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折翡眸光暗了暗,嗤道:“看在他的面子上,我容忍你一次,你要是想死,可以继续说这样的话。”
偶尔看小傻子吃个醋,是乐趣,但他可不想沾上什么乱七八糟的人。
清月一个激灵,只觉得脖颈一凉,那种遍体生寒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他努力稳住心神,故作镇静:“开个玩笑而已,何况看着他吃醋,公子不是挺开心的吗?”
“他醋一醋,无伤大雅,若真动了气,气伤了自己,别说你了……”
楼折翡周身气势骤冷,没什么感情地笑了下:“便是整个月苑,都得拿命来偿。”
清月知道他没说谎,敛了笑意。
方才那一瞬间的压迫感,足以证明眼前人的能耐。
楼折翡拿起一瓣橘子,细嚼慢咽。
这橘子是姜白上台前剥好的,白色的筋络都撕去了,整整齐齐码在小盘子里。
“凭阁下的能耐,带着他离开魔界易如反掌,为何要与我合作?”
清月攥紧了拳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甘愿为了自己谋划的事情付出一切,绝不允许任何意外存在的可能。
楼折翡懒得跟他解释,咽下了橘子,问道:“被他抱着的那个人,你可认识?”
清月扫了一眼,说出一个名字:“你想做什么?”
“不想做什么,只是看着有些不顺眼罢了。”
楼折翡语气平静,像是在闲话家常,但清月敢保证,他从这句话里听出了杀意。
他再次确认了,这是个非常危险的人。
姜白离开之后,好像解开了楼折翡身上的枷锁,他内里的冷漠残忍都暴露出来。
清月开始有些后悔了,当初选中他们进行合作,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这一出闹剧愈发热火朝天,主持拍卖的人无法阻止姜白,台下也有不少人跟着起哄,嚷嚷着要出价买下清月的第一夜。
又有几个人上台,想把姜白请下去。
清月到底是月苑的花魁,如果第一夜真被倒卖了,那连月苑的脸也不用要了。
姜白折扇轻摇,倒真像极了纨绔的公子哥儿:“都说月苑的服务令人满意,怎么我不想要的货色,也愣要塞进我怀里吗?什么花魁,我瞧着还不如我怀里的人。”
主持的人勉强保持微笑:“公子,如果您有什么要求,可以和我们沟通,现在,请您先下台,不要影响正常的拍卖活动。”
“我影响拍卖?”刻意放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戏谑,“诸位可有觉得我影响了拍卖?”
“没有影响。”
“让他卖,我正好想尝尝花魁的滋味。”
“没错,让他卖。”
“将清月叫出来,堂堂月苑的花魁,遭人嫌弃,不该出来解释解释吗?”
“对,让清月出来!”
……
哄闹声此起彼伏,台下的客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恨不得把清月也叫出来,再看一出爱恨情仇。
楼折翡被吵得心烦,瞟了眼旁边出神的人:“怎么,后悔了?”
他并不介意在清月面前暴露本性,他看得出来,清月非常聪明,而聪明人一般都不会找死。
“怎么会?”清月勾了勾唇,“这正是我要的结果。”
楼折翡挑了挑眉:“是吗?”
说归说,闹归闹,姜白确实演的不错,就是有些小细节容易被人发现端倪。
楼折翡看着他为了避开怀里人露出来的腰,而缩在袖子里的手,忍不住弯了弯唇。
知道守身如玉,挺乖的。
看他心情不错,清月斟酌道:“阁下很喜欢小公子吧。”
不然也不会甘心躺在他身下。
楼折翡咀嚼着他的称呼:“小公子?”
清月:“……”
这他娘的不会都要吃醋吧?!
“他性情单纯,一眼就能看出心里在想什么,应当年岁不大,所以叫一声‘小公子’。”
清月小心翼翼地解释完,看了眼楼折翡,暗自腹诽,这人看上去也年岁不大,不知为何会有这么强的气势。
修真界里何时出了个这般厉害的人物?
楼折翡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啧”了声:“也没多喜欢。”
清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满脸不敢置信:“嗯?”
没多喜欢?确定没说错?
楼折翡还是少年的声嗓,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我只是非他不可。”
清月:“……”
姜白又闹了一通,被月苑的人“请”下了台。
楼折翡瞥了眼他离开的方向:“他们要带他去哪里?”
“放心,不会有事的。”
怕他一怒之下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清月抢先解释。
楼折翡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站起身,催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将事情处理完,把人平平安安给我送回来。”
清月憋屈得不行,觉得自己跟个奴仆似的,还没办法反抗,只能忍气吞声地应下来:“……是。”
—
姜白被带到了一个空房间,屋子里没有人,带他过来的人一句话没说,恭恭敬敬地守在房间门口,摆明了不让他出去。
虽然是羞辱清月,但清月和月苑又有什么区别,他今晚是给了月苑一个巴掌,月苑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房间没有清月的房间大,桌子上摆着各种吃食,姜白没闹腾,乖乖在桌前坐下。
他从桌上挑了几种合眼缘的糕点,挨个尝了一下,吃完后拍拍手,又把果盘里的橘子都挑出来,装进了储物袋里。
月苑的橘子很甜,但不是那种齁人的甜,酸甜适中,皮薄无核,总之味道不错。
楼折翡不耐酸又不喜甜,这橘子颇合他胃口,姜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忍不住就想多拿一点。
房门透出守卫的身影,姜白瞧了眼,展开手上的扇子。
这扇子是清月之前交给他的,他不想碰那些被拍卖的人,这扇子可以解决需要动手的困扰。
除此之外,这扇子上还另有玄机。
姜白拆下扇骨,将折扇铺平,扇面是纱绢的,上面画着一副山水画,泼墨风雅,可见作画之人丹青技艺绝妙。
不过姜白没心思欣赏,他捻着扇面的边,小心翼翼地揭下外层的纱,露出里面藏着的东西——一幅崭新的图。
月苑的地图。
从拍卖台上下来,他特意记下了路,此时对照着地图,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所在。
和清月预料的差不多,他被关押的房间距离要去的地方很近。
姜白指尖淬起灵火,将拆下来的扇骨和扇面全部烧毁,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翻了下去。
夜色深浓,大街上很空旷,没有人走动。
姜白按照记下的路线,贴着墙行走,不多时,就看到了一个窗户大开着的房间,里面没点灯,他动作轻巧,直接翻窗而入。
清月等候多时,将准备好的衣服递给他:“换上之后,我送你出去。”
姜白看了他一眼,没什么好脸色:“你转过去。”
还害羞呢。
清月下意识想逗他两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算了,逗逗小傻子虽然挺好玩的,但他惹不起小傻子旁边那尊大佛。
看着清月转过身,姜白迅速换好衣服:“阿翡呢?”
“他已经在等你了。”清月打量了他一番,“挺合适的,面具就别戴了,省得被人怀疑。”
姜白摘下鬼面具,小心翼翼地放进储物袋里,楼折翡给他的任何东西,他都想好好珍藏起来。
清月一边领着他往外走,一边说道:“我已经安排好了,会有人带你们去魔界中心城,那里是去往人间的唯一途径。月苑的人不会放过你们,我这边阻拦不住,你们多加小心。”
姜白不满地哼了声:“做你的挡箭牌,还要被人追杀,我们可亏大了。”
清月笑笑,压低声音:“听说过吗,被追杀时最适合培养感情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刺激。”
“……”
姜白脸上烧得慌:“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整天想着那档子事儿吗?”
“哦?难道你没想吗?”清月挑了挑眉,故意臊他,“是谁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做那档子事,还在心上人脖子上留下了——”
姜白一把捂住他的嘴:“别说了!”
清月眼带笑意,拍拍他的手:“做了还不让人说,好大的脾气,哪个世家养出来的骄矜小公子?”
他们走的是小路,避开人群,直接来到了月苑后门。
姜白松开手,抬眼看去,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他压下嘴角的笑意,平静道:“萍水相逢,希望再无后会之日,你也不必套我的身份,今夜之后,我们就没有关系了。”
清月表情一滞,很快缓和过来,这次倒大大方方地笑了笑,不带一丝风情:“好。”
姜白抱了抱拳:“告辞。”
清月看着飞奔远去的少年,目光温和,像是透过他在看其他什么人。
直到马车消失在夜色里,他眼底的笑意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毅然决然。
他转过身,慢慢走回月苑。
销金窟的旖旎之夜刚刚开始,他费尽心思筹谋的一切也才刚刚展开。
—
马车行驶得很快,一路不停,从月苑直奔城门,出了城后,就往中心城的方向赶去。
楼折翡看着一脸讨好的人:“怎么?”
姜白献宝似的,把橘子捧到他面前:“都给阿翡。”
楼折翡挑了挑眉:“是刚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了吗?”
“没有!”姜白瞪大了眼睛,“那些都是假的,不是我想做的,也不是我想说的。”
楼折翡不为所动。
姜白又急又无奈,扁了扁嘴:“阿翡又欺负我,你明明知道是假的,你还说了相信我的!”
楼折翡装不下去了,笑着捏他的脸蛋:“行了,逗你玩的。”
姜白眼睛骨碌碌一转,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阿翡刚才吓到我了,你摸摸,我现在心跳还特别快。”
楼折翡没客气,一把按在他胸膛上:“我摸着没特别快啊。”
姜白随口一说,根本没想到他会上手,张着嘴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有,走的。”
“哦?”楼折翡又揉了两下,“是被我吓到了,还是在打什么坏主意,心虚了?”
“我没有!”
“是吗?”
姜白抓住他的手,整个人蹭过去:“我没有打坏主意,我就是被你吓到了,你得安慰我一下。”
楼折翡朝后一靠,眼里带着纵容,顺着他问道:“阿白教教我,我该怎么安慰你?”
马车一摇一晃,“哒哒”的马蹄声此起彼伏,遮住了加快的心跳。
姜白舔了舔嘴唇,盯着他微微突出的喉结,有些食髓知味:“你让我亲一亲嘛。”
他满脑子都是之前在房间里发生的事,那个答案呼之欲出,胸膛中鼓噪着,他不想再等下一次机会,他想今夜就探究明白。
看来小凤凰想被勾引呢。
马车摇晃不停,楼折翡扶着他的腰,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姜白下意识挣动,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屁股:“别乱动,马车上晃,这样摔不着你。”
“可是会压着你的腿。”
“你不重,这样正好方便安慰你。”
一听安慰,姜白立马乖顺下来,揽着他的肩膀:“可以亲一亲了?”
楼折翡对上他亮晶晶的眼,似笑非笑:“只是亲一亲?”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来啦,早点睡,明天继续三更,啾咪~
第49章
车厢里昏暗, 只有月光偶尔从窗口投进来,给隐蔽的空间蒙上了一层柔和的亮色。
楼折翡没有放过姜白的任何一丝表情,看着他眼神游移, 闪躲后又诚惶诚恐地抬起头, 用又轻又细的声音试探着回答:“不是。”
不止是亲一亲。
他想要做的, 比亲一亲更过分,比亲一亲更深入, 是要肌肤相贴,用唇舌传递温度。
他心里有一团火,看到楼折翡就烧得厉害, 唯有多靠近一点, 再靠近一点,才能得到暂时的平息。
“想要……很过分的亲一亲,可不可以?”
姜白的眼睛很亮, 带着浓浓的期许与似有若无的欲望,他仿佛笃定了自己的要求会得到许可。
楼折翡突然有一种感觉,他一直以为自己占据了完全的主导权,是他在引诱着姜白进行下一步动作。
但事实是, 姜白在受他引诱的同时,也让他没办法拒绝。
当沉溺于彼此的时候, 他们都不能完全的掌控局势。
离开月都城之后, 路变得崎岖不平, 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 放在座位上的橘子骨碌碌撒了一地。
姜白有一瞬间的清醒:“橘子掉了。”
楼折翡摩挲着他颈后的皮肤,将他按向自己:“不用管。”
当炽热的鼻息扑到颈窝的时候, 楼折翡突然觉得, 失控的滋味也挺不错的。
他们紧紧相拥, 在马车里接吻。
过了很久,姜白含糊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好喜欢你,好喜欢阿翡。”
楼折翡哼了一声,算作应答。
夜风拂过颈项,缓解了火辣辣的痛感,楼折翡圈紧了怀中人的腰,模糊地笑了笑:“越发得寸进尺了。”
楼折翡偶尔会觉得,姜白不像是凤凰,更像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