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千鹤峰的事,不用外人插手。”重夷道拍拍手,施施然站起身,“更深露重,你师父还在等你,请回!”
徐复神色自若,理直气壮地说:“小九是我的师弟,我又怎算外人?若我要走,也是先为小九解除后患之后再走。”
妙真哼笑,自从上次徐复和她抢师弟,早就看徐复不顺眼了,“不劳烦徐师兄费心了,我们师徒在此,你还担心小九的安危么?”
重夷道看向后山上亮着灯的院落,瞧也不瞧徐复,“你叫我一声师叔,我给你几分薄面,但若你再对我的徒弟死缠烂打,就莫怪师叔不客气了。”
碧莲圣君听得瞠目结舌,小九就是元九渊么?
玄月宗里他不是如洪水猛兽,人人嫌恶,恨不得把他杀了么,怎么突然成香饽饽了?
这三个宗门里响当当的人物为了抢他不顾体面,唇枪舌战,碧莲圣君张嘴,欲要问个明白,“你们——”
徐复适时打断他,“师叔,若不是我担忧天道峰的来找小九师弟麻烦,每夜会前来此地查探,你又怎会发现魔族之人潜入后山?”
“与你有什么干系?”重夷道不耐烦,拂袖手掌展开,掌中一只小小的白鹤,“我早已将白鹤留在小院外,若有天道峰的人踏进一步,我就叫他有来无回!”
妙真不悦地瞪着徐复,冷冷道:“我曾送给师弟亲手培育出的七叶莲,一旦危险靠近他我都能觉察到,用得着你出手?”
圣君咬牙切齿,你们三个入魔了吧?一个魔族的崽子,至于当宝贝一样护着?
“元九——”
“我替小九在此谢过师叔和师妹了。”徐复又一次打断他。
重夷道收起白鹤,“我不用他谢,这是做师父应当做的。”
妙真拔出一截剑,带着威慑的意味,“徐师兄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
徐复抿住嘴唇,正欲启唇,被剑指着的碧莲圣君再也忍受不下去了,突然拔高声音咆哮道——
“我还没死呢!”
这一声换来短暂地安静。
“我本就不是外人,宗门里当亲如兄弟姊妹。”徐复缓缓地说道。
妙真微微一笑,冷嘲热讽道:“怎么不见徐师兄关心你其他的亲兄弟?”
“其他的师兄弟并不像小九讨喜可爱,我心中偏爱小九师弟,自然是待他更好。”徐复不疾不徐地说。
重夷道仰天笑一声,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可惜小九是我的弟子,他不会拜到你们凌霄峰门下。”
碧莲圣君:“……”
有人能先关注他吗?
碧莲圣君忍无可忍,一把抓住徐复的剑往前一送,欲抹自己的脖子,直接死了算了。
徐复蓦然收回剑,防止他自杀成功,一本正经地望着重夷道说:“师叔,你既已杀了魔族四人,此人便交于你处理。”
“不是你杀的?”重夷道看向地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尸体。
妙真讶异地问:“不是师父杀的?”
碧莲圣君呆滞地望着四大高手,不由自主地问:“不是你们三个杀的?”
三个人互相对视一眼,在彼此眼底看到了不解,既然不是他们杀的,那是谁干的?
……
余宁市,海边。
为了追求画面的真实美感,《罗刹天》剧组租下一块僻静海滩,经过五个小时的妆造,小鲛人温故此时无忧无虑地趴在船尾。
清晨的阳光温柔明净,罩在他白到莹润的脸上,染上一层绮丽的橘色,仿佛雪山尖上落日余晖。
柔滑的深蓝近黑的头发弧度优美地披在削瘦的肩膀,显得娇嫩弱小,他的嘴唇是深海里珊瑚的红色,任何胭脂描不出来的动人。
“风—休—烈,你的名字真好听,你能也给我取个名字吗?”
鲛人的歌声如同天籁之音,他们嗓子一样柔软悦耳。
温故侧枕在手臂上,手臂皎白的皮肤泛着淡淡的鳞片光泽,他若有所思地眨动眼睛,好奇地问:“曦?曦是什么意思?”
坐在船边的男人挺拔潇洒,单腿屈膝踩在船沿,一条长腿自然垂进水里,姿态很随意舒适,但男人神情的表情却很奇异。
剧组里和温故一样高,并且身材差不多,能给温故当背影替身的人,只有穆长苏一个人,秦导一声令下,他不得不屈服于淫威,再次和温故搭戏。
出乎意料的感觉很不错。
穆长苏甚至开始羡慕风休烈,温故的小鲛人仿佛从原著里走出来的,周身自然流露出无拘无束的韵致,却浑然不知自己身上致命的魅力,一言一句都在无意识的诱惑。
昨天死了的心今天又复活了!
温故抬起头,晶莹闪亮眼睛望着“风休烈”,“我喜欢这个名字,也喜欢和你在一起,你能留在这里吗?”
穆长苏神情很痛苦,心里在大喊:留留留,天王老子来叫我都不会走!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当个背景板,眼睁睁地望着温故的脸一点一点染上失落的神色。
风休烈!你真是吾辈楷模,这样的你都顶得住!
遮阳伞下秦导出神地望着监视器,不止是他,整个团队陷入了对温故无法抑制的崇拜和敬仰。
风休烈和小鲛人,两个南辕北辙,差异如此之大的角色,竟然被温故演绎的叹为观止,就像是身体里住着两个灵魂一样。
“他到底是什么人?”秦导喃喃自问,真是太奇怪了,以前居然不知道还有这样演技登峰造极的演员!
选角导演长长舒一口气,凌晨秦导提出让温故来演小鲛人的想法,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编剧当场撂挑子,说什么也不同意秦导奇葩的想法。
但最终,众人拗不过秦导,只能先给温故试个妆造,先试拍一段看看感觉,没想到化完妆之后,温故用无言的美貌征服了众人。
“我可以为他改剧本。”
反对最激烈的编剧如是说。
“我现在就去说服资方给温故加钱,小鲛人这个角色必须他来演!”
制作人是这样说的。
“导演,给我半个小时,我去租一片海滩,我们不能让小鲛人在水池里拍戏。”
美术组长迫不及待地提出。
剧组里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为什么秦光会成为大导演,就是因为他这双眼睛太毒了,居然能想出这样闻所未闻的想法。
温故被迫“水仙”了一次。
这天,一直拍到夜晚,累了一天的温故回到酒店,迷迷糊糊洗个澡,缭乱裹着浴巾躺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呼吸绵长,沉沉地睡着了。
良久,他看到无边无际的大泽。
一道挺直端正的身影站在水域之上,黑色的腰带勾出利落的劲腰,黑发高高束起,披垂在挺阔的双肩,很有干净飒爽的气息。
“温故……”
听到元九渊低沉的声音,温故打个困乏的哈欠,低着头揉揉眼睛,“小九,又见面了。”
元九渊伏低身子,直白露骨的眼神盯着他,压着嗓子低声问:“你刚在沐浴?”
“是啊,今天在海水里泡了一天。”温故倦意地声音说。
“在海里?”
“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温故答应秦导出演小鲛人一角,主要是因为能用自己的身体做媒介,和元九渊隔空对话,记录在影视之中,这种奇异体验太奇妙了。
如果将来和元九渊不再互穿,至少看到录像,能证明这个异世界朋友真实地存在过,并不是他的幻想。
其次……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元九渊目不转睛地端量他,“你有什么是我不知道?嗯?”
温故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元九渊目光里的兴味,他往下瞥了一眼,松松垮垮的白浴巾坠在腰侧,从上至下只有这条窄窄的毛巾,想看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元九渊清晰地看到,他白白的耳廓泛起湿润的红,这抹漂亮的红色一直蔓延到清瘦的侧颊,原本白皙细腻的皮肉透出凝脂般的粉色。
不止是脸,羞耻得全身都是这种可口诱人的颜色,莹白的秀直的脚趾都蜷缩起来,可温故却没有遮住身体,因为遮住会更尴尬!
温故干笑两声,抱住手臂遮住重点部位,“大家都是男人,有什么可害羞的呢!”
元九渊明知故问,“你害羞了?”
“没有!”温故立即否认,顿了一下,小声乖乖地说:“有一点点,就一点点。”
元九渊眼底漾出浅浅笑意,嗓音莫名有点哑,“你的身体很美妙。”
温故明白元九渊想安慰自己,可这句话过于暧昧,他更觉得羞耻了,“你在什么地方学的这些话?是不是看我笔记本里D盘的学习资料了?”
“那是何物?若你想我看,我便去瞧一瞧。”元九渊饶有兴趣。
“你不要看了。”温故摆摆头,很认真地教元九渊现代交集法则,“我们是好兄弟,你不可以对我说这种奇怪的话。”
元九渊眯起眼梢,似是若有所思,很直率地说道:“你的身体确实很美妙,作为兄弟,我每日替你沐浴,这是我的切身体会。”
“……”
温故觉得他是故意的,可元九渊的表情正经八百,没有任何轻薄的气息,挑不出毛病来。
他只好用湿润漆黑的眼睛,恶狠狠瞪着元九渊,表达自己的不满。
元九渊被他瞪的心情大好,和温故在大泽的相处的时间,是他毕生最轻松,最愉悦的时刻。
在这三千世界中偏居一偶,一个只属于他和温故的地方,可以见到各种各样可温故,比如像现在这样漂亮率真的温故。
一个只属于他的温故。
心潮荡漾的元九渊穿过来,此刻躺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远处余宁市城灯火璀璨,黯淡无光的房间里寂静无声。
静的只剩下他们共同的心跳声,元九渊深呼吸一口气,在身体上,某件令他始料未及的事情又发生了。
既然是好兄弟,元九渊决定帮助温故解决这个问题。
虽然他从没干过这种事,修行之后清心寡欲,胸中没有任何波澜,但这件事跟随本能,也能无师自通。
良久之后,元九渊再次帮温故重新沐浴。
早上刚过八点,在剧组上妆造的元九渊接到了高队长的电话。
“小温啊!那天那具尸体的身份查出来了,十一年前曾在饭店做过服务生,有一天突然辞职回家了,没想到居然被人封在了墙里……”
元九渊推测出是温故见鬼的事,直截了当地问:“擒住凶犯可有钱财酬劳?”
高队长无奈地道:“都不知道凶手是谁,钱财酬劳是没有,我是想请你帮个忙。”
“不去。”
元九渊作势挂点电话,高队长连忙含住他,“别急啊!我以私人的名义可有给你一笔劳务费。”
“多少?”
高队长一咬牙,心一狠,“五千。”
“导演请我拍戏了,改日联络。”元九渊冷冰冰地说。
高队长使出杀手锏,“别着急啊,你想想,凶手无声无息地杀人,藏尸手法熟练,这可能不是第一起,要是真能抓住真凶,奖金绝对不会少的!”
元九渊有点感兴趣了,但没忘记自己主职工作是拍戏,“我最近几个月都没有档期。”
“下午我派人过来接你,我给你们导演打个招呼,放你一下午的假。”
高队长挂了电话。
元九渊锁住手机屏幕,透亮的镜子中化妆师听得目瞪口呆,拿着眉笔的手吓得颤抖,画了几次才将眉毛画好。
余宁市的刑警队长大小是个官,得知元九渊是去协助破获命案,坚毅如秦导也不得不放给元九渊留半天的时间。
警车畅通无阻,一路载着元九渊来到刑警队的停尸房外。
高队长已等候多时,见到他很激动,“小温啊!你是不知道,余宁市治安一直在全国名列前茅,这件命案限定半个月必须侦破,我们专案组几天不眠不休,我是无计可施了才想请你来看看!”
“看什么?”元九渊瞥一眼停尸房。
高队长示意司机先离开,左右瞥一眼没有摄像头,才低声说:“我想让你看看宁晓海的尸体,你上次不说能听见他说话么,你试试能不能再听见。”
宁晓海的尸体被封在墙里十一年,周身已经白骨化,无法判断具体死亡时间和死因,上面给的压力又很大,高队长只能求助于发现尸体的温故。
元九渊从未用温故的眼睛看到阴灵,想瞧瞧这个把温故吓坏的阴灵是什么样,“好。”
高队长推开停尸间的门,法医同事已经被他支走了,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钢铁的停尸床上一具森森白骨整齐摆放,二十岁的宁晓海永远停留在了这里。
高队长幽幽叹口气,“尸体身上没有衣物,我们根据骨头的造血细胞确认了DNA,死者是个来余宁打工的小镇青年,家里父母早亡,只有一个个奶奶,奶奶一直等不到他回来,前些年病逝了。”
“我推测凶手就是看中他这一点,社会关系简单,即便是他死了,家里也没有人去报案,如果不是你发现尸体,那永远不会有人知道了。”
元九渊半抱着手臂,静静地望着白骨,“你能出去一下么?”
这里是正气凛然的衙门,高队长身为公务人员,身上的煞气很重,除非是厉鬼,一般的阴灵不敢在此现身。
“这是停尸间,你一个人不害怕吗?”高队长关心地问。
元九渊面无表情,淡道:“该怕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