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诸臣目中的疑惑,他寻了个由子:“陛下偶感风寒,暂由本宫全权代理朝政。”
他与丛霁共同理政十年有余,是以,并无朝臣提出异议。
下朝后,他令内侍将奏折悉数送往寝宫,便状若无事地下了玉阶,越过一众朝臣,出了金銮殿。
一回到寝宫,他直奔御榻,撩起床帐,掀开锦被一瞧,丛霁的鲛尾犹在。
丛霁将温祈拥入怀中,耳语道:“莫怕,终有一日,朕定能恢复人足。”
终有一日是何日?
温祈勉力一笑,与丛霁耳鬓厮磨了片刻,便自丛霁怀中退了出来,同丛霁一道批阅奏折。
一日又一日,足足五日过去了,丛霁依然变不回双足。
温祈猜测许是自己不准丛霁用羊肠,且耽于肌肤相亲之故。
他甚是自责,却又不知该如何弥补。
丛霁当然清楚温祈的心思,批阅罢最末一本奏折后,便以尾鳍磨蹭着温祈尤为敏感的一簇鳞片,直白地道:“我们来交尾罢。”
温祈并无与丛霁交尾的兴致,不过被丛霁略一撩拨,便忍不住了。
这乃是真真正正的交尾,互相摩擦鳞片的感受极为新鲜。
温祈无力多想,沉迷其中。
良久,丛霁啄吻着温祈汗湿的眉眼道:“还好么?”
温祈尚且说不出话来,遂颔了颔首。
鲛尾原就有些滑腻,沾满了汗水后更是滑腻不堪。
温祈努力地用鲛尾将丛霁的鲛尾缠紧了,余韵过后,便又是满腹愁绪。
他倦极而眠,方才阖上双目,竟是闻得丛霁道:“梓童,放松些。”
“夫君。”他唤了一声,将自己的鲛尾放松了些。
丛霁却又道:“梓童,放松些。”
被我缠着鲛尾这般难受么?
温祈愤愤地睁开了双目,入目的丛霁的下/身并非鲛尾,而是双足。
他怔了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丛霁要他放松的是何处。
丛霁好容易才退了出来,正为温祈清理,忽而闻得温祈道:“我发了一个梦,梦见夫君的双足变成了鲛尾,且变不回来了。”
“梓童怎会发这样一个梦?莫不是……”他沉吟道,“莫不是太想与朕交尾了罢?”
“我确实与夫君交尾了,且堪堪鲛尾罢,便被夫君唤醒了,但……”温祈坐起身来,环住丛霁的脖颈,继而贴上了丛霁的侧颊,“但鲛尾与鲛尾可用的花样太少了些。”
丛霁促狭地道:“今日乃是休沐,梓童若受得住,朕可让梓童再好好回忆一番双足与双足的花样。”
温祈欣然道:“夫君难得如此大方,我怎敢推辞?”
日暮时分,丛霁吸/吮着温祈的耳垂道:“其实朕亦发了与梓童一样的梦,且朕还梦到朕以鲛尾好生品尝了梓童的双足。”
温祈面染桃花,惊诧地道:“我与夫君当真是心有灵犀。”
丛霁其实还梦到了自己不再惧水,与温祈一同于水中游曳。
他生怕温祈心疼,并未说与温祈听。
第136章 番外五
幼鲛满十岁,方能与父母一道觅食,十岁之前,幼鲛每日皆要饮乳汁。
幸月与葭月乃是半人半鲛,刚满三岁,便无需再饮乳汁了。
温祈自责于自己产不了乳汁,且甚少陪伴于幸月与葭月,与丛霁商量后,将他们从丹泉殿抱到了寝宫,亲自抚养。
幸月性子温和,而葭月的脾气却是愈发大了。
一日,温祈出了宫去,调查一桩捕捉、饲养、配种、贩卖鲛人的案子。
由于这桩案子牵涉甚广,且与当地的知州、知县脱不了干系,颇为棘手,他才向丛霁请命,交由自己全权调查。
丛霁放心不下温祁,让温祁带上了渺渺。
渺渺的功夫不差,虽不及自己,对付寻常武夫不在话下。
若非政务缠身,他定要与温祁同去。
他又着秦啸带上一队人马,听凭温祁调遣。
花费了足足半月,温祈方才抽丝剥茧,找出了关押鲛人之处。
此地昏晦不堪,他一推开铁门,无数同类的呼救声便争先恐后地涌入了他耳中。
紧接而至的却是鞭子抽破皮肉的声响,又有人不耐烦道:“一大早的叫唤什么?”
温祈瞧了秦啸一眼,秦啸会意,立即将其中的守卫全数控制住了。
温祈手持烛台,往里行了一步,恶臭齐齐充斥了口鼻。
烛光驱散了晦暗,狭小的笼子一个接着一个钻入了他的眼帘。
每个笼子内皆关着一雌鲛与一雄鲛。
许是被喂过催/情/药的缘故,有三对鲛人正旁若无人的交/合着。
温祈将所有的鲛人清点了一番,竟足有一百三十七尾鲛人——六十七尾雌鲛,六十七雄鲛以及三尾幼鲛。
一守卫骂骂咧咧地道:“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你们可知此处为知州老爷所有?”
温祈正安抚着一尾身受重伤的雌鲛,闻言,嗤笑道:“李知州已被本宫罢免了,待本宫禀报于陛下,定将其治以死罪。”
能自称为“本宫”者寥寥无几,除了镇国长公主丛露,便只有当朝皇后温祈。
那温祈便是一尾雄鲛,仗着一副好皮囊,以及能怀上龙子龙女的肚子,迷得今上神魂颠倒,非但让其三元及第,将其封作皇后,甚至与其共治天下。
显然出言者便是那尾雄鲛温祈。
一众守卫登时噤若寒蝉。
温祈将鲛人释放后,安顿于客栈,又请了大夫来,为他们诊脉。
其中无伤无病,且不愿留于陆上者,由秦啸统一送回海中,而伤病者则继续留于客栈。
十之八/九的鲛人皆未成年,却被逼着交/配,委实是丧尽天良。
三尾幼鲛因父母全数受了伤,由众人一道照看。
这三尾幼鲛年岁尚小,鳞片柔软,最小的一尾幼鲛连双目都还睁不开。
温祈瞧着三尾幼鲛连连叹息,命人请了乳娘来,喂养他们。
渺渺怒不可遏,直想将那些恶徒杀个一干二净,但她到底是当朝驸马,且是朝廷命官,不可滥用私刑。
她于温祈身侧转来转去,见温祈研墨,好奇地道:“哥哥,你要做什么?”
“草拟《鲛人法》,详细规定关于伤害鲛人的惩罚。”温祈尚是翰林院修撰之时,便常常为丛霁草拟圣旨、律法,对此颇为精通。
渺渺怅然地道:“即便颁布了《鲛人法》,只消有利可图,必定无法阻止有心者伤害鲛人。”
“你所言极是,须得教有心者无利可图。”温祈出得房间,与轻伤的鲛人交谈,群策群力,终是拟定了《鲛人法》。
五日后,待得秦啸回来,温祈启程,将涉及此案的李知州,王知县等人一并押送回京,而渺渺则留了下来,负责善后。
七日后,温祈抵京,一掀开车帘子,远远地便瞧见丛霁坐于一高头大马之上,候于京城城门。
再近些,他突地瞧见丛霁怀中抱着葭月。
他下了马车,陡然听得葭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爹爹,爹爹,我再也不惹爹爹生气了,爹爹,你别不要我。”
丛霁飞身下马,将葭月递予温祈,无奈地道:“葭月不听朕解释,执意认定她惹你生气了,你不要她了,才消失了这许多日。”
温祈见葭月的双目肿得宛若核桃一般,心疼地亲了亲,才道:“爹爹并未生葭月的气,爹爹更不会不要葭月,爹爹是因为有案子要办,不得已才离开葭月出京的。”
葭月用小胖手环住了温祈的脖颈,靛蓝色的双目忽闪忽闪着:“当真?”
“爹爹骗你作什么?”温祈软声道,“我们回宫罢。”
丛霁将温祈连带着葭月抱上了马,让马儿驮着他们一家三口,招摇过市地回了宫。
回到寝宫后,温祈洗去了一身的风尘仆仆,由于葭月不肯离开温祈半步,他只得一面抱着葭月,一面将此案细细地说与丛霁听。
丛霁双眉紧蹙,面色凝重,喂了温祈一口恩施玉露润喉,又歉疚地道:“全数是朕的过错,鲛人原就奇货可居,朕遍寻鲛人,使得鲛人更为珍稀,才催生了此案。其实,四年前,还有一案子,一鲛人不幸地被分而食之了,不过食用鲛人者不是当场身亡,便是身中剧毒,留下了后遗症,那案子证明食用鲛肉便能长生不老实乃无稽之谈,之后,再也无人胆敢食用鲛肉。”
“我知晓夫君一早便意识到上行下效的危害,暗中为鲛人做了不少实事,夫君不必歉疚,多亏夫君,鲛人才能自由地选择生活于海中,或是生活于陆上,亦能念书,考科举,入仕。”温祈见葭月已昏昏欲睡,向丛霁撒娇道,“夫君,再喂我一口恩施玉露罢。”
丛霁又喂了温祈一口恩施玉露,温祈却是不满地道:“夫君该当知情识趣些,以口喂我。”
于是,丛霁含了一口恩施玉露,覆上了温祈的唇瓣。
久违的亲吻令一人一鲛沉溺于其中,连葭月睁开了双目都未觉察到。
葭月双目惺忪,见爹爹与父亲唇舌交织,兴奋地道:“我也要亲亲。”
温祈慌忙推开了丛霁,而丛霁则是正色道:“不可,唇瓣只有心悦之人才能亲亲。”
葭月好奇地道:“何为心悦之人?”
丛霁答道:“心悦之人便是你愿意一生与之相伴之人。”
葭月奶声奶气地道:“亲亲,爹爹亲亲,父亲亲亲,爹爹与父亲便是我愿意一生与之相伴之人,对了,还有幸月也要亲亲。”
那厢,正好眠的幸月忽而打了个喷嚏。
丛霁失笑道:“你还太小了些,待你长大些,便会知晓究竟何为心悦之人了。”
葭月抗议道:“我已经不小了,我今年三岁了,我识得上千字,能背三百首古诗,两百篇古词。”
温祈揉着葭月的发丝道:“葭月乖,你确实太小了些,不懂何为心悦。”
葭月唯恐自己又惹得爹爹不辞而别,遂乖巧地道:“对,我太小了些。”
待温祈将葭月哄睡了,丛霁才将葭月交予乳娘照看。
温祈取出他所拟定的《鲛人法》与丛霁瞧。
一人一鲛讨论了良久,做了些修改,才将《鲛人法》定了下来。
三日后,捕捉、饲养、配种、贩卖鲛人一案的主犯皆被推出午门斩首,以儆效尤。
而从犯则根据其罪行的轻重,由沈欣怿做出了相应的判决。
又五日,渺渺回到京城,向丛霁复命:“陛下,大多鲛人已康复了,少数伤重的鲛人正在治疗中,我已安排妥当了。”
丛霁颔了颔首,催促道:“快些去见露珠儿罢。”
渺渺当即回了白露殿,丛露正翘首以待。
一人一鲛抱于一处,接过吻,丛露才笑颜如花地道:“你终于回来了。”
“我回来了。”此行渺渺再度见识到了凡人的丑陋,但丛露与其他凡人又教她明白凡人有善有恶,不可全盘否定。
她将与丛露白首偕老,如同温祁将与丛霁白首偕老一般。
鲛人与凡人虽非同一物种,但并不妨碍他们相知相许。
五年后,八岁的葭月长得似极了温祁,性子却与丛霁愈发相像。
八岁的幸月长得似极了丛霁,小小年纪已有些不怒自威的气势,性子却较温祁更为温和。
丛霁与温祁皆认为葭月更适合继承皇位,遂将葭月封作皇太女,昭告天下。
此举自然招致了反对,但他们并未理会,而是竭尽全力地将自己所知教予葭月。
又十年,丛霁禅位于葭月,与温祁一同寄情山水,游历天下。
而幸月则被封作亲王,尽心尽力地辅佐葭月。
作者有话要说: 至此全文完结,感谢阅读,接档文《海棠第一美人》见,爱你们,么么哒(* ̄3 ̄)
第137章 番外六·上
丛霁手摧尸山,足踏血海,终是率军杀入了九阙。
而后,他于大庭广众之下,提剑砍下了淑妃及其子丛霄的头颅,连求饶的机会都未施舍予他们。
两颗头颅接连滚落开去,俱是死不瞑目。
从腔子处喷射而出的血液沾污了他的衣衫,左右他这衣衫已是血衣,再添些猩红亦无妨。
淑妃曾逼迫露珠儿下嫁予章家长子,害得露珠儿容貌尽毁,神志不清,而丛霄曾于腊月隆冬将他推入结着一层薄冰的河中,还狠狠地按住他的后脑勺,不许他浮出水面,险些要了他的性命,幸而他身体强健,并未落下病根,但经此一事他从善水变得惧水了。
除此之外,淑妃与丛霄还做下了诸多恶事,不一而足。
于他而言,这对母子死不足惜。
他全然不怕担了杀害庶母,手刃亲弟弟的骂名,受世人唾弃,为后人所不齿又如何?
时值三伏,日头正烈,流淌于地面上的血液未多久便干涸了,犹如一尾尾奇形怪状的长虫。
“将他们下葬罢。”他见惯了尸身,仍是觉得面前的两具尸身甚是恶心,不愿再多瞧一眼。
两日后,他出宫去接丛露。
丛露的情况并不好,见得他,傻乎乎地唤他:“哥哥,哥哥,哥哥……”
他嗅了嗅自己的手臂,确定其上并未沾染丁点儿血腥味,方才伸手抱住了丛露,柔声道:“露珠儿,哥哥不日便要登基称帝了,哥哥这就带露珠儿回宫去。”
“登基称帝?”丛露歪着脑袋,懵懵懂懂地望着丛霁。
丛霁耐心地道:“父皇便是皇帝,待哥哥登基称帝后,哥哥亦是皇帝了。作为皇帝,哥哥定能护露珠儿周全,哥哥再也不会任由恶人戕害露珠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