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为后[玄幻科幻]——BY:舒仔
舒仔  发于:2022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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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鸢双手捂着剧痛的头,在地上翻来覆去地滚,银白的衣袍上沾了灰,发髻从银冠中散乱出来,眼泪不断从眼角涌出:“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会死……”
  “我不知道……”
  “我以为……我以为……”
  花娘见他还在找借口,崩溃哭道:“你以为什么?”
  “你以为妖便是刀枪不入,水火不穿,是吗?你没看见他浑身血淋淋,每日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么?”
  “阿龙遇见你,真是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我知晓他天劫将近……却到现在才知晓,原来你便是他的劫,你是他此生最难渡的劫!”
  九天雷劫、地狱飞沙、剑灵穿身……那些道行高深的大妖都不一定挺得过去的天劫,玄龙都挺过来了,唯独这情劫,他没能挨过去。
  燕鸢痛得神智不清,将额头抵在地上‘咚咚’的磕,瞌得额头出血都感觉不到似的,血从额头淌过鼻骨,淌进眼中,他爬起身去,爬到花娘身前,伸出脏污的手抓花娘衣袍,嘶哑道:“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你救他吧……”
  花娘丝毫不想被他碰到,挥开他手哭吼道:“我说了救不了!”
  “死了便是死了!!”
  “灰飞烟灭便是什么都没有了!!”
  “你赶紧拿着龙心救你的皇后去吧,这龙心至多保存一日,时辰一过,便会同阿龙一样化为灰烬。”
  燕鸢执拗地抓住花娘的粉袖,伏跪在地上不肯放,他不甚清醒的头脑多少知道,除去花娘之外,再没有人能帮他将玄龙找回来了。
  “求求你……”
  “求求你……”
  可如今连花娘都帮不了他了。
  他总是为所欲为,恼火了便对玄龙喊打喊骂,反正花娘能救他,反正玄龙道行深,他那样厉害,受些伤也总会好的。
  他就是想逼他交出内丹,没想要他命的。
  怎么玄龙生了个孩子便熬不住了呢,怎么会死呢,怎么会灰飞烟灭呢……
  燕鸢至今都想不通,怎么那个男人就这样离开他了……
  分明刚才他还抱着他的。
  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燕鸢接受不了,他拼命地求花娘,连尊严是什么东西都忘了,他只知道自己很痛,好像玄龙在将自己的心掏出去的时候连带着他那颗也一起挖走了,留下一个空洞洞的伤口,每一寸呼吸都混着刀割般的疼。
  花娘用力将燕鸢的手从自己衣袖上挥开,抱着孩子站起身,望着昏暗的甬道:“我走了。”
  “阿龙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未留下,你便当他从未来过,没为你生过这个孩子,你白白得了颗龙心,今后便可与你的皇后白头到老,恭喜你啊。”
  说完,花娘抱着孩子往外走,刚开了铁门,便被两个持剑的狱卒拦住了,没有燕鸢的命令,她走不了。
  花娘背对着燕鸢,哑声道:“放我们走。”
  “我知晓你不喜欢他,我保证,这孩子今后绝不会出现在你视线中,更不会有人知晓你们之间的干系。”
  燕鸢伏跪在地上,从地上抬起头,视线中一片模糊,勉强对上那抹秀气的粉色背影:“将孩子留下……”
  撑着地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朝花娘走过去。
  脚步声逼近,花娘警惕地转身,将熟睡在襁褓中的孩子往怀中紧了紧,往后退去:“你想干什么?”
  “这孩子身上混了你的血脉,他的血肉没有治病救人的功效,你留着他也没用的……”花娘说着,见燕鸢朝孩子伸出手,眼中顷刻噙满泪,“害死了阿龙还不够,你现在连孩子都不放过吗?”
  “求求你……不要……”
  “不要伤害他……”
  燕鸢的指尖落在孩子白嫩脸边的襁褓上,猩红的眼中透着瘆人的执拗,那披头散发的模样再衬着惨白面容上的血,跟鬼似的。
  “这是朕的孩子……是他为朕生下的……”
  “谁都……谁都不能带走……”
  话音落下,燕鸢身体失衡地往后退了一步,在花娘惊讶的目光中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那堆潮湿的稻草中。
  玄龙死了,身体消失了,连带着空气中浓郁的冷香都一同散去,留下的大滩血迹也不见了。
  “皇上!!”
  “皇上!!”
  牢门口的狱卒当即发现了燕鸢的情况,打开牢门来扶他,燕鸢双目紧闭,血淌湿了半张脸,已然昏迷。
  ……
  九天之上,仙气缭绕,琼楼玉宇的宫殿内,玄衣男人坐于玉桌之后,手中拿着本蓝皮书在看,燕鸢见他眉头微拧,看得入迷,连自己回来了都未发觉,闪身过去,弯下腰从身后将男人削瘦的身体整个环进怀里,不高兴地嘟囔道:“阿泊……你在看什么呢?”
  “今日可有想我?”
  玄衣男人这才回神,将书合起来:“嗯……没什么。”
  他面上没多少表情,燕鸢却是一下就能发觉他的局促,抬手扣住他手腕:“嗯?”
  玄衣男人剑眉微皱,低声道:“是《内经?素问》,里头是有孕相关的内容,母后送来的。”
  “哦。”燕鸢松了手,双手缓缓下移,落在尚为平坦的腰腹,大掌隔着衣物爱不释手地抚。“可从中学到什么?
  玄龙从前在战场上受过伤,伤了腹部,他们合籍万年,总算得了这么个宝贝疙瘩,自得好好地爱护,母后关心也是正常。
  玄衣男人沉默片刻:“这上面说,有孕未过300年,不可行床笫之欢。”
  燕鸢摸他肚子的手顿住,漂亮的眉拧起,盯着男人冷峻的侧容道:“啧,还有这种说法?”
  玄衣男人喉结微动:“嗯。”
  燕鸢蔫蔫儿地将脸埋进他脖颈间,嗅着那股好闻的冷香:“行吧,那我再便忍上100年,你腹中的小东西要紧。”
  因孕期反应,玄龙自查出有孕便不太舒服,最爱的生鱼片都食不下几口,两人都100年没有亲近了。
  小东西少说要在他腹中待上900多年才能出世。
  许是察觉燕鸢心情低落,玄衣男人放下书,垂着眸开口:“你若很想,小心些……应当无事的。”
  他的声线低沉,是与冷峻外表不符的温和,燕鸢听着心软如水,贴着他耳边道:“不成,万一伤着你和孩子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忍得住,待夜里,你同之前那般帮我摸摸……便好了……”尾音愈发暧昧,热气钻进男人耳中,他身体逐渐僵硬,燕鸢趁其不备抄过男人双腿一把将他抱起,成功捕捉到男人冰绿眼底未退的羞赧。
  “……作何?”
  燕鸢笑颜如画,眨眼间已抱着玄衣男人出现在九霄云层之上:“算着时辰,人间这时该是黑夜了,今日是人间的乞巧节,这时去定很热闹。”
  “乞巧节?”
  “嗯。”
  “想与你过乞巧节。”燕鸢的吻落在男人额角。“顺便买些给孩子玩的小玩意儿。”
  “……孩子还有700年才出世。”
  “买了再说。”
  燕鸢不由分说带着他往人间去,耳边拂过清凉的风,玄衣男人要下来,燕鸢抱着他不肯放,他拗不过,便只得作罢,在燕鸢怀中犯起困来,最后竟真靠在他胸口睡着了。
  一阵喧哗之声将男人吵醒,睁开绿眸,只见坊间灯火通明,人潮涌动,已然到了凡间。
  燕鸢毫不避讳地牵着男人的手走在人群中,他们停在一个小摊前,燕鸢拿起一个红色的拨浪鼓晃了晃,笑着问男人:“这个怎么样?”
  “甚好。”男人向来顺着他。
  “那就这个。”
  付了钱,燕鸢用灵力将拨浪鼓收起来,两人停在另一个摊前,小摊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锦囊,红黄绿青都有,燕鸢捻起一只红色金丝锦囊看了看,小摊老板热情地招呼道。
  “公子,这是祈福锦囊。”
  “对着锦囊许愿,再送给心上人,便能与对方长长久久,恩爱百世……”
  燕鸢笑得桃花眸弯起:“果真?”
  小摊老板:“那是自然。”
  “那你这摊上的我全要了。”
  玄衣男子一愣:“阿鸢……”
  回去的时候,两人带了一麻袋的锦囊,用灵力收着倒也不碍事,燕鸢同来时那般抱着怀中男人,低声说。
  “恩爱百世不够,我们要万世……万万世。”
  “……嗯。”
  凡人供奉天神,烧香拜佛,祈求庇护,情有可原。
  身为天神,是不该相信凡间迷信的,但燕鸢就是想信,他祈祷天道让他们恩爱永生永世,用最虔诚的信念许愿,各色锦囊最终被挂在寝宫中的各个角落。
  百年后,魔族来势汹汹,意图闯过神魔交界处神南岭侵入九重天,被派去的神将接连惨败,身为天帝,无法再静坐天庭,燕鸢欲御驾亲征之际,玄衣男人脱下玄袍,穿着一袭银白战袍出现在他面前。
  “我去。”
  燕鸢当即反对:“不行,你如今身怀有孕,不可上战场。”
  “阿鸢……信我。”
  “我能护你。”


第一百零五章 前世今生 下
  滔天的战火,四处都是火……业火烧红了半边天空,将空气烤得炙热,燕鸢走在浓郁的烟雾间,听到远处传来凄厉的哭声。
  他心中蓦得有些慌起来,穿过刺鼻的浓雾,寻着哭声过去,看到一群银色盔甲打扮的天兵跪在地上,围着个男人哭。
  男人长发铺散在身下,安静无声地躺在焦黑的地面上,面容被血液模糊得看不出原本样貌,心口破了个洞,源源不断涌出的鲜血染红了银白色的战袍。
  虽看不清脸,但燕鸢就是知道那是自己要找的人,他僵硬地走过去,围在男人周围的天兵自觉让出了条道。
  燕鸢在男人身侧跪下,将男人的上身托起,轻轻抱进自己怀中,捂住他心口被魔刃捅出的伤,嘶哑地唤道:“阿泊……”
  男人没搭理他。
  燕鸢的声音变得更加颤抖,眼泪失控地砸下来:“阿泊……你莫要吓唬我。”
  男人总是不舍得叫他等太久的,这回应当也是。须臾,他缓缓抬起被血染成暗红的睫,失焦的绿眸对上燕鸢的脸,半晌才认出他是谁似的。
  “……你来了。”
  燕鸢用最温柔的语气与男人说着话,收紧手臂,“嗯,我来了……我来了……”
  “我来带你回家……”
  男人绿眸半瞌着,气若游丝道:“阿鸢,孩子……应当是没了。”
  除去身上大大小小的伤,还有心口的伤之外,男人身下也淌了许多血,裤管都湿透了,这孩子来得不容易,有孕时怀得十分艰难,如今孩子没了,燕鸢知晓他难过,知晓他自责。
  燕鸢将唇贴上男人额角,痛苦地闭眼,泪由脸颊滚下:“没了便没了,日后我们还能再有的,你莫要多想……往后的日子还长。”
  男人望着火红的天空:“魔族……大败了……”
  燕鸢低声回:“嗯,我知晓你厉害,玄龙将军向来百战百胜,你在我心中最是英武。”
  男人薄唇微抿,笑了,奄奄一息道:“阿鸢……我这回,便不与你回去了……”
  燕鸢压着哭腔问:“那你去哪儿?”
  男人艰难地说:“兴许……要去人间走一遭。”
  “你要离开我?”燕鸢没忍住哽咽出声。“我不许的……我们说好的,要共渡万万世,你休要食言。”
  “你休要食言……你若食言,我便要生你的气了。”
  男人安慰他:“莫要哭……我又不是要灰飞烟灭了,待我坠入轮回,你来寻我便是……”
  燕鸢哭得愈发厉害,好像心被掏空了似的,他抬手替男人擦去嘴边涌出的血:“四海八荒那么大,如何寻得到……你不许死,你死了丢下我一人,叫我如何承受得住。”
  “看见我脸上的伤了吗……业火焚烧留下的痕迹会刻在灵魂上,轮回转世都带着……你下次见了我,便一眼就能认出我了……”
  若入轮回,必然是要喝孟婆汤的,即便是天帝也不能幸免,这是天道定下的规矩。身为天神,更不可下凡去寻个凡人做夫妻,有违天道之事必遭天谴。
  燕鸢知晓玄龙是在哄他开心,自是不愿,哭得浑身发抖:“我不要……我不要下辈子,我只要眼前,我要你永远陪着我……”
  男人的心口被魔刃穿透,九重天上最厉害的医仙都救不了他,他将要离开的事已成定局,他们都知晓的。
  但燕鸢不愿意接受,他抱起男人往天宫赶,要他再等一等,定有办法救他的。
  然而回家的路未过一半,男人便不行了,他气息愈发地弱,那般不善于笑的人,在最后的时刻,是笑着在燕鸢怀中离开的。
  他说。
  “傻阿鸢,我愿意做你的将军。”
  “我愿为你披荆斩棘……护你万世安稳。”
  他走了。
  带着他们的孩子一同消失在燕鸢的世界里。
  ……
  乾坤宫内,龙榻上昏睡的男子似是陷入了梦魇,他额头裹着纱布,隐隐渗着血色,年轻俊美的脸庞上染满泪水,连身下的枕头都湿透了。
  他近乎哀求地喃喃道。
  “不要……阿泊……你别走……”
  “你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我们说好的……要渡过万万世……”
  “我们说好的……”
  “你不要走……”
  “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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