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日葵闻言，散发出一股清淡的香气，谢灵谕顿觉神清气爽，如风吹散云雾，心中只有平静。
　　待那香味散去，谢灵谕静坐了一会儿，才默默思索起刚才的事情来，这香气……有平心静神之效，倒是一个良好的助眠剂呢。
　　他把小向日葵放回床边柜，打开一盏柔光小夜灯，辗转反侧半晌终于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谢灵谕醒得很早，他满脸阴沉地坐在床边，为没有睡够觉而恼怒。
　　来到这个世界，他几乎每次都睡得很好，他喜欢睡觉，尤其喜欢睡懒觉，可在他最想睡懒觉的一天，他没有睡好。
　　他拿过陈汀给的药剂，粗鲁地给伤口涂了药，然后全副武装，准备叫上陈汀去探一探那导致他受伤的坍塌医院。
　　昨天往回赶的时候，陈汀或许是因为好奇，先是央求着问他要一颗小向日葵的种子，又吧啦吧啦跟他说那坍塌医院的事情，最后还说了楚嚣尘给他请丧尸医生的事情。
　　他说他特地和龙华小队又去查探过了，那医院像是建造结构不稳或者偷工减料引起的坍塌，人为的痕迹几乎没有。
　　他又说楚嚣尘见他许久不醒，于是找了个生前名气很大的丧尸医生让他诊断谢灵谕多会儿能够醒来，那医生说谢灵谕是心里不愿意醒来，轻则十几天，重则几月几年的都有可能。
　　“不过，那丧尸诊完你就醒了，可真是不给他面子。骗子庸医，也不知道楚嚣尘有没有把他的头拧断。”陈汀昨晚上那样说。
　　谢灵谕甩开有关楚嚣尘的信息，他将注意力聚焦到医院来，他觉得自己还是想去亲自查探一下那医院。
　　未免被别人发现引起端倪，此次行动只有他和陈汀两个人，用的是搜寻物资的名义。
　　两人再次进入那个城镇，和陈汀上次见到的完全不同，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那坍塌的医院重新拔地而起，就连脱落的墙皮和暗色的血痕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隔着玻璃，可以看到枯萎的香樟树依旧在医院大厅稳稳地伫立着，就像是它从未倒塌。


第32章 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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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喔！怎么会这样！”陈汀惊呼, 一点儿也没有害怕颤抖的意思，反而充满了好奇和兴奋。
　　“老大，您先，我跟着您, 我想进去看, 但我有点害怕。”陈汀说着憨憨地笑了起来。
　　谢灵谕抬头注视这医院, 一点隐藏的很好的气息从里面泄露出来，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走进屋内, 和上次一样站在香樟树下，不同的是这次没有了小猫的叫声。
　　小猫是真实存在的，但这医院呢？幻象吗？如此真实……
　　谢灵谕伸手触摸上香樟树粗壮的树干, 陈汀紧站在谢灵谕身边，不敢远离一步。
　　“老大，我真的有点害怕。”不同于刚才的玩笑，自进入这个医院内部起, 陈汀就产生了一种非常真实的畏惧，很莫名其妙的，他觉得他会死。
　　谢灵谕发现陈汀连牙齿都在打颤, 像是怕极了。
　　他眉头皱起，怎么会这样怕？明明刚才在外面还好好的……
　　谢灵谕指尖放出一根灵线, 牵引住陈汀的手腕，想给予他一些安定的力量。
　　这个方法果然很有效果，陈汀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灵魂离体, 被拴在灯上的那种踏实感，顿时不抖了, 只是心还是难以安定。
　　谢灵谕从他背着的背包里拿出了那盆小向日葵。
　　小向日葵蔫蔫的，好像是为谢灵谕把它放到包里而不高兴。
　　“老大, 你还往把它放包里了？”出发之前，谢灵谕给了他一个大大的背包，让他背上，他还寻思里面装了什么呢，没想到是他心心念念的小向日葵。
　　不知道是不是小向日葵灿烂的色彩与这冰冷灰暗的医院太过格格不入，陈汀看到它后竟然感觉像是从地狱回到了人间，心里的害怕也减少了很多。
　　谢灵谕捏了捏小向日葵的花瓣，又柔声细语安慰了它好一会儿，小向日葵这才重新支棱起枝叶来，气宇轩昂地挺起了花盘。
　　“他特别胆小，咱们是乐于助人的好孩子，帮帮他好吗？”安慰好了小向日葵，谢灵谕又商量似得和它说话。
　　陈汀看不懂也听不懂，他又觉得自己不懂谢灵谕了，就算那葵花能听懂，谢灵谕怎么知道它回答的是什么呢。而且他个小葵花能帮什么忙？
　　过了一会儿，谢灵谕好像是商量好了，把小向日葵交到了陈汀的手中，说：“你抱着它，别逗它，不然就不让你抱了。”
　　小向日葵乖乖任陈汀抱着，一股香气很快萦绕了陈汀，陈汀觉得自己心里的恐惧正一点点散去。
　　原来谢灵谕真能听懂植物说话！陈汀觉得自己又长见识了。
　　看到陈汀恢复正常，谢灵谕小心地扯了一瓣小向日葵的花瓣下来，汲取其中藏着的植物灵气。
　　他将那灵气注入那棵香樟树之中，灵力在香樟中游动一圈，又回到了谢灵谕的掌心。
　　“果然。”谢灵谕喃喃自语。
　　“怎么了？”
　　“这不是上次那棵树了。”
　　“怎么看出来的？”陈汀有小向日葵在手，胆子大了许多。
　　“它们的气息不同，真正的树早已经随着那医院的倒塌而消失了。”谢灵谕似赞扬般感叹，“在这个世界，能弄来一棵一模一样的枯树，真是用心啊。”
　　在系统空间那几天，谢灵谕就问了系统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包括但不限于如何触发额外的道具奖励。
　　系统拿他获得的落地生根的天然净化器做了例子，奖励是随机触发的，但是触发奖励的必须有奖励相关。
　　比方说，植物就需要特定的真植物来触发，想用其他一切仿制品蒙混过关都是没有用的。
　　所以，因为那棵死去的香樟，谢灵谕才得到了小向日葵，小向日葵与那棵香樟有冥冥之间因果的联系。如果眼前这棵香樟真的是那天那棵，那么小向日葵的灵气不会拒绝进入这棵树。
　　“这是个投机取巧的办法，但是真的很有用，你说对吗？”谢灵谕收回放在树干上的手，好像在对着树干说话。
　　陈汀嗯嗯地点头，虽然没太听懂，但是附和肯定是没错的。
　　啪啪的鼓掌声突然响彻了整座医院，像是整栋医院都安装了立体音效，只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就会启动。
　　显然，现在就是合适的时机。
　　陈汀吓得弹了起来，更紧地抱住了小向日葵，心里还讪讪地想：原来不是和我说话。
　　反观谢灵谕还是神色淡淡，清清冷冷的模样，像是早有预料。
　　陈汀又靠近了谢灵谕一点儿，谢灵谕不习惯这么近的距离，给他拨开到一个安全距离外，冷声说：“别怕，小花会保护你，你抱好它，别靠我这么近。”说完，谢灵谕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如果实在害怕，可以摘一片花瓣吃掉。”
　　小花？保护我？摘花瓣？陈汀看了看那只有半个巴掌大还想朝他吐小瓜子的花朵，嘴角丧丧，摘它花瓣，它会被气死吗？只乱想了几秒，陈汀就做了决定，要相信谢灵谕。老大是最靠谱的。他说的应该没错吧……
　　“何必装神弄鬼。”谢灵谕语气如常，神情冷然。
　　“自然是害怕你发现我，这个世界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可真是不多，最重要的是啊，现在还不到咱们见面的时间。”立体音很是沧桑的样子。
　　忽略立体音年轻温和的嗓音，如果只凭借语气，谢灵谕一定会脑补这医院背后之人是一个白发苍苍，老态龙钟的老头子。
　　“上一个医院是你弄塌的？”谢灵谕毫不客气地问。
　　“你为何不问老夫为何要弄塌这医院，让你受伤？”立体音的声音似乎更加苍老了，连称呼也变了。
　　这人这样说就是默认了他确实是弄塌医院的罪魁祸首。
　　“我只需要知道是不是你就够了。”换句话说，谢灵谕根本不在乎他有什么理由或是苦衷。
　　“年轻人，火气这么大可不好。”
　　谢灵谕也不与他废话，手指轻点香樟树干，以谢灵谕为中心，整棵树连同整个医院像是瞬间瓦解成了一个个像素块，在空中凝滞。
　　只有谢灵谕和陈汀是这所有虚无里真实存在的实影。
　　然而，整个空间即使被分解成了这样的颗粒，也没有发现任何一处地方有藏匿的痕迹。
　　谢灵谕面色不变，像素块继续以极慢的速度流动飞散。
　　“年轻人，你是想在我面前表现吗？我给你这个机会，可是叔叔想说，年轻人啊，还是安分点好。你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强大啊，就让叔叔给你们演示一下吧。”那幕后的立体音又开口了，透着自大张狂，只是声音粘粘稠稠，断断续续，好像随着医院的瓦解也瓦解了似的，听起来分外滑稽。
　　下一秒，谢灵谕收回了手指，有某种比他现在更强大的灵力介入了这栋医院。
　　像是观看影片倒放，四周分散飞扬的像素块以原来分散的轨迹重新返回了各自的位置。
　　刹那之间，医院恢复如初，连同那香樟树上将掉未掉的枯叶都再次摇摇欲坠地挂回了树枝上。
　　“啪啪啪！”这次轮到谢灵谕来给这幕后人鼓掌了。
　　“好功夫。”谢灵谕回忆着影视剧里的角色一展身手之后路人的评价模仿道。
　　幕后人显然没想到谢灵谕会是这样的反应，他还蛮怀期待准备看谢灵谕他们目瞪口呆的崇拜，也可以是瑟瑟发抖的害怕，总之，绝无可能这样平淡。
　　再退一步，就算谢灵谕没有表情，他身边那个丧尸也该在这样可怕的力量下俯首称臣，可是现在呢，那个丧尸竟然和谢灵谕一样，完全没有表情地站在那里。
　　幕后人出离愤怒了，谢灵谕微微有点惊诧，难道是他刚才不真诚的赞美被发现了，可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如果谢灵谕知道医院幕后人背后的想法，一定会觉得装X失败就生气这件事也太搞笑了。
　　陈汀也确实有些怕这个幕后人，只不过不是怕幕后人本身，而是觉得这人身上似乎存在某种让他会感觉到濒临死亡的东西，和刚开始进入这个医院的那种畏惧完全相同。
　　至于为什么重建医院那一幕没能让陈汀感到震惊，陈汀只会回答：太快了，眨了下眼，没看清。
　　幕后人的好兴致被这两人败得一干二净，可他今天真正想说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他竭力平复心情，虽然依然有被气到时愤怒的粗喘声在医院这个空间360度回荡。
　　“老人家，歇歇再说话吧，人到晚年，肾虚什么也是正常的。”陈汀没看成幕后人装X，但不妨碍他知道那个氛围，而且被这声音包围的感觉不太好，他忍了忍终于试探着朝虚空开口。
　　那粗喘声更剧烈了，还夹杂了几声咳嗽。
　　谢灵谕终于笑出了声，心里想着带陈汀来这个决定果然非常正确，惊悚片也能演成喜剧片。
　　“老大，我是不是有点不礼貌，其实我想说是身体虚的，可是嘴瓢说成了肾虚。”陈汀小小声朝谢灵谕解释。
　　“没事，差不多。”谢灵谕觉得反正都是人不行的意思。
　　幕后人断断续续地咳着，在咳喘声中，似乎有微弱的电流声穿插流过。
　　谢灵谕凝神，还想再仔细听一听的时候，咳嗽停了。
　　幕后人的语气恢复到了刚开始时候的样子，正常得像是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他说：“其实我没想到你今天会到这里来，不过既然你来了，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一定想知道的好消息，然后再送你一份大礼。”
　　陈汀用脚想也知道这个“你”指的是谢灵谕。
　　“不必。”谢灵谕回拒。
　　“咦？你契约的那只丧尸怎么不在你身边了？你们向来不是形影不离吗？”幕后人自顾自地继续说。
　　“他不在，看不到他的表情了真是可惜啊可惜……不过那野种不在也好，看见那张脸就让人厌烦。”幕后人一直都高高在上的，只有这时候语气里流露出了刻骨的恶毒。
　　“你究竟想说什么？”谢灵谕不想听了，这人怎么一直在说不知所云的废话。
　　“没什么，我就是想说啊，你真的了解过你那只丧尸吗？他的名字叫楚嚣尘，可不叫什么幼稚的谢初初。”
　　谢灵谕牵着陈汀的灵线不自觉紧了些，把陈汀的手腕勒出了一条红痕。
　　“他比我还会装呢，你知道吗？那天医院塌的时候，我眼睁睁地看着呢，一个低贱的仆，不保护你这个主人也就算了，还用你来保护他，你说他是不是特别没用？”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谢灵谕理了理有些乱的碎发。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那个野种明明可以避开那些钢筋的，这样你也就不会受伤了。怎么样？肩膀被贯穿的滋味不好受吧，那野种就是故意的，他最是自私自利，他就是在利用你，他就是想看你为他付出。”
　　那人说着，一片巨幕突然从医院顶层降下，谢灵谕和楚嚣尘被困废墟的场景在上面重现了。
　　这感觉就好像有一个特定的相机架在那里，时刻观察着他们两个人的举动。
　　画面上看，楚嚣尘确实如那人说得那样，在医院坍塌之时，眼睛里尽是从容，完全没有灾难来临的恐慌，似乎是为了突出楚嚣尘主角的地位，镜头全程聚焦在楚嚣尘脸上，倒是谢灵谕，出镜很少。
　　陈汀偷偷看了眼谢灵谕，巨幕交错的光影将他整个人的面庞映照得格外冷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