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忽然一阵草莓的甜香, 余成宋半梦半醒地嗅了嗅。
……
好香, 饿了,想吃草莓蛋……糕?
余成宋蹭地坐了起来,转头看向殷顾。
殷顾也在看他,两个人都皱着眉。
平时能从上课铃睡到下课铃的主儿突然坐起来, 语文老师先吓了一跳。“余成宋?”
“Alpha都出去!”余成宋顺着这股淡到不能再淡的信息素巡视全班, “谁的信息素是草莓味儿?你突发结合热了。”
虽然什么都没闻到,Alpha们还是都站了起来。
语文老师闻言赶紧说:“Alpha先出去!去办公室找韩主任!”
“草莓?班长?”有Omega小声说。
第一排的贾曼凝迷茫地捂了捂后颈:“我,没感觉不舒服啊?”
“感觉到就晚了。”余成宋站起来往后门走, 空气里的Omega信息素让人烦躁。
顶级Alpha相比其他Alpha感官要敏锐得多,所以贾曼凝的同桌都没闻到, 最后一排的余成宋和殷顾却率先发现了飘散的信息素。
一般情况下,他们俩在Omega信息素下受到的影响没有其他Alpha大, 不过该有的难受也不会少, 只是会保持神志清醒。
几乎是刚迈出门,屋里的草莓味就突然爆发, 浓郁香甜的味道对这些青春期的Alpha有着致命的吸引力,语文老师立刻喊:“快疏散!疏散——”
这么多学生同时易感期可不是小事,学校要承担巨大责任的。这是教学事故!
几个定力不强的Alpha已经眼神发直地忍不住往班里走了,还有尚且清醒但挪不动腿站在原地拼命闻的,各种信息素杂乱地冒头,场面一度混乱。
“啧。”余成宋按了按后颈,忍耐着草莓味在门口站住,随后橘子汽水毫不留情地砸到教室外的Alpha身上,像一场海啸,铺天盖地的撞上来。
刚刚起了反应的Alpha们顿时都蔫儿了,腿软的要跪下,周围再闻不到一丁点Omega信息素,全是让人浑身颤抖的橘子汽水。
摇晃一万下之后直接灌进脑子里的那种。
弱一点的已经开始涕泪横流了。
不等他们回味那股甜腻的草莓味,另一股让他们想哭的顶级Alpha信息素泰山压顶似的叠加上来。
檀香弥散。
别说易感期了,Alpha们现在路都走不了了,只想跪求大佬饶命,再也不敢了。
屋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在顶A的视角,屋里的粉色浓的发红,隔着两扇门,被橙红色和灰色牢牢阻挡住。
Omega信息素扩散的这么突然,可能是生病了,或者近期接触过高契合度的Alpha,被迫进入结合热。
已经有人去喊校医和主任了,屋里语文老师拿着阻隔剂对着班长喷喷喷,就差往她脑袋上倒了,也没阻隔住一星半点儿。
余成宋靠在门上,感觉他现在就是没有镜子,不然照一下肯定是一脸的“日了狗”。
“很难受?”殷顾看向他。
“麻烦换个词儿,是巨瘠薄难受。”余成宋摸出烟,顾不上给殷顾,直接抽出一根放在嘴里点了。
深吸一口才觉得好了点,虽然马上又开始烦躁。
他和班长的信息素契合度不低,一个草莓一个橘子汽水,都是水果类,所以理论上他现在就有“被迫进入易感期”的风险。
当然现实是想真正勾出他的易感期,班长的等级还不够,契合度也不够。
至少要契合度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珍稀Omega,才有可能。
淡淡的血腥味贴过来,轻轻挡住余成宋身边的草莓信息素,覆盖住他后颈。
余成宋松了口气,努力嗅着殷顾的信息素。
其实也不舒服,只不过是两种形式的不舒服。
Omega信息素让他烦躁让他想咬人,Alpha信息素则让他暴躁让他想打人。
不过殷顾的又有些不一样。
……操,为什么想咬。
余成宋瞪着他。
殷顾一脸莫名:“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不,”余成宋皱了皱眉,咬着烟,自暴自弃,“是我脑袋里有东西。”
他是不是真憋坏了,上次说自给自足转头就忘了,现在天天对着殷顾有想法是怎么回事。
就算他是……殷顾也不是……严谨点说,殷顾大概率也不是。
真他妈悲伤。
“哪个Omega?在哪儿呢?”韩主任带着校医边往这边跑边喊。
“这儿!”余成宋举了举手。
医生把班长带走之后,又往屋里喷了大量抑制剂才让学生回班。
余成宋和殷顾则被老李带回办公室了。
“真没事儿?”老李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学生,“不舒服可要和我实话实说,你俩的身体状况是我的大事!”
“老师,真的没有不舒服的地方。”殷顾坐在老李对面笑着说。
“下次可千万别干这么危险的事儿了,班里的Alpha一起易感期都不如你俩随便一个影响大,还是要尽量远离Omega信息素。”老李絮絮叨叨,对刚才他俩舍身拦Omega信息素的事耿耿于怀。
“您也太低估顶级Alpha的自控力了,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心不够你操的。”余成宋坐在殷顾旁边,胳膊搭在殷顾椅背上,另一只手玩手机。
淡灰色的Alpha信息素当着老李这个Beta的面明目张胆地从后背蔓延到余成宋那只手上。
老李啥也看不见,自顾自地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俩,以前不知道殷顾的等级,现在你俩正好坐在一起,也可以互相监督,对方有情况了也能及时控制住场面……”
“控制个屁,”余成宋低声说,“真到那时候我俩要么都死了要么都残了。”
“嗯?”老李没明白。
“你觉得我俩打一架,谁能赢?”余成宋看了他一眼。
“这个……”老李犹豫。
“谁都赢不了。”殷顾替他解答。
实力一样,玩命的时候胜率不是对半,而是两败俱伤。
“那——”老李还要说。
“别那了,没事儿我们回去了。”余成宋拽了拽殷顾衣服,两个人一起站起来。
“哎等会儿,”老李拦住他,“你回去让周折雨中午来我办公室一趟。”
“要送练习册?”余成宋没绷住乐了,“他可不想要了,您还是别破费了。”
“别瞎说,得明天给他,别让他知道了。”老李一脸神秘。
余成宋边乐边点头。
走廊。
“老李要送什么?”殷顾问。
“不确定,”余成宋掰手指头数,“老李把咱班同学生日全记住了,谁生日都送东西,就是根据你学习上的缺点整理的练习册、错题本、作业本、复习资料什么的。一点惊喜都没有还在这保密呢。”
“老李有心了。”殷顾笑了。
“确实有心,就是太有了,”余成宋说,“上次特么送我本儿字帖。”
“扑哧。”殷顾没忍住,赶紧止住笑,抬手表示抱歉。
“你现在很嚣张啊。”余成宋给了他一胳膊肘。
“今年不用了,”殷顾用掌心挡住,“临摹我作文就行,一天两遍。”
“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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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手捧福字:二更!
第25章
周折雨生日余成宋什么都不用准备, 他们哥俩不兴送礼的那套。
他生日就跟周折雨下馆子吃一顿,周折雨生日他亲自下厨给做一桌子好的,领着同学一起闹一宿就是最好的礼物。
这次也不例外, 一群狐朋狗友提前逃课出来, 直奔菜市场乱买一气。
余成宋这个唯一的厨师则分头行动,在周折雨家等着, 拎回来一兜菜做一样儿菜。
这帮人一如既往的不争气, 照着菜单买还能买错了,还没家财万贯呢先五谷不分了。
“我特么让你买青椒, ”余成宋看着一大兜尖椒,又看看挤了一屋子的大老爷们儿, 啧了声, “谁买的?”
“孙重,是不是你个孙子买的?”
“屁!折雨买的!我看着了都!”
“滚滚滚,不可能是我,我还能不认识小米椒?”
“这他妈是尖椒。”
“谁买的谁吃, 剩一口都是孙子, ”余成宋把尖椒扔回去,指挥,“洗了。”
“赶紧的, 洗了!别耽误咱大厨施展!”周折雨仗着自己今天是寿星耀武扬威,比比划划, “那个扬儿啊,你跟那个谁去把成第接过来!这会儿该放学了, 再给他去超市买点饮料零嘴什么的, 他也不能跟咱们喝酒。”
“回来再买瓶白醋。”余成宋喊。
话音没落呢人已经窜门口去了,Alpha人高马大走得快, 只留下一声:“知道了知道了!”
“一个个都属驴的。”余成宋掀开锅盖,水开的翻花儿。
“等喝完酒的,都变成属牛的,房盖都能掀了,”周折雨说完左右看了看,趁没人靠到他旁边,小声问:“哎哎哎,殷顾怎么没来?”
“他家里有事儿,”余成宋说,“再说了,人跟你也不熟。”
“但是跟你熟啊,”周折雨摸了摸下巴,“你请都没来?你俩吵架了?”
“我也没请,”余成宋切胡萝卜,“我就是提了一嘴。”
“有什么区别?”周折雨啧啧。
什么区别,前边的理由能让他舒坦点儿的区别。
说实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殷顾说有事不来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殷顾没事儿,就是不想来。
不过殷顾也没理由拒绝他,可能是真有事。
不是,有事没事都跟他没关系,瞎操什么心呢,被老李传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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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觉得这件事是我干的?”殷顾靠在窗边,指尖夹着烟,皱眉看着窗外。
中午忽然给他发消息让他放学立刻打电话,说有事要谈,他连余成宋的邀请都推了。
结果就因为殷鹤被人打了?
血亏。
“你现在立刻买票回来,”老爸已经压不住语气里的怒意了,“殷顾,我对你非常失望!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应该努力提升自己,而不是拉你弟弟下水!”
“我什么时候拉他下水了。”殷顾吸了口烟,感觉肺叶隐隐作痛,要炸了。
老爸的思维永远停在自己的制高点上,做做学术研究还可以,处理家庭琐事就太独断,公不公平、是是非非全凭他自己的看法。
“小鹤在学校被人打了,你之前就背着我和你妈跟着那群人厮混,在外使用暴力发泄情绪,你还不承认!”
“殷顾,你现在立刻买票回家,如果再这样下去你就废了!现在我和你妈为了你着想,教训了你几句,你就敢让那群人对小鹤下死手,你这么多年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是我干的,”殷顾眼睫垂下,重复,“这件事和我没关系。”
“你还想撒谎!如果不是小鹤冒着被你打死的风险告诉我们,你还想这么堕落到什么时候?你骗过老师,骗过我们,装成一个好孩子,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你现在就敢撒这么大的谎,以后你就完了,你就从里面烂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老爸的呼吸变得急促,最近身体出了点儿问题,大不如前了,连发火都显得不那么中气十足。
但这不是他让步的理由,为没做过的事承担责任,他没有这种爱好。
“这么多年你瞒着我和你妈在外惹的祸殷鹤都说了,要不是你威胁他他不能瞒着我们!”老爸说。
“什么?”殷顾皱眉,“什么事?”
他干什么了,打架?抽烟?喝酒?
殷鹤又瞎说了,老爸老妈跟个昏君似的,说什么信什么。
“你问你自己!你现在立刻回家,学校那边你妈去联系,你需要看心理医生,现在,马上!”
殷顾扔掉烟,发现他连最基本的愤怒都表达不出来,只是平静地问:“心理医生有用么?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最清楚吧。”
老爸果然不承认,他永远是对的,也必须是对的。“你到现在还不觉得你错了?你……无药可救!”
“对,”殷顾低笑了声,些许讽刺,“我无药可救了,所以我不回去。”
“殷顾!”
“那件事调查清楚再来找我,最近就不要联系了,毕竟殷鹤还需要你们照顾。”殷顾说。
“……这是我和你妈给你最后的机会,你好好想想!”
“不需要。”
“那你今年都不用回家了!”
直到电话那头变成一片刺耳的忙音,殷顾才恍然清醒,从床头拿了纸抽,蹲在地上收拾落下的烟灰。
烟灰碎在地上,捡不起来,他擦了两下越擦越脏,扔下纸去拿拖把,路过厨房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开始呛。
咳得惊天动地,最后不得不捂着嘴靠到冰箱上深呼吸。
指尖因为抑制心底的情绪而颤抖,拳头越收越紧,“啪——”的一声,玻璃杯碎裂一地。
殷顾看了看手,没流血。
甩掉掌心的水珠,走到客厅仰倒在沙发上。
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暗了,万家灯火带着刺眼的温馨,那种喘不上气又不得不装作没事的压力如影随形。
他一直认为最痛苦的不是那些陌生的刀枪,而是本该最亲近的人从背后捅过来的刀子。
刀刀刺在最脆弱的地方,毫不留情。
他不应该接这个电话,他应该答应余成宋去给周折雨过生日,就算在生日现场接电话也比一个人在屋里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