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现在身边有个人……有余成宋陪他说两句话,会好很多。
殷顾呆呆地看着手机,几分钟后,他做了这辈子自认最冲动最没有理由却也最不后悔的事。
他拨通了余成宋的电话。
“喂?殷顾?喂?”余成宋那边乱得听不清,很多人的喊声掀翻房顶,生日过得像打群架,“别喝了!酒精中毒还得送你去洗胃!”
“中毒!对!我们得……喝中毒!”
“宋哥!走……走一个!来!”
“来完了,等会儿,我出去……”过了会儿,伴随着关门声,背景音忽然一静,“殷顾?”
“嗯。”殷顾张了张嘴。
才八点,哪有生日聚会八点就结束的,这个电话真的非常非常非常不合时宜。
“心情不好?”余成宋忽然问。
“你现在……”殷顾顿了顿,轻吸一口气,“那件事还算数么?答应我的,不违背意愿的。”
“算。”余成宋说。
“我想吃饭,”殷顾低声说,“你做的。”
“就现在。”
殷顾以为余成宋会骂他有病,会毒舌他神经病有生日蛋糕不吃,至少也会问两句为什么。
但余成宋只说了声:“好,把你家地址给我,我买完菜就过去。”
殷顾挂掉电话,把地址发了过去,然后抬起胳膊遮住眼睛,窝在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再动。
余成宋这边已经进行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一群人人均一瓶白的打底,啤的都数不过来了,脸红脖子粗地吼吼喊喊群魔乱舞,周折雨被扒的就剩一条小裤衩。
“操!又输了!今天运气都喂了狗了!”周折雨扔了扑克,大骂。
“脱!”
“快脱,让我们瞅瞅~”
“雨哥是男人就脱!”
“好!我脱——”
“过来。”余成宋把人拽走,一帮人喝的神志不清连正主跑了都没发现,一顿哈哈哈哈,也不知道笑什么呢。
“怎……么了?”周折雨搂着他肩膀,“咱俩再走,走一个?”
“确实要走,”余成宋给他披了个外套,“你们玩儿吧。”
“……啊?”周折雨眯缝着眼睛瞅了他半天,反应过来这句话什么意思,一把抱住了他,“你他妈……上哪儿?今天我大,大寿!不喝趴下……不许走!”
“你是就剩这一年大寿了么?”余成宋扒拉开他,“明天给你包个大红包,这边有事走不开,成第今天在你家跟你睡。”
周折雨“哦~~~”了一声,眯着眼睛指他:“殷顾!肯定……是他!”
“对。”余成宋也没否认。
“卧槽……真是啊……”周折雨瞪大眼睛,指着他的手都哆嗦了,“你俩,你,你俩真是,夫妻对拜……啊不是……夫唱妇……随!也不对……举案齐眉!不……”
“这成语学的,怪不得小傻逼不让你补课,”余成宋乐了,安慰他,“他那边出了点儿事儿,我听他说话声音不对,我看看去。”
“那我咋办?”周折雨拧着眉毛,对着他指指点点,“我是你最……最好的兄弟不?”
余成宋拍拍他肩膀:“是,你是我的好大儿,现在爹要去看看你妈,你妈刚打电话的语气跟下一秒要看破红尘了似的。”
“我,我妈???”周折雨惊呆了,“发展,这么快吗?”
余成宋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点头。
“赶,赶紧去!”周折雨推他,“没事儿了给我来……来个电话!”
“嗯,你看着点儿他们,别都喝趴下。”余成宋说。
“知道了!放心吧!”周折雨含泪目送。
余成宋出门就开始跑,殷顾楼下有家小型超市,他也顾不上便宜还是贵了,骑到地方一通乱买,两手拎着塑料袋跑上四楼的时候都想给自己贴朵小红花了。
他可真是个好人!
--------------------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一百米开外滑跪:对不起!老可爱们!我食言了!今天只有一更!(含泪挥手绢.gif)
【想看烟花呜呜呜呜对不起嘤嘤嘤大家过年好】
【今天这章评论发红包!祝大家新的一年越变越好看!心想事成!身体健康!挥手绢*2】
第26章
“哐哐哐!”余成宋腾不出手, 拿膝盖磕门。
“咔哒。”
门被拉开。
殷顾出现,脸上明明写满了“我有事”,看见他后却没说话, 只是笑了笑。
很苍白的笑。
余成宋忽然就他妈一股火, 难受你还笑个瘠薄!
但他没说出来,强忍着压下去了。
现在殷顾要的不是脏话, 虽然没说明, 但能看出来,殷顾叫他来是求安慰的。
“你……”余成宋话说一半忽然被拉住手腕拽进屋。
门被暴力地踹上, 殷顾一把抱住了他,脑袋搭在他肩膀上, 轻轻蹭了蹭。
余成宋的话猛地止住, 这种迎面扑过来甚至直接贴到身上的殷顾的气息让他有点懵,但不等大脑清醒,下一秒他已经两手一松扔了菜,伸手抱住了殷顾。
清醒个屁。
理智, 你现在可以下班了!
殷顾抱得很轻, 怕把他吓跑了似的。
余成宋则一点儿力气没收,用力地抱着,胳膊感受着殷顾身体的轮廓, 掌心一下一下按着殷顾的后背,脑袋蹭着殷顾的头发, 耳朵互相蹭过,一个温热一个滚烫。
他不知道殷顾到底怎么了, 但原因终归离不开爸妈。
有时候他都忍不住想, 他们俩实在太像了——糟心的地方太像了。
或许看着殷顾的时候更像看他自己,不过对自己他习惯冷漠无所谓地面对一切。
对殷顾, 他觉得这么好个人,不应该这样。
什么都可以没有,但不能没有真实的笑脸。
他想看,就这样。
“……要勒死了。”殷顾忽然说,在他耳边低低地笑。
“请你闭嘴,”余成宋揉了揉他脑袋,这个手感,真软乎,“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个合适么。”
“菜不要了?”殷顾换了个话题。
“这个也不合适,”余成宋抓了抓他腰,余光里殷顾左边耳朵后面有一颗红色的小痣,太小了,平时都没注意,“你和菜中间我选你了,你应该说谢主隆恩。”
“不能说谢。”殷顾微微偏头,鼻尖擦过余成宋的下巴。
“我又不能让你这时候叫爹……”余成宋喉结滚了滚,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这种感天动地兄弟情的时候,因为殷顾的鼻尖碰了他一下、或者因为一个纯洁的拥抱,他产生了某种不健康的想法,这还是人么,“你……家里给你打电话了?”
真热,殷顾家怎么这么热。
“我现在……不想说。”殷顾手掌抓着他肩膀,捏了捏。
余成宋真想说别动了再动我特么……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那就不说。”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殷顾已经缓过来了,应该松手了,不过突然松开会不会非常没礼貌,万一他判断失误殷顾没缓过来,那不是二次伤害了么……
只能继续抱着,拥抱的意味顿时从“纯洁的安慰”变成了“高速公路”,让人浮想联翩……
“咳……你饿没饿?”
“特别饿,”殷顾说,“马上要昏古七了。”
“可别,我马上做。”余成宋感觉自己胳膊都要僵硬了。
刚才是什么力度抱他来着?胳膊是放这儿的吗?下巴垫肩膀上了?说话贴得这么近?操,怎么做梦了似的。
他觉得他现在抱的不是殷顾,而是一个力度感应炸|弹,稍有偏差就能被炸得渣儿都不剩。
他知道错了,理智,你回来吧。
“想吃肉。”殷顾在他耳边说,微低的嗓音让余成宋半边身子都麻了,差点把人抡出去。
“着急吃就给我打下手。”余成宋指尖撵了撵殷顾的短袖,心里跟扔了个炮仗似的,炸出一片弹幕。
这时候应该松开了吧,都聊到做饭了,松开吧,殷顾不是饿了吗,他不是要做饭吗,还抱着干什么,松开吧,抱着怎么做饭啊操……
“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吧?”余成宋又问。
“没有。”殷顾说。
“那可能有点儿慢。”余成宋说。
抱着吧,反正摸良心讲,他也乐意抱着,占便宜的事儿害什么臊,他行得端坐得直,自认光明磊落……
个屁。
殷顾是不是悲痛欲绝得脑袋都不好使了,跟个Alpha抱有什么意思,还不撒手了。
“不是买花卷了么,”殷顾忽然说,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不是给我垫肚子的?”
“都抱这样儿了你还能看见花卷呢?”余成宋啧了声。
不专心。
他怕殷顾饿昏厥了,买了俩花卷,就塞在塑料袋最上边儿。
“太饿了,”殷顾笑了,很自然地松开手,“闻到香味了。”
热度离开,余成宋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拎起地上的塑料袋,左右看看:“厨房呢?”
“在阳台,”殷顾接过一个塑料袋,“我没动过,你看看够用么。”
“不能用你就吃俩花卷兑付一顿吧。”余成宋拉开阳台门,一眼看见的有煤气罐,电饭煲,还有个炒锅,都是新的。
够了。
“还买酒了,”殷顾把塑料袋放案板上,挨个往外拿,“还有调料?”
“不然你这儿有?”余成宋把菜都拿出来,买的着急也没细看,西红柿让店员偷摸装了十多个,等会儿拌个白糖吧。
“我能干什么?”殷顾站在一边,看着眼神有点跃跃欲试。
余成宋本来的那句“你看着我装逼就行”说出口就变成了:“洗菜会吗,不用特别干净,不干不净——”
“吃了没病。”殷顾拿过装着芸豆的盆。
余成宋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殷顾回了他一个“V”。
切菜切到一半余成宋忽然放下菜刀洗了把手。
“怎么了?”殷顾拿着一根芸豆撕掉筋,没撕到一半就断了。真难。
“放首歌。”余成宋扒拉手机。
“你是不是干什么都得手机哄着你。”殷顾笑了。
“是啊,除了手机也没什么哄着我,”余成宋按下播放键,“人就是得学会逗自己开心,傻了吧唧装开心的脑袋多少都有点儿毛病。”
殷顾笑了半天,没说话。
这个暗示都不算暗示了,余成宋操心的样子和他本人的感觉反差不大,但你细看,又能看出很多区别。
就像把一个人放在你面前,你正面看是这样的,但稍稍偏头就是另一个模样,等你耐心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你恍然,原来你是这样的余成宋啊。
“笑两声得了,没完了你。”余成宋切了块西红柿随手递给他,本意是想让他吃东西占着嘴别笑了。
但殷顾没接,准确地说是没用手接,直接张开嘴咬住。
余成宋瞅着他。
殷顾眨了眨眼睛,意思很明显——松手?
余成宋松手。
吃吧,吃吧,用你的脸闪瞎我眼睛吧。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各干各的,除了余成宋偶尔的指挥和殷顾的提问,一片沉默,但气氛却没有一丝尴尬。
节奏舒缓放松的歌词在小小的厨房回荡,伴随着偶尔的厨具碰撞声。
我们都是这样啊匆忙地长大,那些疑问啊从来没人能回答……
看过霓虹的绚烂喝过五彩的酒,见过最有趣的人们牵过最暖的手……
老式黄色灯泡的光洒下来,给两个人镀上了一层金黄色,暖和,温馨,像个真正的家。
殷顾一直在帮他打下手,没什么可干的就站一边看他忙,小花卷一口没吃。
余成宋真怕他把自己饿死,毕竟刚才都要“昏古七”了,快速做了个红烧肉,牛肉炖土豆,炒芸豆,又弄了盘西红柿拌白糖,拍黄瓜,直接上桌。
“你家有碗吧?”余成宋把卫生纸叠了好几层垫在盆边,“烫手。”
“有碗,上次遇见一套挺好看的,就买了。”殷顾抓着卫生纸和盆往外走,牛肉土豆太多,盆有点小了,冒了个尖尖。
在家里吃饭从来没有这样过,老妈做饭和做学术一样严谨,绝对不会有这种冒尖尖的情况,更不会一次做这么多。
就算是除夕夜,也只会做四口人可以吃完的量,家里不会也不允许出现剩饭剩菜。
什么事情一旦严谨得过火,就会失去最普通的人情味,烟火气。
有人可以在这种冷冰冰的环境里长大,比如殷鹤,但他不想,他渴望正常的人情冷暖,朴素温馨的生活。
余成宋拿起筷子,曲起食指敲了敲桌子:“开饭!”
“我是不是得从门后面跑出来啊?”殷顾笑了声,夹了块牛肉,“需要打分么?”
“看你,”余成宋给自己倒了杯白酒,“我对我的手艺有百分之一万一的自信。”
殷顾笑了笑没说话,牛肉放到嘴里,吃了口饭。
……
余成宋努力压了压嘴角,别傻逼兮兮的跟个没给别人做过饭的二愣子似的扬起来。
“怎么样?”他喝了口酒,状似随意地问。
“打一百分,满分十分,”殷顾动作迅速地又夹了一块,“天赋么,我连方便面都煮不好。”
“我这个不算,你那个算天赋,”余成宋往后一靠,他在周折雨那儿吃撑了来的,现在只想看殷顾吃,“不好吃我能跟你吹牛逼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