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家散会后,烛鹊便高声喊着他等会儿要从头到脚梳洗上三遍。
周衍之:“是因为烤串味?”
烛鹊:“是因为钉木板之味。”
周衍之:“……”
雪闲也带着厉倾羽做给白蝎的大木盒,两人一并回到房中。
雪闲一进房,就将肩上白蝎捧下,小蝎子吃得很饱,看上去连动都不想动。
他便直接将那小身躯捧进木盒中。
怎知白蝎居然爬了起来,甚至细细绕过木盒,不断用蝎身去碰沾有厉倾羽和雪闲法术的四壁,然后满意的窝在其中一个角落。
雪闲高兴道:“看来他很喜欢。”
厉倾羽弯唇:“那晚上他就住这儿了。”
白蝎闻言,立刻用吃奶的力,将自己翻出盒!爬到雪闲掌上。
表示自己不愿睡盒子,要睡雪闲枕边!
厉倾羽:“晚上还玩抓迷藏吗?”
雪闲忍不住道:“白天的你也会想玩吗?”
厉倾羽:“你明天自己问他。”
其实只要是关于雪闲的,两个人格一直都是同种想法。
雪闲眨了眨眼:“那我们今日就不玩,留给明日白天。”
厉倾羽立即挑眉:“凭什么是他玩,这事是本尊先提的。”
雪闲忍笑道:“那今日和你玩一次,明日和白天的玩三次。”
厉倾羽:“他三次,本尊就三次。”
低沉平稳的嗓音,说出的话却是在挣游戏。
雪闲这才忍不住笑出声。
厉倾羽看着他唇边浅笑,也跟着扬了扬嘴角,半晌后才道:“老鬼蝎方才所说的事,鹰戈必定会不断找寻你,下一次再寻到,必定会将你软禁于鹰五门,永远不得再出。”
雪闲却露出安心的笑意,抬脸望他:“可你就在我旁边不是吗,他如何将我带走。”
厉倾羽沉声道:“上回本尊也在你身周,却让鹿九天将你拉近传送阵。”
这话明显透漏着对自己的不悦,和对鹿九天的怒意。
雪闲抚过他袖摆,将白蝎放到他袖上,“上回是上回,那时我们对鹰五门还很陌生,这回有所警戒,肯定不会了。”
厉倾羽这才放缓神情:“你如此相信本尊?就不怕今晚睡到一半,被我拎下床。”
雪闲笑眼弯弯:“不怕。”
昨晚他睡得很是踏实。
厉倾羽这才伸手拉起对方一缕栗色发丝:“有人昨晚动个不停,头发在本尊脸上不断乱蹭。”
雪闲愣了下,这样对方岂不是一晚都没休息。他抿了抿嘴,小声道:“那今晚怎么睡?”
厉倾羽:“自然是与昨晚相同。”
白蝎顺着厉倾羽衣袍上爬,一路爬至宽大的肩。
厉倾羽:“昨晚他睡在你头顶。”
雪闲:“我知道,他偶尔还会轻拉我头发。”
厉倾羽:“不只有他。”
雪闲歪了下脸:“什么意思。”
厉倾羽只重复道:“不只有他。”
不只白蝎,他也想碰雪闲的发。
雪闲这才意会过来,心慌意乱道:“既然要入寝了。我、我先去外头梳洗。”
厉倾羽这才放开指尖发丝。
昨晚他抱着人入睡,那瘦窄的腰身,他在刺掌峰上的落院早已抱过,栗发微微散在厉倾羽脸边,怀中人的身躯清瘦修长,揽在怀里,他一瞬都不愿放开。
半刻钟后,雪闲便顶着湿发回房,坐在椅上擦拭。
道:“方才我听见烛鹊在外头大喊大叫,说是要洗上四遍才行。”
他只觉得皮都应该破了吧。
厉倾羽接过他手中毛巾,替他擦着长发,接着拿着同一条巾,道:“本尊也去梳洗了。”
雪闲本想说道,那是他方才用的毛巾,擦过身子的,虽然是洗净的,可还是……
厉倾羽却直接迈开脚步,出了房。
雪闲静静看了阖起的房门一会儿,这才垂下眼,跟桌上的白蝎玩起来。
直到厉倾羽回来后,雪闲已是坐在床榻上,打了个小小呵欠。
今日白天做了整天的木盒,晚上又忙着烤串,很充实,可也累人。
他朝走近的高大身影道:“今日不玩游戏,先睡了可以吗?”
声音因疲惫已有些软.糊。
厉倾羽将外袍脱除,穿着里衣裤上榻,道:“行,睡吧。”
雪闲这才抱着棉被,侧身躺向里面。
与昨日相同,下一刻,一双胳臂便搭在他腰间,轻轻揽着。
雪闲阖着眼,对方胸膛就靠在他的后背上,仿佛自己整个人都窝在厉倾羽怀里。
白蝎也在枕边找好位置,慢慢趴下,小小的身躯窝成一团。
房内,厉倾羽挥臂将油灯全灭,两人一蝎,就这般宁静地入睡了。
--
--
新的一日。
雪闲在一双强健的臂弯中醒来,他在狭小的空间中翻过身,看到厉倾羽早已睁开眼,正看着自己。
雪闲猝不及防,不免怔了下,此刻两人面对面躺着,距离很近。
他轻声说道:“我们先起来吧,等等要去溪水玩了。”
厉倾羽却没有吭声,凝视着他。好一会儿,环住雪闲腰侧的双手,才慢慢松开,接着往下扣住他手掌。
此刻没有隔着衣袍,双手相连,雪闲瞬间感受到那高温。
!
最近厉倾羽蛇毒发作的频率愈来愈高了!
他赶紧坐起身,道:“你什么时候发作的?半夜吗?怎么不叫醒我!”
厉倾羽低沉道:“清晨时。”
可他怀里的就是雪闲,怎么也舍不得放开。
雪闲有些心急,怕对方冷静的面下其实十分痛苦,连忙道:“先传递热气吧。”
这回发作的是白日的厉倾羽,还是在蝎子谷中。可俩人正好独处着所以也不太有问题。
厉倾羽却道:“你将衣服脱了,转过身。”
雪闲闻言一怔。
这要求…和上回夜晚人格发作时一模一样。
虽然不好意思,可他还是将里衣脱下,转身面墙。
然后把其中一手往后伸。
怎知,厉倾羽却没有握住他。
雪闲疑惑地想转过头,却听见低哑的声嗓说道:“不许转身。”
雪闲只好将目光瞥回身前的白墙。
他不明白,两人若手不相握,如何传递热气?
可厉倾羽又不让他转过去看。
就这样静坐片刻后,雪闲忽地听到身后有卸衣的声音,很轻,可是他听见了。
眼下两人刚睡醒,厉倾羽身上分明没有穿着外袍。
可那卸衣的声音…
雪闲没有问出声,厉倾羽也依旧没有开口。
床榻上,雪闲背部修长的线条正曝在空气中,曝在厉倾羽眼底。
蓦然间,他感觉一股热气贴上自己的颈后。
是厉倾羽的手掌。
不断蹭着他颈侧肌肤,手指甚至伸到颈前,轻蹭他的咽喉,在那流连好一阵子。
偶尔热源会来到雪闲肩胛骨和脊椎附近。
这是头一次,他俩在传递蛇毒时,厉倾羽触.碰除了手部以外的地方。
直到雪闲整个背部和后颈被都被蹭得红透了。
他忽地听见身后有声低.喘。
以及…某种磨声。
皮肤磨.蹭、滑动的声。
雪闲身躯颤了一下。
此刻他才发现,其实厉倾羽一直只用一边手掌在碰他。
另一只手本应是空着的…
而那声音…
他似乎…知道厉倾羽正在做什么了。
雪闲盯着墙,完全不敢转过头!
不知过了多久,那声音终于停了,颈上温度也跟着侧离。
可房内闷热的温度却是未退。
雪闲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直到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可以转身了。”
雪闲先是静止了一会儿,然后慢慢穿起里衣外袍,僵硬的转过面。
发现厉倾羽早已将衣袍穿好。凝望着他。
雪闲不知这时应该说些什么,只觉得自己面颊发烫。
在沉静又特异的气氛中,烛鹊的外唤声在外头响起。
叫他们点出来用早膳。
雪闲这才浅唤了口气,道:“先、先去吃早膳吧。”
经过厉倾羽身侧,却是完全不敢抬眼。
烛鹊站在房外距离好几尺的花圃下,看见雪闲终于出来,不禁说道:“我喊了至少五遍,你跟倾羽睡得这么熟吗?”
令他惊讶的,是厉倾羽听力上乘,难道也听不见他?
雪闲低着头,不想回答,假装观赏那花圃。
烛鹊伸脖,往房屋方向看去:“倾羽呢?”
雪闲:“他…快出来了吧。”
话刚说完,颀长的身影就步出,面色一如往常。
烛鹊沿路不断说话,也不停夸赞蝎子谷的优美。
他难得对自己寝殿以外的地方产生兴趣,还如此喜爱。
雪闲则是一路低着眼睫,没有抬脸,厉倾羽走在他身侧。
两人站的近,靠近的那两边手掌,指尖不时互相碰.触。
方才房内的所有热度,仿佛还留在俩人身上未退。
--
--
大屋内。
桌面已备妥了热腾腾的膳点。
周衍之看着那丰盛的早点,道:“这蝎子谷里,简直是人间天堂!。”
老鬼蝎立即拍掌:“年轻人,我很满意你说的这句话,等等包子吃多点。”
这时烛鹊几人才跨步进入,各自找了位置坐下。
奚雨正捧着热豆浆喝起。
大家一面聊天,进食了好一阵后,奚云才道:“对了,昨日前辈不是有提及两个尊上一事,那是什么意思?”
他直到入寝前,才与奚雨一同想起此事,因后来大家谈论的重点已离题到千蛇鬼母和药炷。
这事还没个下落,不知道是否是老鬼蝎的玩笑。
老鬼蝎擦擦八字胡沾上的包子屑,道:“就是你们尊上,在上回闭关期间出了点差错,所以导致性格分离。”
他简单道出。
然而大家一头雾水。
老鬼蝎对着厉倾羽说:“你没用我给你的稳神药炷吗?怎会发生这种事,还是你在闭关前就扔了?”
雪闲在旁,喝下豆浆后,艰难地代替对方回答,说道:“…确实…在他闭关前就扔了…”
老鬼蝎大为不解:“那你怎么没陪着倾羽一同闭关。”
他昨天说过稳神之物可以是人,还以为雪闲陪着闭关了,可厉倾羽却是性格分离。
这会儿他才发现,这逻辑顺序有点不对啊!
雪闲:“师父,这有些…一言难尽…”
烛鹊插话道:“前辈,您还是先告诉我们,什么是性格分离吧!”
他感觉方才雪闲师徒的对话,自己一句都不懂。
老鬼蝎道:“就是你们尊上六魄出现些微裂痕,导致性格分离为二,可这性格也不是凭空多出来的,人本就是复杂面。故不过是原本的个性中,其中主要的两种,走向极端一点罢了。”
他讲的自然,桌面一群人,除了雪闲外倒是全被吓坏了!
烛鹊直接打翻了一碗豆浆。
周衍之不可置信道:“所以…所以这分离,有什么主要征兆?”
老鬼蝎呵呵笑了两声:“这你们得自行发现了。”
奚云道:“医君,你很早便知道了吗?”
雪闲轻轻点头。不知如何解释。
桌前的一笼笼包子,从方才他就没什么动。因心思全在方才的房间内。
在奚云等待他回答时,忽然间,厉倾羽将一颗热腾腾的小包子递到雪闲唇边,低声道:“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
是大写的双箭头>//<
第36章 浓浓醋意。
雪闲咬了一口厉倾羽喂来的包子。
大家凝视着这画面。一会儿后, 烛鹊最先回神。
“我懂了!这就是性格分离的征兆吧!”
从前他根本无法想像厉倾羽哄人吃东西的模样!
老鬼蝎完全不解地看着他:“这当然不是什么征兆。”
这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吗?
老鬼蝎咳了一声,解释道:“所谓征兆,是两个人格在面对同一件事情时,反应会有不同, 最明显的是情绪不同。”
烛鹊:“好吧, 那我确实看不出来。我不论怎么看, 倾羽都是倾羽。”
老鬼蝎意味深长道:“因为你不懂白天和黑夜。”
烛鹊:“?”
这对话简直越来越哲学。
奚云朝雪闲道:“那医君有感觉吗?尊上的…的两个人格不同之处吗?”
雪闲眼眸飘了飘,最后只模糊说道:“还好。”
当然。
他一定是最有感觉的人!
可白天跟黑夜的厉倾羽,又有许多地方如此相像, 毕竟还是同一个人分离出来的。
周衍之:“我第一次听过这事,真是神奇。”
老鬼蝎:“因为道上能升上九阶的人不多,自然听不太到风声。”
奚雨:“九阶的人确实少之又少,可前辈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看看, 那些八阶修为者是不是也哪里不同了。”
烛鹊突然大声道:“倾羽, 我想通了!光是这点你就赢鹰戈了!”
周衍之兴致一来:“怎么说?”
烛鹊:“倾羽年轻, 甚至拥有两个人格。鹰戈就一副将死身驱,还只有一个人格?”
奚雨荒唐道:“难道用人格数量分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