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个屁,都是一个人,我全都要。
江浮清抬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不觉笑出了声。
商鸣谦见江浮清不做回应,笑出了声,还胆大妄为地敲自己的头,一时气恼无比,抓住江浮清的手腕儿,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故作恶霸模样,恶狠狠地说,“我不管了,得不到你的心也要得到你的人。”
你都得手这么多次了?还在乎这个?江浮清腹诽道。
商鸣谦让他坐在自己的腿上,一面又伸手探入了他的衣裳里,江浮清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微微一笑,露出两颗虎牙,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选你了。你是不是生怕自己少做一次就亏了?”
商鸣谦一瞬间被他钳住了软肋,只好松手,安分守己起来。
江浮清甚是满意,心道:拴了链子的小疯狗还是不错的,可爱又听话。于是江浮清又问,“乖乖说。你知道我想听什么。”
商鸣谦无法,只好将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我父母早亡……”
商鸣谦父母早亡,年幼之时一直寄住在叔父家中。他的叔父就是前任商家家主商存海,是他父亲的哥哥。叔父一开始对他还不错,只是后来愈发疏远了起来。当家主母对他并不好,非打即骂,他在家中呆不下去,便几次三番想要逃走,可是又被抓了回来。被抓回来便又是一顿毒打。
没有人教他修炼,他只好偷偷地学,深更半夜跑进藏书阁,一看就是一晚上,或者溜进不器阁里偷看其他弟子学习。但是每次被抓到,都会被鞭子抽打。某一次被关柴房,饿得不行,恍惚间听见了门锁被扳动的声响。随后,一个穿着蓝色袍子的小男孩悄悄跑了进来,手里来拿着一块点心。
那个小男孩就是白初霁。白初霁小时候长得就十分水灵,粉雕玉琢似的。他将点心递给了商鸣谦,劝道:“你就不要和夫人顶嘴了。她也能对你好些。”
幼年时期的商鸣谦还不懂何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后来就慢慢学得乖巧了,养成了温和怯懦的性子。但那只是表象,表象之下,隐藏着滔天热浪。随后白初霁经常来找他玩儿。白初霁也是父母双亡,孤零零一个人,因为资质不错,被商存海捡了回来,好让他以后效命于商家。说白了,也就是个暗卫,专门执行危险任务的。
商鸣谦常常看到白初霁负伤,手上、胳膊上、腿上全都是伤痕。但是白初霁却不在意,总是说:总有一天,他们会逃出这里,成为天下一等一的修士。
作者有话说:
①《白泽图》:赤蛾两头而白翼者,龙也,杀之兵死矣。
第九十六章 活人投喂
月圆之夜,商鸣谦和白初霁一起摸到了禁地里,发现禁地聚满了人,他们点着火把,围拢在一起,似乎在举行什么祭祀仪式。怪物的嘶吼声不时的传来,响彻天际。不一会儿,就有长老带着几个年轻弟子来到了祭坛处,那几个弟子不住地哀嚎哭泣着,但却别无办法。
五个长老组成了一个五行阵,他们念动咒语,法术的光芒直冲云霄。阵法中出现了凶兽巨大的影子。那凶兽长着两个脑袋,白色的翅膀,身体像泥鳅一般,没有脚。它直起身子,那身子足有十丈高,张开嘴时,那嘴就好似一个猩红洞窟,深不见底。身上流淌着赤红色的粘液,一股一股的汇聚在地面的池子里,散发着腥臭的味道。
随后站在阵中的那个长老,虚空抓起其中一个弟子,把那弟子直接朝着那凶兽扔去。那弟子一瞬间被拦腰咬成了两半,鲜血喷涌而出,润湿了凶兽的嘴角。凶兽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簌簌落下人肉的碎片。随后剩下的几个弟子,也一一被这般投喂了。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完全没有了声响,只余下冷冽的风声。
商鸣谦捂住嘴险些干呕出声,那些被投喂的弟子里,甚至还有他认识的。那人前些日子还给他带了包子,音容犹在。此刻却是这般的下场。商鸣谦眼眶发红,浑身发抖。白初霁也吓坏了。若是这件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又如何?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两个互相搀扶着离开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生怕慢了半分,就会被怪物生吞活剥。等到回到了柴房里,两个人已经是冷汗津津,脸色惨白,手脚都在发抖。灵魂深处的每一寸都在战栗着,月圆之夜的光辉也冰冷的照耀在他们的身上。
此后,每个月圆之夜,都会听到这样的惨叫。那些不谙世事的年轻弟子,以为进入了不器阁是什么顶好的事情,等待他们却是葬身凶兽之腹,连座墓碑都是奢侈。每当看到月亮快要圆了,商鸣谦的心中就生出无限的恐惧,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了自己。他总是期盼着,祈求着,月亮不要圆,至少圆得缓慢一些。每到月圆之夜,他就会躲在房间的角落里,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仿佛只要不听不看,那些罪恶之事就不会发生一样。
他不能保护自己,他谁也不能保护得住。绝望中,他恶劣地想着,要是把那些人都杀光就好了。把他们都杀光,把那只怪物也杀死。那样就不会再有此刻的痛苦了。可是他看着自己的手掌,那细弱的胳膊,那短小的腿。他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有另外一个人替他干掉那些人就好了。如果他从来都没有听到过那些绝望的叫喊,闻到过那些腥臭的血味,没有见过那些虚伪狠毒的面孔就好了。那他一定安稳又快乐。
可他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日复一日、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着。直到有一天,有几个坏孩子围着他,嘲弄他,踢打他。他一边忍受着拳打脚踢,一边迫切地想着,如果能脱离这个环境就好了,如果挨打的不是我就好了,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就好了,他迷迷糊糊地想着。
就在此刻,红色的那个出现了,他站起身来,一改往日温柔怯懦的神色,一丛火焰跃然掌心,将周围的几个坏孩子的衣裳一一点燃。那几个坏孩子吓得惊叫出声。商鸣谦还不罢休,踉跄着走到了酒坛子旁边,掀开了酒盖子,然后用瓢舀起酒水,直接朝着那几个坏孩子泼去。那几个坏孩子一个被淋了一身的酒。
商鸣谦手心火苗又起,唇角浮现出恶劣的笑意,追着他们要把他们全都烧成灰烬。商鸣谦追着他们跑了一路,那几个孩子吓得边哭边跑,有一个跑得慢了一些,跌倒在地,被商鸣谦一把抓住了脚腕儿。
那个孩子拼命地挣扎,捡起旁边的石头,一下一下地砸着商鸣谦的手,但商鸣谦死不松手,唇角的笑意也从未消散过。他的手被砸得鲜血直流,却仍然奋力地把火苗引到了那孩子的身上。一瞬间火焰熊熊燃烧起来,那孩子立刻就变成了血人,发出老鼠一样尖锐刺耳的叫声。商鸣谦心情十分愉悦,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大笑出声,笑弯了腰。其余几个小孩一动不动,连跑都不敢跑,只是瑟瑟发抖地盯着商鸣谦。
商鸣谦笑够了,蹒跚着慢慢朝着他们走近,说:“真好听呀。你们也叫来试试?”
说罢他手心的火苗又陡然燃烧起来,虚幻空明,如血流动。那几个小孩直接哭出声,跌坐在地上。其中一个甚至被吓得尿了裤子,腿抖个不停。
商鸣谦在他面前蹲下,笑出声,“我要把你们全都点燃。”
最后再也没有坏孩子来欺负商鸣谦了,没人知道那是商鸣谦干的,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不过是头痛欲裂地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屋子草草包扎了手背上的伤口。但这样的情况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商鸣谦依旧如往常一样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和白初霁都长到了十五六岁,身体没有完全长开,但也有大人模样了。他比白初霁高得多,白初霁很不服气。但白初霁生得十分漂亮,不仅常有女弟子来找他玩闹,还有些男弟子对他暗送秋波。白初霁与他们都玩儿得很好,常常闲聊,说些有的没的。
可是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很快就有人来传信,让商鸣谦和白初霁一起去禁地听命,他们不敢不从,虽然很怕,但还是只有前往。禁地里有几个长老在那里等他们,商鸣谦认识,那些长老就是主持祭祀仪式的。
那些长老端详着他们两个,叫他们把左手伸出去。他们乖乖照做。其中一个长老拿着一把匕首,先是在白初霁的手掌上划了一个血痕,让他把血滴入前面的仪器的凹槽里。白初霁照做,那球型的铁石做的仪器发出一阵淡淡的白光。几个长老相视而笑,点了点头。后来又要商鸣谦去试。
第九十七章 轮到他了
商鸣谦的手掌也被划破了,雪松的气味弥散开来,他的血滴入了仪器中,仪器爆发出一阵刺目白光,晃得人眼睛一眯。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纷纷说道:“就是他了。他的血最好。”
商鸣谦手足无措,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到了后来才明白,赤娥最喜商家血脉,又对不同的血味儿有要求,那个仪器可以测出来。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刺目的仪器光亮,可见商鸣谦的血是最对它胃口的。商鸣谦一阵惊恐,难道他也要被吃了?
白初霁惊讶地看着他,蹙起了眉头。长老们又打量了一眼白初霁,说:“他也不错。虽然不如商鸣谦。但比其他弟子可强多了。”
“哼,这下我看家主该高兴了。”
“那赤蛾嘴刁得很。”
“下次月圆之夜,用商鸣谦试试。”
“那就试试。说不定吃了他,那赤蛾半年不用吃东西了。”
“也省得到处去找弟子来。”
他们喋喋不休,似乎并不在乎被商鸣谦和白初霁听见,更不怕他们逃跑,只是像打量物件一般地打量着他们两个。但是离月圆之夜还有十天,不急着用他俩,就叫他俩自己回去。他们走在路上,觉得双腿都没有知觉了,灌了铅一般,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在哪里。死了那么多弟子了,没人知道。在商府,家主就是权力的顶点,其次便是那些长老们。他们要谁死,谁就得死,没有任何挣扎辩论的余地。
两个人背脊发凉,如坠冰窟。从前赤蛾吞食活人的景象一遍一遍地在眼前浮现。令人恐惧又恶心。白初霁浑身发抖,一进到房间就瘫软地坐在了地上。商鸣谦也靠着门板滑下,瞳孔放大,映出无限恐惧,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抖。白初霁啜泣出声,商鸣谦看了他一眼,叫他不要哭。
白初霁涕泗横流,大喊道:“我都要死了!我凭什么不能哭?”
商鸣谦心烦意乱,推了他一把,怒喝道:“要死也是我先!你着什么急?你放心吧,只要我能把那个赤蛾喂饱,你就不用死了。”
白初霁颤抖着声音问:“那你怎么办?”
商鸣谦站起身来,说:“大不了便是一死,反正我也腻烦了。”
……
很快就到了月圆之夜,这一晚上的月亮似乎特别圆特别大特别亮特别近。商鸣谦心如死灰,做好了必死的打算。突然十分憎恨起月亮来,质问它为什么每月都要圆一次!害得无辜之人接连枉死。如今已轮到他了。
他走在前面,白初霁被人押着走在他的后面。月光铺在他面前的砖路上,好像一层丝绒的阶梯。
他以为自己已经看开了,不怕了,可是听到那赤蛾的嚎叫声传来,却还是被吓得浑身发抖。那个庞然大物在阵法中显现出它的身躯。它如此巍峨巨大,好似一座大山,罩住了他面前的每一寸天空,在月光下投下一层漆黑的阴影,阴影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白初霁在他身后已经吓哭了,跌坐在地上,用手捂住眼睛。
商鸣谦心脏狂跳,那恐惧感从他的每一个毛孔里钻出来,浑身的皮肤都紧绷着。那赤蛾的唾液低落在他的手臂上,灼烧着他的皮肤。这时候,那边的长老扔给他一把刀,对他说:“看你是家主的侄子,自己割吧。”
商鸣谦抬手要去接,但是却因为害怕而手抖,并没有接到那把匕首。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冷冽的寒风刀似的割着商鸣谦的面颊。商鸣谦颤抖着手去捡地上的匕首,险些拿不住。眼眶已经完全湿润了,睫毛也染上了泪水的濡湿。他捡了好几次,才捡起匕首,双腿几乎站立不住。
商鸣谦的脑海中只浮现出了一个声音,那声音催促着他,“快跑吧。”商鸣谦毕竟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面对生死的考验,根本没有他先前所表现出的那般坚强,捡起匕首,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狂奔。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躲起来,走得越远越好。只是他还没有跑出去三步,就被人打倒在地,血沫喷洒在地上。
“跑?你跑得掉吗?”那长老冷哼一声。
“没用的东西。”又一个长老冷哼。
此时一个长老说,“让他先割手掌吧。说不定那点血气够了。他的血气很纯。”
商鸣谦看了一眼白初霁,白初霁也怔怔地看着他。如果他跑了,那接着被献祭的,一定就是白初霁了。商鸣谦咬着牙,一刀划破了手心。鲜血汩汩流出,缓缓朝着阵法中汇聚。血液在阵法中散发出阵阵红光,那赤蛾兴奋地扑闪着翅膀,掀起一阵飓风。商鸣谦站在凛冽狂风中,生命随着手中血液的流逝而飞速流逝。
最终,在他昏迷之前。他看到赤蛾扬起了头,似乎是吃饱了,转身又回到了地下。天上月向西沉,早已经过了午夜。商鸣谦软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丝毫血色,手掌已经有了许多道伤口。伤口的血很快就不流了,他只好再割一刀,以确保血水流出来。但是又不敢割动脉。因此割了许多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