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白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不等他有反应,风辞干脆利落地将衣袖一扯,将他收回了袖子里。
第39章 你以为,只有你会欺负人……
风辞把黑蛇往衣袖里一藏,懒得会后者还在抗拒地拍打他的手腕,抬步走进了藏宝阁。
折剑山庄这藏宝阁是座层的阁楼,共有层,中部见空,木梯呈环状延伸。站在一层往望去,大的陈列架摆满了宝物法器,琳琅满目。
就是阆风城的藏宝库,大概也不会比这好多少。
“一层大多是些防身武器、修炼秘籍,二层是仙芝丹药、珍稀材料,层则是些罕见的法器,陆公子你——”
萧承轩还在向风辞介绍,风辞却并未在意,而是直接走到正前方。
藏宝阁正前方有个台,在那面放置的,正是幻灵鼎。
大概是担心再次失窃,幻灵鼎周遭被设下了数个屏障,一道道屏障汇成一个淡红的光罩,将那铜鼎笼罩其中。
风辞饶有兴致地打量那幻灵鼎,萧承轩道:“陆公子,这幻灵鼎——”
“这幻灵鼎,好像对贵派很重要?”风辞问他。
原本风辞以为折剑山庄就是个门派,偶然得了件数千前的法器,自然奉做珍宝。可现在来,折剑山庄藏宝无数,其中不乏有比幻灵鼎价值更之物。
但萧承轩却宁愿用这些交换此物,可见对此物的重视。
“是。”萧承轩有隐瞒,“这幻灵鼎是初代庄主偶然所得,在派中传承数代,一直被视为我派的镇派之宝。”
作为镇派之宝,其象征意义已经远超实用价值。
自然不能让给他人。
风辞明了:“所以萧公子才会盗窃法宝。他认为一旦失了这传承之物,贵派也就无需再苦苦支撑,对吗?”
听见这话,萧承轩终于流露出些许不悦的神情。
但他只是移开视线,淡淡道:“承桓希望我放弃折剑山庄,遣散弟子,明哲保身。”
风辞:“可你不愿?”
“当然不愿。”萧承轩双手负于身后,义正辞严,“我折剑山庄百传承,岂能葬送在我手?”
“可你应该知道,就连寒山寺的慧空大师都已经遭了毒手。”风辞抬眼他,平静道,“你不愿折剑山庄葬送在你手,万一之后那幕后真凶找门来,屠了你满门。折剑山庄这百基业,不照样付之一炬?”
“你——”
风辞这话说得不算客气,就连萧承轩也难得有些失态。他深吸一气,稍加克制,冷声道:“陆公子,萧某此番请你来庄内,只是想以法器弥补于你。你若愿意,便尽早挑选法器离开,如若不愿,萧某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
这话已经算得逐客令了。
风辞也不恼,只是摆手:“别啊,在下无意冒犯萧庄主。”
“这不是今早听说折剑山庄要联合各派,共同调查那幕后真凶。在下十分佩服萧庄主的胆识,也不愿见那凶手继续在外逍遥法外,因此特意前来,想要帮贵派一把。”
他一席话说得十分诚恳,可萧承轩的神情仍有些迟疑。
风辞追问:“萧庄主既然广招天下英豪,现在我送门来想要帮你,你又为何不肯接受?是怀疑在下的身份,还是……”
他敛下眼,悠悠问:“怀疑在下的实力?”
萧承轩摇头:“萧某并非——”
他话还说完,风辞忽然随手从陈列架抄起一把匕首。
匕首出鞘,转眼,那道凌冽的寒光已经直逼眼前。
萧承轩下意识躲闪开,可风辞丝毫有点到即止的意,他步步紧逼,二人飞快过了招。
噌——
萧承轩重剑出鞘,将将架住了那险些划过他咽喉的匕首。
“陆公子,你……”
风辞只淡淡一,持着匕首的手轻轻一抬,萧承轩只觉一股凛然深厚的剑气迎面而来。他被那力道逼得急退步,哗啦一声,差点撞翻身后的陈列架。
萧承轩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头,风辞噌地一声将匕首收回刀鞘,才回头冲他:“萧庄主,得罪了。”
萧承轩有回答。
他手中的重剑剑锋垂下,仍微微发着颤,虎乃至半条手臂都被震得发麻。
重剑本就以力量为长,可对方仅仅用了一柄轻便的匕首,便将他压制到如此地步。
这到底是什么人?
“现在,你该信我可以帮你了吧?”
风辞语气依旧心平气和,他方才与萧承轩过了招,可就连呼吸都有乱。
萧承轩眸光微敛,低声问:“你为何帮我?”
风辞:“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在下佩服萧庄主的胆识,也不愿见那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萧承轩又不说话了。
“萧庄主不会还在怀疑我吧?”风辞一摊手,“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我是那个幕后真凶,我何必在此与萧庄主多费这些舌,直接动手不就好了?”
他这话不是胡说。
这一路走来,他将折剑山庄的防备措施在眼里。这点防御能力,在他面前乎算得形同虚设。
就连刚才,如果他真想对萧承轩动手,方才这人就已经死在他手下了。
萧承轩也很快想明了这个道。
他将手中的重剑一收,朝风辞郑重地了一礼:“萧某有眼不识泰山,望仙尊恕罪。”
萧承轩此人外表瞧着不好接近,但骨子里透着股正直,说话做事那么多弯弯绕绕。这会儿风辞自证了实力,他直接连对风辞的称呼都换了。
“萧庄主不必如此。”风辞与他计较,道,“在下贸然前来,萧庄主心有顾虑,在下可以解。不过眼下,我们还是得尽快商议出应对之法。”
萧承轩道:“仙尊有何见解?”
风辞抬起手,指向了那放置在正前方的铜鼎。
***
晚些时候,风辞顺利住进了折剑山庄。
距离折剑山庄向修真界发出告示才过去半日有余,那幕后真凶短时间内不会这么快盯这里,他们还有时间慢慢商议防御之策。
当晚,萧承轩在庄内设宴接待了风辞。
从折剑山庄藏宝就能出,他们实力其实不错,可不论从天风辞前来拜访,还是晚设宴,山庄内都显得有些冷清。
风辞同样不喜欢绕弯子,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说这话时萧承轩正在给风辞倒酒,听言动作只是稍顿了顿,平静道:“仙盟公布那份录后,我便让不愿留下的弟子全都下山了。”
这的确是这位轻庄主的事风格。
他宁折不屈,愿意留下对抗强敌,却不能强迫自己门派的所有弟子与他一起处于危难。放他们自愿离开,是所应当的做法。
可这样一来,无疑是更加削弱了山庄的防御能力。
偏偏,他们还死活不愿向仙盟求助。
风辞抬起酒杯与萧承轩碰了一下,半开玩般说道:“萧庄主,一腔孤勇虽然不是坏事,但有时候,切不可太过固执。”
“固执?”萧承轩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低一声,“承桓也说我固执。”
“说到萧公子……”风辞向屋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低声道,“不知他现在如何了。”
萧承轩这一下午都和风辞待在一起,而那位萧公子,这期间应该一直跪在萧承轩屋前。
从昨晚算起,已经跪了足有一天一夜,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萧承轩眼神也闪过一丝担忧,不过很快收敛下来:“喝酒,不必管他。”
风辞眼底含:“当真不管?”
“他偷盗法镇派之宝,触犯门规,我已将他逐出折剑山庄。是他自己不愿离去,偏要跪在我屋前。”萧承轩冷哼一声,“让他跪去吧,跪不住了,自然会走。”
风辞悠悠叹了气:“可我,他的固执可不输给萧庄主。”
萧承轩兀自饮酒,有回答。
风辞将他的反应在眼里。
这位轻庄主分明就担心得很,还在这儿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如果他猜得不错,把人逐出山庄,多半也是担心他这亲弟弟留在庄内遇到危险。
偏偏用这么个强硬的方式。
十足的嘴硬心软。
风辞一,多管人的务事。
二人一边喝酒一边闲聊,直到酒过巡,有人快步走进来。
“庄主!”是一折剑山庄弟子。
萧承轩不悦地皱起眉头:“不是吩咐过事不要来打扰,见我在招待客人?”
“是,可是……”那弟子跪倒在地,迟疑片刻,“可是二庄主他……”
萧承轩脸色一变:“承桓怎么了?”
“他、他晕倒了!”
萧承轩倏然起身。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萧承轩轻咳一声,神情稍有犹疑。
还是风辞道:“萧庄主快去吧。”
都急成什么样了,还装呢。
萧承轩这才朝风辞了一礼,然后领着那弟子出了门。刚一走出门,脚步就陡然加快,过多久,人已经影了。
风辞暗一声,仰头饮完了杯中酒,被辛辣的酒水刺激得微微皱眉。
以风辞的修为,平日里不需饮食,自然也很久喝过酒。他自问对这东西什么瘾,但许久有尝过,猛然一试,倒并不讨厌。
何况折剑山庄这酒水酒香浓郁,回味无穷,算得难得的好酒。
因此不知不觉就多饮了杯。
风辞还想伸手去拿酒壶,一条黑蛇从他衣袖中钻出来,缠了他的手指。
“哟,舍得出来啦?”风辞问他。
黑蛇停在风辞指尖,脑袋扬起来:“主人喝多了。”
“哪有。”风辞眯起眼睛,“你别不起我。”
不过主人已经离开,风辞继续留在这儿也什么必要。他取过桌喝完的酒壶,起身准备回房。
刚起身,身体却略微一晃。
风辞:“……”
他以前酒量这么差吧?
风辞低头,黑蛇还缠在他手指,一颗圆滚滚的脑袋扬起,仿佛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放下酒壶,转身往外走。
走出门,立即有折剑山庄弟子迎来:“仙尊当心,弟子带仙尊回屋。”
风辞当然要拒绝:“不用,我醉,能找到。”
说完,歪歪斜斜往院子外头走。
裴千越提醒道:“……右边。”
风辞收回正要往左迈的步子,认真强调:“是方向感不好,不是喝多了。”
裴千越声音平静:“嗯,我知道。”
***
片刻后,在裴千越的指引下,风辞终于毫发无损地回到了萧承轩给他安排的住处。
他连灯都顾得点,直接摸黑走进去,往床一倒。
“头晕……”风辞将自己陷进柔软的床榻里,紧紧蹙起眉头。
方才喝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才发觉,折剑山庄那酒后劲极大。这会儿酒劲一来,风辞只觉得整个脑子都在天旋地转,难受得很。
黑蛇从他衣袖里缓慢爬出来,爬到他身侧:“谁让你喝这么多。”
“我以前酒量不差的。”风辞闭着眼睛,声音都有点含糊不清,“一定是这具肉身不。”
裴千越不置可否。
他在风辞侧脸蹭了蹭,低声道:“主人,把我变回来,我帮你倒杯茶醒醒酒。”
他是被风辞的咒法变成原形,自己法变回人。
“哦……”风辞低低地应了声,磨磨蹭蹭爬起来,抬手落到黑蛇身。
却又一顿。
他天的时候是不是决定要好好教训这人的?
是因为什么来着?
风辞眯着眼睛向掌心下的蛇,歪了歪脑袋,想不起来了。
但应该是有这回事的。
不能放。
风辞这么想着,手指曲起,换做了另一个结印。
裴千越当然识得那结印是什么,黑蛇身体倏然紧绷,正想往后躲。
可风辞动作比他更快:“收。”
一道半透明的禁锢法阵落到黑蛇身,他躲闪不及被罩了个正着,仿佛被关进一个圆球形的器皿。
裴千越:“……”
黑蛇显然气得不轻,他在那器皿里用力拍动尾巴,似乎还在说什么。可那禁锢法阵不仅禁锢了他的一切动作,还将一切声音也隔绝开。
风辞手指轻轻一弹,那器皿便滚下了床。
黑蛇随着那器皿在地翻滚片刻,最终滚到墙角,不再动了。
风辞满意地:“你就在那儿待着吧。”
接着,打了个哈欠,终于撑不住袭来的困意,就这么合衣在床睡了过去。
屋子里重新陷入沉寂。
唯有墙角那禁锢法阵里的黑蛇,还在努力拍打着那半透明的光壁。
许是因为风辞实在醉糊涂了,他用的这禁锢法阵并不阶。过多久,光壁在蛇尾不断拍动下终于裂开一丝缝隙。
黑蛇扬起脑袋,一道青烟自它头顶冒出来,轻飘飘地钻出了缝隙。
下一秒,蛇身轻轻倒在器皿底部,而被他敲出的那道缝隙,也飞速还原。
黑暗的屋中,唯有那道青烟在虚空中飘荡,最终在床头化作人形。
裴千越的身体呈半透明状,在床边略微俯下身。
风辞对此浑然不觉,已经完全睡着了。
“整天就知道欺负人……”裴千越咬着牙,声音里还透着股气恼。
风辞使用的禁锢法阵虽然不算阶,但他毕竟修为深厚,哪怕是裴千越,短时间也很难打破。反正他肉身也被风辞变作蛇形暂时回不来,裴千越索选择了神识离体,将禁锢法阵破开一点缝隙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