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浮清抓住他的手腕儿,把他的手拽下来,小心问:“你想起了什么?”
只是商鸣谦却没有回答,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虚假的满月,似乎意识飘忽,已经完全听不清江浮清在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站起身来,把江浮清吓了一跳。江浮清拉住他的袖子,想要让他冷静一下。但是商鸣谦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用手捂住耳朵,蹙起眉头,闭上了眼睛。
那怪物不停地嘶吼,它的声音很大,振聋发聩,响彻云霄,屋舍旷野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中,它的身上流淌出鲜红的浓浆,在月色下就像血一般,却沸腾着。它的牙齿很尖锐,上下两排,上面还沾染着肉泥,迸发出腥臭的气味。它的身躯很大,它张开的嘴好像一个巨大的山洞……一幕幕画面在商鸣谦的面前闪过,他突然觉得手脚都不能动了,身体好像灌了铅,有人伸手来抓他,就快要抓住了。他怕极了,奋力挣扎,勉强后退了两步,闪身躲了起来。
江浮清还要去拉他,但是商鸣谦已经完全失去神智了,蜷缩在那矮几的背后,身体瑟瑟发抖,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脸色发白,毫无血色,紧紧咬着唇角,眼眶发红。江浮清慢慢走过去,蹲在他面前,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喊道:“鸣谦……”
商鸣谦无动于衷,似乎已经听不到他说话,沉湎于过去的记忆之中。江浮清试探问,“鸣谦,你看到了什么?”
商鸣谦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声音断断续续,十分细弱的传来,“怪物……”
怪物?江浮清还要再问,却听商鸣谦突然尖锐道:“我不过去!”
江浮清被他一吓,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商鸣谦却把头埋在臂弯里,一直小声念叨着什么,不再抬头了。那阴郁沉闷的气氛从每一段纱幔,每一个阴暗的角落,每一寸砖地渗透出来,密不透风,笼罩着整个房间。
江浮清倾身过去,轻轻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商鸣谦猛然抬起头来,眸中的红光明明灭灭,却没有最终稳定下来。江浮清终归还是不忍心在这样测试他,于是收了法宝,抱住他轻轻拍了拍,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商鸣谦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极轻极柔。
不知过了多久,商鸣谦似乎有几分觉醒,眨了眨眼睛,恢复了过来,抓着江浮清的手,说:“我刚才好像……”他蹙起了眉头,又不能或者不愿意回忆起刚才的景象,只是摇了摇头,说,“没事。”过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来,身形好像还有些晃动,他踉跄后退了一步,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也不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江浮清从房间里出来,看着商鸣谦的背影,心中有一丝酸涩滋味。正在此时,柳不嗔走了过来,问江浮清,“有没有什么发现?”
江浮清摇头说,“他完全陷入到当时的场景中了。几乎不能和外界交流。听他的话语,似乎提到了什么怪物。而且红色的那个也没有出来。”
柳不嗔沉吟片刻,说:“怪物?难道是小时候被怪物吓过?”
江浮清说,“有可能。但是感觉没那么简单。”
柳不嗔说:“红色人格肯定知道其中原委。”
江浮清也点头,说:“可怎样才能让红色人格出来?我不想他受伤。”
柳不嗔低声道:“这个我有办法。”
……
这天傍晚,吃过饭,江浮清端了一碗药汤给商鸣谦喝。商鸣谦知道江浮清为自己的事情殚精竭虑,对他也十分信任,因此没有问是什么东西就直接喝了。江浮清见他这么配合,心中有一丝丝愧疚。商鸣谦吃过药后有些昏昏欲睡,灵力逸散开来,不能聚气。他勉力睁大了眼睛,问,“这是什么药?”
此时柳不嗔从门外走了进来,一把折扇合拢,在手掌心敲击着,戏谑一笑,“没想到这么快就起效了。”随后,柳不嗔一把拉过江浮清的手臂,另外一只手搂过他的腰,一脸情意绵绵地道:“咱们谋划了这么久,不是为了等这一天吗?”
江浮清没有他那么好的戏精素养,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其实那药是柳不嗔配的,江浮清也检查过,只是暂时阻断灵力聚集,令修者虚弱的药。然后再趁机加把火,上演一出背叛戏码。
“你、你们……”商鸣谦强打起精神,手掌一翻,拂衣剑落入了手中。柳不嗔本是打不过他的,但是现在商鸣谦的战斗力打了个三折,而且他神思恍惚,醉生梦死一般。柳不嗔又立刻在屋子里弄了一层结界,避免外界干扰,因此才能勉强限制住商鸣谦的行动。不过再拖延下去,也不定能挣脱出去,令他们前功尽弃。
江浮清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他有变红色的征兆。柳不嗔想来是没有把他逼到绝境,于是扇子一开,一道扇风朝着商鸣谦击去。这一出没有和江浮清商量,江浮清眼见不好,怕商鸣谦真的受伤,想也不想,直接挡在了商鸣谦面前。两个人都是一惊,柳不嗔连忙收手,却还是慢了些许,扇风在江浮清的脸颊上刮出了一道血痕。
柳不嗔连忙上前去要扶住他,江浮清却连忙转身去看商鸣谦。眼看商鸣谦眼中红光一闪而过,连忙对柳不嗔使了个眼色。柳不嗔对他抛出一条绳索,那绳索一瞬间光芒万丈,霎时将商鸣谦的手脚捆了起来。两个人后退了几步,静静站在商鸣谦面前。
一会儿,商鸣谦从短暂的昏迷中睁开了眼眸,瞳孔是染血的红色,冷然注视着面前的两个人。
第九十二章 想我了吗?
商鸣谦看见是江浮清,就立马想要将他抓到怀里来。但是活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捆住了,挣脱不开。又看到了旁边的柳不嗔,便想到这法宝肯定是柳不嗔的。柳不嗔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虎筋绳是我采药时用的。你不要挣扎呀。”
江浮清不解问:“你采药用绳子干什么?你不是会飞吗?”
柳不嗔耸了耸肩,说:“当然是为了捆山精呀。人参精,首乌精之类的。”
商鸣谦挣扎了两下,放弃了,有些稀奇的环顾四周,还没有在这种和平的状态下醒来过,又见自己被他们绑得严严实实,意识到是这两个人故意将他唤出来的,于是没有生气,还调戏起江浮清来,说:“小鼎炉,你是不是想夫君我了?”
柳不嗔亲眼见证他从一个温润如玉的正人君子,变成了这般油腔滑调地模样,一时接受不能,有点同情起江浮清来。江浮清却不在意,和红色人格相处也有些日子了,也没以前那么怕他,说:“你幼年时期到底发生了什么?见到什么怪物?快说!”
商鸣谦答非所问,道:“真令人伤心。”
“什么?”江浮清不解问。
商鸣谦说,“你把我叫出来,却只为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哪里无聊了?很关键好吧?”江浮清凑近一步。
商鸣谦唇角带上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眸中精光一闪,血红涌动,低声道:“那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江浮清狐疑道:“当真?”
商鸣谦点点头,说:“我骗谁也不会骗我家娘子呀。”
江浮清鄙夷,我被你骗的次数还少吗?柳不嗔睁大眼睛,简直没眼看,别过脸去,假咳了两声,催促道:“快亲。满足他。”江浮清捡起桌子上的一支毛笔就朝着柳不嗔砸了过去。柳不嗔不甚被溅了一身墨水,跳着脚后退三步。
此时商鸣谦却突然说,“算了,告诉你也无妨。”
江浮清竖起耳朵,准备听他的高谈阔论。商鸣谦看见他期待的眼神,又想逗弄一下他,说:“都跟你说过了,我小时候悠闲自在,和同门师兄弟和睦相处,陪孤寡老人唠嗑,河里捉鱼捉螃蟹——”听他又是这般论调,江浮清也无奈了,索性往他身上凑了一步,在他脸颊上吻了吻,冷声道:“说不说?”
商鸣谦眼见还有这等好事,自然得寸进尺起来,说:“亲脸可不算。”
江浮清咬牙切齿,撸起袖子,豁出去了,单手按住他的胸膛,倾身过去,在他的唇上又亲了一下,没好气道,“行了吧?”
商鸣谦微微一笑,要求更加过分,说:“不行,要深情一点,手要搭在我脖颈上,不要糊弄事情!”
江浮清犹豫一阵,心道:睡都睡过了,我还怕这个?于是也依言倾身过去,踮起脚尖,双手搂过商鸣谦的脖子,凑过去吻住了他的唇。唇|舌纠缠,呼吸焦灼。商鸣谦反客为主,舌尖扫过他的唇缝,探入了他的口中,一番逗弄戏耍。江浮清与他吻了一阵,险些喘不过气来,后退一步,眼眶有些微红,水气氤氲,恼羞成怒,道:“可以了吧?快说!”
“不行。你还没有——”商鸣谦眸中笑意盈盈,揶揄着说。
柳不嗔打断他,说:“接下来的内容我不方便看了,要不我先出去?”说罢柳不嗔合拢了扇子,转身就要出去。商鸣谦却在他背后道,“快点滚!”柳不嗔气不打一处来,拿扇子在案角上敲了敲,怒道:“你!”
江浮清发觉他欲壑难填,这样下去他必然不会乖乖交代,于是从袖子里拿出捞月,笑道:“软的不吃,只能给你来点硬的了。”随后江浮清便闭上眼睛,把屋子里的光线调成了月圆之夜的模样,月光顺着窗户照射进来,散落在桌子上,地板上,以及商鸣谦的身上。商鸣谦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抿起了唇角,随后又睁开,表情愈发狰狞急躁了起来,手不停地挣扎着,那绳子在他手上似乎脆弱不堪,棉线一般。江浮清咽了一口唾沫,有些胆寒,但还是问:“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商鸣谦盯着江浮清的眼神,就像是要将他拆吃入腹一般。他的手腕也被绳索勒得通红,虎筋几乎嵌入了皮肉里。他忽而阴鸷地一笑,直勾勾地看着江浮清,说:“那我告诉你吧。我第一次出来,就是一个月圆之夜。月亮非常圆,非常大,非常亮,非常近。在那个月圆之夜,我杀光了方圆两百里的所有生灵,把大地变成了一片焦土。它们太吵了!太吵了!”
他的眼神如同恶鬼,嗜血一般,目眦欲裂。
柳不嗔眼看他手上的虎筋松动,正要出言提醒,却迟了一步,商鸣谦陡然从虎筋的捆绑中挣脱出来,一把抓住了江浮清的肩膀,夺下了他手里的捞月,随后扔在了床榻上,然后紧紧抱住了江浮清,几乎要将他勒死在怀中。柳不嗔见他挣脱了,哪里还敢继续呆在这里,连忙跑了出去,还贴心的关上了门。
商鸣谦扛起江浮清就一把扔到了床榻上,还没等江浮清爬起来就一把按住了江浮清的肩膀,俯身在他唇上狠狠咬出一个血痕,爱不释手地摸索着江浮清脖颈处细嫩的肌肤,一路向下,解开了江浮清的外衣衣带。江浮清咽了一口唾沫,喉咙里好像是有火在烧,浑身都像是有电流窜过,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身下的被单。
江浮清盯着商鸣谦的眼睛,瑟缩着往后退去。但商鸣谦却欺身上来,在他唇角又吻了吻,说,“不许退。”
江浮清在他灼热的目光注视下,竟然有种被勾住的感觉,身体酥软,动弹不得。商鸣谦拽下他的衣物,“哗啦”一声,衣料碎裂的声音传来。江浮清感觉自己的心跳个不停,鼓点愈发快了起来。商鸣谦抓起捞月,说:“你不是喜欢它吗?不如玩玩。”
江浮清看了一眼商鸣谦松散的衣裳下结实匀称腹肌,又看了一眼散发着淡紫色光晕的捞月珠,忽然明白了什么,结结巴巴地道:“你放过我吧——真的不能玩儿这些——”
商鸣谦一把将他拖回来,按在床板上,声音有些低沉沙哑:“你逃得掉吗?”
第九十三章 一不小心又被吃干抹净
柳不嗔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隐约能听见从薄薄的门板里传出来的克制的呻吟和欢愉的啜泣,觉得自己的耳根子也发起红来。但只是一杯一杯地喝着茶,有几个弟子跑了过来,问柳不嗔,“柳公子,你怎么出来了?”
柳不嗔看这弟子年纪不大,说:“那不然呢?我蹲里面看戏呀?”
那弟子叫商悦,在这里当守卫有一段日子了,不解道:“你不是喜欢我们家夫人吗?”
柳不嗔奇怪,“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商悦则更觉得奇怪了,说:“那你总是和我家夫人厮混在一起?”
柳不嗔觉得他“厮混”两个字用得十分不地道,反驳道:“朋友相处罢了。我又没别的地方可躲。只他这里没人知道。所以就呆在这里罢了。”
商悦问:“你躲谁呀?”
柳不嗔脱口而出,“还不是我家那个小屁孩儿……不该问的别问。”他及时收住了话头。这里还算僻静,又有不器阁在这里坐阵,还能看自己喜欢的医书,有人聊天,还有美食消遣,家里人又找不到。实在过于完美。
不过,柳不嗔看了一下天边,有些胆怵,喃喃自语道:“他不要追过来才好。”
屋子里的那两个人不知道还要折腾到几时,估计不到明天日上三竿,是不会起来了。柳不嗔本还等了一会儿,但是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折腾自己了。于是就早早回屋子休息去了。
次日,江浮清吃力地从商鸣谦身上爬到床边,准备偷偷穿衣服下床开溜。但是商鸣谦十分警惕,或者说,他根本彻夜不睡,在江浮清手脚并用匍匐前进地时候,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圈住他的腰肢,搂着他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说:“鬼鬼祟祟上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