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条摊开在指尖,分明是小孩子的把戏,却莫名把人撩拨得心神不宁——【今晚你能早些回来吗?】
*
到了学堂,时候已经不早了,顾浔进门时没注意人,大腿一把被人抱住,低头一看是司年,好家伙,自觉送上门来了。
“你他妈!”顾浔还没来得及找“猪队友”算账,没想到这家伙自觉招供了。
司年蹲学堂门口等顾浔半天了,扬起窝在臂弯里的脑袋,哀婉又凄凉,“北楼兄,你思慕师父一事……方才我告诉师祖了。”
“艹……”顾浔咬咬牙,觉得眉心都不自觉跳了跳,“你说什么?!”
艹……谁他妈思慕那鸟人了??
司年就知道顾浔会震惊,索性已经背叛了,他不如摊牌吧,“你偷亲的事儿我也说了……”
司年这嘴呀,怎么那么会乱说?!他要是真误会了怎么办??
顾浔痛心疾首剜了司年一眼,“你不是知道我喜欢谁吗??”
顾浔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晕过去,这家伙乱点儿什么鸳鸯谱啊??
就说方才见西辞看自己的眼神冷淡了些,顾浔看着一脸哀婉悔过状的司年磨磨牙,“你他妈真是我的好兄弟。”
看来他今晚费心准备的浪漫……得成忏悔澄清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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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短小,补个小剧场【现代小剧场3.0】
顾浔和猫抢玩具,长肥了的猫气势凶得很,斗不过顾浔就乱挠,西辞买教辅回来,边换鞋边说,“你都多大了,幼不幼稚?”
顾浔继续逗猫。
西辞走过去把他手里的假鱼抢走,还给谷子。(顾浔的儿子,简称谷子。)
“你又偏心!”
“那亲一亲。”
第39章 记得
【追人送什么花好??哥, 你都快死了!大半夜不睡觉那么淡定叫我就为了这事儿??】
你是不是有起床气?你职业素养呢?
《小凰书》上的招式,顾浔嘴上嫌弃,身体却诚实得很, 化出万声枯骨铃在后山翻翻找找了半天, 恨当年没好好学学花语。
【额……没有没有, 我哪敢啊哥, 我马上帮你查!哥你送谁?】
你猜?
【仙君?除了他我也没见哥对谁那么上心过了。等等啊……】
系统跟顾浔待惯了,也学着叫西辞仙君了。
各种送花百科在系统数据里流转而过,很快咕嘟就相中了一个——
【哥!你面前这丛勿忘我就很不错。勿忘我, 古名:匙叶花。花语:永恒的爱, 浓情厚谊, 永不变的心, 永远的回忆。】
顾浔垂眼看看面前这蓬星星点点的花, 心底默念了遍勿忘我……名字倒是不错。
【哥你看啊, 你这不马上要死了吗?这种关头送这种花最有意义了,我再帮你植入点记忆数据,你死了他都能记得你。】
要平时系统这么说话,顾浔早弄死它了,可今天顾浔只沉默了一会儿, 便俯身下去用万声枯骨铃挖起花来。
系统化身成咕嘟从顾浔袖口跳出来帮忙,整天困在那变态的骷髅头里,他都快疯了。
顾浔忽然问咕嘟,“你说的记忆数据……真的能让他不忘了我?”
咕嘟还没来得及回答,总系统的提示音又想起来了——
【严重提示!!!魔尊生命进度条仅剩3%!!!请宿主尽快重视!!!】
你可以闭嘴了。
顾浔准备了许久, 挖了几株勿忘我, 把自己房间那盆矮松挪出来,仔仔细细种好花, 小心翼翼放西辞窗台。
书上说追人得慢慢来,追西辞这样的老人家,更要一点点儿耐心磨。
先他送一盆花,算是聊表心意了。
少年还是幼稚,找了颗石子,故意在花盆后面刻上了个“浔”字。
最后拍拍手道,“拿了我的花,早晚得是我的人。”
*
西辞本来是很忙的,仙门五洲的人都陆续来了,他难得有推脱假手于人的时候。
西辞恍惚察觉,自己的克己似乎在一点点崩塌——或许,是因为一个人。
心神散远开,不知不觉便已走回北楼。
月光像层薄纱,隐隐润润铺洒下来,柔和了山河的眉目,一切都太过静谧浪漫。
那条石子小路旁,流萤扑腾闪烁,落在匙叶花上,把那本就星星点点的花朵点亮,长路望去没有尽头,萤光在夜里闪烁,把眼前情景幻化得模糊。
西辞在这片陆离光景中,似乎看到了那个少年,笑得肆意张扬,幼稚在闹……
一步一步走过去,流萤惊散起,像绽开的烟花从地面散放,微风不燥,这座小院,千百年来,第一次连空气都萦绕着温热味道。
勿忘我星星点点的,顾浔弄了一大簇,一片紫色中夹几株白的,显眼得很。摆满西辞窗台,一抬眼,就能看得见。
他说还他花,便认真摆了一路一屋。
用不知是否妥当的招数,用少年以为的青涩的浪漫。
宣纸在顾浔面前铺成开,他思绪却不知偏到哪儿去了……
他本该在门外守着西辞回来,可他不敢,这像是未知结果的赌注,他太忐忑,怕他不喜欢……
叩门声轻轻响起,熟悉的声音在屋外问,“可休息了?”
顾浔一惊,瞬间心跳乱得不成样,笔不小心杵在宣纸上,低头一看,全是“西辞”。他慌乱揉成一团,扔在脚边,才准备去开门。
西辞只听到里面动静大,不知道顾浔在干什么,也不打算打扰他。将新煎好的药放门边,轻轻一声,“记得喝药。”
“等等。”顾浔仓皇开了门,踢倒了药碗,拉住了西辞的衣袖,现场有些狼狈,他声音比原地打转的瓷碗还轻,“你别走……”
袖口力度是挽留,西辞转过身,任由人拉着,抬眼看着他,眉眼里都是柔和,“药没了。”
“药不重要。”顾浔仓皇抓住了西辞的手,他手太凉,惊得人清醒不敢胡闹,只得抽回手乖乖站在门边。
顾浔还在为方才的事焦灼着,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解释说辞,“你别听司年胡说,我不喜欢那仙鹤。我更没偷——”
“我知道。”
三个字说得好轻巧。意思却昭然若揭。
长夜若再静一点儿,那失率的心跳定能被人听到。
顾浔凝着眉眼低垂的西辞,苦尽甘来似的笑了笑,“你知道便好。”
“我怕你误会……虽然你不会。”顾浔道,“我胆子向来很大,却很怕我们之间产生半分嫌隙。”
“你记着啊,我这辈子就够喜欢你一个了。”顾浔带笑的目光对上西辞温和的眼睛,眼里情绪昭然若揭,让人避无可避,“书上说……送花很不错。你喜欢不喜欢?”
肋骨处又在隐隐作痛,那种酥麻的感觉让人避无可避。
顾浔以为他不喜欢,他也觉得送男子花不妥帖,但他还有很多法子,“仙君若不喜欢花呢,我还有香囊,仙君若连香囊也不喜欢,我还可以想办法。样式千百般,总能讨得你喜欢。”
少年身形修长,高竖的长发被微风轻轻吹起,星眉剑目,唇线勾起好看的弧度,很难让人不动摇。
“喜欢。”西辞声音轻轻的。
他没拒绝,他说喜欢。
顾浔眼里的欣喜几乎是一瞬亮起。
那样的希冀太灼眼,西辞顿了顿道,“莫再去后山了。”
“你上次就说过了。”顾浔笑意凝在嘴角,不得不回想起关于后山的一切,关于那墓碑,他的那位心上人……心中莫名一哽,“那地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于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
“……嗯。”西辞轻轻应了一声。
果真。顾浔苦笑一下,“那我错了。不该碰你宝贝的东西。”
“我并非此意。”西辞不知为何要解释,“只是……”
“只是什么?”顾浔抬眼看他。
“后山近日可能会出大事,你若是磕了碰了……”西辞答,“终归不好。”
“仙君这是在担心我磕了碰了?”顾浔暗淡的眼神又重新亮起些,这点得寸进尺的揣测在西辞轻轻颔首间变得滚烫炙热。
他就着这点情绪无限发散,扑棱的流萤乱得像人的心绪,好巧不巧落了一颗在西辞心口,顾浔着魔似的,指尖轻点上那颗流萤,流萤在指尖散成星子,他看着西辞微动的目光晃了神,“仙君会不会……也有一点点喜欢我?”
“……”西辞心口被点得有些酥麻,那怪异的感觉让他有些局促。
顾浔看得出西辞眼里的为难,他笑笑抽回了手,指尖的触感让人眷恋,“抱歉……我胡闹惯了,以后会改的。”
顾浔的失落太明显,落西辞眼里,竟觉得是自己伤了人。
两人相对沉默了良久,一切安静而微妙,情绪容易被放大,西辞缓缓开口,“你想知道的事,我以后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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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微醉
仙鹤长鸣划破天际, 鼓声随之而起。
清陵三千长阶上来人络绎不绝。
八月初八,天朗气清,清陵山上高朋满座, 太阴擂正式开擂, 设祭宝宴。
按以往规矩, 太阴擂开擂前七日, 会在清陵之巅开擂宝,出擂题。
四大仙门所有参擂弟子、五洲皇室代表还有愿意来挑选弟子的仙君今日都会抵达清陵。
清陵难得从晨起便喧嚣热闹。
“终于等到开擂了!”中州尚未来得及请新仙师,来了个凡人, 但天阶都爬了三天。
卫抒在门外收了贺礼, 依照仙君所言, 赠了他一颗灵萤, 方才让他耐住清陵之巅的灵气。
今年人实在太多, 未时才差不多迎完客, 司年累得骨头散架,卫抒叫他先回去休息,顺道问问顾浔来不来参加晚宴。自己先到九霄殿报告礼单。
“四大仙门的弟子到得差不多了,就落梵山被赶下山的弟子太多,未足百人, 取消了太阴擂参赛名额。五洲皇室也派人送了贺礼祝贴来。”卫抒呈上礼单,“三千席已在清陵之巅布置妥当,结界检查过,尚且完好。”
玄鹤从西辞身后走出,拿过卫抒手上的请柬随意翻翻, “今年人怎么那么多?”
卫抒送上礼单, “四海遭此劫难,皆想来沾沾清陵福气, 也是正常。”
“就怕……”玄鹤目光盯着礼单上某处,自言自语似的,“有人想来毁了这福分。”
西辞处理完手上的事,才抬眼,没注意礼单,而且问卫抒,“晚宴可叫过小浔了?”
“禀师祖,司年已去北楼唤了。”
“若他来,”西辞拿起手边礼单看了看,“晚宴设座时,就坐我旁边。”
“可上座向来只有……”不合规矩礼数的话还未说完,卫抒便被玄鹤上来一揽肩,“不让他坐师尊旁边,那他没门没派一个人能坐哪儿?师尊这是怕他担心自己没人要。卫抒啊,怎么那么多年了还是块木头,有没有点眼力见?”
玄鹤揽着卫抒出了门。
打算去会会那个没门没派的人。
*
有人欢声笑语,便必然有人形单影只。顾浔没有仙门归属,一个人坐后山草坪上晒太阳。
阳光有些刺眼,他抬手挡挡,显得有些浮躁。离百日期限只差七日了,一切像是风平浪静,更像波涛暗涌动。
【严重提示!!!魔尊生命进度条仅剩1%!!!请宿主尽快重视!!!】
就像手机没电的警告,系统提示音让人莫名提心吊胆。
到底发生了什么?顾浔丢出去的石子沉入水底,水花很小。刺耳的鹤鸣自远处传来,不多时,水面便多了一个倒影。
玄鹤来了。
昨日事后,他对顾浔的怀疑只增不减,可他却换了个方式。
没有卧底会对自己的身份摊牌,他们决定开始互相算计——从合作中。
“你不去凑热闹?”玄鹤盘旋两圈,落地化成个少年,今天穿的衣服袖口绣了圈红色图纹,喜庆了些。
他也曲腿蹲下,和顾浔并排坐着,“没想过拜到师尊门下?”
顾浔又丢了颗石子落水,水花大了些,“认了他做师尊,我那些非分之想不就违背纲常伦理了。”
“你来真的啊?”玄鹤随手折了多野花,旋着花杆玩儿,他的声音比重新静下的水波还平静,“楚明修死了。”
顾浔手里捏着的石子没能在丢出去,玄鹤的话却将他心里激起了波澜,“什么时候的事?”
“前日。”玄鹤将手里的花化成粉末,拍拍手,撑向身后,打量着顾浔,“你不知?”
顾浔没心思和他玩心理战术,“谁动的手?”
“想来你该比我清楚。”玄鹤忽然笑了笑,“他死得很不简单,并非一日暴毙。是一点一点……被蚕食魂魄而死。是巫术,并且很邪气。”
顾浔知道玄鹤在想什么,“没有任何一个人会选择在所有证据都指向自己的时候动手,不是么?”
“所以你借刀杀人?”玄鹤眯一下眼,眼神满是饶有兴致,“尸体师尊查探过,楚明修从灵识开始涣散到今日,刚好七日。算算时间……正是你入涯渊那日。你说巧不巧?”
“是挺巧。”顾浔也不反驳,巧到让他觉得……从一百天前就布下这个计划的人,已经开始收网了,“昨夜他来找我,并未提到此事。”
“师尊说信你。”玄鹤偏回头,也朝水里扔了颗石子,“消息被暂时封锁了,若传出去,你猜清陵几千人,还有几个会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