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工作日常 完结+番外[玄幻科幻]——BY:乌雏
乌雏  发于:2022年0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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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就是在一场清谈会中初遇。
  彼时范无咎尚且算是沉默寡言,只是被同窗拉来作陪,任由楼下考生辩论得唾沫横飞,也不做声,只静静喝茶。
  对他而言,其中很多的道理并非是错误的,只是若真的要说起来,做起来,没有一条是能做到的。
  言而不实,最是无用。
  所以,与其浪费时间在他们讨论的话题上,还不如趁机观察其他考生来的比较有意思。
  怀揣着这种想法,他无聊地扫了一圈茶楼,意外的与谢必安看对了眼。对面的人也是身旁面红耳赤的同窗,手中一盏热茶,面色带着几分无奈。二人目光对视,谢必安先行举起了茶盏,遥遥致意。
  在周遭情绪激昂的辩论之中,两个人倒是莫名奇妙有了惺惺相惜的错觉。
  然而,片刻的平静很快就被人打破。范无咎被同窗拉了一下衣服,就听得同窗道:“这一次的辩题与赈灾相关。你既然以灵州水患作例,无咎兄便是从灵州而来,倒不如请他来评价一下你的办法,看看是不是空谈。”
  同窗面色忿忿,明显是被拉下了面子,气急了便拖了自己下水。范无咎原本想以当时自己尚幼,不记得了做借口推脱,却不料对面的考生火上浇油:“怎么评价?怕不是你不肯承认我的办法比你的好,才拖了你的好友来找台阶下吧。”
  顿时,堂中哄然大笑,同窗更是尴尬,恨不得找个洞钻了。
  范无咎只能暗自叹气,感叹难得的一个下午又被人搅了。他心中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不显,只装作无意问道:“敢问之前的办法具体为何?刚刚车马行过,我并未听清。”
  对面的考生冷笑一声,重新复述了一遍自己的说法。
  “灵州当年水患,朝廷拨了救济款,也让钦差赈灾,可水患之后瘟疫又起,灵州知府处理不当,竟然选择闭关锁城,活活害死了几万条人命。”那考生越说越激昂,面上更显不屑,“若按照律法条规,那灵州知府当斩!可谁知王太师非得保下他,还说他行事果断,可当大用。你是灵州出来的,你评评看,这用人命堆出来的高升,值不值得称颂?”
  范无咎面无表情,听完后问了一句话:“阁下所言不无道理。只有一点我不太清楚,若是阁下遇到了这个问题,会如何做?”
  那考生自然答道:“封城之举绝不可行,我若是知府,自然是要向朝廷求援,再集合医者开义诊,散发草药,直到瘟疫根除,自然可行修复之措,再重修道路建筑。”
  他口若悬河,一条条说的大多是范无咎上学时听老了的陈词滥调。
  不愿再浪费时间,范无咎直接打断:“但是有一点你没有考虑到,当时的疫病,是能过人的。而灵州当时大部分的赈灾款已经用于救济水灾,已无余力。”
  那考生像是被人掐了脖子,戛然而止。他尴尬了片刻,道:“那又如何?只要朝廷援手,有足够的草药,自然能够遏制这股势头。”
  范无咎见他执迷不悟,也不愿再谈,只起身准备直接离开茶楼,临走前又道:“我当时虽然年幼,却也记得后来赈灾用的米粮一半掺着沙土,剩下的也大多是豆薯。当年在灵州,很多人不仅是因为无药可救而亡,还有无粮饿死。”
  他的两个问题已经足够让在场的大部分考生开始思考对方话中的纰漏。故而茶楼一时之间陷入了沉默。
  范无咎并不在意后果,他长舒了一口气,朝着城外长亭走去。
  现在春日初现,他记得进城时看到的长亭外有着一座山丘,上面的迎春应已盛开,倒不若去看看初春景色,也算是临考前真正的放松自己。
  范无咎走有些慢,出城前还去包子铺买了两个馒头当作今日的口粮。
  春寒料峭,他这一回出来的有些急,因此穿的单薄,也有些冷。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寒冷,自然也没有回去取衣服,只是慢慢走去。
  到了长亭,他却意外地发现已经有人坐在那里。一身白袍,披了一件大氅,转过头来眉眼之间尽显风流,却是那个在茶楼与他遥遥举杯相对的考生。
  那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看到范无咎后轻笑了一下,开口道:“倒是在这里碰到你了。”
  范无咎心里突然觉得,他大概与自己一样不耐茶楼繁琐,所以逃出来了。
  明明这个想法来的毫无根据,可他就是这么确信。
  所以他点点头,答道:“出来踏青,看看山顶迎春。”
  “是吗。”那人笑笑,看了看范无咎的侧脸,然后了也跟着抬头望去,看到了山岩边上那一簇初绽的嫩黄色花朵,“倒是好颜色。”


第12章 合理同居
  后来,范无咎得知那考生名为谢必安,就住在隔壁客栈,家中殷实,这一次不过是来试试水,也不像他一样抱着必定得考上榜的念头。
  难怪看上去就是个富贵闲人,他摸了摸叠得整整齐齐的披风想。
  前日他遇到谢必安,两个人一同踏青,说了一会儿子话,都觉得对方也许值得深交。谢必安见他衣衫单薄,便借了他一件外衣,只说到时候有空还了就行。
  “初春尚且寒凉,马上就要科考了,还是穿得厚实些好。”谢必安笑眯眯地给范无咎披上,动作轻巧,却不容拒绝,“只是一件衣服而已。”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但衣料却是顶好的,里面的棉布夹层更是厚实。
  这衣服一定要还给谢必安,范无咎想,但是他却也不太敢贸然去隔壁客栈找人。
  富家子弟和穷书生,纵然有莫逆之交的说法,在旁人眼里却也不合适。而且范无咎自上次的交流后就清楚地认识到,谢必安必定能够中举。自己与他也许是云泥之别。
  罢了,他想,科考完后考生们都会参加鹿鸣宴,到时候找了人代为转交就行了。
  再说谢必安这一头,他原本就对范无咎感到好奇,不单单是因为他的谈吐见解,更因为他从范无咎身上看到了一些自己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他很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环境才让范无救成长成了现在这种模样,明明出身贫寒,在面对旁人的讥讽时却从容,没有经历过太多,却有了一份格外的远见。
  这也是他为什么当初决定与范无咎相交的原因。
  他想要了解更多。
  至于那件衣物,不过是因为当初见范无咎打寒颤。再想到科考时,两个人都得独自在寒冷的房间内熬上三天三夜,他有钱打点,但范无咎没那个能力。加上他也必定不愿意接受自己的接济,所以只能寻了个借口赠衣。
  原本谢必安还想去找范无咎,但他同窗说最近范无咎都在独自温书,不便打扰,他也就按耐下了自己的心思,想着等鹿鸣宴的时候再去找他。
  也不是说非得说上话,也许只是想再见见。
  范无咎从考场出来的时候摇摇欲坠,看外头的阳光都觉得刺眼,眼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好在他的同窗就在隔壁,连忙扶了他一把,见他唇色发紫,双颊却红的厉害,连忙摸了他的额头,发现一片滚烫。
  在狭小寒冷的房间里熬了三日,还得仔细答卷妙笔生花,范无咎能撑到考试结束已经是极限。见扶他的人是熟人,紧绷着的弦骤然放松,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他恍惚间看到有人快步向他走来。
  似乎是谢必安。
  他和自己的位子这么近么?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人在房间里了了。但屋内温暖了许多,不再是之前那个滴水成冰的房间了。
  他在一户新的院子里。
  范无咎醒来后,赫然发现谢必安就坐在外间。他似乎听到了自己起床的声响,问道:“醒了么,无咎?”
  此刻范无咎还有些晕乎乎的,因此也没在意他的说法,只是意外他居然会在外面,然后才发现是自己挪了位子。
  他连忙查看自己的随身物品,看到书册笔记、笔墨纸砚都整整齐齐的放在了桌子上,连带着那件谢必安借给他的衣服,也和之前一样叠得整整齐齐,才松了口气,哑声答道:“多谢了,谢兄。”
  然后他披上了深色外衣,走到了外间,见谢必安一身青色长袍,半靠在小榻上,手里还捏着一本游记,正低头在看。
  君子如玉,端方正直。
  谢必安抬头,语气一如既往的缓和:“那日出了考场你就晕倒了。我家中正好在京城有宅子,便自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修养了。同仁堂的医者说了,你当日只是因为风邪入体,有些发热,再加上考据结束后心境骤然放松,这才发作晕倒,好好休养便无大碍。”
  似乎觉得自己的举动还是有些冒犯,他又补充道:“我知无咎兄心怀大志,自有风骨,只是事发突然,还望无咎兄不要介怀。”
  范无咎既然知他好心,自然也不会在意。只是两个人同处一室,总让他有些扭捏。房间内顿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谢必安沉默是因为他自觉没什么好说的,而范无咎沉默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
  恰巧,他看见了放在桌上的白色外衣,便开口道:“之前谢兄借衣,现在正好送还。”
  似乎是怕谢必安不要,范无咎还特地补充道:“这衣服我已经洗净了。”
  屋内顿时更加沉默了。
  良久,谢必安无奈地笑了一下,他看着有些窘迫的范无咎,只能点点头应下:“那就多谢无咎的好意了。”
  也许是为了转移范无咎的注意力,谢必安转而问道:“之前长亭偶遇,太过匆忙。这会倒有时间,之前无咎兄提起自己是灵州人士,我从未去过,却也好奇那里的风土人情。无咎兄若真的要谢我,倒不如与我说说你家乡的事情吧。”
  他面色诚挚,说的话有理有据,不知不觉间转移了范无咎的注意力,也没让他有空提起自己也许要离开的打算。
  范无咎心思想来耿直,被他这么一打断更是彻底忘了自己之前的打算,只是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过去,而后事无巨细地告诉了谢必安。
  也不是他不设防,只是总觉得没必要放着谢必安罢了。
  很奇怪,就像谢必安从一开始对他有好感一样,他也总觉得谢必安就是自己的挚友。
  两个人说的投机尽兴,到了晚上就各自歇下。直到上床前范无咎才反应过来,自己忘了要和谢必安提离开的事情。
  也不是说住下不好,只是总觉得麻烦谢必安,占了人便宜。
  明日一定要说清楚,还是住客栈,不然又给人添麻烦了。
  范无咎想的清楚,只是到了第二天,他被谢必安轻轻巧巧地一带,又把这回事儿放了回去。
  原因无他,谢必安请了那大夫再给他复诊,大夫说还是得好生修养,因为这一次发病把年少受的苦寒一并勾出,若不好好休养贸然走动,怕会留下病根。
  有了大夫的话,谢必安更加不愿轻易让他离开。他转而提起自己家藏的孤本,道若是范无咎真想付报酬,就帮他一同修复、抄写孤本,当作是回报了。
  前有大夫危言耸听,后有谢必安循循善诱,范无咎自然糊里糊涂地就应了下来,答应他直到放榜入招后,再离开。


第13章 同居日常
  话虽这么说,但是范无咎总也得找一个活计。因此他寻了一个给书馆抄书的活计,上午去抄书,下午就回了宅子和谢必安一同修书。
  范无咎自灵州水患之后就成了孤儿,去了知府开设的春晖堂。大了些后便被一个老秀才领养,学了四书五经,修习写字,更是把他一手修书的绝活儿习了七八分。
  原本老秀才想让他在自己死后顶了书库的位置,的一个安稳日子,但又想想范无咎学问不错,困在这里也算可惜,还不如趁着自己还在,去考一个功名,也不算辱没了他的本事。
  也正因如此,范无咎才来了京城,参加科考。
  修书讲究散而不乱。首先得剪开原本被腐蚀了的棉线,按照书页顺序排列后分批修复。有破损的页面便用黄纸补上,不清晰的字迹也需要重新着墨描摹,然后再换了封皮,用新棉线沿着旧孔穿入,最后安上新的封皮,才算是修完。
  范无咎习惯了久坐,手也在经年的锻炼中稳得很,破开旧书时力道拿捏的很好,糊起黄纸来更是得心应手,一到动作行云流水,让在一边的谢必安都看花了眼。
  谢必安原本也想试试,只是他天生力道就比旁人大了太多,容易控制不住弄坏原本,因此被范无咎弄去重写旧书。他一手好字,而且描摹之术甚好,用来模仿重写才好不过。
  连范无咎也觉得,这样还能帮到他很多。修复孤本的速度也快了很多。
  但是谢必安觉得很郁闷。他自幼就一帆风顺,学什么都很快,从未遇到过大的挫折。不管是家中商业,还是学业修文,都是自然而然一蹴而就。唯有修书,他跟着范无咎学了很久,也还是没学会。
  范无咎见他沮丧,便安慰道:“此事本就难做。你若真想学习,便看我动作吧。”
  于是谢必安就搬了软垫坐到了范无咎身侧,挨得挺近的,仔细研究范无咎的动作。
  与谢必安的手相比,范无咎的手小了一圈,但是骨节偏大,应该是年轻时做农活所致。
  他动作精准,力度恰好,用着工具一点点分开了粘连的书页。轩窗外的阳光正好打在桌案外,也给他的脸笼上一道余晖。
  谢必安看着,不经有些失神。
  范无咎见谢必安有些出神,便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道是否看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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