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浔得到了同窗赞赏,沾沾自喜的。折扇敲了敲桌子,示意司年翻下一篇。
“送花……太土了吧。”
“送簪子……送红线……不适合男的吧?”
顾浔一边看一边评价,这丫的就只是把那本《凤求凰》改了个名字啊?不过……目光下滑,他马上就发现不一样了——
“艹……你他妈不害臊啊,这种图都有?!”
“这不配套的嘛……”司年以为顾浔见了鬼,把人数拿起来,揉揉眼,“我顺手就给拿来了。再说不就两张——天哪,怎么是春宫图!还是两男的!!”
“……”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司年受不了顾浔打量人的眼神,忙抬手把脸捂起来,手肘撞到灯盏,又把两人吓了一跳。
好巧不巧,这时西辞刚好从后山回来,想看看顾浔有没有好好吃药,难得见这房门大开着,没在等自己,他轻敲了两下门,“睡了吗?”
“睡了!”
“没有!”
“……”智障队友就是用来互坑的。
顾浔睨了司年一眼,示意他闭嘴,然后自己酝酿一下,去开了门,起身时还特地交代了司年一句,“把书藏好!”
“你还看啊——”疑问词还卡在嗓子眼儿,司年就被顾浔一折扇敲得不敢发问了。
顾浔换了个乖乖的神色,推开门站在西辞面前,桃花香散开,他见着这个人,心情就莫名好了起来,主动陪笑脸,“药都喝了,糖特别甜。”
许是月色,许是方才知道的一些事,西辞见顾浔这个清朗的笑容,竟晃了片刻神,不过很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莞尔道,“真乖。”
“我那么听你的话,怎么会不乖?”顾浔身体侧了侧,将手忙脚乱的司年挡了挡,目光全数落在西辞身上,想看出朵花来。
“……”西辞快被他看得不自在了,只道,“早些休息。”
西辞目光分了一点点到顾浔身后,见坐得僵直的司年道,“司年也是。”
“你管他做什么?”顾浔嘀咕一句,有些吃味儿,又望向西辞道,“你来找我,只为叮嘱一句早些休息?”
的确是。可西辞看着顾浔有些希冀的眼神,没话也找了些话,“太阴擂前的祭宝宴,热闹得紧,到时见司年带你去走动走动。”
祭宝宴是大事,早传了几日了,按以往规矩,太阴擂开擂前七日,会在清陵之巅开擂宝,出擂题。到时候,各大仙门弟子、五洲各国代表都会赶来清陵。
剧情发展,一般这种大场合,都会出些幺蛾子。
“在想什么?”西辞见顾浔若有所思,轻声问道。
顾浔听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眉头不知何时微皱起来,他揉揉眉心,笑了笑,“在想……其他弟子有门有派,我若去了,多少有几分格格不入。”
这的确是个问题。其他参宴弟子,都有门有派,顾浔身份本就敏感,哪儿来的资格参宴?
“你有师祖啊!”司年在屋里听到门外讨论祭宝宴,兴致来得很,不知何时站到顾浔身后,探出了个头喊道。
方才那点尴尬又暧昧的气氛散了个干净,顾浔回看司年一眼,示意他闭嘴,司年便又悻悻回去了。
顾浔转身,恰巧撞上西辞的眼睛,今夜他的眼神不一样,平和中的温情更盛,他看着顾浔,轻颔首道,“嗯。”
声音是真的很轻,可听进耳,落到心里,太能激起层层涟漪……
“什么意思?”顾浔自然知道,瞬间亮起的眼神彰示着他的欣喜。
“你有我。”西辞负在身后的手轻捏了一下,莞尔再叮嘱一遍,“早些休息。”
“等等!”其实舍不得人走,可顾浔有些话不得不问司年,只得恹恹道别,“你这几日越发忙了,你更需注意休息。”
西辞没说什么,只笑着微微颔首。
他这是……听自己的话了?
顾浔怔在原地片刻,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如何,自那日在学堂外与西辞说了那番话后,他待自己,果真没那么当小孩子了……
“吓死我了!”西辞一走,司年忙拍着胸口疏气。
“他那么温柔?会吃了你吗?”顾浔关上门,看了一眼没出息的司年。
“这倒是不会……”司年倒还认真想起来,“可是师祖是长辈诶,你不怕吗?”
一提“长辈”,顾浔就想起那日在学堂外西辞对自己说的话,心里起了无名火,坐下倒了杯温茶降火,不知为何,心脏位置莫名其妙抽疼了一下,顾浔觉得,这是他命不久矣的暗示了。
果不其然,总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起来,【严重警告!!!魔尊生命进度条仅剩9%!!!请宿主尽快重视!!!】
听到司年又叫了自己一声,顾浔回过神,怅然若失道,“我喜欢他还来不及,怎么会怕他?”
“哦。”也对,毕竟是冲着认爹去的,胆子大点儿也正常,司年如是想,又把方才藏起来的《小凰书》拿出来摊开,问顾浔,“还看吗?”
“……”顾浔看白痴一样,“你想顶风作案?”
“不想!”司年忙摇了摇头,抱紧怀里的书,“北楼兄,我先回去了。”
“等等。”顾浔叫住人,颇有几分严肃,“问你点儿事。”
“什么事儿?明早问不行吗?”司年惊魂未定,只想逃离师祖隔壁,这地方太危险了,随时可能被抓包。
“明早可能就来不及了。” 窗开着,烛火熄了些,摇曳着将这屋子照得不明不暗。
魔尊生命进度条减少的频率越来越高,顾浔也不知道下一次提示会不会直接变成零了。比起刚来时的慌张,现在他倒是从容了许多。
人之将死,一是活在当下,二是了结心愿。顾浔喝了口茶,“十五是你师祖生辰?”
“你怎么知道的?”司年也迷迷糊糊倒了杯温茶醒神,“这太阴擂最开始就是为了给师祖庆生的,因师祖每年都会赏点儿东西给来拜访的仙门,渐渐才演变成太阴擂的。不过,我都是师父告诉我的,你怎么知道的?”
“猜的。”顾浔在知也阁那日,记住了西辞名字旁边的生辰记录,回来翻了许多书,一个字一个字琢磨懂,难为他见古文头炸的学渣这辈子都没这么认真过,“这快到日子了,你为他准备什么礼物了吗?”
“我一个小辈能为师祖准备什么?”司年灌下一大杯浓茶,以镇心神,“左右说几句贺词罢了。”
“说什么?”顾浔也跟着拿起个茶杯,转着玩儿,“难不成说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师祖已经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了。”司年又揉揉眼,甩甩头,才清醒些,“说……唯愿山河昌明,天下太平……不对,这是师祖的祝词,我们说的是……”
顾浔本来就急,司年还在这儿给他掉链子,“你舌头还能用吗?”
“我们说的是……一般就跟着应和,也愿山河昌明,天下太平。”司年想想点点头,“对,就是这句,年年说,我都说了三百多年了。”
“他愿望就那么简单?”
“就那么简单。”司年答,“师祖这无欲无求的,能有愿望就不错了。”
“他……”顾浔犹豫一下,“他就没求过其他什么?”
“其他什么?”司年彻底被问懵,他总觉得顾浔又在打什么小算盘。
“比如……”顾浔咳一声,“姻缘什么的……”
“北楼兄。”司年意味深长打量了顾浔几眼,“你不会真对师祖有那种心思吧?”
顾浔的心思昭然若揭!现在竟然关心起师祖的妻室来了,是想连义母也一道认了吗??
“不能吗?”顾浔倒是泰然自若,“这种事若是看对眼了,物种都可以跨越。”
“……”司年心想,你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有个几千岁的爹……不别扭吗?可他又怕顾浔手里那把折扇,不敢说什么,“你问这做什么?”
“想最后替他过个生辰。”顾浔指尖扫过杯盏边缘,低垂的眼神在灯光下却飘忽空洞得很,“想把他想要的,都送给他。”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阅读~( ̄▽ ̄~)~
五一快乐呀(^0^)/
晚安,好梦~
第38章 误会
夜色加深, 烛泪烧化滴落在灯盏里,光亮越来越微弱,司年看一眼残烛, 又蹙眉打量着顾浔, 竟莫名有些心慌, 只莫名心慌, “北楼兄,你……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神情如此哀婉……”
“你眼花了。”顾浔抬眼看着司年扯扯嘴角,笑得张扬, 方才一闪而过的情绪消失了个干净, “他这生辰, 一百年一次, 我凡胎肉/体的, 能陪他的恐怕只此一时, 得珍惜着点儿。”
“也对哦。”忽悠司年简直不要太容易,他竟然还替顾浔认真思考起来要送什么东西,商量了半天,奈何顾浔挑剔得很,他打了两个哈欠, 便回屋了。
没想到才出门,在转角处竟然看到一袭出尘白影立在那里。
脑子一瞬间懵了,见到那人对自己笑了笑,司年方才手忙脚乱得把《小凰书》往怀里揣,支支吾吾半天, “师、师祖……你怎么在这儿呢?”
司年动作那么慌张, 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西辞垂眼看了看他手中的书, 伸出一只手,司年瞬间感觉汗毛都立起来了,哀求似的看着师祖,“这、这就话本子,怎入得了师祖的眼……师祖还是莫看了吧?”
西辞轻扇一下眼,司年立马怂了,把书递出去。
西辞接过《小凰书》,纸页摩擦的声音很轻,西辞也面不改色看着这些幼稚的东西,但这点诡异气氛足够让司年提心吊胆,眼看西辞就要看到不该看的地方了,他立马主动招供,“师祖!我们真没干坏事儿,北楼兄不是思慕师父嘛,大半夜不睡觉来找我和他商量对策。”
思慕师父……?
西辞翻书的手果然顿了顿,抬眼看看司年,示意他接着说。
“我看北楼兄挺真心的,为了师父还想巴结师祖作义父呢……”司年声音小得像蚊蝇,怕西辞生气,又鼓了鼓勇气接着说,“师祖向来开明深意,左右我觉着川泽仙君与师父纠缠了多么久了都没结果,我瞧着北楼兄与师父也挺般配的,我这做弟子的也跟了师父几百年了,时候后该尽点孝心了。”
西辞未说话,眼睫轻动一下。
司年哪里猜得懂西辞心思,以为他稍有动容,忙趁热打铁,“师祖不会怪北楼兄吧?是师祖说的,思慕一个人没有错。”
“不怪。”西辞温温和和的,“但莫乱点鸳鸯谱。”
“我没乱点鸳鸯谱,他都亲过师父了!”
“……”西辞眼垂得更低,柔和目光散开,有些分神。
司年莫名觉得师祖有些反常,忙解释,“我只是帮凶……不对,我只是红娘!若凑成了,有功德的!”
西辞余光恰好扫到摊开的春宫图,很轻蹙了蹙眉头,对司年道,“你年长小浔许多,他不懂事,你当引导他,切莫助纣为虐。”
“可……”司年还打算继续解释来着,又被西辞看了一眼,便闭嘴了。
西辞指尖动了动,把那册《小凰书》没收在手,只问起正事,“祭宝宴安排得如何了?”
……
*
顾浔起来个大早,就为趁西辞未出门前与他会个面,他习惯性趴西辞窗台上折腾花,等人一出来又立马乖乖站好。
“……”西辞看一眼他来不及抽回的指尖,细长好看的指节上缠着兰花叶,他无奈垂垂眼,语重心长道,“你再捣乱,花都没了。”
自从脱离了西辞是长辈的认知后,顾浔莫名其妙觉得自己做坏事时西辞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是委屈,心跳骤然停顿一下后,开始乱得不成样,他松了力,缠绕在指尖的花叶散开,他就着清晨明媚的阳光笑得好看,“花没了……我送你呀。”
真是风景太好,少年意气,西辞没由来在此情此景里恍惚了片刻……
晨起的鸟儿落在树丫上叽叽喳喳,把寂静中的一切唤回正轨。
西辞目光里那些多余的情绪掩盖得很好,散净之前,顾浔都未察觉出异样。
他手心化出什么,递到顾浔面前,温温和和的“你的书。”
《小凰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时,顾浔挂在嘴角的笑意瞬间僵硬起来……
“司年……”顾浔尴尬得不行,皮笑肉不笑,“他没乱说话吧……?”
西辞微微颔首,笑得云淡风轻,“乱说了。”
艹……那家伙乱说什么了?!过火吗……?
顾浔眼里惊诧,疑问噎在口中。
还没来得及回想自己昨夜同司年乱七八糟说了些什么,脑子一炸,猛然回忆起《小凰书》里面夹的春宫图,一时间头皮发麻到快炸开了,忙把书抓过来塞衣服里,支支吾吾问西辞,“你……没看到什么吧?”
“并未。”西辞收回手,好脾气说教,“你正是修身养性的年纪,切莫——”
“我只看看,又没做。”顾浔嘀咕一句不知怎么,一见着西辞温温柔柔脾气好,就心里痒,想逗人,这点儿情绪很快盖过方才的臊意,他目不转睛看着西辞,快把人看出花了,西辞被盯得受不了,目光偏开些,顾浔便不怀好意笑,“仙君,你耳朵红了。”
“……”西辞无言。
“好了,不闹你了。”顾浔把自己闹开心了,顺势抓住西辞递书过来的手,放了张小纸条在他手心,回了个好看清朗的笑,“我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