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MILK无奈地扯开嘴，“今天就老板开直播。”
　　余臻默念几遍，终于消化了这句话，扬声道：“他的意思是，我不用直播了？！”
　　虽然不知道具体如何，但很显然，钟楚杭已经有了主意。这样就算余臻不开直播，但他确实也出现在了钟楚杭的直播间中，因此并不算违反连城的意愿。
　　余臻让了位，在隔壁电脑前十分自然地坐下，前段时间在钟楚杭家做“双簧”直播时他就坐这个位置。
　　按下开机键，这还是余臻第一次打开这台电脑。因为钟楚杭用的也一直是左边那台电脑，余臻甚至不知道右边这台有没有下过绝地求生。
　　电脑开机速度极快，桌面界面及其干净，只有一竖排软件。余臻第一眼就看到了明黄色的PUGB图标，正当他要点开时，一个小弹窗跳了出来。只有扫雷大小的界面中，余臻在密密麻麻英文字母中只认出了两个单词“……voice changer……”
　　变声器？
　　钟楚杭…………不对，余臻余光偷瞄隔壁的MILK。这变声器应该是MILK用的，游戏中发财树开花的声音和现实中MILK的声音截然不同，他显然是开了变声器。
　　想到等下他自己也要开这玩意儿，余臻就全身心的抗拒，但没办法，饭碗总归是最重要的。认命般的叹了口气，余臻向旁边的“变声达人”取经，“MILK，这个变声器怎么调声音教我一下吧。”
　　MILK还在跟着手机上的直播设置攻略操作着，正头大无比呢，闻言随口道：“什么变声器，我又不是调音师怎么知道怎么调？”
　　余臻对MILK的反应十分不解，“你不是用过吗？”
　　“我哪那么无聊用那个，我又不打游戏的咯。”
　　“你不是用……”余臻几乎要说出那个名字，到了嘴边却突然有些难以启齿。而MILK不知道是太专注还是怎么，完全没有注意到余臻的异常。
　　此时，门口有轻微动静。
　　余臻从位置上站了起来，钟楚杭回来了。


第72章
　　“老板你可算回来了, ”MILK嘴上嚷着, 人却依旧坐得稳如泰山。时间已近八点, 将直播的准备工作做好才是正事——MILK目不斜视盯着电脑屏，冷不防眼旁一花, 什么东西以极快的速度闪过去了。
　　等他看向身边时，座位上已空空如也。
　　“杭哥, 你回来了啊？”听着从客厅传来的声音，MILK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钟楚杭单手撑着门框脱鞋, 听见余臻声音，不着痕迹地垂下手，“抱歉来迟了，你到了有一会了吧？”
　　“没，我刚到没多久。”不知道是不错觉, 才一个礼拜不见，钟楚杭居然瘦了, 面容中甚至透着几分憔悴。
　　是最近行程太满了吗？一定是因为那综艺录制的时间安排太集中紧凑了, 实在是折腾人, 根本就是在剥削压榨明星和主播们的劳动力！
　　钟楚杭并不知晓余臻对节目组的腹诽，他实在是有些累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松开衬衫第一粒纽扣：“再等我一会儿，我去洗个澡。”
　　洗澡……
　　此情, 此景。余臻目送钟楚杭走向卧室，某些奇怪的回忆又被撩拨上了心头。
　　坐回到电脑前，余臻还处于出神状态, 大脑似乎尾随钟楚杭进了浴室，看着钟楚杭一粒粒解开衬衣纽扣，褪去上衣……
　　“啪”MILK惊恐地看向身边人。
　　甩了自己一个清脆的巴掌后，余臻把自己从走火入魔的边缘拉了回来。
　　“大哥，你干嘛自残？”一旁的MILK被余臻这出其不意的举动吓住了。
　　“啊？”余臻哽了哽，“呃，打蚊子。”
　　…………
　　做贼心虚的余臻胡乱戳点了几下鼠标，岔开话题：“哎，那个变声器到底怎么调啊？”
　　MILK挠挠头，凑过来一见那界面上的英文，立刻缩了回去，“算了吧，英文我可一窍不通。”
　　“你不会？”余臻挑眉。对这应答虽有存疑，不过印象中MILK的确不擅英文。只是…这也太奇怪了吧，余臻最终没憋住，将心中疑惑抖出：“你跟我一起吃鸡时，不是用过变声器吗？”
　　“我哪里跟你……！”
　　余臻牢牢盯紧对方的眼睛，似乎是想从中挖掘出什么秘密。自从MILK以发财树的身份向余臻表白后，余臻对他是能避则避，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对视。
　　MILK在炯炯眼神下，蓦然领会了余臻的意图，唐突收住声。
　　他想起来了！
　　在余臻心目中，他是直播间里的土豪，一掷千金的发财树。
　　在泰国，MILK为了保护钟楚杭的秘密身份，强穿马甲……因为后来也没怎么提起过这事，时间一长居然把这层身份给忘了！
　　MILK大脑高速运转，想着如何把这关对付过去。他镇定改口，面不改色地承认：“没错，我的确跟你开黑时用过变声器。”
　　见MILK突然如此干脆，余臻狐疑点头：“然后呢？”
　　“我，”MILK眼珠骨碌一转，“但是我用的是中文版的呀。”
　　“中文版的？你用的软件叫什么名字，帮我下一个。”
　　“叫什么名字啊……”这软件名字可现编不了，MILK只得虚张声势地推开余臻，“麻烦死了，我来帮你找。”说着打开了百度，搜索变声器。
　　五分钟后……
　　余臻抱臂站在MILK身侧，后者已经错下了好几个流氓软件了，不死心地又点入一个链接，虚张声势地念叨着：“咦……我记得当时明明下的就是这个啊。”
　　“你确定你下的是变声器不是病毒？”余臻无语道，“算了，还是我自己搜吧。”
　　“你别那么心急吗，这个应该就是变声器了！”
　　…………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际，门边传来钟楚杭的声音：“什么变声器？”
　　余臻抬头，
　　洗过澡的钟楚杭换了件烟灰色T恤，刚吹干的头发还有些蓬松感，眼神已经全无刚进门时的疲态。
　　MILK看如获大赦，“就是能改变声音的那种变声器啊！”
　　钟楚杭对MILK的挤眉弄眼视而不见，走到余臻身边：“你要开变声器？”
　　“对啊，连城不是要求我以综艺中的身份直播吗？”余臻无奈道。
　　“他们明确让你开变声器？”
　　“那倒没有……”但是话都说到那种份上了，就差让他穿女装开摄像头了。
　　“那就不要开。”
　　“啥？”余臻怀疑是自己听岔了，钟楚杭刚才那随性的语气，仿佛在定晚上吃面还是吃饭。
　　“我说，你直接用原音直播吧。”可能也是觉得刚才的语气太过儿戏，钟楚杭又郑重重复一遍。
　　“但是……”余臻张了张嘴，他也不是没这么想过，但这样无异于于直接拆连城的台。
　　钟楚杭这提议听着简直任性到了极点，然而却因为出自他口，余臻居然毫无反驳的理由，抬眼触到钟楚杭那双沉稳的眸子那刻，他一下就心静如水。
　　余臻闭上嘴，点了点头。
　　如果今天换别人做这个提议，余臻绝对会认定这只是不计后果的冲动行径。但钟楚杭——余臻看向左侧座位上的侧影。这个人莫名的可靠，是值得无条件信任的人。
　　开始直播时，已经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几分钟。几乎是直播间打开的瞬间，关注量就飙到了几万。
　　【表白钟楚杭表白钟楚杭表白钟楚杭】
　　【杭哥我来啦！】
　　【杭哥的弹幕有我来组成】
　　余臻去看MILK手上PAD飞速般闪过的弹幕，在满屏的表白弹幕中，居然还有几条是关于他的，然而画风都是——
　　【你们都是来看杭哥的，我就不一样的，我是来看小姐姐的～】
　　【看了预告过来的，女打手很带感】
　　【我看你们就别抱多大希望了，她脸都不敢露，估计颜值堪忧】
　　【期待女主播？？？恕我直言，全天下女主播不都长一副脸孔……】
　　除了【杭哥】以外，弹幕上高频地出现【女主播】这个词汇，闪得余臻收起了好奇的眼睛，老老实实地缩回电脑前。
　　两人已经组队进到了游戏大厅。
　　MILK弱弱地来了一句：“老板，他们问你为什么不开摄像头也不说话。”其实由于钟楚杭他们明明已经开始游戏却连麦都没开，弹幕几乎要爆炸了。甚至还有人带节奏说是在玩游戏的人不是钟楚杭。
　　钟楚杭：“…………”
　　余臻也觉得很奇怪。
　　一般他打开直播间，都会先跟观众打个招呼什么的，再开始游戏，而钟楚杭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余臻偷偷斜瞄了一眼，发现钟楚杭抿着嘴唇，目光游离……这个人，该不会是紧张了吧！
　　好歹当时他们双簧搭档过一段时间，钟楚杭按道理不该不知道主播的流程，但他居然忘得一干二净，这不是紧张又是什么？？
　　难得被他窥到钟楚杭也有窘迫的一面。原来只要是个人第一次直播都会紧张啊，明星也难以幸免！
　　余臻捺住笑意，单从直播上来说，他还是比钟楚杭要有经验。
　　余主播拿出了指导新人主播的底气：“杭哥，你就说平常点，也不用太正式，可以这样‘晚上好，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直播间’……”认真聆听了余臻的示范，钟楚杭颔首，正准备开麦，却见他一副话未说完的样子……余臻露出促狭笑容，继续道，“……‘请大家点一波右上角的关注，点关注不迷路，主播带你学技术！’这样就是一名主播完整的开场白了~”
　　“……”听见这熟悉的广告词，钟楚杭唇角微不可见地勾起。
　　钟楚杭打开麦，缓了口气：“大家晚上好，欢迎来到我的直播间……”依样画葫芦说完这半句，钟楚杭偏头看向余臻，眼中似有征询之色……就在余臻以为他要说出那后半句贼low的口号，恐慌地摆手欲加以阻止之际，钟楚杭无声地一笑，继而道：“我第一次直播，还不太熟练流程，请大家多多担待。”
　　要是钟楚杭真按余臻那么说了，估计得被路人和黑子嘲笑吧……余臻拍拍胸脯，以为自己差点把杭哥带沟里，却根本没意识到这只是对方的小恶作剧。
　　钟楚杭本人温柔的声线一出，弹幕瞬间净化，但是刷屏速度却更快了。MILK努力睁大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下，判定弹幕速度已经无法用肉眼捕捉后，直接选择放弃观察弹幕这项任务。
　　PAD被放回到钟楚杭的鼠标垫旁。趁着还在素质广场等候的时间，钟楚杭看了几眼弹幕。
　　“没事，大家不用担心，我虽然是第一次直播，但在直播界的前辈指导下，应该会很快熟悉起来。”
　　钟楚杭的确学得很快，这才没多久，就会和弹幕互动了……并且游刃有余，全然看不出有丝毫紧张。余臻想起自己第一次直播磕磕巴巴的样子——果然人和人，还是有差距。
　　“前辈是谁？”钟楚杭抛给余臻一个眼神，“大家让你自我介绍一下。”
　　毫无心理准备，突然被CUE到的余臻瞪圆了眼睛，食指在自己脸前戳了戳，用夸张的口型比道：“我？现在？”
　　确认钟楚杭是认真的，余臻舔了舔下唇，清了口嗓子，慢吞吞地开了麦：“大家好，我是主播鱼——”


第73章
　　余臻口中的“臻”字已经出了半个音, 却觉肩膀一沉。侧头一看, 钟楚杭原本搁在鼠标上右手居然出现在了他的肩上。那白皙纤长的五指使上了劲儿, 将余臻毫无防备的左肩按下了几分。余臻一惊，要说的话统统吞下喉咙。
　　钟楚杭收回手, 轻轻摆了两下。
　　余臻突然觉得有点窘迫，刚才猝不及防地被CUE到, 说话都没过大脑，居然鬼使神差的差点报了真名。幸而钟楚杭反应够快, 及时制止。
　　然而弹幕并不关心他是鱼是鸟。
　　【我听力障碍了吗？说好的小姐姐呢？？怎么是个男人声音！！】
　　【什么情况？临时换人了吗？】
　　【杭哥在跟一个男的双排？】
　　【哇哦~这个小哥哥声音也好好听喔，是主播吧！有人认识指个路吗？】
　　…………
　　游戏里上飞机后，余臻标了点。钟楚杭瞥了几眼弹幕，反手将PAD递回给MILK，按下了F键：“抱歉, 游戏开始后就顾不上看弹幕了，一会儿这局结束后, 再跟大家聊。”
　　趁着跳伞的时候, 钟楚杭闭了麦：“余臻, 你有在你水友群里说过今天直播吗？”
　　“没，没有啊……”余臻原本是打算老老实实开变声器的, 怎么可能会招呼自己粉丝过来围观那么奇怪的事，不掉粉才怪呢！
　　“把这个直播间房号发群里…………不, 还是别发群里。你去告诉王，”钟楚杭边想边说，险些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但他反应速度奇快, 若无其事地顿了顿，继续道：“找个你关系最好的水友，就把你正在直播的事告诉他一个人。”
　　“告诉他，然后让他来看直播吗？”余臻不太理解这个行为的目的，但还是听话地打开了手机。
　　钟楚杭瞥了眼左手还在操控键盘，右手开始翻微信通讯录的余臻，心中松了口气——
　　在余臻的最早也是最铁的一众水友当中，就属王老喵钟楚杭最熟，所以刚才下意识就把心目中的人选说了出来。好在余臻的重点全放在了找关系最好的水友中，完全没注意到话中的异样。
　　余臻闷头自语道：“找谁呢？……”，
　　钟楚杭沉吟半晌，突然转头对身后的MILK道，“我记得你也有连城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