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被松柏青草包裹着,他的身体很畅快,心里却难过地落泪。
“这是怎么了?”
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贺久倪在暂时标记和情汛期汹涌到来之间获得了一个短暂清明时间,他似乎猛地从旖旎的梦中惊醒过来,不可思议地看着瘫|软在床上不发一言的温远。
“这是我……”
“小温,小温。”
贺久倪的声音就像地狱催命的恶鬼,温远一个激灵,他缓慢地转头,双目失神地透过贺久倪看向后面空虚的高墙。
谁也来不及追究彼此泄露的秘密。
“小温,快出去,乖,现在。”
温远动了动干白的嘴唇,“什么?”
“快出去,别进来,找解阳……”
贺久倪用高热的手掌企图拉起温远,后者哆嗦着抗拒,他似乎还沉浸在不容拒绝的压制中,这种纯粹的力量逐渐击溃他的防线。
温远缓缓撑着床坐起来,身上单薄的衣衫已经凌乱不堪,他的手推拒着贺久倪,“离我远点。”
“快点,出去。”
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甚至把啾啾都吸引过来,它在敲门,一声声卡在温远心上。
我要出去。
温远这样想,翻身从宣软的床上滚下来,抬着酸软疲惫的脚一步步向门口走。
贺久倪屏息凝神按着脑袋在后面看他离去的背影,栀子花想要逃离他的禁锢。在某个瞬间,贺久倪回溯到温远诀别的眼神,那种不顾一切的,鱼死网破地挣扎。
他要去干什么呢?
贺久倪数着温远的离开的脚步,眼睁睁看着他打开门,一只脚迈出去。
“啾啾,给解医生打电话。”
温远脱力地握着门把手,他缓慢地把门拉上,就在门即将被关上时,他克制不住自己轻轻回头撇了一眼,正正好好和贺久倪对视上。
“你……”
温远身形不稳,慢慢摇晃了下,他知道贺久倪知道了。
两人遥遥相望,中间隔着误会,情爱,生死……这所有的一切堆积成巨大的鸿沟,他们都明白,谁也回不到过去。
“你好好休息。”
温远敏锐地抽动鼻翼,纠缠错杂的信息素里竟然有血腥味,他本能追随着来源,贺久倪胳膊的一侧正在淌着鲜血,很快就沾了床。
贺久倪没说话,异常兴奋但是迟缓的大脑慢慢回过味,他一点一点的思考着温远刚才的话,难受竟然是这样的,只有身体上的疼痛能缓解心衰力竭的疲惫感。
“温远,对不起。”
温远缓慢坚定地把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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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倪重新回到灰暗的世界中,和以往不同的是起码这里还有残存的栀子花的信息素,他像是一个疲惫的旅人在沙漠中抱着仅有的一点水,这是他全部的希望,也是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鼓噪的腺体和喷涌的信息素正在反噬着他的身体,只是现在的贺久倪全无斗争的意志,他神思全部在重复温远离开时那个眼神,失去命定伴侣的感觉并不好受。
贺久倪拿起刀子在自己胳膊上重新划下一道,鲜血争先恐后冒出,这是他在绝境中控制自己的方法。
他厌恶这样卑劣的自己,就在刚刚,他甚至希望自我伤害和鲜血能够引起温远的怜悯。
“温远。”
他讨厌自己叫他圆圆,怎么就忍不住,怎么就忍不住呢?
贺久倪身边的空气都灼热起来,只需要一个引爆点,他就能和这个空荡孤寂的房间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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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按压住自己后脖颈处的伤口,解阳已经在路上,他不能让外人看出异常,但是身体已经做好了准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
“真是,恶心。”温远半闭着眼,手指都抠到手心里。
啾啾只能根据信息素浓度进行科学评判,他偷偷瞧着温远,“你流血了?有没有事啊?”
“贺先生还在房间里。”
“你们一个alpha一个omega,为什么不标记呀?”
啾啾看温远忽略自己,只能用简单的大脑重新构思语言,“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实在没力气跟啾啾解释,温远上去拔掉它的电源,后自己蜷缩在沙发上对抗本能,身体开始热起来,他能闻到从缝隙里跑出来的松柏青草的气息,它们一直在撩拨着栀子花。
昏昏沉沉间,温远听到贺久倪房间内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巨大的音响把他从迷醉的幻梦中惊醒,他扶着沙发起身,刚想走腿脚就发软地跪在地上。
他得去看看贺久倪,看看他现在怎么样了。
温远能感觉到异常空虚的身体也在叫嚣着,他们都需要贺久倪,反正只是互相解决问题,没事的。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卧房在心里告诉自己,没事的,或许贺久倪把自己救回来的目的就是这个。
他需要一个名义上的命定伴侣来解决生理欲%2F望。
就差一点,温远扶着墙慢慢走过去打开一条门缝,他要亲手把自己送到贺久倪面前。
“贺久倪。”
他听到了,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把自己牢牢禁锢在房间内的人听到了温远的呼唤,他把目光转向温远,房间内已经一片狼藉,这样单薄的门板根本隔不住爆裂的信息素,他一直知道,自己渴求的人就在外门,甚至判断出多长时间就能把他抓在手里,然后侵|犯他。
“温远。”
温远一只脚重新迈进房间,他已经妥协了。
突然,大门外的铃声恼人的响起来,解阳就在这个时候到来。
温远和贺久倪的目光交织在一块,温远的理智让他去开门,然后打药剂,解决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但是生理的本能却让他呼唤着贺久倪。
他们都需要彼此。
贺久倪重新给自己添了一道伤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去开门,圆圆,去开门,别过来。”
他的神志已经模糊,下半身激烈的渴求着温远,他绝不能让温远走向另一个男人,可贺久倪更恐惧的,是温远曾经死亡的画面。
“快去!”
他愤怒嘶哑的吼声把温远吓了一跳,后者迷茫地揉揉嘴角,这个憋闷的房间他已经无法进行思考。
温远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门口的,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一样,身体绵软发热,他需要贺久倪,正如现在的贺久倪需要他一样。
这是温远上一辈子完全没有经历过的体验,上一世在情汛期还没有正式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腺体,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情汛期,仅有的是身体机制的代偿,全是痛苦。
“温远?”
温远腿软的向前扑去,解阳赶忙把人接住,屋子里好大的味,他咳嗽几声,就算带着隔离环还是感觉到被冒犯的滋味。
不用多说,他对现场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温远身上有很浓的松柏青草味道,栀子花就躲在里面挣扎不得。
“久倪呢?我去看看他。”
他把温远扶到沙发上,带着特殊口罩的解阳说话瓮声瓮气。
“解医生,”温远伸手拉住他的衣角,“能不能给我打一针抑制剂?”
解阳拉开他的手腕,不无遗憾,“稍等,温远,你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你先忍一会儿,很快,很快你这边就能解决。”
“求求你……”
“这不是求不求的事儿……哎,久倪你tm这是干什么了?!”
跟瘟神一样的贺久倪正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眼神狠狠地盯着解阳扶住温远的手,他的信息素愈发猛烈且有攻击性。
解阳双手放在头上,“别误会,你也别出来,你再来几次温远也受不住了。”
这样的局面已经超过了解阳理解的范畴,他甚至有跟啾啾一样的困惑,但是眼下面对着易感期占有欲爆棚的贺久倪实在不是一个好活儿。
用了九牛二虎之力,贺久倪终于安静下来,加强的抑制剂正在他的身体里起作用,这也是无奈之举,解阳一边收拾着他的伤口,一边唠唠叨叨嘱咐着:“温远被你弄得情汛期都要勾起来了,本来他的腺体就还不稳当现在打不得抑制剂,反正难受也是你自己难受,待会你去给他解决……”
被强行压制住欲望并不好受,贺久倪手臂青筋暴起,他一声不吭向后半靠在床头,“怎么解决?”
“果然听到温远的事情就不装死了,你也是,今天的抑制剂已经是加强量了,如果还有下一次,你就自生自灭吧,就这么忍不了要来这?”
贺久倪不耐烦地抓住他的手,以往温润如玉的形象抛得一干二净,“温远,怎么解决?”
“得得得,还能怎么解决,他接受你的话,你们就顺势标记了呗——这不是第二种情况嘛,他不接受你,你就想办法用手帮助他?反正这是你们两口子的事情,随便搞。”
“……”
“温远打不了抑制剂,他的身体扛不住的。”
解阳给贺久倪包扎好,站起来推推眼镜,“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有真的进入情汛期,只是被你的信息素引诱进入假性发|情而已,暂时还不用担心。”
“至于以后的,等你冷静下来之后我跟你说。”
听着温远需要,平视要难受好久的贺久倪这次很快就清醒过来,之后他毫不犹豫把解阳扔出了家门,转身就看见闭着眼靠在沙发上难受的温远。
他走过去把温远抱起来。
“你,干什么!”
贺久倪把额头抵在温远的额头上,“没事儿,一会儿就好。”
“别怕。”
【作者有话说:贺久倪:小温,我,我来帮你……
温远:……
这一开始就是你的错好吗?】
第53章 没有“失忆”的第五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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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事情混乱又暧昧,温远感觉自己被轻柔地放到床上,他睁开眼迷蒙地看着贺久倪,后者的信息素重新变得温和宽厚,已经被完全控制住了。
“小温,要是不舒服了你就告诉我。”
贺久倪轻轻地在温远耳边说,他喉结滚动,眼里的欲望已经隐藏在内疚之后,栀子花极度不稳定,现在热烈地焚烧着温远的身体和意志,它们攀附上贺久倪的身体,正试图引|诱松柏青草的失控。
温远在床上慢慢又蜷成了一颗虾子,无意识呻|吟磨蹭,长腿勾着被子,脚趾都染上鲜嫩的粉红,实在是忍得难受,但是他能辨别出眼前的人是贺久倪,他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他要远离的人。
他在贺久倪把手伸过来时呜咽一声,颤巍巍地推开,“不用……”
温远往后退了一步,但是在贺久倪看来只是挪动一下而已,“小温,你听我说,”他捏过温远的下巴,“如果不解决假性发热,信息素不能有效控制住的话,你会进入情汛期——你并不想被我标记是不是?”
“起码现在还不想。”
贺久倪把温远的上半身搂抱在怀里,手环在他背后一下一下拍着。
等了很久,温远迟缓的大脑才反应过眼前这个人在说什么,他眨眨眼,呼吸间尽是贺久倪安抚性的信息素味道,“别,别做多余的事。”
他对自己的身体妥协了。温远闭着眼,身体的每一寸都在感受着贺久倪的手,他死死的咬住嘴唇一言不发,偶尔急促的呼吸才会暴露出主人的状态。
脸颊连着脖颈已经全红了,温远难耐地在贺久倪怀里摇摇头,抓着他衣服的手摸索到床上后费力揪住绸缎的床单,单薄修长的手指泛着红,指骨发白,后又被一只更为宽厚的大掌抓住,十指相扣。
被抓住的时候温远睁开通红的双眼偷偷瞄贺久倪,却不期然正好对上他难以言说的目光,他一直在看着自己这个认知让温远更加羞耻,动了动酸麻的身体却又被碰到了敏感点。
温远似乎听到了贺久倪的轻笑。
“小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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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远醒来天已经黑得彻底,只有床头一盏小灯暗黄地亮着,房间已经被很好的收拾过,甚至连床品都换了一整套,淡淡的香味。
他动动手指,抬起胳膊挡住眼睛,昏睡之前的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百般滋味,也就在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只能是贺久倪换的。
思及此,他泄气的在床上装死。
空气中松柏青草的信息素并不强势却无处不在彰显着曾经到访过此处,栀子花已经安静下来,轻柔温和的在空气中流动。
这可能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
冷静下来的温远在思考其他问题,他确信自己在贺久倪面前已经暴露,不知道接下来对方会采取什么样的动作,质问还是惩罚,或者抛弃……
如果是抛弃倒还好些,温远漫无边际地想,伸手碰触后脖颈处的小伤口,这是因为暂时标记留下的。
事实上,他已经跟贺久倪建立了更为深切的关系,不管他们承不承认。
门“咔哒”一声被打开,还来不及闭眼的温远茫然追随着声响,站在光中的贺久倪已经发现了他。
“小温,你醒了,肚子饿不饿?”
温远张张嘴,千言万语都堵在嗓子里说不出来,“还好。”
“起来吃饭?”
“……不了,我休息一会儿。”
温远一边说着一边往下缩,直到把自己完全埋在被窝里,只不过这次舒适的被子并没有给他带来扎实的安全感,脸颊不由自主地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