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的,剑光消失,苏言君大笑道:“恭喜师弟,境界又有突破!”
一行人策马回到依云镇,顾顺带着小六回到府衙。古青桥暗中发了个传音纸鹤给张金金,不多会儿,便有一个中年男人找来,将他领了出去。
府衙对面的书画铺后院厢房,张金金憋着笑看着眼前的孩子。随着一阵骨骼的劈啪作响,手脚舒展伸长,转眼间一个六岁的娃娃就变成了年逾二十的青年。
古青桥一头冷汗。前夜需要战斗时药效未过不能变大,今早则是自己拼命维持才不至于在府衙里大变活人。望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张金金,古青桥对这奸商的信誉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张金金在书画铺还有生意打理,古青桥换了衣服,便一人向摩云药堂走去。
走在街上,耳边传来孩童的嬉笑声。一个半大小子手里拿着一把小弩,嘴里“啾啾”地模拟着射箭的声音,追着一群孩子从街上跑过。
小小的□□划过视野,古青桥突然忆起了几个时辰前的那一幕:漫天箭矢急速飞来,孤立无援的沐夕沄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抱在怀中,用身体挡住所有的危险。
“傻瓜……”古青桥喃喃道,心里却一阵后怕。如果当时苏言君没有赶到,如果梁痴没来得及布下保护结界,沐夕沄会怎么样?
五十年前夕沄倒地的画面倏地从脑海里划过,古青桥的心狠狠地攥了起来。
心不在焉地走进药堂的客房,古青桥叹了口气准备倒杯茶喝,却突然目光一凝,身后有人!
手里的茶杯闪电般掷出,来人一闪,茶杯带着茶水飞出房门,“啪”地一声摔碎在院中。一柄长剑已搭上了肩头。
古青桥回过头,心头一阵狂跳,对面是沐夕沄冷冷的眼神。
“你……”沐夕沄突然哑了声,盯着他的脸瞧了一阵,脸上失望之色一闪即逝。随即他定了定神问道:“你是何人?那晚在善堂,你目的何在?”
闻言古青桥愣了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那晚从善堂回客栈后,与张金金的一席谈话。
那晚。
古青桥手里拿着蒙面的布巾,捧着半面撕裂的袖子,悠悠问道:“奸商,做药材生意么?”
张金金头也不抬地问:“有什么好处?”
“没好处,我高兴。”
张金金终于抬起头来,深深看了他一眼:“是为了那位小仙君吧。”
古青桥不说话。
“行~”张金金拖长了调子:“也算是表达一下我的诚意,毕竟我还有求于你,算是现在的投资吧。不过……”
“嗯?”
“你是不是考虑易个容?街边小话本都说你是他杀师的仇人,万一正面碰上,”张金金瞟了眼古青桥手里的布巾,“你也不能总蒙面不是?”
难得一次,古青桥觉得眼前的奸商确实有点小聪明。
虽说世上有无数种灵药可以暂时改变面貌,古青桥还是选择了比较保险的方法。西南巫医谷本就擅长巫毒,蛊虫的使用也不在话下,只需要几只小小的易面蛊,便可以改变眉眼的形状和下颌的长短,让古青桥变成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回过神来,古青桥轻轻一笑:“我说过,我不是敌人。”
茶杯摔碎的声音引来了梁痴,见两人动起手来,忙道:“师弟且慢,这是与我做生意的药商。”
沐夕沄仍将长剑架在古青桥的脖子上,只是手上松了劲,泠然说道:“前几天夜里,我在烧毁的善堂碰见此人,形迹可疑。”
古青桥立刻委屈地叫了起来:“仙君这说的是哪儿的话,就准你夜闯善堂,我就不能去吗?”
沐夕沄一哽,竟无从反驳。
古青桥伸手拨开长剑,敛容一揖道:“在下古晚波。”
这名字一出口,古青桥立刻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向他射来,他不敢抬头,继续说道:“我与表哥虽只是一介游商,少时也曾拜在白石道人名下。我少时曾随师尊来过依云镇,他与善堂的一位老人曾是同乡。这次前来,本想拜访师尊故友,却未想到善堂遭灾,便自作主张查了查。”
“善堂?”梁痴不解,“可与儿童拐卖案有关?”
“并不能完全确定。”古青桥正颜道:“这案子时间太久,已经无法复查,但那四个孩子死因有疑,守门的张三很可能参与了拐卖。”
本来张三拐卖儿童的罪行已经确凿,却因为“小六”的消失而无法证明,真是有苦说不出,只好用这些话提醒梁痴。
说完,他又去看沐夕沄。
沐夕沄已收剑入鞘,却有些魂不守舍般,盯着古青桥的脸不说话。
“师弟?”梁痴轻轻推推沐夕沄。
沐夕沄回过神来,此刻心里有一万个疑问,却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只拱手道:“是我太冲动,误会了公子。抱歉。”说完,他拉开目光,转身走出了客房。
古青桥望着他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他有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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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往事迷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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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启程
儿童拐卖案就此告一段落,梁痴将古青桥的话转告了顾顺,一查之下,张三早在几天前就离开了依云镇,再没回来。不久后平县府衙发来通传,说那十来个孩子也都已安置妥当。
摩云山这边,苏言君和沐夕沄本应在几天前就出发去巡视法阵,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苏言君当天便回天梁峰禀报事情经过。
第二日下午,梁痴正在堂上坐诊,门前突然出现一阵喧哗。
药堂门口驶来一辆马车。马儿膘肥体壮,车厢轻巧,朱红的外漆与鎏金的车顶在阳光之下闪闪发亮,车窗装着珠帘,走动起来时珠玉轻颤,发出清脆的轻响。一股幽幽的香气从车厢中散发出来。车外跟着四个侍女,八名家丁,还有捧着杂物的小厮,拉拉杂杂站了半条街。
依云小镇不穷,但仍旧是个小地方,这样豪华的马车和排场,在镇里依然罕见。镇中看热闹的百姓立刻围拢了过来,猜测不知这是哪家的大人出巡,还是京里的贵妇来求医。
梁痴正站在药堂门口,看着苏言君从车上接下一名女子,心里大惊,盘算着君子剑什么时候成亲了,这是准备带着夫人一起出发?再仔细看那女子,虽身段窈窕保养得宜,眉梢眼角却已爬上了皱纹,怕是可以给君子剑当娘。
所谓相由心生,梁痴与无数观众的脸色也如同他们的内心一样风云变幻精彩纷呈。苏言君却视若不见,微笑着介绍道:“夫人,这位是我摩云山梁神医。”又向梁痴解释道:“这是绿柳山庄的主母朱夫人。”
门口人多口杂,梁痴忙将众人迎入堂内。
原来今日苏言君上山向师尊交代儿童拐卖案的详情,正遇到朱夫人来访。像绿柳山庄这样的小修仙家族,弟子并不繁盛,因而对摩云山这样的大派,一向都费尽心思地巴结奉承。如今朱夫人来求医,先想着的倒不是寻大夫,而是拿着礼品上天梁峰。郑慨然对此一向是淡淡的,只尽到礼数,并无多话。
今日苏言君上山禀明事情经过,郑慨然听后也只是点了点头,嘱咐徒弟此事自会派人扫尾,巡查法阵的事情耽搁了几天,也该快些启程。于是苏言君便陪着朱夫人一起下了山到药堂来。
朱夫人未语先笑,先将苏言君与梁痴夸了一顿,这才伸出手来,让梁痴诊脉。
梁痴静心诊了半晌,心中疑惑。从脉象上看,朱夫人并无大碍,至多只是到了年纪,经脉稍有衰弱,只要平时注意保养,恐怕比一般人家的年轻人都要健康。
沉吟间,听得朱夫人压低声音说:“神医莫怪,妾身只是想请您晚间拨冗,我家的病人……这个时间不方便带过来。”
大户人家里,或是病人身份特殊,或是得了不愿让旁人知晓的隐疾,往往会用这种方式,悄悄与大夫约定时间。梁痴立刻会意,朝朱夫人点了点头,取笔墨写了张补气养神的方子,让药童拿去配药。
到了晚间,朱夫人果然又来到药堂,身后还带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进入药堂,见了梁痴,朱夫人不由分说便将那少年拉上前来。
“娘,你别这样!”少年满脸的无奈,一心只想着脚底抹油,无奈被娘亲紧紧攥着袖子,动弹不得。
“小兔崽子,别想跑。”朱夫人皱着眉头紧紧抓着儿子,转头又笑着对梁痴道:“神医,麻烦您看看这孩子。”
“令郎是有哪里不舒服?”梁痴搭上少年的脉,没有什么异常。
“我没有!”少年终于挣开了母亲的手,忙不迭地跑到一旁去生闷气。
朱夫人无法,只能自己对梁痴说:“这孩子从小就聪明,十四岁便筑基,却一直不肯去参加灵山论道。如今已经十七,离弱冠没有几年,再不抓紧,这少年公子榜可就排不上名号了。”朱夫人压低了声音:“听说有一种灵丹,吃了便能通过试炼……”
梁痴心中失笑,灵山少年公子榜,根据灵山论道的表现而定,上榜者皆为弱冠以下的修仙少年。各大仙门的弟子自然不在乎,但像绿柳山庄这些不上不下的门派,上榜的孩子日后或可得各大仙门赏识,申请去灵阵修炼时也会方便些。再不济,在仙门联姻时也可作为增加好感的筹码,惹得不知多少父母揠苗助长。
虽说资质天定,实际上各大仙门根本不在意年龄,弱冠之后再收入仙门的弟子不知凡几,几十年没有进步一朝悟道连跨两个境界的事情也常有发生。不知这朱夫人是听信了哪里的乡野传说,竟产生了如此想法。当下正色道:“灵山论道,乃是仙人的考验,哪里是我们可以干预的。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道您是听了哪里的消息。我能理解您的心情,但是这样的丹药是不存在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梁痴觉得那孩子松了一口气。
朱夫人大失所望,带着孩子黯然离去。
第二天一早,苏言君一行便上了路。虽说修仙之人可以御剑,但毕竟要耗费灵力,而一路体验民生,却对修行有益无害。所以如果不是特别急迫的事情,修仙者通常会选择俗世的出行方法。因此苏言君和沐夕沄骑着马,开始了向南的旅途。
刚走出依云镇不久,后方一阵马蹄声传来,竟是昨晚朱夫人带来的那个少年,身边还带着一个小厮。
那少年其实生的俊朗,朱袍玉带,从马上的身形来看不算太高,但骑马的时候腰背笔直,倒也有几分爽朗之气,和头一天晚上在娘亲手下扭捏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带着些微腼腆,向苏言君拱了拱手道:“在下绿柳山庄朱易城,不知君子剑去向何处?”
苏言君笑着回礼:“我和师弟巡查法阵,去往山海城。”
“那正好,我去红叶城。若不嫌弃,是否可以和两位同行?”
从依云镇南下山海城,走官道的话,途中正好经过红叶城,苏言君欣然应允。
朱易城得意地笑了笑,对小厮说:“你回去禀告母亲,我要和苏仙师一起走,让她赶紧回山庄去吧。”
他回头看了看苏言君和沐夕沄,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母亲,嘿嘿,让两位仙师见笑了。”
三人中苏言君随和,沐夕沄淡然,倒是朱易城十分大方,一路上与苏、沐两人说些仙门趣事,倒也为旅途增添了不少乐趣。
夜间未入城镇,三人也都不在意,找了山边一块空地,便扎营生火,准备露宿。
夜空里,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三人互望一眼,暗暗戒备。
来人在不远处下了马,一人遥遥问道:“赶路错过了宿头,不知可否与各位一起凑个热闹?”
两个年轻人从黑暗中现身,一个轻裘缓带一个玄衣劲装,正是张金金和古青桥。
两人施了一礼,张金金向苏言君道:“阁下可是君子剑?”
苏言君还礼:“正是。”
张金金:“我与表弟南行,这一路也没个店家,荒郊野外的,见到火光便寻了过来,希望能和各位挤挤。不知几位是否介意?”
苏言君笑道:“出门在外本就应互相照顾,有何不可。两位随意。”
放下了戒备,气氛便轻松了许多。各人拿出干粮,在火上烤着。古青桥看了眼沐夕沄,走到他身边,笑眯眯地打招呼:“慕仙师,又见面了!”
苏言君倒是意外:“你们认识?”
“先前在依云镇有一面之缘。”沐夕沄站起身来:“师兄,我去取点水。”说完便向一旁走去。
营地旁不远有一条小溪,沐夕沄洗了把脸,拿出随身的水囊灌水。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沐夕沄没有回头。来人蹲在他身边,开口道:“慕仙师……”
“不必叫我仙师,我叫慕沄。”
“暮云?夕照天上云?”身边的人笑着问。
沐夕沄侧头看了他一眼,这问题好生熟悉,不知为何,沐夕沄脱口而出曾经的答案:“不,沄乃江上大波。”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只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仿佛是五十年前的白水河随着时间奔涌而来。
小溪上游的方向,传来一声狼嗥。紧接着,是几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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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作者:大甩卖,脑白金、红桃K、安利蛋□□、静心口服液......
朱夫人:我康康,我康康
城管:抓住那个摆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