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听到剧烈的心跳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晏时清的,让他突然没了勇气,连支撑自己的力量都快没了。
晏时清便把他搂紧,不让祁九跑,半强迫地与他十指相扣。
电影进入黑幕滚动播放制作人员,间歇的白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亲吻的每个细节照亮,又隐晦抹去。
没了背景声响后,祁九有意识忍住的呜咽声被放大,又全部被晏时清吞进喉咙。
晏时清不熟练地给他渡氧,含着祁九唇心,直到祁九快撑不住了再松开他。
祁九整个人都软和极了,好像刚从云端回来,头脑有点发昏,身体伴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他的视野一片氤氲,在模糊中看见自己的落在晏时清胸口处,把那一片的布料抓得紧紧的,连指尖都在泛着红。
祁九再没了刚才那股机灵劲儿,额头停留在晏时清的肩窝,抬起另一只手挡住眼睛,不敢往上看。
“啊...... 是茶味的,有点苦。”
等到片尾都放完,晏时清听见祁九哑着声音这么说。
“不过没关系,我们混在一起就是柚子花茶了。”
晏时清抱住他,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此刻只想吻他。
-
晏时清和祁九开始谈恋爱。
虽是这么说,但又和之前没太大区别,恋爱的第一年基本属于在网恋。
晏时清实在是太忙,有时候日夜颠倒,一天高负荷工作十八个小时,和祁九的作息只有很少部分是重叠的。
他们的聊天界面就像块留言板,晏时清凌晨三四点发的消息,祁九七点钟看到,等对方再回过来已经将近中午。
一来一去,话题很容易枯竭,于是晏时清开始和祁九拍各种各样的照片。
他通常跟着剧组要满地图跑,照片与其说在和祁九分享,不如说是在向老婆汇报行程。
但他发完照片又什么都不说,在什么地方还要祁九自己去琢磨。
祁九和他抱怨过一次,之后晏时清便每次发完照片,会紧接着再接一个名词。
比如拍完鸟,就在后面发一个 “鸟”;拍了花,就接着说这是个 “花”,拍完周青先,后面跟了一个 “神经病”。
生怕祁九不认识似的。
祁九捧着手机乐,甚至觉得晏时清有趣得有点可爱。
他不知道是隔着多远拍的周青先,很糊一团,五官抽象成两点一横,还能勉强看出周大少爷很客套地笑。
周青先偶尔回国一趟,也不联系祁九和其他狐朋狗友,通常在公司里转一圈又走了。
祁九歪着头算了一会儿,上次和周青先聊天差不多是在年初,于是捏着听筒给晏时清发语音:
“我和周周都好久没聊天了,他之前和我说他在国外看上个金发猛男,连着一个月天天和我念叨说自己多喜欢他,我都快被他念出火了。”
“但是追到手之后三天不到就分手了。” 他嗓音带着笑,“高三那会儿他和林北生分手后他好久没谈恋爱,我觉得他就是想麻痹自己呢。”
晏时清只听完第一条,眉头就拧了起来。
他反反复复听了好多遍,很不确定地问:“你不喜欢他和你说这些吗?”
祁九急着去上课,不知道晏时清这边的情况。
他在短时间内想不出更委婉的回答方法,索性直接说:“因为说的次数真的太多了,又只会重复说喜欢喜欢,时间久了之后我也会觉得有一点点烦啦。”
他想着的是周青先用别人回避自己感情这件事,又补充:“而且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
祁九本来的意思是,这么一直靠口头的喜欢自欺欺人式的蒙蔽自己真正的想法,并不是一个成年人正确的选择。
但是晏时清心里咯噔一下。
他后面的内容都没听,也完全没有抓中祁九说这段话的重点,只是在隐约的慌张中,思绪已经跑到了很远的地方去。
晏时清和周青先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人,但鉴于晏时清身边实在没有更多人可做横向对比,所以他只会以周青先作为对照组。
因此彼时他脑子里接受的信息是,祁九会因为周青先说了太多次喜欢,而感到厌烦。
他想起自己走的那天,祁九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想起他的时候一定要告诉他。
晏时清恐怕连这句话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做到。
如果真正要告诉祁九,那可能每秒、呼吸的每个间隙、眨眼的每个瞬间,晏时清都在向祁九呐喊——
好想。
昨天也好想你,现在也好想,就连还没有来的下一秒或许也会在想见你。
就算是现在,就算是隔着屏幕,他的心思也藏不住,想时时刻刻告诉祁九:
喜欢他、爱他、想拥抱他、吻他。
他自己都能明显得察觉到自己的情绪太过密集,压在胸口处,每随着自己的心跳就膨胀一分。
他总觉得这些心事全部倾泻出来恐怕能将祁九淹没,于是他强行给自己安上开关,把所有言语都卡在喉咙。
他甚至都没办法留个小缝,只要开了一次口,其后的所有牵肠挂肚通通再忍不住。
晏时清把那段语音转换成文字,对着文字发呆。
祁燕说得没错,他长到这个岁数,道德观念依然需要从别人那里得到,他仍然以祁九作为唯一标准。
——既然祁九不喜欢、祁九觉得不对、祁九会觉得压抑的话。
晏时清想,那自己就永远不要打开阀门。
第37章 冬日可爱
谈恋爱的第二年,晏时清的职业生涯顺利了很多。
潘峨终于舍得给了他更好的剧本,他也是在这个时候认识的刘瑶柳。
刘瑶柳是一位女性 alpha,性格很随性,喜欢穿着大裤衩子在剧组最后抽烟,看着大大咧咧的。
她是天赋型编剧,文字很有力量,有时候为了跟上热点也会接一点真人秀剧本写着玩儿。
晏时清认识她时,她才拿了最佳编剧,算是小有名气,但是又立马接了四个综艺本。
那四个综艺请的嘉宾都出了点问题,剧本也跟着扒出来被骂,她的粉丝洗都来不及,连节目组的人都要背着管她叫煞星。
刘瑶柳倒是不介意,手机一丢又跟着进组,遇到老导演故意讽刺管她叫方仲永,她还能笑嘻嘻地和导演贫嘴。
晏时清正在看她这次新写出来的作品,遣词造句都打磨得很精致,和综艺本差了不是一个档次,就问她为什么要故意这样。
“啊?因为我有没太多艺术洁癖。” 她漫不经心地笑笑,“谁给我开高价我就跟谁混,请过去钱给的不够,我就随便写点算完成任务呗。”
“而且这样也挺好的。” 她没心没肺地吐着烟圈,“让别人少对我产生一点期待,老期望我本本都能封神,我受不了的,太累人了。”
晏时清没回话,打算从头把剧本再看一遍。
刘瑶柳眯着眼睛打量晏时清,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
她和晏时清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晏时清是不管多烂的剧本都会尽心尽力的演好,但刘瑶柳想一出是一出,一定要挑到很好的导演或者演员,才肯费心费力写一部剧情精湛、共情很强的作品出来。
她看到晏时清的第一眼就能明白,自己和对方大概率不会成为朋友,但却是个很好的工作伙伴。
她这次的本叫《光暗之间》,落脚点是城市的边缘人物,树立的角色都有点心理疾病,内容有点擦边球,估计不会在国内上映,是打算冲奖的。
刘瑶柳兴致很高,剧本也刚好是在她状态很好的时候写的,进了组还在一丁一点地磨细节。
这部剧是三个主演,三线同步进行,晏时清出演的主角之一,是一位十八线城市的出租车司机。
刘瑶柳对这个角色磨了很久,看着晏时清演完两场就叫停,卷走剧本准备重写。
这也就是她最讨人厌也最恐怖的地方,只要察觉到丁点不对劲,就喜欢立即推翻重来,怎么说都没用。
如此重复八次之后,晏时清受不了了,索性不接剧本了留着刘瑶柳自己揣摩,自己搞了个出租车和当地居民多接触些,也有了大把和祁九聊天的时间。
刘瑶柳一遍又一遍地改,每次改完就去砸晏时清的房门,凌晨三五点把对方喊醒,一起对着剧本看还有哪里有问题。
这样的日子持续到过年的前一天,晏时清和祁九通着电话,刘瑶柳晃着剧本就进屋了。
祁九不知道在哪里,听着有点吵吵闹闹的:“去年说好让你回来一起跨年的,你又食言。”
刘瑶柳很熟练地端进来两杯咖啡,耳朵灵光地听了这句话,颇为惊讶地挑眉:“原来你有对象啊?”
晏时清没理她,匆匆和祁九挂掉电话,又和给对方发了个拜年红包,然后才投入工作。
他们在小镇的郊区,正值一月底,窗外只听得见风吹过的呼啸声,等到晏时清注意到簌簌声响时,外面的雪已经堆到脚踝了。
晏时清心里一凛,打开手机一看,已经是十二点过五分。
祁九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应该是想拜年,他都错过了。
他火急火燎地想拨过去,正巧祁九的电话打来,一接通,对方明显很亢奋的声音透过听筒:
“啊,你终于接了!”
他的声音很响,混着风声,穿杂几声很远端传来的狗叫。
晏时清眼皮一跳,隐约有了一点预感:“...... 你在哪里?”
“你往窗外看!” 祁九因为见了雪,声音很亢奋。
晏时清几乎是跑着去窗边的。
外面下着豆子大的雪,倾斜着自天空飘来,光是看着就充满浪漫色彩。
祁九穿了件大红色的棉袄,不能靠近晏时清住的酒店,便远远地找了块空地,看起来只有米粒大小。
他背着木吉他,在雪地里上下跳着,拉长声音问:“看到了吗——我在这里——”
祁九喊着告诉晏时清:“你不回来,所以我来找你了。”
晏时清都没有听他这句话说完,匆匆披上外套就跑了出去。
他往前跑着,心跳的频率远高于呼吸的频率,雪花落上睫毛,藏进头发,融在眼眶。
呼出的热气化作水蒸气飘散,他逆着雪来的方向,带着炽热的思绪,向祁九奔去。
祁九的电话没有挂掉,晏时清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地响动,祁九轻快的嗓音传过来:
“那么这首歌,送给大忙人晏时清晏先生。”
剧烈奔跑时肺泡毛细血管破裂,晏时清喉咙中传出一阵血腥味,但他只想快一点、再快一点。
“希望晏先生在新的一年里也能旗开得胜,一切顺利。”
像电台一样,祁九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响起。
“也希望他新一年能多和我聊聊天。”
跑过苍老的古木,跑过堆雪的窄路,跑过结冰的窗户。
“啊,如果真的是太忙就算啦。”
他一路跑着,大口地呼吸着。
“这首歌我刚刚才想好名字,叫《冬日可爱》。”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就能见到他、亲吻他、拥抱他——
晏时清猛地停住脚步。
他终于看见了祁九。
在某个凛冬腊月的凌晨,在被白色包裹的世界里,只有祁九成为晏时清眼里永不褪色的一抹红。
祁九喉咙干涩,手指麻木,木吉他声音混沌。
但是却一直在笑着,对着姗姗来迟的晏时清,刚好唱到那句:
“祝我的爱人,自由而快乐。”
第38章 宝贝
祁九没怎么看过雪,这边银装素裹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新奇的。
晏时清带他回到酒店时,刘瑶柳已经很识趣地走了。
祁九就像个小火球,进了晏时清的房角到处张望,最后扑在窗台上怎么都挪不动脚。
他弹吉他时把手套摘掉了,回了屋也没能及时回暖。
他的指尖都快冻到没有知觉,但还是止不住开了个窗缝,伸了一个手指头想接住雪。
晏时清怕他冻着,拉着他的手回来,将祁九的双手放在自己颈窝,掌心紧紧地覆盖住祁九的指节,企图用这种方法让祁九快点暖和起来。
祁九却没在看他,任由晏时清摆弄,眼里映着雪,只偏着头朝窗外看。
晏时清便不满意了,勾着脑袋去抵祁九的额头,强制对方和自己对视。
祁九的鼻尖双颊都冻得红红的,眼睛像鹿一样水润。
他的唇微张,见到晏时清的喜悦还没有散去,身体的每一处细胞都在叫喧着欢喜。
他感受到晏时清的动作后眯着眼睛笑了,往上蹦了一步凑上晏时清的唇。
后面的事情晏时清便不怎么记得清了。
他唯独记得祁九指尖的触感,划过他的皮肤时像是带了一串电流,经过的所有地方都在发烫。
在每次他快要失去理智时,祁九冰凉的掌心又将他拉回来,像是烙铁一般停在他的胸口,牵制着他的所有举动。
但即使是如此,他的动作还是不算温柔。
在祁九身上留下的每一处印记都会引起对方细微的嘤鸣,晏时清的指腹用力,从祁九微微隆起的脊骨,绕到白玉一样的胸脯。
指尖划过的每一处地方都被印下滚烫的吻,晏时清的动作虔诚,但是又掺上一点急躁。
他的心跳重而快,带着咬合的欲. 望,唇齿间止不住地用力,细致地、认真地将祁九解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