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闹谁!你自己去问问你那位老相好。”
苏安正想在骂几句,忽然指着林景墨那身黑气惊叹道:“你怎么又……怎么可能!”他噎了半天,骂道:“你又去偷人真火了?”
“放屁!”脏话骂了一半,林景墨愣住了,他看着苏安的脸不像是假的。难道……不是他?
他跳下供台,一把抓过苏安的衣领质问道:“洛川呢?他们告诉我,复活的法子是空冥教的,这人一心要杀我怎么就突然这么好心?潇竹风带着一票子傀儡来拆我的庙,是你指使的吗?是不是你!”
他的长刀带着火光抵在苏安脖子上,只要在前进半分,他就得背上弑神的罪名。
苏安是个管财的,与苍梧一样都属文神,身手是有一些,不过跟他如今相比,差得实在太远。
苏安两指抵在刀尖上,小心翼翼地将那把刀挪得离他脖子远些。他无奈道:“你一句句问行吗?还有,我俩在一块儿最好不要用神力,免得让神界的知道了连我也一块儿罚。”
林景墨蹙眉,“什么意思?跟我待一块儿你会挨罚?你们神界究竟在搞点什么名堂!洛川到底怎么了?”
苏安身体向后仰,拽着林景墨的手从衣领上撤下,“还能怎么了,你如今被神界除名,非神即邪。与你为伍等同于跟邪魔打交道,要是被知道了少说就是一顿雷刑。”
林景墨撤了长刀,他挥手将财神庙的庙门紧闭,“洛川,是不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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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怪事再现(三)
苏安支支吾吾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林景墨重新提起刀做势便要往苏安的神像砍。
苏安忙制止道:“没有!他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林景墨看着他显然不信,毁了所有的神像怎么可能没事。苏安继续解释道:“本来是该有事的,只不过后来又没事了……”
“说完整点儿!”
苏安叹气,破罐破摔道:“当时你偷了数百真火……”话说一半,被林景墨一个眼神给瞪的改口,“……以为你偷了数百真火,空冥召集众神要将你魂散,洛川不信就与火神打了起来。”
林景墨耐心不是太好,打断道:“说重点。”
“重点不是马上就要说了么,着什么急啊。”苏安摊手:“空冥与洛川都属战神,不过武力上差了洛川太多被打得挺惨的。后来看到你被神器刺穿,洛川心急之下将空冥打成了重伤。”
说到这,苏安立马辩驳:“真的只是重伤,没有弑神!”
这部分,林景墨记得,于是道:“我知道,当时我亲眼所见。”
苏安:“可不知怎么的,等我们处理完受难的百姓在回去时,却发现空冥已经神陨了。”
林景墨满脸震惊:“神陨?”那就是死了?
苏安摆正被林景墨踢翻的供桌,而后一屁股坐在上面继续说道:“弑神不是小事,何况还是为了邪……”他顿了顿:“还是为了个不归神界管的人弑神,这必定是要受天罚的。”
林景墨对神界的一些说辞并不了解,问道:“天罚是什么?”
“就是一道雷劈下来,把三魂六魄都给打散了。神界犯了错,要么受雷刑要么被贬入轮回,至今都没有哪个神受过天罚之苦。要知道,这一道雷下来,连六道轮回都省了。”
林景墨握紧双拳,脸色凝重,“那后来呢?怎么又没事了?”
苏安道:“因为……空冥又回来了……”
林景墨没懂,苏安满脸愁容道:“说实话,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空冥回来的时候神力大减,举手投足间也极为虚弱。
不过不管怎么说,能回来就是件好事,至少洛川的天罚不用在施行。当然,魂是不用散了,罚还是得受的……”
林景墨心都揪在了一块儿,他听苏安道:“两百八十八道雷刑……还有……”
“还有什么……”
苏安:“还有什么……我也不知道了,反正现在没事……总之,只要你不出现在他面前他就还能安然无恙的当个神仙,可你若是还要纠缠他,我……我只能替天行道了……”
这话说得也真是够绝的,林景墨手里握着的长刀微微发颤。他竟不知道,那场对战后居然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他哑声道:“我如何重生,空冥又如何愿意放我这个‘妖邪’一条生路?”
“那我就真不知道了……十有八九,是你那好师父做的。”苏安喃喃道:“我早就说过了,他这么护你,迟早要护出个祸害来。”
碍于他的这身黑气,苏安显然对他有着极强的敌意。苏安伸手探向腰侧的匕首,没好气道:“你还是快走吧,免得我……”
碰——
庙外突如其来的一阵撞击将两人的谈话打断。
苏安从桌上跳下,皱眉道:“怎么回事?”
庙门被接二连三的撞击,门后的插削终是抵不住断裂,一大群拿着家伙的百姓,凶神恶煞地冲进神庙。
苏安一看是百姓,立马大袖一挥隐去身形。
这些百姓中什么人都有,上到老人下到孩童,有的拿着家伙,有的拿着鸡蛋烂菜。
林景墨还没来得及问一句,身上就被砸了一颗鸡蛋。起手的是个妇人,哭着骂道:“妖邪,害死了这么多人居然还敢来砸神庙!”
“什么人?我害死谁了?”林景墨辩解一句,那劈头盖脸的脏东西接二连三地向他砸来。
见他要上前,百姓立马举着锄头农具抵着他。
一个孩童哭着嚷道:“你害死我爹,我讨厌你!”
林景墨满脸的茫然,他甚至都不知道究竟都发生了什么。而在众人的谩骂驱赶中,他总算听到了一句解惑的。
“那些官兵,前脚刚砸了庙后脚便在山脚暴毙,你根本就是妖邪。”
“胡说八道,那是潇竹风,是……”他转身指向隐去身形的苏安,早已没了踪影。
后排的几个孩童手里点着炮仗,甩手扔在了林景墨身上。炮仗炸裂,神袍被炸出了破洞,皮肉也跟着流血翻飞。
百姓拿着锄头一哄而上,谩骂屈打,每一个人的脸上皆是厌恶与痛恨,他们让他滚,让他这个邪魔歪道滚出北楚。
林景墨抬手接住打向他的棍棒,他右手凝聚火焰,只要那么一下,这些叫嚷的百姓都会被他一把大火彻底烧灭。
冤枉,诅咒,更难听的话从众人嘴里不断的谩骂。他气结,手掌的火焰暴涨,正当要砸向这些凡人时,放在怀里的洛川木雕忽然掉了出来。
“洛川……”他唤了一声,蹲下身去捡。
不想手才刚伸出去,就挨了极重地一下棍棒。他哀嚎,紧跟着背上、膝盖,几乎没有一处不遭打的。
对付几个还行,或者说一口气全杀了也行,可他不能,他不能这么做。因为这些人命不该绝,他被骂着妖魔却不能真的将自己变成妖邪。
因为……他存在的意义,洛川让他成神的意义,是为了保护而不是屠戮。
他挥开众人,一身狼狈地冲出庙宇。依稀间,他还能听到那些人叫着他畜生,骂着他禽兽妖邪,一句胜过一句地让他滚。
期间路过街道,穿过城镇,每到一处他都受着人人喊打的妖邪骂名。他从没受过如此待遇,从不知道被万民冤枉唾骂竟是这般得难受跟百口莫辩。
冲出城门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过先去把潇竹风抓出来千刀万剐,可是形势所逼,他不得不暂且离开。
他跑到一片城外的渔村,满身狼狈,衣衫褴褛。他蹲在河边,从水面上看到自己这身宛如落魄公子的模样,不禁想笑。
笑着笑着,眼眶便红了。不是因为被驱赶,更不是因为气那些百姓的不理智,只是一想到洛川因他受的那两百八十八道雷刑,他便心疼得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又有什么用,他不能去看,不能去遇见,更不能跟这个人再有瓜葛。他拽着脖子里的吊坠,哑声问道:“你一定疼死了……”
忽然间,肩膀上落了一只手,林景墨心惊地摔坐地面。是一个瞎了眼的妇人,她手里拿着一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冲他笑道:“饿坏了吧?快吃吧……”
他惊颤地看着妇人的脸,时隔八年未见,他还以为,这个女人早死在了原梁。可谁又能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再次遇见。
他噎着嗓子,看着这个像极了他生母模样的女人,想着那个在病房里瘦成皮包骨的模样,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色渐晚,他被女人带回了住所。屋子里不只是女人,还住了许许多多的难民。
林景墨大致看了看,全是些身有残疾的原梁百姓。说什么北楚接纳投奔的人,事实上,也只是接纳了那些身体健壮有用的,真正受苦受难的,却是被放在了这里任其自身自灭。
这些人里,有的患了重病,有的伤口溃烂不得救治,而有的,则是连饭都还没咽下就死在了异国他乡。
而这些人有个共同点,他们的身上没有真火也没有黑气。是真正被北楚驱赶,又被众神抛弃的可怜人。
林景墨低头看着手里的热包子,在抬头时,便看到女人摸索着拿了一碗水过来。
女人的双目上被划了一道刀痕,应该是北楚进犯时留下的刀伤。可即便如此,女人依然笑着对他道:“孩子,别怕,吃吧。”
林景墨看着女人许久,随即便拿起包子咬了一口。单手改为双手,狼吞虎咽地将那一只包子全数吃了个干净。
女人欣慰地揉着他的头发,叹息道:“我原本也有个儿子,只可惜生不逢时,饿死了……”
女人在说这件事时,全程都带着笑脸。她看不见,却又好似能看见,她道:“你若是不嫌弃,以后就在这儿住下吧,我们虽生活的差一些,倒是也饿不死。”
话音刚落,边上几个身有残疾的老人也跟着说道:“是啊,你别看辰娘是个瞎子,做事可利落了,我们这些人全靠她帮衬着。”
“辰娘……”林景墨唤了声。
辰娘把水递给他,柔声道:“好孩子,可有哪里受伤了?”
说话间,辰娘便将手探向林景墨的胳膊。他正想说自己没事,便见辰娘满脸惊叹道:“怎么伤成了这样,疼坏了吧?”
辰娘摸索着去里屋拿药草,林景墨低头看向那片被炮仗炸得血肉模糊的胳膊,忽然嗤嗤地笑了起来。
辰娘端着盆捣成汁地药草出来,一边给他上药一边帮他吹着伤口缓解疼痛。辰娘问他:“疼不疼?”
他沉默一阵,目光紧盯着这个性情与后世大不相同的女人,低声笑道:“疼。”
第66章 怪事再现(四)
没有喧嚣,没有尔虞我诈,这小渔村虽贫困却是这乱世中难得的一片净土。接连几日,林景墨那点儿皮外伤也养得差不多了,作为这里唯一年轻力壮又四肢健全的人,他间接地成了能帮忙打下手的渔夫。
辰娘拿着他那身破了洞的外衫坐在河边缝补,他便卷了袖子裤管在河里收网。干得累了,就在河边随处一躺,惬意地感叹这般生活倒也好。
侧头看去,缝补衣服的辰娘手指粗糙指缝黝黑,与后世那个把自己保养得光鲜亮丽的女人天差地别。
他看着那双手隐隐出神,在对这个女人为数不多的记忆里,依稀也出现过这样缝衣服的画面。只是时间太长,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想,后来照顾他的一直都是夏曼,所以他便下意识地觉得记忆里的女人就是夏曼。
思绪被一阵声音打断,一位烂了手臂的老人将自己断腿的老伴儿推到河边,晚风吹过,河面微荡,确实比那些繁世都要安逸。也许被弃在这里也不是件坏事,至少没有战争也没有那么多烦心的屁事儿。
坐在椅子上的婆婆咳嗽一阵,望着河面感叹道:“若真有邪神,我老婆子倒是也想去拜一拜。”
林景墨脊背一僵没出声。
随后又有几个出来吹风的伤残人士搬了凳子来外头闲聊,听到邪神名号后,笑着调侃道:“好好的神你不拜,怎么想着要去拜邪神?”
先前说话的婆婆摆摆手,一本正经道:“拜神没用,你看看我。”她指了指自己那双溃烂的断腿,“还是躲在庙里的时候被砍的,作孽哦。”
边上的老伴儿哀叹:“可不是,求神有用的话,我那儿子媳妇儿也不会……”
几人三言两语地谈论着,林景墨却是有些想反驳。从原梁出来的,大多都还恨着那时候的洛川。
他尝试着问道:“如今火神换了人,北楚的人个个扬言灵验,你们怎么不去试试?”
断腿的老婆子一听,满脸嫌弃道:“帮着一群畜生的神,与邪魔有何区别。”
林景墨去过神界,知道有些事当神得也无能为力,可也无法反驳这些受难受苦之人的仇恨。
几人聊着聊着,便又将话题扯到了火神身上,说到恨处便忍不住地谩骂几句。
林景墨听的烦躁,正要辩驳,帮他缝着衣服的辰娘忽然打断道:“如今的火神好不好我不知道,可从前的那位火神,却是个救世苍生的。”
此话一出,顿时把几人的闲聊打断。她继续说道:“在贼人侵犯要夺走我孩子的时候,火神曾救过我。”
林景墨有些诧异的看向辰娘。
辰娘:“火神千变万化,不一定用的就是本来面貌,他变成了一个士兵的模样,徒手打跑了那些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