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丫头,自己的原型才是真正胖成了一颗猫球,还有脸说人家。
江慎无可奈何,又思索片刻,妥协道:“只能抓一条,别让旁人看见。”
少女顿时开心起来:“谢殿下!”
临走前,又补充了一句:“祝您今日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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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慎近来的确挺不顺。
自从这小崽子会胎动之后,他每次和小狐狸亲近时,它都要动一动,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小狐狸觉得别扭,每次这小崽子一动,他就觉得有一只天真单纯又可爱的小小狐狸在无形中看着他们。
他实在没办法顶着带坏孩子的压力,与江慎继续下去。
江慎放轻了呼吸,悄然推开门走进卧房。
屋内门窗紧闭,也没有点灯,光线比外头暗了许多。内室尽头的床榻上,薄薄的纱帐还维持着江慎走前的样子,拉得规规整整,隐约能看见躺在其中的那道身影。
江慎脱下外袍鞋袜,轻轻拉开纱帐。
他全程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翻身上了床,将那还在熟睡的少年搂进怀里。
倒不是担心把黎阮吵醒,只是每次黎阮情绪激动起来,他肚子里这小狐狸崽便也跟着激动。小崽子兴奋起来,他们什么也别想做。
但小狐狸睡着的时候,这小崽子一般也是熟睡的。
所以,最好的方法便是让小狐狸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趁那小崽子不备,来个突然袭击。
太子殿下努力与自己刚成型四个多月的孩子斗智斗勇,他的手掌轻轻落在少年腹部,一点点缓缓抚摸过去,再低头将人吻住。
薄薄皮肉下方一片平静。
有效。
黎阮被他吻醒了,迷迷糊糊动了动,人还没清醒就先贴上来迎合:“怎么了呀……”
“嘘。”江慎轻声道,“小崽子没醒呢,别把它弄醒了。”
黎阮人已经睡懵了,也不知到底听没听懂,循着本能往江慎怀里蹭。江慎任由他贴上来,轻柔地吻他。
吻着吻着,掌心下方传来轻微的颤动。
江慎:“……”
小狐狸原本还没注意到,只感觉到江慎好像停了下来,仰起头要他继续。江慎试探着吻上去,可那小狐狸崽子却好像越发清醒,在黎阮肚子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黎阮被它弄得也渐渐清醒过来,揉了揉眼睛。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见江慎忽然低下头,冲着黎阮的小腹低声道:“不许再动了,睡觉。”
腹中的颤动果真停了一瞬。
可没有消停多久,很快,那小崽子又轻轻动了动,仿佛是一种试探。
江慎眉头蹙起,语气都凶起来:“你再动?”
那点最后的试探也没了,皮肉下方重归平静。
江慎在原地静静等了一会儿,确定对方再没有任何动静,才抬起头,得意地朝黎阮笑了笑。
江慎道:“你看,它睡着了。”
黎阮:“……”
原、原来还能这样啊……
第59章
强行“哄睡”了小狐狸腹中那小崽子后,江慎终于如愿以偿。
午后,江慎端着午膳进屋,黎阮还坐在床边,轻轻抚摸着肚子。
这小狐狸崽也不知是不是觉得委屈了,虽然全程都乖乖的没有动一下,但结束之后却又开始动个不停,偏要黎阮多摸摸他才乐意。
这股子黏人劲,和小狐狸先前黏江慎时一模一样。
“以后又是个小黏人精。”江慎如此评判道。
“黏就黏嘛。”黎阮抱着肚子走到桌边,“小狐狸崽崽想做什么都可以。”
自从这小崽子会动之后,黎阮好像忽然找到了孕育新生命的乐趣,不仅再也不嫌弃他,还颇有要把孩子宠坏的趋势。
全然不记得自己前几日还在嫌它麻烦。
对此,江慎除了有些吃味之外,倒也没什么意见。
他与小狐狸的孩子,自然应该受尽宠爱。
江慎扶着黎阮在桌边坐下,给他盛了碗汤。孕早期那三个月过去后,小狐狸终于不再时常觉得恶心,食欲也恢复不少。
能吃又能睡,这段时间被养得就连脸颊都圆润了一些。
两人吃着午膳,黎阮才想起来问江慎早晨的事。虽然那会儿他还没睡醒,但隐隐约约感觉到江慎出去了一趟。
江慎将上午曹闲清带来的消息告诉了他。
“原来真是下毒……”黎阮咬了一大口鸡腿,含糊道,“那个凶手在这个时间下毒,是不是想害你没法顺利继位啊。”
江慎有些惊讶于他的敏锐:“为何这么说?”
“很简单啊,你之前不是说过,去年那场疫病影响了春耕,还让附近几个州府小乱了一阵,所以你后来才会被派去赈灾嘛。如果这次我们没能提前发现这个怪病,京城附近肯定也要乱的。”黎阮道,“时局动荡,最容易横生异象,不适合移交皇位。”
这一点,从天象中也能看得出。
古往今来,每每遇到时局动荡之秋,都是王朝更迭的最佳时机,这种和平移交皇位的情形,几乎是没有的。
黎阮不太懂那些阴谋算计,但这些自然规律他是懂的。
这倒是江慎未曾考虑过的角度。
江慎问:“所以你认为,这次事件背后的真凶,也是觊觎皇权之人?”
黎阮抓着鸡腿啃得津津有味,不以为意:“我来凡间这么久了,你哪次遇到的麻烦,背后不是觊觎皇权的人?认命吧,你这些年走的就是这个荆棘遍地的命,得把前路那些阻碍全都扫清了,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些。”
这大约便是妖族。
他们的视野远比凡人更加开阔,活得通透而清醒。
虽然迷糊起来,也是真迷糊。
江慎一直知道小狐狸懂得识人面相,不过他还是头一次听小狐狸评价他的命数,一时有些好奇:“那我还要花多长时间,才能将那些阻碍扫清?”
“唔……”黎阮抬眼看向江慎。
江慎是帝王之相,命中自有贵人,遇事逢凶化吉,不像是会遇到什么大灾大劫的命数。不过,想要再了解得细致一些,黎阮却看不出来了。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这种命太贵,肉体凡胎无法测算。
黎阮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瞧出来,却还是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正色道:“天机不可泄露。”
江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黎阮蹙眉:“我认真的。”
江慎:“我知道。”
但是看惯了小狐狸平时呆呆愣愣的样子,猛地说出这么严肃的话,着实很可爱。
尤其是说这话时,唇角还沾着一圈鸡腿的油花。
江慎帮他擦了擦唇角,道:“你说的这些,我也想过。”
他这几日一直在想,那幕后真凶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他当然不会觉得这些都是那京城知府一人所为。那知府在位多年,虽然偶尔攀附权贵,但从来没出过什么大乱子。
他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没有意义。
这一点江慎与黎阮的想法一致,那幕后真凶的目的,多半就是想让京城乱起来。
而最想让京城乱起来的人,又是谁呢?
是已经被禁足数月,几乎无力翻盘的三皇子?
还是近来被圣上处处针对,站在风口浪尖的那几大世家?
又或者,是那位一直以来野心勃勃,妄想独揽大权的相国?
江慎觉得都不太像。
这几位都有不想让皇位顺利移交的理由,可他们如果想做这件事,大可以选择一处离京城较远的州府。
榕下村毕竟离京城太近了。
那怪病如果不加防备,传染起来的速度极快。最严重的时候,只用了仅仅半个月,便让一座小县城有近乎半数百姓染上了病。如果这怪病真在附近几个村落形成疫病,住在京城的这几位,有什么信心能举家安然无恙?
可如果不是他们,同时又在觊觎皇权之人,选择就不多了。
江慎眸光敛下,没有急着说下去。
“暂时找不到证据也没关系啦。”似乎知道他在苦恼什么,黎阮安抚道,“至少我们这次抢先一步阻止了那个凶手的计划,不是吗?他失败了,我们把人救下来了,这不就够了吗?”
“是啊……”江慎轻声叹息,“至少这次,是我们胜了。”
虽然这次的胜,显得并不是那么顺理成章。
反倒像是……受人引导。
林见雪。
江慎忽然又想起自己与林见雪头一次见面时的情形。
修行千年的狐妖,那张脸生得美艳无双,叫人一见难忘。那张脸,江慎总觉得自己曾在哪里见过,可偏偏就是想不起来。
他原本并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可近来的种种疑点,却让他不得不想起来。
江慎思索片刻,试探地问:“小狐狸,阿雪他……与凡间的人,当真没有过任何纠葛吗?”
“阿雪?”黎阮眨了眨眼,似乎没明白他为什么要忽然提起,还是回答道,“我也不知道……但就算真的有,对方要么不是凡人,要么已经死了很久了。”
江慎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过去曾经有过?”
“嗯。”黎阮点点头,“他在凡间丢过一条尾巴,好几百年前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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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足饭饱,江慎带黎阮去行宫里散步,顺带晒晒太阳。
妖族大多身姿轻盈,但黎阮近来由于腹中多出这小崽子,身体变得比往常沉,于是越来越不爱动弹。别说是像以前那样吵着要上山爬树,就连饭后出来走走都不怎么乐意。
江慎连抱带搂,哄了好半天才把人哄出来。
说是要散步消食,但实际刚走了没两步,黎阮就闹走不动,拉着江慎去湖边一座凉亭小憩。
步入夏日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今日是个大晴天,天上万里无云,日头很烈。
凉亭里却很舒服,湿润微凉的风自湖面吹来,带走暑气。
黎阮靠在凉亭里吹着风,江慎坐在他身边,任劳任怨帮他剥果子。
这是从南方快马加鞭送来的新鲜水果,前脚刚到皇宫,后脚就被崇宣帝拨了一批送来行宫,赏给了江慎。
送东西的小太监还传了话,大意就是:你看朕对你多好,赶紧给朕回宫。
江慎收了东西,圣上的话却左耳进右耳出,压根没放在心上。
这御赐的果子特意放在冰碗中冰镇过,拿起来时还泛着寒气。鲜红的果皮剥开,里头是奶白的果肉,果肉饱满而果核极小,一口咬下去汁水丰富,甜滋滋的。
刚吃了几颗,有太监快步前来通禀:“殿下,徐远徐大人求见。”
江慎投喂自家小狐狸的动作一顿。
刑部侍郎徐远,让他抓个知府,最后只找到个尸体,让他查个禁药,查得线索全断,更不用说那幕后真凶,一个多月了,连根头发丝都没见着。
竟然还有脸来见他。
江慎神情稍敛,冷声道:“让他在外头等着。”
他继续喂完那颗果子,不知又想到了什么,改了主意:“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名身穿朝服的年轻男子被人领着走进来。
徐远的年纪与江慎相仿,身上一袭朝服穿得一丝不苟,面容冷峻,瞧着便是一副不容易接近的模样。
他被小太监领着走进凉亭,规规矩矩朝江慎行礼:“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江慎没理他,又喂了一颗果子给黎阮。
徐远:“……”
黎阮瞧了眼站在亭子里的青年,正想偷偷与江慎说点什么,却见后者取过丝帕擦拭手上沾染的汁水,忙道:“还剩下这么多呢。”
江慎动作顿了下:“可你刚吃了午饭。”
黎阮:“果子又没关系。”
“那也不行。”江慎道,“忘了你前几日吃太多,肚子难受了?”
这果子好吃是好吃,但不能吃太多。
这东西刚从京城送来时,黎阮没忍住,趁江慎不注意,一人吃了一大盘,结果晚上肚子却开始不舒服,难受了小半宿。
黎阮与他讨价还价:“再吃五个嘛,唔……三个?”
江慎:“一个也不成。”
黎阮:“江慎……”
徐远:“…………”
徐远重复一遍:“微臣拜见太子殿下。”
“听到了。”江慎头也不抬,淡声道,“本殿下耳朵没问题。”
说完,又不理会来人,偏头与黎阮商量:“那咱们再绕着湖边走半圈,走完再让你吃三颗,行吗?”
黎阮犹豫了一下,视线往桌上的冰碗里看了眼,舔了舔嘴唇:“好吧。”
江慎笑起来,牵着人起身,就要往凉亭外走。
却被人拦住了。
徐远抬手拦在江慎面前,终于撕破他那副伪装出的正经模样,咬牙:“江慎,你别太过分,这案子换你来破,你能破得了?”
江慎眉梢一扬:“要是常人能破,我还找你做什么?”
“……”徐远默然片刻,道,“我找你是有正事。”
“知道。”江慎扶着黎阮在凉亭里坐下,向他低声道了句“等我一会儿”,才又回头对徐远道,“徐家终于想通了?”
徐家,是京城四大世家之一,是徐远的本家。
近来各大世家被那异国奸细的事弄得焦头烂额,那奸细在京城行商多年,要说来往,与各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可那时候,大家都只当那是个普通商人,断没有要当卖国贼的念头。
至少大部分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