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易蘅这样的表情,宋亲卿有些失望,提醒,“你忘啦?我们要「适应」!”
“哦!”易蘅恍然大悟,顺从地点头。
“那你现在什么感觉?”
“嗯……”易蘅品了品,“还好,没什么太特别的感觉。”
“说明这个距离你可以接受!那我再靠近一点啦!”
像是一个提前的预告,说完这句话,宋亲卿就挪着身体,接近了一些。
这过程中,易蘅的目光持续地追随着宋亲卿,这让他不免感觉有些紧张。
靠近一些后,宋亲卿又问:“现在呢?会头疼吗?”
“呃……”易蘅喉结一滚,浑身肌肉略有紧绷,“一点点。”
宋亲卿惊讶,“我也就只挪了一点点!就这么点你就开始有反应了?”
“不是距离的问题……”易蘅一手虚握成拳,半掩着表情,眼神闪烁,看起来有些羞赧,“之前从没看到你这么努力、小心接近我的样子。我很难不心动。”
嘭。
宋亲卿感觉自己的脑子嗡一下炸响,脸也嘭一下红了。
结果,明明是为了让对方适应亲近的距离,结果适应发起人自己先中了招。
两人红着脸低头缓了一会儿,宋亲卿才继续小挪一点,问:“现在呢?”
“能忍得住。”
又挪,“那现在呢?”
“有点吃力了。”
宋亲卿待着不动,等易蘅点头示意了,才继续接近,“那现在呢?”
“呼……”
两人现在的距离几乎是侧身贴着侧身,隔着衣物,已经能感觉到彼此身上的温度。
易蘅的状态看起来也有些不宁。
先前不是没有过触碰的时候,只是当时两人环境中或多或少,都有别的因素干扰。
可此时,环境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们俩,互为彼此的干扰。
易蘅别过脸去,没有看宋亲卿,两条长腿局促地交缠起来,似乎有些不适。
但就算这样,易蘅也没有挪开身体,与宋亲卿拉开距离。
宋亲卿能感觉到,身旁的男人分明是有些躁动了。
显然这个距离不好适应,对方的呼吸频率也逐渐加快。
似乎可以听见对方胸膛起伏的声音。
似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从鼻间唇齿散落后,飘落在他手背上的质感。
似乎可以清晰听见对方的心跳频率,听见对方因为难耐发出沉郁的喟叹。
“亲卿?”
“嗯?”
“你怎么不呼吸了?”
“啊!”
易蘅开口提醒,吓了宋亲卿一跳。
不是被对方吓到,宋亲卿是被自己吓到了。
原来在呼吸交错间,宋亲卿自己居然专注到忘记呼吸了!
“那!”宋亲卿从沙发上弹起,“今天先适应到这!下次继续!”
说完,宋亲卿就转身跑了。
“笨,到底是我适应还是你适应。”看着小爱神的背影,易蘅难掩笑意。
随后,又因为这回味的画面,颅顶微微胀痛,易蘅按着穴道自问:“就连这样都动心吗?易蘅?”
……
距离的适应法,一开始不得要领,后来尝试了几天,终于初有成效。
宋亲卿发觉,易蘅不再对距离的远近有明显的反应后,就开始寻找新的适应方法。
比如,肢体接触。
就像距离一样,这样的适应也是有个由浅入深的过程。
从一开始的提前预告好再触碰,到后来的一言不合就突袭。
从一开始只隔着衣物触碰,到后面不隔一物,直接触碰衣料未遮蔽的皮肤。
易蘅的反应也是一样。
从一开始的艰难适应,到后来的可以忍受。
从一开始总是被宋亲卿可爱的反应撩到,到后面日渐熟悉宋亲卿的小动作和小表情。
本来这一阶段还算顺利,只是那天……
宋亲卿没感觉自己做得多过分,易蘅却说他撩得过了火。
彼时,已是前半夜。
易蘅和宋亲卿本坐在沙发上闲聊。
聊得有些些许困意,易蘅微微打了个哈欠。
结果宋亲卿就趁这个时候扑过来,把手放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这个位置,其实有裤子遮挡,按程度来判断,不算「高危」的位置。
只是,宋亲卿之前没碰过。
因为突袭,宋亲卿动作比较急,跳上沙发来的时候,连拖鞋都甩丢了。
少年直接窝在男人身边,柔软的手按在男人的膝盖上方,体温渗进睡裤,传到男人皮肤上。
易蘅突然沉了脸,反手捏住宋亲卿的手腕。
宋亲卿被吓到,有些仓皇,“怎么了?又开始疼了吗?”
“没有,但是……”易蘅皱眉问,“你怎么……”
“啊?”
“摸男人腿是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
“嗯?”宋亲卿低头。
自己的手规规矩矩按在膝盖略上的位置,也没有逾矩啊!
可男人这么一说,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往自己触碰的位置,更加往上的位置瞥去……
轰。
宋亲卿耳朵红了。
“我!”宋亲卿尝试收回手,“我没想往那儿按!我明明离得很远!是你想多了!”
但易蘅拽着他的手,不让他移开,“我确实想多了。”
宋亲卿感觉自己要被烫死了。
男人的膝盖好烫,没碰到的男人的大腿肌肉好烫,自己被捏着的手腕也好烫。
易蘅还在这个时候故意用低哑的嗓音说话,声线也好烫,“你的每一个举动,都会让我想很多。”
“易、易蘅,我们今天先……”
“亲卿。”
被沉声叫了名字,宋亲卿咬着唇抬头,着慌看了易蘅一眼。
他发现,男人的目光像是一柄刚切完冰的刀,又凉又利,在他身上游走。
走过他纤细白皙的手腕……
走过他骨节清晰的脚踝。
易蘅的眸色暗了下去。
男人的目光,就锁死在他的手腕和脚踝上。
好像,要给他带上镣铐,禁锢他的自由……
好像,要毁去他的筋骨,让他失去行动的能力。
这样,就成了一件附属商品。
商品是不可以离开货架的,被购买后,也不能离开主人。
只能,任人处置。
“唔……”
易蘅猛然松了手,两手扣上额头,痛苦地蜷起身体。
头顶,那脑钉红光爆闪。
“易蘅!你还好吗!”宋亲卿有些担心,刚从心有余悸的胆怯抽离,就要去检查易蘅的情况。
“你先别管我……”易蘅却苦笑,示意他先离开,“是我自作自受。你先睡吧。我待一会儿就好。”
“易蘅……”
“不用担心。都会好起来的。”
……
适应的过程中,偶尔就是会有这样莫名擦-枪走火的的情况发生。
但总体来看,正如易蘅所说,所有的事情都走在了「好起来」的方向上。
触碰得多了之后,易蘅真的适应得更好了。
有的时候,宋亲卿故意拿沾过冷水的手去刺激这人,对方的反应也不会非常大。
只是,不确定的后果,也不知不觉多了起来。
宋亲卿想不明白,到了后来,他们的肢体接触怎么就不自觉地越来越多了。
两人日常相处中,总是会不经意地碰到。
一起在厨房洗菜,会碰到手;一起收拾碗筷,会碰到胳膊;一起在阳台晾衣服,一转身,会撞到彼此的肩膀。
也许,也许。
这些不经意的触碰,都是很正常的。
可是,可是啊……
宋亲卿就是很在意。
碰到了,就是会心跳个不停。
易蘅也许是一直被动接受适应计划,被「压制」得太久了,开始逆反了。
到了后来,易蘅会故意主动触碰他。
每当宋亲卿反应有些大的时候,易蘅就会一脸无辜。
好像是无意识要跟他贴贴,好像是无意识被他吸引。
好像他们俩就是异极的磁铁。
放到一个场合里,就是会被彼此吸到一起。
被「压制」着撩了一段时间,宋亲卿也开始反弹。
他更加肆无忌惮地撩回去。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在适应谁。
也不知道是谁在撩拨谁。
就像两个幼稚小孩,因为莫名的胜负欲,谁也不放过谁。
又像两个心机深沉的商人,用表面的借口,在私下故意刺探,肆意妄为。
那天,宋亲卿被按着腰摸急眼了,一反推把易蘅反压在墙面上。
易蘅本来力气更大,却不知什么心思,故意让宋亲卿得了逞。
宋亲卿的手心握住易蘅的后颈,见人没太大反应,就摩挲着顺着颈骨往下探去……
直到,在颈下一寸的位置,摸到了一块凹凸起伏的皮肤。
像是一个狰狞的伤疤。
第65章
“这是什么?”
宋亲卿骇然,将易蘅的领口拉下来,看清那块凹凸的皮肤,竟真是一个疤。
那不是个简单的疤痕。
不是烫伤疤平整一片,不是摔伤疤增生一块。
像是个刀疤,却比那更瘆人。
其疤痕的翻卷狰狞程度,堪比划了一个大口子后,再掰着伤口的两边,从里头翻出了什么东西,使血肉都内外颠倒。
大概只有那种程度的伤口愈合,才能形成这样的疤痕。
被看见了颈下的秘密,易蘅抬手遮住自己后颈下的疤痕,转过身来,对上宋亲卿震颤的眼眸。
男人却只沉默,似乎并不准备开口说什么。
那个疤,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好疼好疼……
这人却真实经历过。
究竟要忍受怎样的剧痛,才能等到这伤口愈合?
“你……”宋亲卿想问那伤口的形成原因,可一开口,就感觉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他低下头,手抚着自己的喉结处,指尖的温度却顺势传递到了自己的后颈下……
那处神骨的位置。
如遭雷击。
宋亲卿周身血凝般,寒意遍体。
那夜在旧商场的驱邪战场上,宋亲卿本欲爆发,易蘅默不作声地安定下他的神骨。
当时的他就已经有过想不通的念头,不知道易蘅怎么会有这样的能力。
到了后来,他想不通的事情就更多了:
比如自己曾是个凡人、曾死亡过,如今又怎么会成为神明?
比如自己生而自带神骨,被判定为天神,遇到的帝君怎么又会说,他并不是?
如果……
如果说这神骨的来源是易蘅……
那么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也许是从宋亲卿震惊的表情上,可以窥见其内心的猜测,易蘅感受到了少年的惘然。
可易蘅还是没有主动解释或否决,只是抬起手臂,将宋亲卿一把搂进怀里。
大手托着宋亲卿的后脑勺,男人轻轻摸着少年神明的头。
像是安抚,又像是怜惜。
“亲卿,不要想那么多。一切都过去了。”
“呃……”宋亲卿哽咽几声,却说不出话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我说过,我不在乎过去发生了什么。我要的只是现在。你能不能记起过去,我都不在乎。”
“可,可是……”艰涩片刻,宋亲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不希望我想起,对不对?所以你才一直瞒着我,对不对?”
“我没有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怎么说。我也不想拿过去绑架你。”
“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了,会很难过?”
“亲卿?”
易蘅察觉到不对劲,拉开坏里的人一看……
果然,怀中的少年抽噎着,豆大的泪水溢出眼眶,将本就嫣色的眼眸哭得更红。
宋亲卿哭了。
这是自打他有记忆起,第一次哭。
宋亲卿一直以为,自己生来就是个「无心」之人,生来就没有太多的感情变化。
因此,他格外眷恋人间,想借人间烟火气,来感染自己的心跳。
可如今,他好像知道这是为什么了:
因为他心缺失的那一块,是被他自己忘掉了。
他忘记了一个牵动他所有感情的、重要的人……
所以,他才有了「与生俱来」的残缺。
“别哭,亲卿……”易蘅有些慌张。
这个处处张扬事事自信的男人,居然手忙脚乱起来,手指微曲着去刮宋亲卿的眼泪,却越刮越多。
“别哭……别哭……”
越说,声音越忙乱,哭的人还没怎么样,劝人的先带上了哀求的语气。
“这是……”宋亲卿抽搭着问,“这是我成为神明的原因吗?”
“呃……”
“是你把骨头挖给我了吗?”
“呃……”
“易蘅,我想知道真相。”
“呃……”见男人沉默,宋亲卿也不再为难,只牵起对方的手,小心道:“过去我不理解你隐瞒的心思。可现在,我好像有一点点明白了。我不强求你亲自说出口,我想现在继续调查,直到查清一切。好不好?”
易蘅的拇指轻碾过少年的手背,反复磨蹭着。
“易蘅,你陪着我,好不好?”
听到少年的请求,男人牵起那只手,在其手背上印下一个虔诚的吻。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