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等着,别这么贴着为师。”
林景墨看得一阵心猿意马,“师父,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惠?我都有点儿不习惯了。”
他站在厨房外靠着,洛川个头高,站直了之后比油烟机还高出一些,拿调料的时候总得低头去找。
林景墨看着好笑,琢磨着将来买房后厨房也得按洛川这个头标准来装修,要不然他两挤一块儿时不时地就得跟油烟机碰头。
他被洛川赶出厨房,坐着看了会儿电视后给潇竹风发了条消息询问。本以为深更半夜的对方不会回,不想没两分钟潇竹风就回过来了。
“我看到自己中了状元又惨遭国破家亡,然后去了剿灭原梁的北楚。”
林景墨蹙眉,这小子梦得太慢,连北楚大乱都还没到,那后面的事肯定还得在晚几天。
手机放下后又震了两下,潇竹风很快又给他发了条消息,“对了,为什么梦境里的火神长得那么像上回你身边的洛川?他不是厕神吗?”
上回草草一别,洛川为了帮苏安传话也就没对这人做太多的遮掩。没承认也没否认,不过潇竹风还是下意识地认为洛川就是APP里的厕神。
林景墨胡诌道:“梦而已,肯定是乱的,我就是觉得有趣想让你看看后来发生了什么。”
为防止潇竹风会像玄光跟彤雅那样带有前世的情绪,他只能这么瞎编。犹豫一阵后他试着问道:“你梦到北楚哪里?有没有看到一个月老庙?”
这条消息过去后,潇竹风很长时间都没有回,他不禁有点儿担心这人是否已经带上了梦里的情绪,或者像玄光一样知道这些都是真的过去。
但问都问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发,“在月老庙的时候,你是不是误会过苏安,说他做过恶?”
一直等到洛川把菜做好端到客厅的茶几上,潇竹风才总算给了他回应。
“我刚去洗澡了,不好意思。我能不能问问,你怎么知道我梦到过月老庙?”
林景墨兴奋之余又有点儿紧张,毕竟在过去潇竹风算得上是个被当枪使得恶人。
他敲着手机屏幕半天不知道该如何回复,一旁的洛川给他递了双筷子,问道:“这么晚了跟谁发消息?”
“景年,他今天拍戏拍得比较晚。”林景墨说谎说的得心应手,巴拉了两口饭后连连夸赞道:“你真不愧是我师父,做菜这种事看一遍就会,比五星级大厨做得还好。”
见洛川没搭理他的马屁,他又拨了两只虾放洛川碗里,“不是我瞎夸,你这手艺绝对一等一的好。”
手机的屏幕亮了,潇竹风的名字赫然出现在消息里。洛川看着他,语气听不出情绪,“景年什么时候改名了。”
林景墨有种被捉奸的错觉,他辩解道:“这大半夜的怎么没事给我发消息,一定是熬夜做习题把这孩子给做傻了。”
说话间,他赶忙摸过手机点开短信,只可惜还没看完就被洛川一把夺了过去。洛川眉头紧锁,手脚利索地把短信给删了,而后一把丢还给他。
“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随口问点事儿。”
洛川一改常态,他很清楚林景墨在动什么心思,言语间也不打算跟他再兜圈子,直言道:“有些事情你不能知道。”
林景墨两眼睛瞪圆了,他想问为什么但也清楚洛川一定不会告诉他,只能闷头继续吃饭随口答应了。
等确信洛川睡熟后,他抱着笔记本摸黑到客厅里修复被删除的短信。越是不让他知道他便越是想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更有效地明白那个幕后之人是谁。
当然他也有想过,可能这么调查也不一定能有太多的发现,毕竟洛川这位一路过来的神都猜不到他又哪来这个自信。
只是洛川什么都不肯说,把所有事情都一个人扛着,而他却什么也帮不上忙,甚至每天都要担惊受怕这个人随时会消失。
他想知道,也想像洛川护他那样守护着这个人,所以这个幕后之人他一定要揪出来。
被删除的短信重新在手机屏幕上跳回,他翻开查看,潇竹风写道:“哎算了,反正只是个梦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月老庙我有看到,至于你说的误会我其实不是太清楚,主要梦里面我自己说的那些话都不受我控制,就连国破家亡的时候我都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
做梦的时候我很清楚这些都是假的,醒了就没了,所以在情感上实在没法回答你。不过在月老庙时我说的那些话,确实是苏安让我这么做的。”
短信的后面还附带了一条,应该是洛川抢过去后又发过来一并删掉的。
“这个精油的广告有点儿夸大了,我觉得并不像网上说得那么真实,至少梦里的苏安跟我颓丧时梦到的苏安相差太大了。”
林景墨看了眼时间,火速给潇竹风又回了一条,他问为什么觉得苏安相差大,潇竹风隔了半个小时才回道:“也不能说完全相差大,去北楚之前苏安还是我知道的那个苏安,到了北楚之后苏安的脾气就变了,人命对他来说就像是草芥。”
之后的消息林景墨没有回复,洛川说得没错,作恶的人不是苏安。因为之后让潇竹风作恶的苏安,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
再者,苏安也不会傻到做了恶事还让人跑到月老庙来跟他们自报家门。很明显变成苏安的模样是为了把控住潇竹风,那么是为了什么?拖延时间?
他当时被洛川刚刚封神,除了一开始就把他当神明来崇敬的云阳外,知道他当神的应该也就只有懂异象的神界。
他脊背僵直地看着电脑屏幕发愣,为了引战!洛川作为火神护不了百姓真火导致北楚大乱。
神界空冥降世救人,在指罪他这个被洛川自封神位的邪神,得民心诛妖邪。渡玄身上的黑气,能够随意变相地神力。
“空冥……”符合所有条件的,好像只有这个人!这也是他当渡玄时一度怀疑过的对象。
可如果真是这样,后来的北楚遭难又是为了什么?第二次百姓被剜真火甚至被残忍地制成傀儡,那个时候的空冥明明已经名声大噪,根本不需要在这么算计。
难道是因为他这个邪神?空冥想除他但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所以就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嫁祸?
可这个理由也只能解释从前,如今又是为了什么?APP里火神的信徒可比洛川多多了,苦岩寺里叫得出名字的也全都是从头开始,有什么理由非得杀洛川?
他叹了口气,仰头靠在沙发上。事情想得他头疼也想不出前因后果,他从沙发底下摸出瓶藏着的助眠精油,看着瓶子里晃动的液体隐隐出神。
耳边那道若有似无的幻听又来了,时而叫他名字,时而又好似在对他说着心事。只是声音太轻,除了名字外几乎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他宁心静气关掉电脑,客厅里安静异常只能听到他自己的呼吸声,那道声音在说:“为师……等你……”
他不再犹豫,拧开精油瓶子抹在鼻息处。为防止洛川将他中途弄醒,他把部分精油倒在纸巾里藏于内衫,又把剩余的全数倒在身上当掩护。
很快,浓重的雪柳香气带着困意把他带入一片昏暗。耳边的说话声没了,四周的环境好像很安逸,他能闻到花香也能听到虫鸣,偶尔脸颊上还有些痒,像是有小虫飞过。
他缓缓睁开眼,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满天星辰。古时候得天清透干净,宛如平静的湖面镶满了透钻。
他试着动了动僵麻的身体,顿时激起停在周身的星星点点,似火星却又好似带有生命的萤火。
轻抬手指,一只萤火飞动后停与指尖,略带温热还有些绵软。火星子扑闪两下,散了,化作无数更为细小的火点四处飞散。
除此之外,在这萤火星辰下还随风飘零过几片雪柳花瓣。他撑坐起身,竟是一直置身在漫无边际的雪柳丛中。
而那个一直唤着他渡玄名字的人,一身淡蓝色神袍背对着他站在满目花丛间。手臂轻抬,掌心处聚集着一团炽火,每叫一次他的名字,那团火焰便会化作万千萤火归于花田。
“洛川!”林景墨心尖微颤,对着那道身影唤了一声。
洛川转过身看着他,眼底好似映着星辰。他笑得好看,看似云淡风轻却饱含柔情似水,他说:“醒了就好……”
两相对望,无声胜有声。
抬眼间,花落成雪,星辰相伴,漫天萤火,灼烧十里。
作者有话说:
写这个场景的时候,我脑子里莫名的回荡着那首《虫儿飞》。
第87章 邪神护世(一)
上一次离开梦境,他胸口中了一道带火的箭羽。可如今低头翻看,那道致命伤却没了,皮肤完好无损半点儿不觉得呼吸困难。
身边放着洛川的长刀,萤火划过,镀有金边的地方映出一片火光。再抬头时,洛川已经走到了他身侧,搓着他散乱地发顶问道:“这一次,不会在离开了吧?”
“我……”林景墨不敢回答,他不确定等自己梦醒是不是就意味着再一次的离开。
“也罢。”洛川收回手,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林景墨捏着长刀,刚要出声回答便看到天边落下一道惊雷。这雷劈得毫无前兆,落在两人上空时被一道结界阻拦在外化为虚无。
“这雷是?”他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两人身处的地方有些特别,看似人间仙境实则却是片布了结界的牢笼。“师父,我们这是在哪儿?”
“十里坡。”洛川脸色凝重地看着惊雷又一次落下,劈结界的架势活像是谁在渡劫。“为师坐化的地方。”
林景墨回首,刚才只顾着看洛川倒是没注意他醒来的地方。那是一片刻满符文的石台,地面中心还有几道被劈开的裂纹,像是被雷给劈开的。只不过年份太久,这些裂纹里也都长满了花草,刚才他坐起身时被压塌了大半。
他不禁想到早前小端开的那个玩笑,说洛川是在茅厕里成神的,属实有点儿瞎扯,传言这个东西果然也只能听听而已。
洛川在经过他身侧时,他的目光不经意的跟随胸前的萤火划过。他猛地拽住洛川的胳膊,抬手扯开衣襟,原本那道该在他身上的箭伤出现在了洛川的胸口。
“怎么回事?这伤为什么会在你身上?”
那一箭几乎穿透他的胸膛,虽然洛川身上这道已经结巴,可看起来依旧狰狞。
洛川拽开他的手拉回衣襟,“没什么,为师身上的疤何止这一道。”
林景墨拽着洛川的胳膊收力紧握,他眼眶微红道:“六岁那次,北楚进犯火蟒村时,我其实死了对不对?”
在他第一次触碰助眠精油回到这个时代的时候,那柄刺向他肚腹的大刀并没有因为洛川的出现而停下。六岁时的渡玄因不愿交出兵器库钥匙,被贼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所以洛川才会对他说那句六岁时就该没命的话,身为渡玄,他确实早该死了。而洛川肚子上那道被他取笑过像女人剖腹产的刀疤,如今想想也是为他受的,就像如今的箭伤一样。
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肯说,一个人默默承受着。
“师父……”他哑声道:“我真是废物,每次碰到什么事都要靠你顶着。如果没有我……你一定会过得比谁都好……”
洛川搓乱了他的头发,笑道:“别胡说,正因为有你在为师才会存在。”
林景墨咬着牙关,他不懂洛川是什么意思,倒是听明白了这一腔告白。他难得矫情了一把,抱着洛川闷声道:“师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走了,你怎么叫我也回不来的时候。那就请你等等我,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一定会再去找你。”
洛川放在他头上的手缓缓收回,他愣怔片刻,“不可胡言乱语,你不会在走了。”他捏着林景墨的后脖颈,语气略带执拗道:“为师不让你走,你就一定走不了。”
当神这么多年,为神首时也算是看尽了世间百态。他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理世俗,可事实上,只是没有碰到那么一个人,一个让他时不时就会方寸大乱执念至深的人。
林景墨镇定心神,忽然问道:“那支箭羽究竟是谁放的?”虽然从当时的角度来看放箭的是洛川,但他相信肯定是另有其人。
洛川拧眉道:“我也不知道,那箭羽亦正亦邪,当时我出手阻止却反遭吸逝。”
“反遭吸逝?”林景墨越来越不懂了,什么兵器能反过来吸走洛川打出的神力?
洛川继续说道:“正邪两镀的箭羽吸收我的神力后反而弄巧成拙,原是阻止却成了加持。”
“亦正亦邪……”林景墨思绪回转,他想起古堡酒店断电时,洛川也这么形容过当时感知到的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能判定为正邪共存?”
被说成正的那便是具有神力,说成邪的那就是邪魔外道,难道对方跟他一样是个具有神力的鬼?可那也不对,就算是他这个拥有神力的邪神在神界看来也只是个妖邪,何来正气一说。
“师父,那这亦正亦邪的鬼东西跟我身上的气息像不像?”
洛川否定道,“你与他不同,你的神力是内敛,看起来只能是一身邪气。”
“你是说那个人的感知跟你们一样?”
“是。”洛川看了眼被雷劈打都破不了的结界,喃喃道:“这个人,很可能就藏身在神界。”
“会是空冥吗?”这个猜测林景墨早就想问了,洛川说带着神力,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空冥。只是唯一说不通的是,这人未来对付洛川的理由他还没想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