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今天, 见证了傅莫殃这么强大缜密的制物能力后, 他终于感觉自己抓住那只扑朔迷离蝴蝶的翅膀。
　　且傅莫殃在之前就跟他说过自己丢失过一段记忆, 虽然有卖惨嫌疑，他也不可能编造这么无聊的谎话。
　　001并不是笨蛋，宿主都说了这么多，哪怕是再逃避现实也能自己将接下来的脑补完了。
　　它难得有些惨戚戚的开口：【也就是说父、傅莫殃四年前核心离体，离体的核心看中你，把你抢走成亲了一场后又回体了，核心知道自己回去身体后会忘记这段记忆，所以制造出了我作为你们再次见面的契机。】
　　难怪它能在这个地方现出原体，这个城市是傅莫殃制造出来的，而它作为他的产物自然也可以自如出现。
　　明明系统只是在正常的阐述他们的发现，陈栗脸上还是慢慢烧了起来。
　　怎、怎么说得好像他是被土匪抢亲了。
　　001一时之间被打击得太大，什么话都无法继续说，独自一个球黯淡，它越想越觉得恐怖。
　　如果傅莫殃真的是它的父亲，那它都做了什么？？
　　从一开始它就极力反对两个人在一起，还时不时跟宿主抹黑他。
　　想到自己刚刚见面时说的那些话，001吓得又是一抖，只觉得系统生涯无望了。
　　留给他们讨论的时间并不多，门外很快就传来了声音呼唤他们出去。
　　这一次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她故意掐着嗓子讲话，语气把握得维俏维妙：“新娘子，快出来，不要误了吉时~”
　　听到她的话，陈栗下意识又想后退，只是被001顶了一下，001加速语气：【宿主，想要从这个节点出来你就必须跳出原先过去的框架，事情不能和过去发展得一样！】
　　说完它就自动隐身在
　　“不能和过去发展得一样，不能......”陈栗按了按自己有些痛的头。
　　那些受到惊吓后特意被遗忘的记忆也全部浮现，他突然想起了更多的细节。
　　四年前的自己并没有试图逃跑，只是有些木讷的缩在房间角落里躲着，在听到外面呼唤时也没有出去，并因此耽误了吉时，最后的拜堂等事宜都没了，他直接被穿好衣服塞到了房间里等待新郎的到来。
　　不能和四年前一样，也就是说他必须按照吉时和傅莫殃结婚。
　　陈栗极其小声的嘟囔：“怎么觉得像是在圆梦。”
　　圆的是谁的梦不言而喻。
　　他没再犹豫，直接打开了门。
　　见到陈栗的一瞬间，门外女声男相的人都愣住了，他低头看着陈栗发出尖叫：“哎呀哎呀，快走，可千万不能耽误了吉时，如果耽误了吉时，我们就全会被那个大人杀死！！”
　　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声音猛地拔高。
　　本该是很害怕的一句话，他脸上却依旧挂着僵硬的微笑。
　　鬼王成亲，百鬼哪有不笑的道理。
　　这鬼伸出手拍了拍，从拐角处就出现了几个抬着轿子的小孩子，仔细一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小孩子而是一些侏儒，他们将轿子抬得很低，陈栗不费吹飞之力就能坐上去。
　　坐上去后稳稳当当，一点也不会被摔到，和副本中的纸人迎亲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来不管是核心还是本体，审美都是一致的。
　　有过一次被诡异迎亲的经历后，陈栗这次表现得较为淡定，只是依旧害怕的攥起拳头，面色有些苍白的被送到了人声鼎沸的正中大厅。
　　他盖着红色盖头无法探知外面发生了什么，却能感受到原本吵吵闹闹营造出热闹氛围的现场在他出现后一下子消失全部声音，连细微的碗筷碰撞声都没有了，静得像是被按了暂停键。
　　事实上也不外乎如此，某个本性恶劣的鬼王在离了本体后行事愈发嚣张跋扈，他随手用怨气捏出百鬼是为了配合人类的成亲规矩，让自己抓来的小新娘觉得很有排面，只是在小新娘穿着他准备的衣服，盖着红色盖头出现的那一刹，他还是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
　　叫那些百鬼都失去了“眼睛”和“嘴巴”。
　　他的新娘不需要听其他的声音，不需要被多余的人看见。
　　只需要看着他，聆听他，渴求他就足够了。
　　如果陈栗现在摘掉盖头，就会看到那高高的拜堂之上，万鬼之始的英俊鬼王正因为自己内心的偏执欲.望而扭曲了面庞，那眼神恨不得将他禁锢。
　　那是傅莫殃从未表现出来的最本质也是最真实的一面。
　　可惜陈栗什么都不知道，他无知无觉的抬起头，隔着一块朦胧的红布和他遥遥相望。
　　一团轻柔的鬼力将他右手托起，陈栗顺应着这股力道起身，踏过一层层台阶向上走，身边的媒婆不敢触碰他，惶恐提示：“请抬脚跨火盆。”
　　就连火盆都是黄金镶嵌了宝石翡翠的，从上面雕刻的栩栩如生为环的金龙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只有傅莫殃才会暴殄天物的用这价值连城的宝物当一次性消耗品。
　　整个成亲现场都充斥着纸醉金迷几个字，奢华这个词用在这里都无法向世人展示其中半分灼灼，羊脂白玉精金美玉铺就的地砖，那些拿到拍卖会能拍出上亿的粉蓝宝石被当成养花的石头随手丢弃在一边，西域的奇花异草在这里也不过是簇拥成团的野花，这一切都不过为博得美人一笑。
　　傅莫殃满目期待，如果身后有尾巴这会已经疯狂摇晃起来了。
　　只有充当主持婚礼的媒婆鬼还没有被夺取“嘴巴”，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骤然变得阴沉，厚重的乌云无形压迫，他却一喜，扯开嗓子：“吉时已到！拜堂成亲！”
　　傅莫殃看着站到自己面前的人类，银灰色的竖瞳眨也不眨。
　　哪怕隔着盖头，陈栗也觉得男人正透过红布注视着自己，心中那只一直扑腾扑腾的小鸟又出现了，乱撞得心尖大乱。
　　时隔四年，心境却完全不同。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全程傅莫殃的视线都没从他身上挪开半分，眼中满满当当只有他一个人。
　　这是他选中的小妻子，是他的猎物、祭品，是他的小羊。
　　明明没有喝酒，陈栗却如同醉了一般脚尖带着飘忽，就这样又被送到了房间之中。
　　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一塌糊涂的大脑才重新开始运转。
　　透过红盖头下方看着这个从十六岁那年就频繁出现在他梦境中的房间，怀着复杂的心情脚步轻移坐到了床上。
　　和梦中、记忆中的恐惧都不同，这次坐在这张柔软的床上，他只觉得有种隐秘的雀跃。
　　原来他，刚刚和傅莫殃成亲了。
　　001虽然不敢出来面对，却能从宿主这时候内心起伏过大的情绪波动中推断出他的想法。
　　顿时觉得一阵无言，它早该知道的，看似胆小的宿主有一颗比谁都要直白热烈的内心，认定了一个东西就不会放手。
　　虽然胆子和羊崽一样小，却又对着灵异恐怖有着出乎意料的痴迷，若是正常人遭遇了这种鬼娶亲，早就吓得只想逃跑，他现在不仅高兴就算了，还想着一定要画下来做纪念......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傅莫殃是绝配。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傅莫殃推开门走进来，手上拿着狼骨做成的喜秤一步一步朝他靠近。
　　“我的小羊羔。”他俯身凑得极近，眼中全是疯狂压抑的占有。
　　隔着红布，陈栗也觉得有一个轻飘飘的东西落在了自己头顶。
　　和四年前不同，男人的心情因为婚礼的顺利举行而变得很好，没有封住陈栗的行动，他伸出手上握着的喜秤，就在即将挑开盖头的那一刻，陈栗毫无预兆浑身一抖，感觉到有股阴冷的气息顺着他的尾脊骨不断往上。
　　有个阴翳的声音缓缓低吟：“终于找到你了。”
　　随后小巧可爱的耳垂就被舔了一口。
　　作者有话要说：
　　事情刺激了起来。


第67章 献祭羔羊
　　恶鬼低头看了一眼他, 不满于他的走神，于是又放下喜秤贴近他，呼吸凑得极近：“你是我的。”
　　所以你现在在想什么都是不被允许的, 只需要看着我就好。
　　哪怕隔着一层红布, 陈栗还是从他阴翳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些未尽的话语, 可惜他现在根本无力去安抚, 因为后面那个傅莫殃越来越过分了！
　　后颈被故意重重吮吸了一口, 陈栗头皮发麻的攥紧衣摆：“等、等等！”
　　他也不知道这句话是对恶鬼核心还是恶鬼本人说的，只是两个都没有停下，反而变本加厉了起来。
　　前面的恶鬼看到了他的“抗拒”后脸色开始变得阴沉, 一言不发的解起衣服扣子，那繁琐的龙纹暗扣在他手上也抵挡不了多久，雪白的里衣很快就露了出来。
　　傅莫殃则更为过分，手从背脊一点点下滑直到停留在尾脊骨处, 仿佛这里有什么吸引他的地方不断揉捏, 同时轻声耳语：“我都想起来了。”
　　那些炙热的话语贴在耳后灌入耳膜, 混沌的大脑却无法去理解其中的意思，也无法感知到夹杂的疯意。
　　陈栗战栗着, 感觉自己像是一块甜甜的草莓夹心, 而夹着他的是两块粗糙的饼干。
　　当粗糙的舌面划过娇嫩的肌肤时, 他眼尾发红的颤抖起来：“......不行。”
　　红盖头终于落在地上。
　　恶鬼停了下来, 痴痴的看着他, 舌尖划过尖牙露出极其侵略性的表情：“好美。”
　　无力的羔羊被束缚着，只能仰起脖颈献祭般向他展示出自己，那隐藏在白皙皮肤下的血管涌动着最鲜活的生机, 却也是最脆弱的。
　　只要轻轻划开, 那美好的、他垂涎欲滴的生机就会快速流逝, 如果能成为他独一无二的藏品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恶鬼心念一动，指腹不受控制抚上那脖颈，按压最致命的动脉。
　　陈栗垂眼迷茫的看着他，后颈被不断欺负的那一小块已经红肿发麻。
　　傅莫殃在身后痴痴的笑，喃喃:“他想杀了你。”
　　这就是他的核心，他了解最真实“自己”。
　　那是恶劣阴暗和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这才是他，真正的，不加掩饰的一团淤泥。
　　不择手段也要将看中的宝物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恶鬼的力度逐渐加大，那块皮肤很快被摩挲得变红，他低头缓缓靠近，尖锐的犬齿和冰冷的呼吸能被感受到。
　　他没能完成心中的想法，因为突然被抱住了，从未有过的体验让他浑身僵硬不敢动，像是害怕惊扰到主动靠近的小动物。
　　温热而又轻缓的呼吸轻轻打在他肩侧，陈栗抱着他的脖子:“对不起。”
　　他透过眼前的恶鬼，向四年前那场失败的婚礼道歉。
　　他也全部想起来了。
　　十六岁的他毁了那场婚礼，逃跑了。
　　这声对不起不是作为十六岁的他说的，而是此刻灵魂为二十岁，并且爱上恶鬼的他想说的。
　　身后的傅莫殃突然微哑着声音开口:“在你逃走后，我原本脱离的核心受到太大的刺激，被迫回体了。”
　　醒来后他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丢失了一段记忆。
　　为了填补内心的空缺，压下那股想毁灭全世界的寂寥感，他来到了恐怖游戏寻乐。
　　傅莫殃又低笑一声:“原来我在更早的时候就对你一见钟情。”
　　两次的见面，都是如此。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脸色骤然变得阴翳:“现在我们该走了。”
　　忍耐已经到达极限，哪怕另外一个人可以称为是他自己过去，他也绝不允许小羔羊被触碰。
　　陈栗感觉自己腰间一紧，整个人就被抱了起来。
　　因为一个怀抱和道歉而征愣的恶鬼终于反应过来，他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其他人”，而自己的羔羊即将被带走。
　　银灰色的竖瞳狰狞得像是失去牵引绳的野兽，他从喉咙处发出无意义的低吼。
　　刹那间黑色夹杂着腥红的鬼力席卷了整个房间，周围的一切全部都燃烧了起来。
　　只有陈栗所在的那一小块地方没有受到影响。
　　傅莫殃缓缓显形，漠然的注视着那只发疯的恶鬼。
　　四年前因为少年逃跑而发疯的核心也是如此。
　　过于痛苦的记忆解封，他内心却一点也不煎熬。
　　因为他已经抱着了——他的羔羊。
　　看到房间内出现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鬼，恶鬼并没表现出任何惊诧，他双目赤红手变成了黑色的魔爪直直朝傅莫殃的心口掏去，狠厉的动作毫不犹豫打算将那颗假装跳动的心脏扯出来捏碎。
　　傅莫殃抱着陈栗快速避开，红色的喜服衣摆在半空中掀起一个半圆。
　　两个恶鬼都有意的避免让陈栗受伤，打得并不尽兴，却破坏力极强，整个房间都轰然崩塌，那些堆砌出来的珠宝彩石都在刹那间湮灭。
　　他们脚踩着废墟，如同两极力为了配偶和地盘而战的野兽，通过最原始的手段肉搏。
　　两个人实力和出招方式都一模一样，如果不是顾忌着少年，此时早已两败俱伤。
　　恶鬼好不容易看中一个空隙，黑漆漆的巨大鬼爪直冲傅莫殃的脖颈。
　　“小心！”陈栗脑袋一空，抬起手抱住他的脑袋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
　　两个恶鬼皆是瞳孔紧缩，一个收招一个避开。
　　傅莫殃低吼：“不要命了吗！？”
　　这是他第一次对着陈栗吼，凶戾的气息隐藏不住的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