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得自己和他们说。”
在被贺久倪拥进怀里时温远难得乖顺,顺便偷偷把眼睛里漏出来的液体擦在对方的衣服上,他固执小声的重复着“对不起”,这本来就是对贺久倪说的。
就在刚刚温远终于确定,贺久倪就是来救自己的,也只是为自己而已。
这个事实让他心理压力骤然增大,却又有另一种情绪不可忽视地冒出来,那是窃喜的,舒服的,甚至还有些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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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长行就调了兵团专用的飞行器过来要送他们回去,很焦急。
温远模糊地感觉自己被排在了整个事件之外,当然他也并不想参与。他跟着贺久倪向着飞行器走去,哗啦啦的风吹着他的衣衫往后飞。
可就差一点,四周警铃大作,红蓝光交织闪烁不停。
贺久倪第一时间把温远护在怀里往旁边侧身,在这瞬间温远感觉到飞速划过的弹头落擦着自己的脸颊而过。
长行骂了一声立马招呼人成队。
对方不要命的攻击,在异常诡异强悍的冲击下。温远跟着贺久倪一路躲闪,他有直觉,这肯定是森·詹姆士的手笔,出尔反尔是他的本性。
短短的几十米他们走了一个小时。
等森·詹姆士彻底放弃无功而回时,温远才发现贺久倪右肩胛骨上的伤口正在汩汩向外流血。
第35章 没有“失忆”的第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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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久倪闭眼斜靠在椅背上,旁边随行的医生正紧张地给他处理伤口,脸色不愉,温远蜷缩在对面的座位上,想干点什么通通被那个医生给瞪回来,他讪讪地搓手,把本来就不知道应该怎么说的话咽下肚。
打破沉默的还是那个医生,温远悄悄地翕动鼻翼,淡淡的甜味,是个omega。
“要不是长行跟我说你来了,我指定不会过来,看你怎么办!”
“没事。”贺久倪简短回话,微微睁开眼看着温远。
“一直都是这样,你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啊?一直都是这样,烦死了!”
“嘶……”
温远脱口而出,“小心点。”
“你又是谁?”他本来就带着气,故意下手重了,可听到贺久倪吸气的一瞬间马上又后悔起来,但是就算是这样,哪里轮得到这个……omega说话!
omega?医生眯着眼带着打量试探的意味上下扫视温远,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小o和之前那些前赴后继的omega没有任何区别。都对贺久倪抱着不该有的幻想,他们恐怕不知道表面上看着贺久倪对谁都一样,实则骨子里冷漠又残酷。
要不是他心里早有人了,自己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次见到老熟人,医生心里尘封的那些往事开始往上冒,灵光乍现的,可能是为了给这个被贺久倪保护的omega一个下马威,也可能是试探他现在的情况,或者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心思在里面。
“我听说,席锦园又有了一个孩子?”
贺久倪猛地睁开眼第一时间看向温远,却发现后者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有点累。
“小温,小温……”
温远抬头,略略扫过医生的面孔才定在贺久倪脸上,“嗯?”
“妈说等我们回去拜访锦园,恭喜他有了孩子。”
“我?”我也去?
温远眨眨眼,身子慢慢从靠背上起来坐直。
“忘了介绍,”贺久倪摆开医生的手,示意温远坐来自己的身边,“这是简一,长行所在团队的随行医生。”
温远看看同样处在茫然状态中的小医生,脸庞不似一般omega精致柔和,却多了份棱角鲜明的英俊,眉目舒朗,很帅。“你好,我是温远。”
贺久倪把温远伸出的手掌握住揉捏着指骨,“温远,我的伴侣。”
“……?”
他看着突然懵掉的医生继续说:“长行可能没来得及跟你介绍,简一,伤口这样差不多就行了,你先出去吧,小温刚刚吓坏了,我得陪着他。”
小医生显然没料到是这样的情况,睁大眼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时不时扫过他们交握的双手,贺久倪把人握得太紧,这个omega——是叫温远是吧,竟然还想往回收,简直不知好歹。
“不是,你,你们,他……”
他一直听说贺久倪身边没有人,就算传出结婚的消息也是为了打掩护,这咋突然蹦出来一个omega伴侣呢?
“等举行婚礼的时候邀请你们都过来。”
贺久倪微微笑着对简一说出最后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漫长等待的少男心,宣告他漫长艰辛的暗恋无疾而终。
温远在旁边听着,喉结上下滚动,脸刷得通红,很尴尬又不太理解,拽了拽手,贺久倪也完全没有松开的打算,他有点生气,但是看到贺久倪苍白的脸时重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无论怎样这个人救了自己,他的伤是因为自己才受的。
“奥,行,那什么,恭喜啊……我先出去了。”
简一凶猛瞪了温远一眼,踩着军靴“咯噔咯噔”跟个小炮仗似的一阵风就走了。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全程没有参与又好像参与了的温远坐立不安,莫名有一种刚逃出生天又进了虎穴的悲催感,如果贺久倪不要把他的手攥得这么紧就好了。
“小温,好疼啊。”
“什,什么?”
贺久倪适时打断他的胡思乱想,脑袋一歪就靠在温远的肩膀上,但是又因为他实在比温远高,脑袋要垂得很低才能够到温远的肩膀,对于他的头来说,温远的肩膀有些窄了。
好在温远配合的往上挺了挺身子,堪堪能稳住,“是伤口疼吗?要不还是叫简医生进来吧,伤口要紧。”
“你别动,让我靠一会儿,靠会儿就好了。”
“……奥。”
被贺久倪头发扫着总觉得脖颈有些痒,温远侧过脸看着窗户上模糊的倒影,是两个伤患紧紧靠在一起的影子。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跟贺久倪竟然还有这么一天。听着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有身边人平稳的喘息,温远慢慢地,慢慢地阖上眼,最近这些天他太累了,整个身体都在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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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飞行器落地的瞬间贺久倪就睁开了清明的眼,跟外面确认之后他看着怀里安安稳稳睡觉的温远笑起来,没忍住在毫无意识的人的唇瓣上落下一个吻,清香的栀子花偷偷缠着高大的松柏,尾稍还得意得晃了晃。
贺久倪释放出更多安抚性信息素配合着不安分的栀子花,笑容却在闻到隐约的晚玉香时凝固在嘴角,在晚玉香里还纠缠着些许压迫性的灰烬。
森·詹姆士不会做赔本生意,但谁也别想把温远从他身边带走,贺久倪贴在他的耳边,交迭的声音把人唤醒。
贺父贺母已经在等候室了,温暖迷迷瞪瞪跟着贺久倪走,还没睡饱就偷偷在人群后面打了个哈欠,眼前全是模糊的泪,刚要伸手去擦就被拥进了一个怀抱。
“小远,你可算回来了。”
贺久倪去了旁边跟看起来是兵团的人谈话,剩下温远倒更像他们的儿子,嘘寒问暖地说着体己话,主要是贺母说,温远有问必答。
不经意抬头温远就看见那个叫简一的医生频频往这边打量,一会儿就迈着长腿走过来。
“叔叔阿姨好,我是简一,之前是久倪的下属,见过您几次。”
“哎,是你呀,好久不见了,现在还好吗?”
贺母拉着温远的手,背后站着贺父,热切地对简一说话,贺父点头示意。
“当然好的,如果久倪还在兵团的话一定更好,当初他退出这件事其他人伤心了好久。”
温远不明所以,现在细想才觉得贺久倪退出兵团的不合理性。
贺母没什么异常反应,随意摆摆手,“久倪主意大,没给你们添什么麻烦吧?就害怕久倪草率地走掉之后给你们带了什么麻烦……”
“不是久倪的问题,他很好,只不过大家都在说要是他留在兵团的话前途必定一片光明,退出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我听长行说,他是为了……私事?”
温远感觉简一说“私事”时似有若无地瞪了自己一眼,本来就圆的眼睛现在睁得跟个铜铃一样,有些滑稽,他抿着嘴笑却招来更恼怒地瞪视。
“怎么了呢?”
“啊,也没什么,就是跟您说一声,久倪这样做决实在太草率了,要是我当初在他身边的话一定会及时劝阻他。”
贺母噗嗤一声笑起来,“久倪的决定我跟他爸都支持他,没什么好不好的,只有值不值得,兵团出色的年轻人很多,也不缺他这一个,但是对他来说,重要的人就一个,失去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简一顿了好一会儿,“这,您都知道啊?”
贺父难得开口,跟贺久倪七八分相似的脸。“简一,虽然以前没听久倪提起过你,但非常感谢你们的帮助,有机会来家里吃饭。”
温远挑挑眉,他发现贺父跟贺久倪说话也如出一辙。要是以往,他能想到的“私事”一定跟席锦园有关,但现在温远不太敢想。
现场的气氛一度让人窒息,温远能感觉到简一是冲着自己来的,呃,主要是为了贺久倪。这个人对贺久倪有意思,他认为自己挡了他的路,自古“红颜祸水”是没错的。温远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开心,甚至在心里调侃起了贺久倪。
“你们在说什么?”是贺久倪,他迈着大步子很快走到正不知说什么的温远身边,极其自然的握住他的手“小温。”
“简医生……过来打招呼。”
贺父很快从自己儿子身上的伤口扫过去,倒是没说话。
“你们该归队了,简一,谢谢你们的帮助。”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简一现在柔顺地跟个兔子一样,没头没尾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只得转身离开。
温远看着垂头丧气的背影,一时间还有些不忍,贺久倪一直这样,之前是为了席锦园拒绝自己,现在是拒绝简一,他们都是一样的。
无非是自己运气好点?温远没有那些心劲儿多想,只是想着席锦园又有孩子了,之前自己死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他的孩子,这个名字出现的次数莫名多了起来。
还好刚刚简一没有当着贺父贺母的面说出席锦园这个名字,否则场面一定很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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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还是那个样子,什么都没变,依旧是繁盛的夏天。
趁没人注意自己,温远把大大小小的角落逛了个遍,直到这时他的心才终于落地,潜意识确定这是安全的地方。
解阳正在给贺久倪做检查,时不时还要出言讽刺几句,贺父把贺母找着借口带出了房间,去跟温远在后院子看植物的长势,他们谁也没特别问温远脖子上的伤口,只不过对家里隐约出现的栀子花的香气表示热烈的欢迎,为此贺母还特地准备了一大桌菜,说是给温远补身体,却又督促着贺久倪咕咚咕咚灌下好多药汤,她在一旁笑得暧昧狡黠。
没过两天,接二连三的好友申请让温远失而复得的光屏热闹起来,有一个明明白白地备注简一,一个头像是向松,还有温远能一眼看出来的,席锦园。
温远有些恍惚,他醒来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加过席锦园。
是因为孩子的事情,竟然已经要过百天生日了。
他私心不太想去,却在贺母说起来时没有拒绝,更别说还有一天三次按时打卡强调的席锦园的提醒。
本来,这也和席锦园无关。
第36章 没有“失忆”的第三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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腺体融合得很好,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只需要洗澡的时候避开就行。最近温远的心情很不错,跑完步回来洗完澡头发还没吹干就趴在床上看平板,两截修长的小腿随意翘起晃动,单薄的睡衣碾在身|下,一整个房间都是清香的子栀子花,他还不太会控制信息素。
要是非说烦恼的话,就是席锦园孩子的百日生日,他实在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温远已经接受必要见面的现实,他不能露馅,再说现在腺体已经回来了,零星的一点回避席锦园的因素按理说也没有。
不相信他的不是席锦园,绑架他的也不是席锦园,挖他腺体带给他痛苦的更不是席锦园,温远知道自己在迁怒别人,却每每在可能相见的时候依旧选择退缩。他觉得自己或许应该给席锦园道歉,毕竟他一直以为他们是好朋友,总之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小温。”
是贺久倪,贺母以人身安全的理由成功把温远留在老宅照看,至于贺久倪则是因为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好几次温远试探地开口问,半晌又被他绕进弯子里,可温远心里清楚,贺久倪受伤有自己的原因,就算不是全部。
这让他在面对贺久倪时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关于“失忆”的事情更是不敢想,温远只想着要是能回古地球这些问题全都能迎刃而解。
他一个激灵赶紧翻滚下床,一边应声一边换好居家服之后才开门,行动有些匆忙以至于憋得脸都红了。
贺久倪不着痕迹地感受着空气中的栀子花香气,“喝杯牛奶。”
“嗯。”
温远当着他的面仰头咕咚咕咚喝下去,喉结上下滚动。喝完嘴边还带着一圈白胡子,他咂咂嘴,心里感觉有些可惜,这是贺母专门从草场上引出的一条生产线,牛奶醇厚鲜甜,最开始是贺母每天提醒他喝,后来渐渐的温远就习惯了,定时定点去小厨房眼巴巴瞅着自己的睡前饮品,每次他都慢慢一口口啜完,喝一口就要咂摸一会儿味,今天怎么突然又变成了贺久倪来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