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乃是与渺渺一道救鲛人,杀恶徒的义士,亦是鲛人。”温祈答罢,才后知后觉地道,“陛下莫不是呷醋了罢?”
丛霁直截了当地承认了:“对,朕呷醋了。”
温祈申明道:“我心悦于陛下,从里到外尽是陛下的气息,且产下了与陛下的骨肉,定不会移情别恋。”
丛霁笑逐颜开,这才道:“五日前,朕收到了秦啸传出来的消息,露珠儿与渺渺皆无恙,露珠儿日日去崇文馆念书,散学后,教渺渺识字,渺渺已识得不少字了。”
“渺渺不爱识字,我曾提出过要教她识字,但渺渺坚持她识得鲛人的文字足矣,无须识得凡人的文字。”温祈好奇地道,“不知公主是如何说服渺渺的?”
“朕亦不知,待我们返回宫中,你亲自问渺渺罢。”丛霁与渺渺并不相熟,不便妄断。
温祈正色道:“京中情况如何?陛下计划何时回京?”
“朕尚未决定。”丛霁苦恼地道,“朕于周家不知不觉间封锁了京城,定期命人向丛霰谎报军情,关于周家派来边疆之人,乖觉些的全数囚禁了,执意谋反的全数杀了,但朕并无把握一切滴水不漏。你眼下绝不可长途跋涉,朕若于近日启程,朕便不得不再次离开你与孩子们;朕若待你痊愈后再启程,唯恐夜长梦多,京中生变,倘使生变,必有一战,朕无法确保能护你与孩子们周全。”
温祈不假思索地道:“陛下还是尽快启程回京为好。”
他自然舍不得丛霁,但他明白轻重缓急,万一丛霰有了防备,周家文臣武将不少,对于丛霁而言,定然颇为棘手。
“朕……”丛霁长叹一声,“待你的身体好一些,朕再启程罢,朕放心不下你。”
“我已无事了。”温祈催促道,“陛下该当明白何为当务之急,陛下必须尽快启程回京。”
“你连双足都化不出来,朕如何放心得下?”丛霁正色道,“暂勿提及启程回京之事。”
温祈不容置喙地道:“待我能化出双足了,陛下便立即启程回京罢。”
“朕……”丛霁堪堪吐出一字,便被温祈打断了:“陛下不能只顾着我与孩子们,陛下亦是公主与渺渺的兄长,更是南晋百姓的君主,陛下须得顾及他们。”
渺渺的兄长……
此言动听至极。
至于百姓,据报周家有些小人得了一官半职后,便开始鱼肉百姓,确实应当早日施予严惩。
丛霁不得不答应了:“便如梓童所言。”
温祈展颜一笑,再次强调道:“陛下莫要担心我,这一回,我定不会再怀疑陛下对于我的心意。”
丛霁恶狠狠地道:“你倘若胆敢再怀疑朕,朕便将你锁于丹泉殿,教你日日衣不蔽体,教你日日下不了床榻。”
“我甚是期待陛下这般对待我。”温祈仰首咬了一口丛霁的唇瓣,“我若日日衣不蔽体,下不了床榻,陛下恐怕要做日日不早朝的昏君了。”
丛霁顺势钳住温祈的唇瓣,进而与温祈交换了吐息。
少时,温祈思及自己被剖腹之时,晕晕乎乎的,并未瞧清两个孩子的下/身究竟是双足,亦或是鲛尾,遂小心翼翼地解开了幸月的襁褓,紧接着,一条鲛尾映入了他目中,他又解开了葭月的襁褓,亦是鲛尾。
除却无需生活于海中,这两个孩子的模样与寻常幼鲛无异。
他在丛霁的帮助下,笨拙地重新为孩子们包上襁褓后,又担忧地道:“他们不会需要百年才能化出双足罢?”
若真如此,自己恐怕看不到孩子们化出双足的那一日了。
丛霁顿觉遗憾,但并未表露,而是道:“他们亦是朕的骨肉,理当用不了百年罢。”
“望能如陛下所言。”温祈想起自己是被装于浴桶中,抬去贡院考乡试的,孩子们若不能早些化出双足,处处不便。
丛霁分析道:“他们不必时时刻刻地浸于水中,每日沐浴,吸吮乳汁便足够了,故而朕认为必定无需百年。”
温祈信以为然:“陛下所言有理,显然是温祈多虑了。”
丛霁将自己怀中的葭月放于棉被内,又将温祈怀中的幸月也放于棉被内,而后再度吻住了温祈的唇瓣。
他记不得温祈醒来后,他已吻过温祈几回了,他只知自己想与温祈接吻。
温祈并不拒绝,阖上了双目,任凭丛霁扫荡。
那厢,章太医熬好了两碗汤药,放于食案之上,一边端着食案往地窖走,一边苦思着该如何宽慰今上。
未料想,他一踏入地窖,居然瞧见今上正与温祈接吻。
他慌忙退了出去,险些将汤药洒了。
良久,啧啧水声退去,他才叩了叩门:“微臣前来送药了。”
第104章
温祈闻声,心知章太医定然瞧见自己与丛霁接吻了,甚是害羞,遂将面孔埋入了丛霁心口。
丛霁轻抚着温祈的背脊,扬声道:“进来罢。”
章太医端着食案进来了,状若无事地将温祈的汤药端予了丛霁。
丛霁接过汤药,吹凉后,才含笑道:“梓童,该当喝药了。”
温祈抬起首来,故作坦然地将汤药一饮而尽,又向章太医致谢道:“多亏了章太医,不然,我怕是早已丧命了。”
章太医不敢领功:“多亏了温大人自己才是。”
言罢,他又将丛霁的汤药端给了丛霁。
丛霁却不饮汤药,而是问章太医:“章爱卿可还有要事?”
见章太医摇首,他当即道:“既无要事,便退下罢。”
章太医应诺,即刻退出了地窖。
丛霁吹凉了手中的汤药,而后双目灼灼地注视着温祈道:“朕听闻梓童曾于朕昏迷之际,以口喂朕汤药,梓童可否再喂朕一回?”
温祈了然地道:“是章太医告诉陛下的罢?”
丛霁颔首,又问道:“梓童可愿意再喂朕一回?”
“乐意之至。”温祈就着丛霁的手,饮了一口汤药,含于口中,接着覆唇而下。
唇齿相合,微热的汤药自温祈口中流淌了过来,丛霁一本正经,并未回吻温祈。
待汤药见底,丛霁竟是故意将残余的些许药液往温祈面上一泼。
温祈怔了怔,不知丛霁意欲何为。
丛霁却是责备道:“梓童怎地这般不小心?让朕帮梓童弄干净罢。”
温祈被丛霁揽住了后腰,又被丛霁细细地舔吻了面孔与脖颈。
“陛下……”他揪住丛霁的衣衫,软乎乎地抗议道,“陛下明知我现下无法与陛下交尾,何故引诱于我?”
丛霁并不承认:“这算得上引诱么?朕不过是帮梓童拭去了药液而已。”
“这算得上引诱,但算不上拭去。”温祈瞪着丛霁道,“陛下分明是在亲吻我。”
丛霁薄唇一勾:“既被梓童识破了,朕便不客气了。”
温祈好奇地道:“陛下要如何不客气?”
“自然是……”丛霁喂了温祈几颗蜜饯,又卖关子道,“待你的身体好些,朕再告诉你罢。”
“陛下好生小气。”温祈双目低垂,“我定会尽快好起来的。”
丛霁抬指一弹温祈红透的耳根,继而揉捏着温祈的耳垂道:“梓童瞧来极是期待。”
温祈坦率地道:“陛下乃是我的雄鲛,无论陛下对我做何事,我都极是期待。”
幸月与葭月皆在身畔,丛霁顾忌着他们,并未得寸进尺,而是正色道:“饿了罢?”
温祈本来并不饿,被丛霁一提醒,霎时觉得饥肠辘辘。
丛霁命人将章太医传来,章太医被迫去而复返,恭声道:“陛下有何吩咐?”
“梓童可需忌口?”丛霁又问道,“朕能否将梓童抱回房中?”
章太医票报道:“温大人须得饮些易消化,清淡的膳食,陛下亦然。陛下可将温大人抱回房中,
但须得小心些,勿要牵扯伤口。”
丛霁下令道:“幸月与葭月劳你抱回房中。”
而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抱起温祈,足踏石阶,出了地窖。
昨夜落了一场雪,而今雪已止歇,一片的银装素裹。
温祈圈着丛霁的脖颈,双目含水:“明年,我亦要与陛下一同赏雪。”
昨年,温祈亦曾说过这句话,一字不差。
当时,丛霁口中应承了,心下却想着自行了断。
他以为自己或许活不过今年,而今日已是十一月二十六,一月后便是又一个明年。
“朕年年都要与梓童一同赏雪。”他吻了一下温祈的眉心,“待孩子们长大些,我们一家人可一同赏雪,还可邀请露珠儿与渺渺。”
“嗯。”温祈用自己的面颊磨蹭着丛霁的面颊道,“待孩子们长大,我们以雪温酒,与孩子们同饮可好?”
丛霁取笑道:“你的酒量太浅了些,半盏下肚便该醉了,恐怕不能与孩子们同饮。”
“陛下嘲讽我。”温祈发下豪言壮语,“我定会将酒量练好些,我定要与孩子们同饮。”
丛霁鼓励道:“朕拭目以待。”
温祈信心十足地道:“终有一日,我要与陛下拼酒,将陛下灌醉,醉得不省人事……”
丛霁打断道:“待朕不省人事后,梓童要如何对待朕?”
温祈不假思索地道:“自是待陛下醒来后,要陛下甘拜下风,夸我千杯不醉。”
丛霁颇感失望:“梓童不趁着朕不省人事之时,对朕做些少儿不宜之事么?”
温祈并不采纳丛霁的意见:“我乃是正人君子,与陛下截然不同,岂会做那等事?”
丛霁大方地道:“梓童既然认为朕并非正人君子,朕便如梓童所愿,勉为其难地做一好色之徒罢。”
一人一鲛调/情间已至卧房,丛霁将温祈放于床榻之上,回首见章太医落在了后头,明白章太医定是故意为之。
他迎向章太医,从其手中接过龙凤胎后,令其去庖厨,让厨子煮河鲜粥来,又命涧水在这卧房中生火炉。
——此地离海甚远,全无海味。
温祈一见到丛霁抱着龙凤胎进了卧房,便冲着丛霁张开了双手。
丛霁会意,将龙凤胎交由温祈抱了。
温祈分别亲了亲龙凤胎额头,大言不惭地道:“你们要快些长大,待你们长大,教你们见识见识你们的爹爹我是如何得千杯不醉。”
丛霁忍俊不禁:“梓童怕是只能让孩子们见识见识梓童是如何得沾酒便醉。”
温祈低首咬住了丛霁的手背,气呼呼地道:“陛下莫要瞧不起我。”
丛霁一派无辜地道:“朕怎会瞧不起梓童?朕不过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哼。”温祈陡然想起剖腹取子之时,丛霁生怕他疼得咬舌头,要他咬其右掌。
那时候,他虽处于半醉半醒中,疼痛却并未完全放过他,但他舍不得咬疼丛霁,控制着自己并未咬破丛霁的右掌,仅余下了一圈牙印子。
他猛地抬起首来,望住了丛霁的双目,质问道:“陛下可曾想过我若是失控,陛下可能会被我咬至残疾?”
丛霁当然知晓温祈是指何事,柔声道:“纵然被梓童咬至残疾都无妨。”
温祈叹了口气:“陛下还是一如既往地不顾惜自己。”
不多时,涧水在房内生起了火炉,热气袅袅,温祈的心脏被烫得愈发柔软了,放下龙凤胎,环住了丛霁的腰身,低声道:“陛下以后多顾惜自己一些罢,绝不许再有自尽的念头。”
丛霁承诺道:“朕知晓了,便依梓童所言。”
“我会好好监督陛下的。”温祈脑中灵光一现,“陛下不是最爱吻我么?陛下倘若不顾惜自己,我便不让陛下吻我了。”
丛霁摩挲着温祈的后颈,后又狭促地道:“只是不能吻你么?换言之,除了不能吻你,朕可对你为所欲为。”
温祈无奈地道:“陛下,你且认真些。”
丛霁遂认真地道:“朕定当言出必行。”
温祈展颜一笑,转而问道:“陛下污蔑我半盏酒下肚便该醉了,那么陛下的酒量究竟如何?”
“千杯不醉。”嗜血之欲发作之初,为了不沾染血腥,丛霁曾试图用烈酒让自己醉过去,然而,于他而言,不管他饮了多少烈酒都无效用,烈酒仅能给予他一身的酒气,却不能使他忘却嗜血之欲。
温祈虚心向学:“如何才能千杯不醉?”
丛霁茫然地道:“朕亦不知,朕应当是天生千杯不醉。”
“我这尾食人鲛若是多吃陛下几回,是否亦能千杯不醉?”温祈心如擂鼓,羽睫微颤,突然被丛霁吻上了唇角:“梓童要如何吃?”
温祈抬指自丛霁的额头划至丛霁的腰身,而后一扯丛霁的手腕子,令丛霁跌倒于床榻之上,褪去丛霁的足履,进而自丛霁的腰身吻至丛霁的足尖,方才抬起首来,舔舐着唇瓣道:“便这般吃,丁点不剩。”
丛霁提醒道:“梓童你莫要忘了,适才你还吹嘘自己乃是正人君子。”
温祈耍赖道:“我从不曾吹嘘自己乃是正人君子。”
丛霁顺势问道:“所以梓童实为好色之徒么?”
“我并非好色之徒。”温祈纠正道,“我乃是仅好陛下之颜色的登徒子。”
丛霁如饮蜜糖,应和道:“朕亦是仅好你之颜色的登徒子。”
约莫一炷香后,河鲜粥被送来了。
由于温祈尚未化出双足,且尚未痊愈,只得坐于床榻上用河鲜粥。
河鲜粥中有鲫鱼肉、河虾、干贝、香菇以及白菜,口感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