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风辞恍然醒悟。
他在干什么?
他居然在认真思考怎么帮裴千越睡自己?
风辞:“……”
这事已经离谱到他自己都要唾弃自己没出息,明知道裴千越是在卖惨博他同情,还是上了套。
宠崽宠到这份上,他也算古往今来独一份了。
可这小蛇确为他受过不少委屈。
且之前在幻境里,哪怕已经憋了许久,也要让他舒服一次。
……算了。
风辞在心里自我安慰一番,没有再继续想下去。他把这些有没想法抛之脑后,想了想眼下最要紧事。
“你……”风辞,“我这身体伤成这样,萧却能不能救得活啊?”
裴千越道:“方主苏醒前,我已经给他传过信了。”
想在短时间内找到一具与风辞神魂契合肉身没有那么容易,此,在得知风辞这具肉身伤重后,裴千越第一反应,自然是想办法替他治疗。
萧却出身巫医谷,医术高超,是不二选。
裴千越又道:“主如今身体不适宜御剑飞行,我已吩咐萧却,派飞舟来广陵城接应。”
风辞应了声“好”。
裴千越虽然平日里看着不太靠谱,但在他在意事情上,从来行事妥帖。这些事交给裴千越来办,不会有什么题。
了会话,风辞感觉到身体渐渐有些疲惫。
裴千越也注意到了,他将风辞身体放平,自己跟着在他身边躺下:“睡吧,我陪你。”
风辞低低应了一声,很快睡了过去。
***
风辞不太清楚自己到底睡了多久。
身体疼痛让他始终处在半梦半醒之间,脑也昏昏沉沉。但他能感觉到,裴千越一直将他抱在怀里,时不时帮他换个姿势,让他别躺得这么难受。
迷迷糊糊间,风辞听见了熟悉话音。
“……弟已乘飞舟赶到广陵,您现在……”
“在那等着。”
“……是。可广陵百姓众多,修真士也不少,弟们泊舟在这广陵城外,官府已来过三次……”
“等着。”
裴千越声音轻冰冷,听得风辞忍不住笑来:“你别为难他了。”
一面水光镜漂浮床前,镜内正是萧却身影。
裴千越没再理会镜之,将风辞往怀里带了带,抬手试了试他额前温度:“将你吵醒了?”
“没有,睡得不踏实。”风辞这发觉自己嗓哑得几乎发不出声,睡了一夜体力非但没有恢复,身体反感觉更加疲惫酥软。
他:“我怎么了?”
裴千越:“夜里了点烧。”
风辞无奈。
难怪他感觉这一夜睡得这么不安稳,还真成病秧了。
当然,裴千越也很离谱。
为了让风辞多休息一会,偏要开着飞舟停在广陵外等着。那可是阆风城飞舟,有多招摇显眼可想知。
风辞叹了口气,道:“萧师兄再等待片刻吧,我们这就过来了。”
“是。”
萧却仿佛看见了救星,忙不迭应了一声,又像是怕被裴千越迁怒,飞快断开了水光镜联系。
风辞拒绝裴千越让他多休息一会建议,执意要现在离开。裴千越也没办法,便让萧承轩去寻了几件带着毛边袄,将风辞从头到脚裹得只剩下一双眼睛,把抱出屋。
外头天色正蒙蒙亮。
清晨折剑山庄一片死寂,听不见半点声,只有萧承轩还守在他们门前。
萧承轩在那场打斗被波及,伤得其实也不轻。风辞这会看见,这脸色不太好看,衣衫边沿裸露出手腕脖颈处都还包着绷带。
但他依旧神色如常,见二出来,还朝他们躬身行礼。
“萧某已按照仙尊吩咐,让我二弟带领派内弟寻了一处迹罕至深山暂避。”萧承轩道,“等天亮之后,全天下就会知道折剑山庄被‘灭门’消息。”
“嗯。”风辞被捂得结结实实,连点头都做不到,声音也闷在厚厚袄里,“辛苦了。”
萧承轩:“仙尊哪里话,仙尊为我折剑山庄伤重至此,萧某……”
风辞听不得别把他当病秧,连忙打断:“对了,折剑山庄发生事,那幕后真凶身份,以及我身份……还望萧庄主暂时保密。”
那日和肉身傀儡斗法,风辞出了剑。
世或许不知道千秋祖师长什么模样,但那柄闻名天下千秋剑,整个修真界无不知。当初在临仙台上,风辞只是使出了一点剑气,便被那群仙盟叛军认了出来,此番真刀实枪打了一场,身份暴露在所难免。
更何况,在场还有个裴千越。
裴千越身份一开始就暴露得彻底,哪怕萧承轩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事后见到裴千越与风辞关系,也能猜出一二。
萧承轩答道:“请仙尊放心。”
其实哪怕风辞此时不提,他也不会将这几日发生事出来。
从风辞醒来到现在,他还没有过任何有关那凶手事情。
千秋祖师肉身为何被控制,为何大肆屠戮仙门,又为何会选折剑山庄,这些事萧承轩心何尝没有怀疑和猜测。可他清楚,有些事情不该他。
风辞放心下来,让裴千越抱着他往外走。
他昨日休息地方在内院,也就是前他居住那个偏院。内院在那场打斗没受多少波及,看着还一切如常,越往外走,便越是一片狼藉。
折剑山庄前院已经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派内弟尸身随处可见,浓稠鲜血已经干涸,在白玉石砖上留下斑驳痕迹。
萧承轩“尸身”也倒在院里,双目大睁望向天际,整个尸身呈现出干瘪枯瘦模样。
折剑山庄对外宣称已被灭门,自然会有前来此处探查。
这些都是萧承轩事准备好幻象。
他走到自己“尸身”旁,低头看了两眼,苦笑:“看见自己尸体倒在这,感觉真是奇怪。”
风辞对此很有同感。
不过他见过更奇怪,比如自己身体莫名其妙醒了过来,还把自己打了一顿。
清晨山云雾缭绕,裴千越抱着风辞走到山门前。
风辞忽然道:“等等。”
裴千越脚步一顿。
折剑山庄山门同样在打斗倒塌。
瓦砾和碎石,那块提着“折剑山庄”四个大字匾额从断裂,已经碎成好几块,上面布满了尘埃。
风辞将目光从那匾额上收回来,萧承轩:“不把它带走吗?”
他还记得,这匾额上字是折剑山庄初庄主所提,对折剑山庄意义非凡。
萧承轩却摇头:“不必。”
他道:“既然要装作被灭门,将此物带走,不是很奇怪?”
风辞对他这回答有些惊讶。
事实上,风辞对萧承轩二话不就答应让折剑山庄永远消失在这世上,也感到有些奇怪。
萧承轩还不知道仙门被灭原,也不知道他们需要隐姓埋名多久。
这件事一日得不到解决,意味着折剑山庄弟将不能继续在江湖行走,也不能再招收新弟。
这与其他遣散弟仙门,本质没有任何区别。
从前些时日相处来看,萧承轩对折剑山庄有近乎固执执着,如果他愿意让折剑山庄“消失”,那他当初就不会死死坚持,宁愿与那幕后真凶决一死战。
似乎是猜到风辞在想什么,萧承轩笑了笑:“前萧某总认为,我既然继承折剑山庄,就该秉持祖遗训和气节,与折剑山庄共存亡。”
他负手立山门前,垂眸望着那块四五裂匾额:“可现在我明白,折剑山庄从来不是一个虚无缥缈象征。”
“它不是一座山庄,一件法器,或一块匾额。”
“只要还在,折剑山庄便能永存。”
他前就是太过在意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坚持要独自面对强敌,反倒险些害了门内弟。如果不是风辞和裴千越帮助,折剑山庄此时早已经满门全灭,还谈何气节?
萧承轩道:“活着有机会,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风辞在口轻声重复。
裴千越注意到他这反应,略微低下头。
风辞没在意,继续道:“你能这样想便好,匾额没了再弄一块就是。大不了等此间事了,我亲手给你提一块。”
萧承轩笑来:“那便提前谢过仙尊。”
***
阆风城飞舟就停在广陵城外,距离折剑山庄不远。但风辞如今身体无法御剑,裴千越便让萧承轩事在山脚下准备了渡船,二乘船前往。
折剑山庄其他弟已经行撤离,送风辞和裴千越上船后,萧承轩也跟着御剑离开了此处。
如今时辰已经不早,日头终渐渐升上去。清晨雾气被阳光驱散,熹微阳光映照在水面,波光粼粼。
轻舟在裴千越灵力控制下划破水面,朝着广陵城方向驶去。
风辞在那幻灵鼎待了这么长时间,已经许久没见过天亮,一时竟然有些新鲜,缠着裴千越想去甲板上晒太阳看日出。
裴千越当然是不会同意。
“甲板上风大,主还在发烧。”
他仗着风辞现在重伤,将按在怀里,还把轻舟两侧围帘放下,挡得一丝风都透不进来,更不阳光了。
许是生病都比平日里任性一些,风辞固执道:“我就要看,你还听不听话了?”
“听。”裴千越不吃他这套,淡声道,“等主身体恢复了,怎么看都行。”
风辞:“可我现在就想看。”
裴千越:“不行。”
风辞:“就看一小会。”
裴千越:“不行。”
风辞:“……”
如果不是动弹不得,他恨不得把这仍水里去。可他不行,他只能自己唯一裸露在外一双眼睛,狠狠瞪向裴千越。
但这招对裴千越没,为这看不见。
风辞又气又恼,眼眸转了转,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眼眸敛下,正色道:“裴千越,你有没有听过一件事。”
裴千越:“什么?”
这话时,裴千越正低头试风辞额头温度。他额头抵在风辞额前,带来丝丝微凉触感。
两距离隔得极近,风辞抬眼看着对方那张为靠近变得格外清晰俊美侧脸,极其平淡声音道:“就是啊……我前好像听过,发烧时候最适合做那档事,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裴千越搂着风辞手臂倏然一僵,脸上神情也变得紧绷来。
风辞终绷不住,眼底露出一点恶劣笑意。
他靠在裴千越怀里,一字一句轻轻道:“为……会很暖。”
第53章 当以神交为佳。
广陵城外,大清早已经热闹非凡。
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在岸上,将那停泊在江边的飞舟围水泄不通。
“别挤!”
“心点!”
仙盟有规定,不能对凡人使用任仙术,因此,阆风城弟子只能在岸边艰难维持着秩序。
“萧师弟,城主还来吗?!”
萧却立于甲板前方,地面上,有人艰难挤出人群,高唤。
是林安。
林安带着众弟子维持秩序许久,连身上的弟子服都不被谁扯有点凌乱。
也不能完全怪那些百姓。
人总是喜欢凑热闹的,况江南地区修真之风尤为盛行,百姓自然对修真门派和各类仙器感兴趣。
能在天上飞的船,这可是平日里不到的新奇玩意。
萧却昨日接到裴千越传信,立即召集弟子,驱使飞舟来到此处。本是着与城主汇合后离开,到这一停就停了足足一整夜。
如今随着旭日东升,围观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萧却面上不显,内心却焦急万分,视线眺向远处。
不多时,江面上终于出现了一叶轻舟。
是裴千越和风辞到了。
“城主到了,放下舷梯。”萧却连忙吩咐。
木制舷梯缓缓从飞舟旁落下,被法术驱使的轻舟很快停在舷梯旁。萧却快走了两步,来到轻舟旁,可轻舟里却有任动静。
萧却不敢贸然上前,试探般低道:“弟子萧却,恭迎城主。”
话音刚落,却听一极轻的、几乎压抑在喉间的低吟。
萧却:“?”
须臾,那围帘才被掀开,裴千越抱着风辞走了出来。
怀中的人被厚厚的白袄裹看不清模样,一圈柔软的毛边中,只露出一双不为含着水雾、闷闷不乐的明亮眼眸。
萧却只看了一眼不敢再看,连忙低头退到一边。
裴千越完全理会,抱着风辞大步上了飞舟。
飞舟中部浑圆,共分为三层。
最底层堆放杂物,中间那层和甲板供弟子落脚,而最上方,则是一间布置精致华贵的小屋,是裴千越的休息之处。
屋子靠内侧有一张软榻,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
裴千越将风辞放在软榻上,抬手去解的袄子,却被人伸手抓住了。
裴千越动作一顿:“怎么?”
风辞眼眶有点泛红,张,先喘了两下:“……混账东。”
裴千越眉梢微动,也不做了什么,只风辞又闷哼一,身体顿时软了下去。
“你松……松开。”好一会儿,风辞才重新说出话来。
要不是身体动不了,此时恐怕已经将自己紧紧蜷缩起来。风辞忍着那难以启齿的难耐感觉,很把一炷香前胡说八道的自己揍一顿。
好好的,怎么偏要作死呢。
风辞原本着,如今身体伤重如此,裴千越肯定不敢对做什么,所以才无遮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