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月换了身衣服才过来,他摘了面纱,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公子久等了。”
姜白被这婉转的声音腻得吃不下去了,将糕点放下,站起身,正色道:“花魁公子,我已有爱人,非他不娶,今日冒犯了,还望见谅。”
楼折翡“噗嗤”一声笑开了,拽拽姜白的手:“坐下说,站着不累?”
姜白乖乖坐下。
清月打量着他俩,眼睛一转:“公子误会了,我亦心有所属,那人并不是你。”
姜白一愣:“诶?”
清月款款走到楼折翡身边:“是这位公子。”
姜白:“……”
作者有话要说:
来,跟着我念,清月不喜欢他俩,清月是疯批事业批。
第46章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轻缓悦耳的丝竹声飘荡在整个月苑里, 有少许传入房间,与沉抑的氛围极不贴切。
自从清月说出那句话后,姜白就沉默着。
两道视线或光明正大, 或不动声色地的落在他身上, 明明与他无关, 但两个主人公似乎都在等待他做出反应。
“我一见这位公子,就心生爱慕。”清月柔柔一笑, 伸手就去搭楼折翡的胳膊,“虽然知晓两位公子情投意合,但我实在无法按捺心中感情, 我无意破坏你们的感情, 只是想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这位公子,以了心意,还望公子成全。”
姜白快速冲过来, 捏住他的手腕,咬牙切齿道:“我不成全!”
事发突然,清月的话仿若惊雷,把姜白给劈懵了。
什么叫不想破坏?什么叫望他成全?听得他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才堪堪回过神来。
“他是我的,你最好赶紧打消乱七八糟的念头, 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清月也不挣扎, 瞥了眼被捏住的手腕:“公子把我的手都捏疼了。”
姜白一把甩开他的手, 全然不见平时温和的模样:“你若是再敢碰他, 我,我就折断你的手!”
落枫谷养出来的和顺性子, 头一遭说出这等胁迫人的话, 瞧不见一点攻击性, 像极了龇牙咧嘴的猫崽子,挥舞着爪子护食。
不吓人,倒有些娇憨。
楼折翡眼底闪过笑光,恨不得把人揣进怀里好好揉搓一番。
思来想去,又忍住了,搓着指节按捺住冲动。
清月的来意尚不明晰,须得再试探一番。
“公子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样可不招人喜欢。”
“……”
清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拿过桌上的茶壶。
月苑与低等青楼隔着十万八千里,清月能脱颖而出成为花魁,不仅容貌舞技出众,连斟个茶都赏心悦目,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茶杯,一举一动都风情万种。
姜白越看越不是滋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好多肉。
他向来是自信的,突然杀出来一个极具魅力的清月,那句“不招人喜欢”像根刺似的,梗在他心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有牡丹花在,还有人会选择其他花吗?
吃东西的时候摘了面具,所有的表情都落入旁人眼里。
到底是在月苑浸淫过的人,清月一眼就看透了姜白在想什么,举着茶杯递过去:“我只求一夜,公子不愿成全,可是怕我抢走你的爱人?我房间的床很大,可以三个人一起——”
“住口!”
清月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楼折翡端坐在桌旁,清月说了一大通,他没给出半点反应,直到这时候,才纡尊降贵吐出两个字。
姜白不知道此间事情,更别提各种花样了,仅有的一点了解,还是前几日听祁千离墙角听来的。楼折翡何等的强势,既存了心要将人圈在怀里,自然不会允许清月说那些个淫/乱事情给他听。
清月要作妖,他懒得阻止,若是将主意打到他的小凤凰身上,他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楼折翡抬眼,正视清月:“既然知道是别人的爱人,就别伸手去碰。”
他眸底冰冷,满是警告。
清月怔了一瞬,被他这一眼看得遍体生寒,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畏惧。
他好像招惹了了不得的人物。
“阿翡……”
楼折翡拉住姜白的手,杜绝了他接那杯茶的机会:“渴了,阿白给我剥个橘子吃。”
姜白瞬间支棱起来,雄赳赳气昂昂地拿起橘子,瞪着清月:“没错,阿翡是我的爱人,你别想碰他!”
他浑然不觉,自己误会了楼折翡话里的指代。
清月将茶杯放下,定定地打量着他。
这人是真的傻,什么情绪都写在脸上,但架不住旁边有个精明的主儿护着,不好糊弄。
楼折翡侧了侧身,挡住清月的视线:“你打的什么主意,不妨直说。”
清月缓过神,在他旁边坐下:“我方才已经说了,想与公子你春宵一度。”
姜白又要发作,被楼折翡按住了腿:“花魁公子能耐大,想找个挡箭牌,自然有成千上万的人趋之若鹜。”
他轻轻呵了声,语气轻慢:“至于我,一介废人,眼光太高,看不上你。”
姜白瞪大了眼睛,楼折翡在他面前一直是平和的样子,何曾这般讽刺别人,一边说自己是废人,一边说自己看不上清月。
就,十分不给面子。
但是听起来也太爽了。
他捏着橘子,心里漫上一股酸酸甜甜的感觉。
清月沉默了一会儿,抚着眼尾哀叹出声:“公子这么说,莫不是嫌弃清月青楼出身?”
呸,是嫌弃你戏太多,不识抬举。
楼折翡暗自腹诽,看也没看他,按在姜白大腿上的手动了两下:“剥橘子。”
姜白“呀”了一声,不再走神,专心剥起橘子来。
清月眼波流转,娇滴滴道:“清月还是清白身,不求公子垂怜,便是一夜也无可能吗?”
“为什么要有可能?”楼折翡突然笑了下,没什么温度,“长的一般,撒娇也生硬,凭什么让人退而求其次呢?”
清月一噎,泫然欲泣:“公子要向爱人表忠心,何至于故意冷嘲热讽,伤清月的心?”
楼折翡咬住喂到嘴边的橘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姜白的腿:“既没我们阿白好看,又没我们阿白会撒娇,说实话就是故意伤你的心了?”
“……”
他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清月都快产生动摇了,自己真有那么差劲吗?
姜白笑弯了眼:“花魁公子,你不用再说了,共度一夜属实不必要,多谢你的橘子,我们就不打扰了。”
楼折翡话说得毫不客气,他心里那点委屈和嫉妒早散了,有种轻飘飘的欢快感,也不在意眼前的情敌了。
反正他和阿翡两情相悦,没有人能够插足。
楼折翡顺势牵住姜白的手,站起身:“走吧。”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虽然好奇清月的所作所为,但你来我往这么长时间,清月还是在顾左右而言之,他也失了探究的心思。
姜白欢欢喜喜地应了声,又从果盘里拿了两个橘子。
不拿白不拿。
还未走到门口,清月的声音就追了过来:“与二位公子开个玩笑罢了,我心中倾慕之人是个货真价实的……魔修。”
姜白脚步一顿,听懂了他话里的威胁。
清月是在告诉他们,他看出他们不是魔修了。
“你什么意思?”
“我想与二位公子合作,不如坐下喝杯茶,我们详细谈谈。”
清月的声音里带着志在必得,像是笃定他们一定会同意。
楼折翡最厌恶被胁迫,不悦地眯了眯眼,低头询问:“阿白想谈吗?”
若是不想,那他就……
“谈一谈也无妨。”姜白捏捏他的手,回到桌前,“听说花魁公子刚来月苑几个月,可是为了你所仰慕的人?”
清月没有遮掩:“是为了他。”
姜白不发一词,突然出手,抓向他的肩膀。
清月一掌拍在桌上,向后仰去,躲开他的攻击:“不打招呼就出手,公子可不讲道义。”
姜白拍拍手,骄矜地抬了抬下巴:“花魁公子来魔界都好几个月了,还没学会入乡随俗,魔修会跟你讲道义吗?”
楼折翡颇为欣赏地看着骄傲的小凤凰,一旦脱离了感情,姜白就不是轻易能够被糊弄的小傻子了。
落枫谷的小少爷,姜竺的儿子,天生就该大放异彩,哪里会任人摆布。
清月愣了下,脸上闪过一丝杀机。
楼折翡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来魔界有什么目的,是为了倾慕魔修还是其他,我们并不关心,与你合作,可有什么好处?”
清月能在月苑混成花魁,定然有一番手段,与其撕破脸皮,不如好好利用一下。
要从魔界中心城去往人间,还需费一番功夫,他不能正大光明地出手,清月很适合做他的挡箭牌。
“好处?”清月好整以暇地抬起头,“公子想要什么好处?”
姜白下意识看向楼折翡,后者直截了当道:“我们帮你的忙,你帮我们离开魔界。”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姜白已经习惯了,每当遇到需要决断的时候,都会参考楼折翡的意见。
他的阿翡经验丰富,很能拿主意。
“你既在高台之上选中我们,定然是已有打算,事已至此,何苦两败俱伤?”
姜白斟酌着词句:“之前诸多试探,想来也是为了看我们对你有没有兴趣,不知结果可令你满意?”
清月面色缓了缓,沉默许久,拿起茶杯,遥遥敬了他们一杯:“公子都这样说了,那我恭敬不如从命。”
楼折翡勾着姜白的指尖,两人一起回到桌前。
姜白心情不错,他们人生地不熟,一路走来全靠楼折翡连蒙带猜,也是运气好了才走到这里,要去往人间,找人帮忙是十分必要的。
清月答应合作,算是了了他一桩心事。
姜白欢欢喜喜地剥着橘子,隔一会儿喂给楼折翡一瓣,两人没过多交流,但行为举止中透着说不出的亲密。
清月看了半晌,突然道:“错了。”
姜白一愣:“嗯?”
“我说错了,之前并不是为了看你们对我有没有兴趣。”清月站起身,故意朝楼折翡抛了个媚眼,笑意暧昧,“我可是真心实意,想与这位公子肌肤相亲,共度春宵。”
楼折翡:“……”
姜白:“……”
—
夜深,月上梢头。
弦曲声和娇笑声混杂在一起,氤氲出一片旖旎的氛围。
楼折翡揉了揉眉心,好笑地瞧了眼鼓着脸生闷气的人:“还没气够?”
清月离开前扔下那句意味不明的挑逗言辞,可把姜白给气炸了,冷着脸,一直没个笑模样。
“他觊觎你!”
姜白抓起手边的橘子皮,朝着房门扔过去:“他还不死心,就不该与他合作,反正我们自己也能离开魔界。”
楼折翡戳了戳他气红的脸:“他怎么想是他的事,我对他又没想法。”
姜白抓住他的手,轻轻咬了口:“但我还是生气,他看你一眼,我,我都恨不得把他眼珠子抠出来!”
“这么凶?”
“对,我超凶!”
楼折翡蜷了蜷指尖,轻笑:“是凶,咬人挺疼的。”
“疼了?”姜白一惊,“让我看看。”
浅浅的牙印印在手背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楼折翡指尖微动,在他掌心挠了两下:“逗你的,没成年的小凤凰牙都没长齐,咬人怎么会疼呢?”
姜白:“……我牙长齐了!”
“呀,那阿白可真棒。”楼折翡哄孩子似的哄了两句,“时候不早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我看床挺大的,睡起来应该很舒服。”
月苑是专门做这种生意的,床榻肯定上乘,他们前几日风餐露宿,睡都没睡踏实。
清月还没说需要他们做什么,想必一时半会儿离不开月都城了,养精蓄锐才好为接下来的事做准备。
姜白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不,不休息,你休息吧。”
楼折翡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事,我不困。”姜白偏开头,“你去睡吧,我再坐一会儿。”
这哪里是没事的样子,楼折翡伸手捏住他红透的耳朵:“阿白在想什么,怎么害羞了?”
耳朵上一阵酥麻,姜白缩了缩脖子,脸上愈发红了:“唔,没,没想什么。”
之前在摘星楼,祁千离说的话和做的事,阴差阳错点醒了他,今日清月又说了些暧昧话儿,姜白心中虽不甚清楚,但也有了些许猜测,一想到要和楼折翡睡在一起,就止不住乱飘的思绪。
楼折翡断然不会轻信,勾着他的下巴,把躲开的脸扭过来:“没想什么,怎么不敢看我?”
姜白那点小心思,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此时多少也猜到了小傻子在闹什么别扭。
楼折翡觉得有趣。
有趣又好笑。
他见过太多对他抱有各种想法的人,他们的目光都带着很强的侵略性,见缝插针地落在他身上,恨不得剥开他的衣服。
唯独姜白与之相反,连看都不敢多看他一眼,像是怕亵渎了他。
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想逗上一逗。
“阿白不喜欢我了?”
“怎么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是我不合你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