解释了。自己重病已经住进了ICU,周围当然没有人了。
他清晰的记得到在梦中他的口鼻处一直有血液的腥气。这是长期佩戴呼吸机,喉咙以及口鼻过于干燥而出血的症状。
也就是说,他在已经在病房中带着呼吸机过了很长时间了。
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动过什么大型的手术。自己的身上也没有留下什么疤痕。
在梦中,他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哭叫声,医生过来抢救自己的声音,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女性医生的声音在汇报各种自己的生命指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