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路上行驶一段，江佑刻意放慢速度，在后车鸣笛声的催促下找准机会插进慢车道。
　　这种两人独处的宁静可能以后不会再有了。
　　韦一暝笑着拿他打趣：“车技不太行啊。”
　　江佑偏头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还没等回到基地，韦一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王刻打来的。
　　为了防止被中途打扰，韦一暝今天特意关掉了通讯器，他知道这是违规的，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老大，城市花园广场大批民众聚集，抗议政府对有怪物出现的消息强行隐瞒，目前已经有军警出动，场面快要控制不住了，政府高层请求我们帮忙并说明情况！”手机听筒里，王刻声音急切。
　　韦一暝皱眉：“我们？我们能帮什么忙？需要对相关人员进行记忆重塑？”
　　“不是……不全是，听说在现场出现殴斗，造成非常大的混乱，据那位高层说，打人的几个人力气很大，就好像前两个月在邻市医院里那种……”
　　“你是说寄生兽引起的变异？”韦一暝打断他。
　　“对，那次的视频给地方下发过，C市的这位高层也看过，说是有点像，现场已经完全封锁了，你看？”
　　韦一暝侧头看了专心开车的江佑一眼：“知道了，我现在过去。”
　　电话的听筒声音不小，江佑听得很清楚，他摇摇头，颇为无奈。
　　真是没一刻能消停下来，除非很快就封印住所有虫洞，并且保持足够的警惕，否则这个世界跟逆光世界的拉锯战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韦一暝他有得折腾了。
　　感觉到韦一暝在看自己，江佑知道他要说什么，面无表情地扫了他一眼，行驶中的车子猛然在路中间来了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漂移，引来一大片鸣笛和咒骂。
　　韦一暝猝不及防地被惯性扔在车门上，连忙抓紧车门上的把手，看着他紧绷的脸上带着几分傲娇，无奈：“行行行，你车技好，王刻又要吃罚单了。”
　　江佑故作轻松地牵了牵嘴角。
　　-
　　占地几千平方米的城市花园广场彻底被军警封锁起来，里面的人一个也不准出来，外面有不少人吵闹着要进去找亲人，也都被挡在外面。
　　在击毙了几个强行冲卡的人之后，见动了真格的，就没人再敢往外闯。
　　然而，封锁线里已经失控了。
　　有些人开始撕咬同伴，他们的样子越变越可怕，其余人见到他们开始四处逃窜，有人趁乱打劫，场面混乱不堪。
　　尽管高层下发管制通告，还是有不少私人无人机在广场上方进行航拍，实时画面传遍网络，没过几分钟就被顶上热搜。
　　差不多全世界都知道了。
　　韦一暝关掉手机推送来的消息，神色极其凝重：“确定了，就是寄生兽，有人已经开始变异了。”
　　“那叫融合。”江佑纠正。
　　还没到跟前，江佑就能感知到花园广场里有不少寄生兽的存在，当然，也有跳跃蠕虫，不过这种小东西他现在已经不在意了。
　　车子停稳，韦一暝对封锁的警察出示过证件，然后径直向王刻和巴山雨走过去。
　　“怎么样？”他朝混乱的广场上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一只被融合的人类咬断了一个女人的脖子。
　　王刻拍拍腰上别着的电磁枪：“正要进去。”
　　“我也去。”江佑难得主动请缨。
　　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他们并不是对自己没信心，而是对江佑太有信心了，有他出手，还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怪物？
　　王刻涎着脸凑上来：“江哥，下手别太狠，尽量抓活的哈，文队长特意嘱咐的，她打算想办法把那些变异的人再变回来。”
　　“是融合。”江佑纠正，然后看向远处待命的救援队，“救不回来，别费劲了。”
　　“试试嘛？又不花钱！”王刻在他身后嚷嚷。
　　“随你。”冷冷地丢下一句，江佑往中心地带走去。
　　广场中心的场面触目惊心，人们四散奔逃，拼命躲避着身后狂追的怪物，这种场景让江佑觉得似曾相识。
　　他顺手插死一只刚刚发生体表变化的怪物，救下一对高中生模样的姐弟，一手一个攥住他们的手腕就往封锁线附近送。
　　才走出没几步，他停住了，金色的瞳孔浮光流动，悲哀地看着那个男孩。
　　忽然，他推开女孩，一刀刺进男孩的腹部，丝毫也没手软，红色的血液混杂着肉眼看不见的黑色一起从他的肚子里涌出来。
　　“小弟——”
　　女孩尖叫着冲上来要撕扯江佑，却被他轻松地攥住手腕，不顾她的撕打咒骂，强行拖行到六组的人身边，交给巴山雨。
　　“刚开始融合的被寄生者你们看不出来，王刻他们应该小心被偷袭。”
　　像是为了证明他的话，话音才落下，一名在中心地带的一队成员就被一双大手给从身后死死抱住了。
　　那是个很壮实的男人，从外表看不出一点异状，只有眼睛里发散着暴戾的光。
　　周围的同事立刻围上去，试图掰开男人的手。
　　“放手，你这个人！”
　　“我们是来救你们的，干什么！”
　　“疯子！你快勒死他了，快松手！”
　　男人在众人七手八脚的拉扯下纹丝不动，被抱紧的那名一队成员脸色涨红，都快窒息了。
　　眼见男人因为无法得逞而要张嘴咬人，江佑抢过巴山雨手里的枪，远距离一枪打爆了男人的头。
　　“……”
　　被溅了一脸的几个人连忙退开，望向江佑的眼神或茫然或震惊。
　　还没完。
　　江佑快步走过去，在那个人身上狠狠插了几刀。
　　一阵螺旋桨的声音，呆愣在原地的一队成员不约而同抬头，看着一架无人机从他们头顶飞过，上面写着“C市新闻”。
　　“……”
　　江佑瞥了一眼，继续跟他们说正事：“通讯器里沟通一下，你们只负责……”
　　忽然，他的眼球骤然一缩，话停到了一半。
　　在附近一栋十几层的高楼上，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一闪即逝的熟悉身影。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跟刚刚在咖啡馆外面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的目光有点可怕，那几个干员战战兢兢的喊了一声：“江哥？”
　　江佑回神，再望过去，发现楼顶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了。
　　深深呼吸两下，他继续说：“你们只负责处理彻底被融合的、外形改变了的那些，其余的交给我，记住，不要靠近任何人类。”
　　“好的，江……江哥。”
　　江佑的目光在全场逡巡，找寄生兽的同时，也在寻找那个身影，然而，好像压根没人见过他，就算见过，也没人当回事。
　　一队的成员这次带了便携式能量探测仪，但是对寄生兽没用，他就好像一架人肉X光机，在花园广场中间来回穿梭。
　　左手变成树人形态，右手提着寒光凛冽的匕首，偶尔会出手刺死一个体内融合开始的人类，遇到融合还未开始的，就用树人的干枯枝条把人按在地上，强行剥离。
　　由于场面过于残忍，所有人都不太忍心朝他这边看，只有韦一暝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身影，眉心隆起一座山峰。
　　他当然也看到了在头顶飞来飞去，追着江佑拍的新闻中心无人机，同时也猜到今晚黄金档的头条新闻是什么内容了。
　　也不知道是谁批准他们获取现场画面的，头大。


第46章
　　针对下午的城市中心花园广场事件，由C市政府率先出面，在晚间黄金档的新闻节目里向民众道歉，并正式宣布异世界怪物入侵，全市进入警备状态。
　　其他同样发现怪物踪迹的省市在电视上和网络上直播联动，共同发表联合声明，像是安排好了一样。
　　声明包括在抵御怪物方面的就地解决、相互援助原则，希望民众积极上报、积极配合工作的请求，还有其他林林总总的细则。
　　今天晚上的一切在全国、乃至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社交网络上不断有人上传附近发现的不正常情况，研究中心临时建立了网站，专门供民众上传这方面的讯息，确认核实后，交由最近的行动组处理。
　　午夜十二点过后，会议室里只有韦一暝一个人，屏幕上却是满满当当的，所有研究中心要员和外派行动组的组长都在，中心长陆北陵面色凝重，宣布着今后工作的方向。
　　事无巨细地安排完，陆北陵擦了擦干涩的眼睛：“就这样，各位还有什么问题？”
　　五组组长莫尼举手，不等陆北陵表示许可便自顾自说起来。
　　“今天的事闹得全世界都知道，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疏漏？再大的场面我们都控制过，我不信韦一暝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
　　陆北陵清了清嗓子，通过屏幕注意着每一个手下的表情。
　　“这件事我要说明一下，是我的意思。”
　　全员震惊。
　　莫尼是个直肠子，立刻不满地叫道：“为什么？”
　　陆北陵正好想趁今天的会议提出考量了很久的新方案，于是解释道：“随着世界上怪物越来越多，光靠我们研究中心现有的人手远远不够，更别说去做那些无谓的善后工作。”
　　“我们应该公开一切，让普通人也加入到抗击怪物的行动里，面对无休止入侵的怪物，我们需要培养出一些肉/体和精神都能与他们对抗的人类，就像六组的江佑那样。”
　　“一方面，我们要曝光今天江佑杀死怪物的画面，给予民众们信心，让他们知道我们是有能力保护他们的，另一方面，我们要树立年轻偶像，让更多的年轻人加入到我们当中来。”
　　“中心高层研究决定，从今天开始启动‘超级战士计划’，从民众中挖掘有潜力也有意愿的人，接受我们的训练、甚至是改造。”
　　韦一暝的心里“咯噔”一下，拳头不由自主地握紧了，但中心长的决定，他不会提出异议。
　　陆北陵接着说：“前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药物研究，效果不错，一号实验体江佑，我们对他体内的某些错误基因序列做了些修正，效果大家有目共睹，这说明，我们有能力打造一支超级战士队伍。”
　　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很明显，陆北陵的决定在大方向上是符合现状的，前些天江佑对付骨骼链条的视频他们都在系统网络内看过，那种强度的怪物，如果不是有江佑这个基因改造人在的话，他们根本就对付不了。
　　如果多地同时出现这样的怪物呢？
　　想都不敢想。
　　会场里十分安静，过了很久，莫尼举手：“风险呢？评估过吗？”
　　陆北陵点头：“是可控的。”
　　莫尼耸耸肩：“那我没问题了。”
　　众人都表示没问题，陆北陵很满意，表情柔和下来，目光最后透过屏幕落在韦一暝身上。
　　“韦组长，你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我……”韦一暝欲言又止。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不愿意对陆北陵的决定提出异议，反倒是陆北陵主动问起来：“有什么话就直说。”
　　韦一暝想了想：“中心长，关于‘超级战士计划’，我没异议，只是能不能把江佑的形象从视频中删除，或者做模糊处理？”
　　“为什么？”
　　“他性格不太好，我怕他会逆反，毕竟……”
　　毕竟他现在是六组对抗怪物的主力。
　　这话韦一暝没说，陆北陵也能明白，他沉吟片刻，点头同意，接着关心地问：“江佑的第二颗胶囊效果怎么样？”
　　“他可能还没吃。”韦一暝顿了顿，“稍后我会跟进的。”
　　陆北陵笑着点点头：“希望你能让他明白，我们研究中心一切都是为了他好。”
　　“我明白，中心长。”韦一暝接下这个任务，觉得心里沉甸甸的。
　　“对了，还有。”陆北陵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关于江佑在花园广场的表现，有民众告他滥杀无辜，都不用取证，网上有无数的视频能够证明。”
　　果然来了！
　　这正是韦一暝所担心的，在江佑杀死第一个表面看似与人类无异的被融合者之后，他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不过你放心，这一切都已经被中心解决了，我就是希望江佑他能明白，我们不是和他站在对立面的。”
　　韦一暝愣了一下。
　　对立面？江佑自从正式加入中心后，好像从没表现出对研究中心的敌意。
　　“中心长，你对江佑可能是有什么误会，他只是性格孤僻而已，并不是对研究中心有什么不满。”
　　“是吗？那就好。”陆北陵笑得依旧温和。
　　会议结束后，韦一暝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揉着眉骨，试图缓解双眼的胀痛。
　　看了看时间，凌晨两点零三分。
　　江佑是不需要睡觉的，但这不代表他不会睡，犹豫了半天，还是打开通讯器对他进行了呼叫。
　　让他意外的是，很快就接通了。
　　通讯器对面隐约有风声，隐形话筒被吹得呼呼啦啦的响，他居然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江佑？”
　　“嗯。”
　　“你在做什么？”
　　“散步。”
　　“？”
　　“……”
　　“需要我陪你一起吗？”
　　话筒那边的江佑似乎叹了口气：“来吧，跨江大桥，西侧桥头，等你。”
　　-
　　在解决完花园广场事件后，江佑找个了地方休息一下，很快度过副作用，这证明上次的九十四分钟不是巧合，而是自己的身体真真切切的得到了进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