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冬天穿到夏天, 打底衫穿成单褂,颜色都洗发白了还是不肯丢, 配合宽肩窄腰,硬是把50块钱穿出了5000的效果。
手指头戳戳胸肌, 放松的时候感觉软中带韧, 紧实有肉。
敖凛就纳闷了, 平时也没见这家伙怎么锻炼, 在龙王庙里时常懒洋洋的, 收拾完厨房不是看电视就是晒太阳,饭也吃得不多,到底是怎么保持身材的?
难道这就是上古血统的力量?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找大妖作伴。
虽然态度要看人品,但至少质量过硬,拿到手里就不想退货了。
而且老妖精能这样主动敞开身躯,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权力的让渡,令他心里止不住痒痒的,感觉自己被平等尊重,又被放纵宠爱了。
敖凛用两手比了比他的腰长,哼唧着笃定道:“瘦了。”
应桃面不改色心不跳:“是衣服缩水了。”
“我信你个鬼!分明是被我赶出去每天在被窝里哭湿一条小毛巾才被折腾瘦的。”
敖凛心里藏不住事,没一会就把脸转向窗户外,杏眼下垂,嘴角扯得直直的。
忽然大腿一重,老妖精竟然真的不顾形象在公共场合躺过来了。敖凛慌张地瞧了瞧四周,还好车上人少,他们又坐在后排,前面的乘客们都在随着行车颠簸昏昏欲睡,根本没人注意到这里。
他慌乱的神情一闪而过,反而助长了老妖精的气焰。
如云似墨的发梢贴着敖凛大腿流淌而下,应桃稍稍牵起眼睑,神态慵懒,自然而然从下边捞起一条龙尾巴环在小臂上。
敖凛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尾巴尖滑溜溜钻进应桃手心,贴贴!
敖凛心口猛跳,虚张声势道:“我警告你啊,不许故态复萌。”
应桃侧身把脸埋进龙热乎乎的小腹,嘴上却说着相反的话:“那你也别对我心软。”
“……我心软我的,你守好你的妖德。”
“不守妖德,造福老婆。”
敖凛:“???”
他不禁怀疑质问:“你不对劲!你是不是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没有。”应桃迅速矢口否认。
敖凛斜睨他一眼:“那你对我的尾巴尖发誓,如有说谎,就和它一刀两断。”
够狠!
应桃:“……”
老妖精在被自己盘得油光滑亮的龙尾尖和被抓包之间,艰难地犹豫了一会,最终选择上交作案工具——手机,“只是闲暇时看了几本书……”
敖凛冷笑一声:“哼,肯定又是养殖致富手册。”
要不然就是水族饲养指南之类的东西,他清楚得很,这家伙也就会在这方面下功夫。
敖凛滑开屏保搜寻一圈,却指尖骤停,蓦然睁大了眼睛。
《妖精心理学:如何建立健康的恋爱关系》,《修行关系中的权力对等》,《令人舒适的妖侣,你做到了吗?》
……根本不像是逻辑自洽的自负老妖精会看的书!
最近的阅读记录停在某一页:
[……有意识地表达你的真实情绪。由于妖怪们生命悠久,物种繁多,在恋爱关系中由于年龄差和生活经验不同产生分歧在所难免。为了加强对彼此的尊重和了解,我们需要坦诚地表达自身感受,不管你的伴侣是毛绒绒,软乎乎,还是滑溜溜,学着放低姿态,和他/她尾巴牵着尾巴倾诉吧~]
应桃一想起自己厚着老脸去看小妖精才会研究的恋爱秘籍,便耳根泛红,耻得牙尖泛酸。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幼崽,他这几千年仿佛白活了。
他尽量平复声音说:“我还在调整阶段,所以你最好别轻易对我心软,我很坏的,看到你伸尾巴就会扑上去变本加厉吃掉你。”
上边似乎凝滞了,半晌没有回声。
应桃抬起下颌一瞄,他的龙正用手臂挡住脸,从脸颊一路烧到纤细的脖子根。
“……我就喜欢……坏的。”
龙弱弱轻轻地说。
音尾渐热,忍不住翘了下唇:“要、要牵尾巴吗?”
说完,一双碧眼羞热地瞄过来,宛如海水沸腾,灵魂都要溺毙其中。
大巴车驶进乡间,一方明亮的玻璃上,隐约映出两条妖类尾巴。它们形态不一,颜色有别,却在暖烘烘的阳光熏陶下舒展着缠到一起。
和老妖精泡在阳光里,太舒服了。以后的以后,也要过这样的生活。
敖凛柔柔抚过那条遍生白骨的尾巴,在心里念叨:
你不再是山巅上无人问津的老骨头了。
现在你是我的骨头。
是龙宝贵的私产啦!
……
“好热啊,下车我请你吃小布丁。”敖凛睡得一头热汗,往脖子里使劲扇着风。
话音未落,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他脖子,敖凛嘶了声,接着舒适地放松肩膀,眯起一边眼睛瞧着默念清凉咒的应桃。
“电量满了?看来我反向补魔有效。”
应桃揽过他的腰,清浅吻了吻他的嘴角,“你喂不饱我的。”
“?我知道!你想用激将法勾引我上当!”
“那我勾引成功了吗?”
“你可以晚上再试一下。”
应桃怀中抱着龙,笑得嘴角止不住上扬……小凛太可爱了。
大巴车停在目的地,但离虚光观还有一点距离。
敖凛和应桃坐在路边嗦奶油小雪糕,背后就是一片黄橙橙的玉米地,微风卷过,叶片莎莎,颇有清新的美感。
“这个季节有玉米吗?”应桃转头望去,玉米穗子金黄饱满,像随时都会炸开一样。
敖凛意犹未尽地啃着雪糕棍,“确实,秋天才收玉米……应该是人类的黑科技,反季节蔬菜!”
旁边来了个老大爷,气喘吁吁坐在马路牙子上,敖凛一眼认出他是刚才同车的乘客,看他两手空空,顺手买了瓶水给老大爷。
付钱的时候,店主又问:“你们是去虚光观的吧,真的不买香吗,里头买可贵了。”
老大爷接过水,感激地道一声“谢谢”,转头对店主拧起眉毛:“现在不都不让烧香了吗?”
店主:“那是市区管得严,龙王庙和观音寺不烧,但我们县城犄角旮旯的,谁还管这个?该烧继续烧,要不怎么赚钱呢。”
老大爷听完后神情顿时有些微妙,拧开盖子,竟然咕嘟咕嘟一瓶水漱个干净,看来是渴极了。
敖凛见他两鬓斑白但眉毛浓黑,补充完水分后走路健步如飞,颇有龙行虎步的感觉,看起来不像周围的居民,便问:“您也是过来敬香的?”
老大爷笑眯眯摇了摇头,“我是来论道的。”
一路相伴着走过去,老大爷途中说自己姓张,名至涂,小时候家里和道法有缘就顺势跟着学了一点,后来去做文化宣传工作,全世界各地跑,到了四十来岁又被家里抓回去,被迫继承家业。
敖凛眼睛一亮:“那我们还算同行呢,我也搞文化宣传。”
张至涂不由得觉得好笑:“我搞的是传统文化,肯定跟你们年轻人弄那些新兴网络文化不一样。”
说话间,他们已经站在虚光观门口。
敖凛一抬头,顿时扬起眉毛。好大的门头,好高的院墙,画栋连云,朱楼映日,比龙王庙阔气多了,肯定花了不少钱。
张至涂像是很熟的样子,解说道:“虚光观占地面积很广,至今已有300年历史。原本从我们下车那块到这里都属于道观私田,新夏国成立后,那些土地分给了附近的农民,还成立了【虚光农业生产合作社】。”
原来还有这样一番打土豪,分田地的故事。
敖凛正要抬腿往里走,却被看门的居士一脸不悦地拦下来。
“你们票买了吗?没买票的右转去那边窗口买票。”
售票处设置在转角的巷子里,位置还挺隐蔽。
敖凛昂头瞧着票价,下意识高兴道:“诶,老年人门票全免,桃——”
张至涂忙不迭挤到前边来,把红彤彤的老年证拍到桌上,笑呵呵的:“幸好带了。”
回头一看,应桃在微风中凌乱一秒,随即拍下一张百元大钞,目光淡漠而坚定:“给我两张青年票。”
售票员看了一眼,为难道:“你还是扫码付款吧,我们这找不开。现在年轻人哪还有带现金的。”
应桃:“……”
“噗,哈哈哈哈——”敖凛到底没忍住笑出声。老妖精这把是破防了。
买好票,这下可以自由参观了吧。
然而,居士指着三面区域说:“这四座殿都在修缮,你们不得进入,还有后面那块有假山的小楼是vip贵宾区,闲杂人等也禁止入内。”
好家伙,直接把他们归于闲杂人等了。
敖凛伸头瞄了眼殿里,功德箱五步放一个,积福坛十步设一台,“你们这商业化挺成功的啊。”
居士没听出来是反讽,还以为敖凛在赞颂他们管理得当,眉目间带了些得意:“那当然,虚光观在全国道观里都排得上号。不管是占地面积,接待人数,还是观里修行者都不是市区那个小小的龙王庙能比的,你们要是请做法事,还是我们这边更正规。”
敖凛听着不大舒服,你自夸就自夸,怎么还带拉踩的?
“我们是正一教,夏国道教正统,鼎鼎大名的龙虎宗张天师你们知道吧,就是我们祖师爷。龙王庙里的道士是净明派,不入流的小派。”
居士一口一个龙王庙,就差把龙王是三流民间信仰挂在脸上了。
相比道观里供奉的玉皇大帝,三清圣祖,文昌帝君,青渊天尊之类有名有号的神仙,沸海龙君的资历确实不够,信众范围也只局限于南方沿海一带,至于网络上火那是另一回事,不计入玄学界的数据统计范围。
但敖凛细细一琢磨居士那骄傲中带着咬牙的小表情,意味深长道:“你们该不会怕龙王庙抢生意吧?”
毕竟他和应桃帮人民群众解决问题从来不收钱。
居士不加掩饰地嘲讽道:“说笑了,我们观里的vip房住得满满当当,预订都排到后半年去了,多得是老板添香,还有外国香众不远万里来敬香。你们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带你们逛完这圈就可以出去了。”
跟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张至涂眼神一暗。
应桃缓缓笑了下:“有事,怎么会没事?我要捐金身。”
敖凛意外地瞧他一眼,捐金身,捐谁啊?……好像应桃和上述几个神仙关系都不咋好的样子。
居士瞬间改了脸色,客客气气请他们进修缮区观看,“不知您要捐哪位神?我们这里比较热门的是后土娘娘、三官大帝……求财的话有玄坛真君赵公明,比龙王庙花钱营销的那条白狗灵验得多。”
敖凛差点笑出声。
赵公明是道教正位财神,确实挺牛的,但耐不住貔貅亲身上阵效果立竿见影啊,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的。
“别急,我先看看。”应桃缓步在廊庑之间,把捐金身逛出了选妃的架势。
正如居士所说,各个宫殿内都在历经大大小小的修缮,脚手架搭得密密麻麻,空气中弥漫着油漆味。路过玉皇宫时,主坛上竟然是空的。
居士连忙道:“玉皇大帝的塑像送去维修了,如果想给大帝塑金身,现在正是好时机。”
敖凛嗅了嗅鼻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灰味……刚才他们经过的殿烧的都是沉香,只有玉皇宫烧的是更为少见的白茅香。
也就是他们在1304室闻到的香。
敖凛和应桃视线在空中交汇,都对玉皇宫留了个心眼,决定等会要找借口单独回来看看。
转过拐角,他们隐约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老熟人方道长。
偏殿里黑漆漆的,连盏灯也没点,方道长声音有些急,正在和另一位年纪稍长身形瘦长的道士理论:
“……如果要奉的话,最好是奉一对,哪有留妻弃夫的道理。沸海龙王爷是海陆雨水神,和灶王爷一样算本地俗事神,以前观里也供过。为什么上周开会时说得好好的,现在却不行了?”
敖凛这才恍然想起来,方道长之前找他求过许可,要在虚光观里供奉龙王妃。
现在是没谈拢?
张鳞负手而立,轻描淡写道:“观里资金紧缺,师弟又不是不知道,没有多余的钱给龙王贴金。”
正当他们争论时,殿外凌空乍起一抹淡淡的男低音:
“沸海龙王的金,我来给他贴。”
敖凛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疯狂发烫,唔,老妖精给他贴金,这不就代表……我是你最虔诚的信徒吗?!
方道长发现是他们,脸上流露出意外的惊喜:“敖大师,应大师,我正想联系你们。”
张麟对“大师”二字不悦地皱了皱眉头,斜着眼瞥过去,瞳孔猛得一缩。
方道长并未察觉,只是热切地说:“我正和师兄讨论要加奉龙君的事。我想龙王爷和王妃关系那么好,肯定不舍得分离,用那个词形容叫啥……”
他想说“患难与共”来着,但话到嘴边忽然忘了。
应桃神色淡冷地接:“为民除害?”
众人:“…………”
敖凛:“……过于准确。”
*
作者有话要说:
rua一rua桃卷缠在一起的尾巴!
073 # 七个龙王妃 弄裂一只小龙王
张麟没吃过龙肉, 但见过敖凛上本地新闻。
再加上方余回来后天天敖大师长,敖大师短的,他这个正一道龙虎宗旁系正统传人, 门派师兄的面子逐渐挂不住,愤懑与不服之情淤积在心底, 表现在脸上就是两个字:不屑。
龙王庙的经济状况他可是知道的, 场地狭小, 没有门票和香火收入,后殿倒塌了几十年都没钱重建。
属于宗教局和文物局都看不上的弃儿。
而且, 别家庙观再穷也要弄点铜漆法器来充充样子。龙王庙倒好,最该彰显庙宇威严的正殿里不设奉台, 不挂经幡, 反而破罐子破摔,在紧贴着龙王塑像后的大白墙上挂满“宣扬优秀文化, 破除封建迷信”标语。
简直就是外行胡搞一气!
连对神明最基本的敬畏之心都没有,还敢招摇撞骗,自称“大师”?
正好借此机会揭他们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