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下的万家灯火,缀于夜空的星辰月色,还有这沧泉山的自然风光,在时煊的眼中映出了一副动人画卷。
“好看吗?”姚沛舟的声音传入耳中。
时煊应了一声:“好看啊,但是现在好像不是看风景的时候。”
“等事情结束了,再带你看个够。”姚沛舟说完便加快了速度,一人一虎,化作一束白影消失在沧泉山的夜色中。
一束光追着女子的后背而去,被她一个灵敏的闪身躲开了。回过身,清冷眉眼里充满杀意,她被面纱遮挡住了半张脸,面容在夜色下变得模糊不清。
“你以为你逃得掉吗?”钟浮玉落地站稳,与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三组的另外几个成员,他们各自站一方,将女子团团围住。
女子冷笑了一声,随后亮出了一根银质的长鞭,道:“就凭你们几个?便是你们监兵、执明二位神君亲临,我要走,也照样走。”
一束漆黑的光从她身体里迸发,只见她的身后迅速长出了三根尾巴,长鞭一扬,如同一条灵活的长蛇朝试图攻击她的薛致远迅速飞去。
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硬生生受了她一击,后退一步吐出了一大口血。
随后她挥舞着长鞭直直朝钟浮玉这边飞过来,后者只得仓皇应战,其余成员一拥而上迅速加入了战斗。
房间内,赵远希躺在床上睡得正熟,浑然不知如今整个剧组已经变成了什么模样。那个装着纯狐氏阴牌的丝绒盒子此时正静静地摆在床头,被姚沛舟的符咒压制着,却蠢蠢欲动。
外勤三组的成员丁武守在这间屋子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躺在床上的赵远希。姚沛舟临走前交代过,在他回来之前或者叶听澜醒来之前一定要确保这个人活着,绝对不能再有闪失。
突然,放置在桌面的丝绒盒子发出剧烈震颤,红光从盒子的缝隙里射出来,照亮了整间屋子。丁武从椅子上弹起来,迅速进入到战斗状态,亮出了自己的法器。
女子尖锐的笑声从盒子里传出来,如同魔音穿耳一般刺入丁武的耳中,冲破了他的耳膜,他的耳朵开始不停往外渗血,疼得他钻心刺骨最终跪倒在地。
压制在盒子上的金色符咒被红光用力冲破了,随后那束光落在了丁武的面前,渐渐凝成了一个人形。她穿着大红裙子,烈焰红唇,光着脚,脚趾甲上还涂了血红的指甲油。
她慢慢走到丁武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满是嘲讽:“蠢货。”
“你......”丁武努力想要从地上爬起来,鲜血顺着他的齿间流出,刚要站起来却被她用力一击打回了原地。
女子的笑声充满魅惑,她柔声细语道:“乖乖上路吧,放心,不疼的。”
随后便伸出双手朝几近昏迷的丁武攻过去,眼看着就要得手,却被一道白色的光挡了回去。她被弹出去数米,重重地撞到了墙上,疼得皱紧了眉头:“谁!”
白光褪去,拦在女子与丁武之间的人五官逐渐清晰起来。他抬眼看着女子,眉眼神态悠闲自若,声音里带着笑:“没谁,路过的。”
“是你!”红衣女子咬牙切齿,眼神怨毒:“就是你一直拦了他的路!”
“嚯!不敢当。”祁舒阳剑眉一挑,表情相当无辜:“我哪里拦得了他的路,他的路不都被你铺好了吗?”
红衣女子冷笑着,伸手擦拭掉唇角的血渍,道:“我没想到,你竟然不是人族。”
“我也没想到,青龙手底下的人竟然这么弱啊。”祁舒阳用余光撇了一眼已经晕过去的丁武,对红衣女子道:“我不想管赵远希的事情,他是死是活我都不关心,但是这个人你也别想伤到他一根毫毛。”
红衣女子抬眼看他:“你觉得我是和你来谈交易的么?”
“我建议你跟我谈谈交易。”祁舒阳仍旧维持着淡淡的笑意,他的语气很轻,但每一个字都相当清晰:“毕竟,我不谈交易的时候,对方的下场一般都比较惨烈。”
顷刻间,强光从祁舒阳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的双眼闭上之后又再一次睁开,浮在眼底里那层笑意终于散开了,此时的他严肃得令人不敢靠近。
他的手掌微微撑开,掌心里凝着一团白色的光,他看向红衣女子,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再不同意,我就改主意了,这个人和赵远希都得留下。”
感应到对方远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修为,红衣女子冷笑着,伸手抓住赵远希的肩膀把他整个人从床上带了起来:“好,成交!”
窗户打开了,她带着赵远希从窗边一跃而下,消失在夜色中,却没看到有一缕银丝顺着祁舒阳的指尖钻进了赵远希的衣领里。
祁舒阳站在原地,渐渐收敛了萦绕在身上的灵力,变得与平常无异,他整理好表情蹲下来拍了拍丁武的脸,喊道:“丁警官,醒醒,醒醒。”
“唔......”丁武皱着眉头,从昏迷中逐渐清醒过来,脸色苍白,在对上祁舒阳时眼神还有些迷茫:“你......你是那个...”
“警官,你怎么了?”祁舒阳把他扶起来,一脸关切地问。
“我......嘶......”丁武慢慢站起来,擦掉了嘴边的血,回头看了一眼床,登时瞪圆了眼睛:“糟了!人呢?!”
祁舒阳疑惑道:“谁啊?”
“躺在这里的,赵远希!”丁武掀开被子看了看,又在房间四处寻了一圈,之后看向了大开的玻璃窗。他摸了一把脸,喃喃道:“这下完了,要挨处分了。”
“发生什么事了?”祁舒阳看着他,表情纯良无害。
“姚老大让我看住了赵远希,可我...我没想到那个狐妖竟然从封印里跑出来了。对了,你......你怎么在这儿?”丁武上下打量着他。
“我...我路过啊。”祁舒阳牵起嘴角笑了,一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表情,继续说道:“房门开着,你倒在地上,我就把你叫醒了。”
“这样吗?”丁武挠了挠头,半信半疑。
“对啊。”祁舒阳慢慢走到了床边,捡起掉在地上的丝绒盒子,递到丁武手里:“就是这样。”
那里头,已经空空如也。
第27章
“所以,人丢了?”
传音那头,凌庭柯的声音冷冷,听得三组众人一阵胆寒,纷纷缩了缩脖子,没有谁敢吭声接茬儿。
“东西也丢了?”
凌庭柯第二句话传来,众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先开口。
叶听澜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钟浮玉追着人离开现在还没回来,姚沛舟——人家是二组的组长。所有人面面相觑,就是没人敢吭声。
“阮嘉平。”凌庭柯点名了。
被他点名的阮嘉平抖了一抖,一副大祸临头的表情:“处长,那个,人的确丢了,但是我们会去找的!”
“你们三组的人,可真行啊?”凌庭柯的声音里满是嘲讽,外勤三组的人几乎都能从这番话里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了。然而前者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继续道:“出点儿任务闹得一地鸡毛,是平时在处里闲太久,瓜子花生嗑太多,嗑成了废物吗?”
“这......”阮嘉平磕巴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叶老大还没醒,钟副追着人出去了到现在都还没回来,棠组长人也不知道在哪儿,我们实在是......”
“那就去把叶听澜给我叫醒!”凌庭柯的声音加重了好几分,即使是传音,也震得三组众人心跳一乱,脸色苍白了一阵。随后,他们听见凌庭柯继续说道:“难道还指望棠遇霜一个管后勤的帮你们做决断吗?要不要把你们都送去后勤浇花养鱼?”
“叫...叫过了,没醒。”一名组员壮着胆子回话道。
“再叫!”凌庭柯的声音满是怒意,说话间这头的人仿佛听见他捏碎了一个杯子,他说:“要是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回来之后都收拾东西滚回山里养老去吧。”
三组众人吓得半死,立刻站稳了表态:“是!”
月黑风高,万义县这个边陲小城的居民早早地就进入了梦乡,将这座不算富裕的小城交还给这无边夜色。定鹤坊小区的保安坐在值班室里打哈欠,他手边摆着一杯沏好的浓茶,手里刷着声音响亮的短视频软件,不停播放着各种网络歌曲。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保安大爷终于刷到了一首自己会唱的歌,开始闭着眼睛沉醉其中,随着音乐自由摇晃,整个值班室里都充斥着他如天籁般的歌声。
在他沉醉其中之际,墙角有一个小小的黑影,灵活地躲避了监控嗖的一下蹿了出去,飞速朝着小区里面狂奔。如果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棵长成型的大萝卜,它的根部分了叉像是一双小短腿,哼哧哼哧地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奔跑。
不多时,它来到了一株枫树下,白白胖胖的身体生出两只手来,对着枫树边的泥巴一顿刨。好一会儿后,刨出了几米深的大坑,旁边的土已经堆了一人高,它低头一看,却发现坑里空荡荡的,登时累得瘫坐在一旁,嘀咕:“怎么不见了?我明明记得就埋在这儿的。”
“你在找什么?”凭空出现的人声吓得它从地上弹了起来,头顶绿油油的叶子晃荡了一下,其中一片落在了坑里。
“大萝卜”警惕地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枫树下的人,磕磕巴巴地开口:“你你你...你在和我说话吗?”
“哎哟,脱发了您。”时煊低头看了一眼坑里那片绿油油的叶子,随后点了点头,笑容意味深长,一字一顿道:“是啊,喻大仙。”
“你你你你!!”喻青枫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却被身后的人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他抬起头,映入了姚沛舟冷冰冰的双眸里,登时吓得魂不附体,若他此时是人形,恐怕已经要尿裤子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哇!我不是...不是按你们说的做了吗,那个牌我给他了,怎么用我也教他了,怎么还找我呢。”
“假死遁走,您还挺能啊。”时煊伸手拎起他头顶两片绿油油的萝卜叶子,笑吟吟地望着他。
喻青枫试图用自个儿那双小短腿踢他,但很可惜够不着,徒劳无功地挣扎了半天气喘吁吁地作罢,眼一闭心一横,道:“现在被你抓到了,那就这样吧,反正我知道接了这趟活儿,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谁让你给赵远希请那块阴牌的?”姚沛舟目光凛凛,远比此时的月光更加清冷,喻青枫对上他视线的瞬间就忍不住抖了抖。
“不是你们......等等!你们不是那伙儿的!”喻青枫这才反应过来,左看看右看看,恍然大悟般嚷嚷:“放开我!赶紧的!这是商业机密我不能外泄!你们就是把我杀了我也不会说的!”
时煊闻言,嗤笑了一声:“这么有职业操守呢?那好啊,那你那具肉身应该也没什么用了吧,干脆先毁了。”
“什么?!”喻青枫瞪大眼,顺着时煊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枫树下自己那具肉身悬空漂浮着,被包裹在一个巨大结界里。
“想好了吗?喻大仙。”时煊冲他一挑眉,双眼里笑容狡黠:“他可耐心不好。”
喻青枫做了个吞咽口水的动作,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先让我回......哎哎哎!!”
他还没说完,姚沛舟掌心一翻,眼看着就要将那具肉身损毁。
“我说我说!”喻青枫这才缴械投降,认命地叹了口气道:“半年前有人找上我,说能给我提供一条财路,不用露面就能赚大钱,那会儿我刚好没钱还信用卡,一看条件也很简单,只要把这牌卖给那个小明星就净赚一百万,于是就答应了。”
“是什么样的人找你?”时煊问他。
“这我哪儿知道啊。”喻青枫撇了撇嘴,抬头思索了一阵后答:“一个女的,穿一身黑,黑寡妇似的,带了个面罩,模样挺古怪的,我也不敢多问。”
姚沛舟问:“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呀。”喻青枫说:“然后我就把那张牌卖给赵远希了,一开始没什么效果,那个赵远希就急了,越过她的经纪人和中间人私底下联系我,问我怎么回事。我按照那个黑衣女人说的告诉他要想有短期内有奇效需得以自己的鲜血与精元祭之,保准管用,他就欢天喜地地回去了。”
“后来,他好像就红了吧?”喻青枫继续说:“我看隔壁老张头家的孙女儿总爱在电视上看他,手机上还贴了他的照片。”
“他是红了,可他现在快死了。”时煊似笑非笑地看着喻青枫,语气有几分阴阳怪气:“那牌不能以血来祭,牌中狐妖见了血光便食髓知味,慢慢地被养成一头嗜血的怪物,那是张阴牌。喻大仙,人家花了一百万求你指点,你拿了钱还想要人家的命?”
喻青枫越听越慌,若是这大白萝卜能变色,此刻他的脸色一定相当难看,最后颤抖着解释道:“我我我...我不知道啊!我就是个替人办事的!再者说,我这不是也倒霉了吗?有人要杀我灭口,我差点儿就......”
“但你没有死,还假死骗过了对方,这又是怎么回事?”姚沛舟问他。
“那天,我在家里看电视,那个黑寡妇就闯进来了,满身杀气冲我扑过来。”喻青枫的语气里满是惊魂未定的恐惧,他停顿片刻后继续说:“我差点就死了,结果突然有另一个人来了,一把挡下了她,还把她打伤了。那黑寡妇就跑了,那个人教我假死,把肉身吊在自家客厅里,等过几天风平浪静了再挖出来以免肉身腐烂,之后他会帮我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