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钟樾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我是好孩子,对吗。”白鹭问。
钟樾即刻明白过来,他这是又想起心魔的事情了。白鹭因为心魔,有过很深的愧疚情绪。
“你是。”钟樾说,“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乖的剑。”
不仅是乖,还心地善良,可爱得很。
这剑受了夸奖,得意得想要乱蹦,被钟樾一手摁回了腿上。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把心魔驱逐出去。”白鹭认真地说,“哥哥,你要相信我…然后,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好。”钟樾向他保证,随后说:“你也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变成怎样,我不会放弃你。”
“嗯…”白鹭答应了,剑身紧紧贴着钟樾的身体:“我现在实在太想抱你了。”
钟樾便满足他,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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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开了大半天,最后在黄昏时分到达。
他们先是回了钟樾的老宅,老头打量着窄窄的胡同,啧啧啧地摇头。
“好歹是个神,怎么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老头看了眼胡同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等我有钱了,会给哥哥买大房子的。”宝剑待在钟樾手里,十分不服气地说。
宅子里,原本卧在天井睡觉的大白老虎突然醒来,他闻到了饲主的味道。
钟樾推开院门,入眼便是乖乖蹲着打哈欠的邱煜。
“哎哟,白虎。”老头见了他就震惊,“你比你爷爷的个头还大!”
邱煜都没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一见钟樾,眼里就露出喜不自胜的光,扑上来就要和他贴贴,边用脑袋蹭他边说:“你可算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还没…”钟樾刚开口,就发觉手里的剑颤抖得厉害。
以为是白鹭害怕这么大的白虎,钟樾便伸手一拍虎头,将他拍成了巴掌大小。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白虎身上的绒毛又重新长了出来,摸上去很是柔软,不扎手。
“你有天晚上突然喊我,出什么事儿了吗?”钟樾问。
“啊,我喊了?没什么大事儿…”小白虎有点儿不好意思,用后腿挠了挠脑袋,领着他们进屋。
石桌上,趴着喝得醉醺醺的朱冀,他脚边还扔着几个空了的酒葫芦。
白鹭一见这天神,就给吓得窜了起来,躲到了钟樾身后。
“不怕。”小白虎挥挥爪子,“他已经被我的酒量征服了,现在天天来找我喝酒。”
看样子,他这留守在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几人简单聊了聊这半个月来的情况,钟樾知道白鹭惦记着白夫人,没有久待,准备带他去白家。
“邱煜,过来。”出门前,钟樾喊了一声。
小白虎即刻跑来,几步窜上饲主的肩头。
“待会儿到白家,替我找个人,要一样东西…”钟樾交代道。
白鹭这时已经变回人形,两人一虎打车前往白家,白鹭一下车就赶紧往宅邸内跑。
钟樾紧跟着他,白虎则领命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大宅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布置得仿佛过年一般。
“少爷回来了!已经一个月没见少爷了!”“少爷是上哪儿去了啊?”“夫人和老爷都很挂念少爷。”用人们都纷纷停下忙碌。
白鹭着急地问:“我妈呢?”
“夫人在屋里做准备呢,今晚是…”
用人答到一半,白鹭便飞快向里屋跑去。
钟樾皱了皱眉,这个点待在屋里,难道是病重卧床了?
白鹭知道有钟樾跟着,熟门熟路地跑向白夫人的寝室,敲了敲门,听见有用人应声,就忍不住推门入内——
坐在梳妆镜前的白夫人容貌昳丽,穿一身缀了蝴蝶闪片的蓝色旗袍,头上插满闪闪发亮的银饰,回头看见白鹭时先是一愣,眼泪就涌了出来。
“妈。”白鹭连忙跑过去,仔细查看她,“你还好吗?”
白夫人赶紧抱住了久别的孩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妈每天都在想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我怎么会?”白鹭眼睛也红了,不忘问起:“妈你怎么了?哪里生病了?”
白夫人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那是妈骗你的,妈实在太想见你了…”
母子俩于是抱在一起哭。
钟樾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白夫人温柔地抚摸着白鹭的背,将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钟樾忽而便感觉心里暖融融的,看他们拉着手谈笑,不知觉间也露出了笑意。
“回来了就好,今晚是妈的生日,我让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白夫人高兴道。
“妈,我…”白鹭犹豫道,视线看向门外的钟樾。
白夫人也看向钟樾,热情道:“钟师傅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妈,我今晚和朋友约好了…”白鹭说,他实在害怕自己突然出状况。
“今天可是妈的生日啊,你都离开一个月了,陪妈一小会儿不行吗?”白夫人牵着他往屋外带。
白鹭没有办法,只得由她牵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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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夫人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请来了许许多多的客人,坐满了整个大厅。
钟樾便坐在白鹭身边,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他显然是想尽快离开宴席。
“这孩子…在外面没吃饱饭吗。”白夫人用充满疼爱的目光看着他,并为他夹菜,仿佛他才是生日宴的主角。
白鹭已经吃撑,但盘中转眼又堆满了菜肴。
幸好这时,台上司仪举着话筒说:“有请我们美丽的夫人——为我们献上一曲!”
全场鼓掌,众人的目光集聚在白夫人身上,白夫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摸了摸白鹭的头,起身走上台去。
白鹭连忙趁这间隙,起身往外走,钟樾就跟在他后边,视线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
窗外的流云穿行而过,月亮从云后露出影子。
今晚是月圆之夜。
白鹭刚将手伸向大厅的双开门,就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双目赤红。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一次占据了他的脑海,向他叫嚣着杀戮。
钟樾即刻意识到不对,眼看着白鹭蹲下身去,直接搂过他的腹部将他抱起,另一手抖开包住朱鹭剑鞘的布帛。
“少…少爷怎么了?”门边的用人被吓了一跳。
但转眼,钟樾已带着人破门而出!
白鹭在这短短瞬间已失去意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引起了厅内不少人的注意。
“全都不要过来!”钟樾连忙厉声阻止要往这边赶的用人们。
伴随一道白光闪过,三位不知名的神明降临,其中一位手掌明灯,将黑夜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赤发神明只手将大厅的门挡住,不让凡人冲出来,同时震声咆哮:“朱鹭剑!”
“白鹭!”白夫人着急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但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透过窗户,查看外边的情况,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少爷化作一把赤色宝剑,再为剑鞘所束缚,于空中猛力挣扎。
蓝发神明在此时一挥手,白家宅邸内的凡人全部睡了过去。
“别动手!”钟樾连忙阻止三位天神,“我能控制住他,他是我造出来的。”
头顶白惨惨的月光照着宝剑,钟樾操纵着朱鹭剑鞘,却几乎要克制不住白鹭的力量。
…他怎么会突然强成这样?
“邱煜!”钟樾大声道,“东西要来了吗?”
只听一声虎啸,大白虎现身于月光之下,响应饲主召唤赶来——
在他嘴里,叼着一面破碎的铜镜。
*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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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再试一次!
钟樾一手接过铜镜,瞬间以指腹抚过镜面裂纹处。
待法力将裂痕修复,他便一跃而起,将悬挂于空中的朱鹭剑握于手中。
如同上一次被吸入镜中时那般,钟樾的意识只有短暂的模糊,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追忆鉴中的世界。
——这面镜子能反映持有者的过去,钟樾希望能凭借它找到白鹭的心结所在。
但钟樾最先从回忆的幻象中看见的,是他自己的模样。
过去的他坐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的景象。
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立于地面,在他周围站满了百姓,他们正在齐声喊着口号。
“打倒燕国!打倒燕国!打倒燕国!”百姓们手里拿着充当兵器的铁器木棍,高声大喊着。
戴面具的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只要归顺我大魏,我可保你们今后风调雨顺,立下战功者,我还将授予你们长生不老之术。”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屋顶上的钟樾皱了皱眉。
而围聚在面具男人身边的百姓们听见这话,只纷纷露出僵硬而可怖的笑容,他们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是遭到控制的傀儡。
显而易见,魏国通过巫术蛊惑了百姓,并将他们作为战力的一部分。
路的另一边,钟樾正竭力控制着暴走边缘的朱鹭剑,并思考着离开镜中幻象的办法。
这实在不是他喜欢的一段回忆,他得从这里出去,让追忆鉴重新映照一段关于白鹭的回忆。
只是事情并非如他所愿,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换,钟御的宫殿出现。
宫殿内只有钟樾与邱煜二人,此时的白虎还未成熟,是个靠在饲主身边要肉吃的小男孩儿。
小邱煜两手抬起饲主的胳膊,嗷呜一口啃了下去!
与此同时,幻象外的朱鹭剑剧烈抖动着,剑鞘已经发出即将破碎的哀鸣声,赤红色的火花四溅。
幻象内,蓝色头发的天神降临,一脸冷漠地出现在神匠的宫殿中。
“神匠,现我代替众神,向你传达铸造神兵的旨意。”天神居高临下道,“请你为魏国铸兵。”
小邱煜听到这里,不由地松了口,脑袋上的虎耳朵皱了起来。
幻象内的钟樾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开口:“为何不是为燕国铸兵?”
天神浓眉一拧,随后冷冷道:“这是众神的判断,不会有错。”
钟樾沉默许久,最后从屋内取出师父留下的印玺。
小邱煜拉了拉他的袖子,但不敢说些什么。
彼时的钟樾刚接任神匠职位,当指令传下来,他本能地向师父当年那样,面无表情地承接下每一道来自天的旨意。
结果便是,神兵已铸,战争一触即发,魏国的部队肆无忌惮地践踏燕国的土地与百姓,燕国兵败如山倒。
幻象外,钟樾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间隙,镜中没再呈现出新的回忆,他和白鹭离开镜中世界,回到现实——
钟樾意识恢复的那一刻,听见的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破音!
朱鹭剑鞘终于压制不住剑的力量,支离破碎,宝剑腾空而起。
“神匠,你控制不住他!”赤发的天神怒道。
钟樾没有理会,直接原地跃起,伸手抓住朱鹭剑。
锋利的剑刃割伤他的掌心,鲜血渗出,宝剑竟然在尝到血腥味儿的那一刻抖了抖,化作人形。
钟樾眼看赤发天神冲上来争夺白鹭,连忙将白鹭抱进怀中,再把修复好的追忆鉴塞进白鹭手里。
再试一次!
追忆鉴绽放出光芒,在将两人吸入之前,赤发天神抓住了白鹭的脚踝…
“我们也去!”地上朱冀见状,连忙一挥手。
白虎载上老头,急忙张开翅膀,朱冀则纵身一跃,借白虎脑袋落脚往上冲,勉强抓住了钟樾衣袍的衣角。
邱煜险些赶不上,虎嘴一张,咬住了朱冀的屁股。
在朱冀的一声惨叫中,六人同时进入镜中世界。
钟樾落地,入眼就是被摆在一张石桌上的朱鹭剑——这是白鹭的回忆。
而奇怪的是,这次他们落入镜中,六人彼此分散了,钟樾四下查看,都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正当他急着要找白鹭时,一股锋利的剑势从背后突袭而来。
钟樾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看见的竟然是穿一身铁甲的白鹭。
他的双眼呈赤红色,手中握着自己的本体——朱鹭剑。
“白鹭!”钟樾试着喊了他一声。
然而白鹭根本毫无反应,显然在入魔状态下已丧失神智,举起宝剑便直取钟樾要害。
钟樾手无寸铁,石桌上的朱鹭剑又是幻象,只得不断躲闪白鹭的攻击。
白鹭毫不留情地紧逼他而来,挥剑毫无章法却强得吓人,目光死死盯着钟樾。
“白鹭!”钟樾仍未放弃唤醒他,最后忍不住,给白鹭戴着盔甲的脑壳来了一拳。
白鹭被揍了以后,竟然原地懵了懵,钟樾趁这机会赶紧逃离。
他现在正处在一座宫殿的庭院中,钟樾没跑出两步,就知道白鹭已经追上来了。
白鹭移动起来远远没钟樾迅速,他很快停了脚步,高举起手中宝剑,向钟樾所在方向猛地挥去!
剑势将风化为利刃,钟樾即便身手敏捷,衣服上难免被划破几道口子。
又一道利刃袭来,斩去了钟樾几缕黑发。
钟樾对这座宫殿一无所知,而白鹭则因为回忆,对宫殿的结构了如指掌。
不过一刻钟,白鹭便将钟樾逼到了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