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龙为后[玄幻科幻]——BY:舒仔
舒仔  发于:2022年01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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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玄龙沉默须臾,“好。”
  这一刻,玄龙心中是有希望的,有槲乐在身侧不离不弃地陪伴他,面前的苦难好像都不算什么了。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有一日,槲乐会比他先离开这个世界。
  自从小德子被换走后,新来的太监许是见燕鸢将玄龙丢在此处不管不顾,仗着旧主的威风,总是有意无意地送些馊掉的饭菜过来,那些东西吃下去不死也去半条命。
  御膳房并不是每日都能偷到东西的,若偷不到,便只能吃那些发霉的食物。
  这日中午,小太监趾高气扬地将两个不知放了几日的馒头扔在外殿的桌上就走了,槲乐将那馒头掰开一看,里头都生虫了。
  他将馒头砸在地上,气得双眼通红:“太过分了,他身为皇帝,连口新鲜的饭菜都不肯给吗。”
  回到内殿,只见玄龙瞌着目靠在床头,面上毫无血色,满头虚汗,槲乐知晓他这是噬魂之痛又发作了,心疼地过去,用袖子替他擦了擦汗。
  “阿泊……”
  “痛得厉害吗?”
  玄龙闭着眼摇头,微弱道。
  “受得住。”
  这种时候槲乐除了静静地陪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发作过后玄龙就虚弱地睡着了,槲乐给他盖好被子,出了殿门,回来的时候怀里多了两条红鲤鱼。
  乾坤宫是有小厨房的,槲乐小心将鱼清理干净,一条剔去骨头切成鱼片,另一条则做成了清蒸的。
  “阿泊……吃晚饭了。”
  玄龙如今有孕,不按时吃东西是不行的,槲乐将他叫起来,狐龙一同坐到桌边。
  槲乐夹了块儿生鱼片到玄龙碗中,笑道:“鱼是去御膳房讨来的,忘了拿鱼露,味道难免寡淡,你将就着吃吧。”
  玄龙摇头:“这样便很好了。”
  “你也吃。”
  玄龙知道槲乐喜欢熟的,不太利索地夹了大块儿清蒸的鱼肉到他碗中,殿内二妖正温馨地吃着饭,门突然被人推开。
  那名唤小尘子的太监走进来,身后跟着个高挑冷肃的宫女和两个带刀的侍卫。小尘子手中拂尘指向槲乐,一双吊三角眼充满阴暗,趾高气昂道。
  “就是他偷了皇后娘娘心爱的红鲤鱼。”
  “那鱼鳞现在还在小厨房放着呢,板上钉钉的证据。”


第七十一章 赐死
  鸾凤殿外的槐树下放着口黑缸,缸中有两尾红鲤鱼,是燕鸢亲自去御花园的池子里捞来的,专挑了硕大漂亮的,用来给宁枝玉逗趣解闷用。
  宁枝玉很是爱惜,叫人寻了荷叶、水草作为点缀,身子好些的时候便要出殿外看看,谁知今夜宫人喂鱼的时候,发现鲤鱼不见了。
  燕鸢送宁枝玉的任何东西他都很宝贝,包括那头与他不甚亲密的冰山雪狐,时常叮嘱宫人一定要好好养着,不可苛待。
  这红鲤鱼养了好几个月,忽然之间就没了,仿佛不祥之兆,宁枝玉因此闷闷不乐,连晚膳都未用得下,卧床未起。
  宁枝玉难受,燕鸢便跟着难受,敢惹他的阿玉不高兴,简直胆大包天。
  他当即就命人去查,让宁枝玉的大宫女青梅带着两个高品阶御前侍卫去别宫挨个问,要是找到偷鱼贼,当场就地正法。
  青梅带着侍卫一出鸾凤殿就撞上了小尘子,小尘子自从去玄龙身侧伺候,没有一日不偷懒耍滑的,天天跑回旧主宫中与同僚唠嗑说新主闲话,嘴碎胜过女子。他听闻青梅说起外出原由,就想起方才槲乐回宫的时候怀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联想到此事,立刻领了青梅和御前侍卫去乾坤宫,抓了个正着。
  小厨房里鱼鳞未收拾干净,桌上铁铮铮的两尾鲤鱼,槲乐不是偷鱼贼还能有谁?
  要是旁的宫人,杀了也便杀了,但玄龙毕竟是燕鸢的人,旁人再看不起他,也不能轻易动他,顶多暗地里使些小把戏。
  这事儿如何处置还得燕鸢定夺,御前侍卫不敢动玄龙,将一身太监服的槲乐给五花大绑了,挟着两人去了鸾凤殿。
  路上,槲乐小心瞧着玄龙脸色,忐忑道。
  “阿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东西的。”
  他一头狐妖,知道偷东西不对,可眼下这种处境,不偷又该如何?都怪他太蠢,没将赃物销干净,给玄龙惹了麻烦。
  也怪这皇宫中规矩太多,不就是吃了他两条鱼么,何至于这样大动干戈。
  “不是你的错。”
  玄龙脸上的暗金面具已戴了回去,从有人闯进殿中开始,至现在一直垂着眸,他的瞳孔竖立,异于常人,不想叫人看到。
  秋夜的凉风扑来,掀起玄龙脸侧长发,槲乐看着他苍白的英气眉眼,心疼得要命。病痛才刚发作过,好不容易吃顿新鲜的饭,又折腾出这样的事情。
  也不知燕鸢会因为那皇后怎样对付他的阿泊……
  进入鸾凤殿的时候,燕鸢正坐在床榻边拿着白玉碗喂宁枝玉喝药,身后侍卫嫌玄龙走得慢,将他推得身形踉跄。
  槲乐当即红了眼:“你别碰他!”
  燕鸢拿着药碗的动作顿住,转过身来看着这边,他方才已听宫女禀告过事情原委了,但此时见到玄龙还是有些一言难尽,视线从槲乐身上流转而过,最终停在玄龙身上,拧眉道。
  “你就这么嘴馋么,偷鱼都偷到鸾凤殿来了。”
  “你是不是对阿玉不满,故意寻着法子叫他不高兴。”
  宁枝玉这还是头一回与玄龙对上,他见对方看起来与人似乎没什么不同,心中难免感到愧疚难安,就扯了扯燕鸢衣袖。
  “阿鸢……别这么说。”
  燕鸢扭过头的瞬间,神色刹时柔和下来,握住宁枝玉的手道:“有些人该教训还是得教训,否则会忘掉自己的身份。”
  “总不能凭白叫你受了委屈。”
  槲乐看着那柔情蜜意的两人,突兀地冷笑一声,恨不得冲过去将这对狗男男杀了,或者捂住的玄龙双眼和双耳,叫他不要听见这些恶心的话。
  可惜他现在浑身被绑着,什么都做不到,仅一张嘴还能开口。
  “你就这么穷么,将阿泊囚在这狗屁皇宫中,连顿饱饭都不给,天天叫人送馊掉的饭菜来,他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呢。”
  “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这一声惊雷炸开,令宁枝玉整个人都愣住了:“孩子……什么孩子。”
  燕鸢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却还是绷着笑回身,对宁枝玉道:“阿玉……你千万莫要多想,那孩子朕根本不要的。”
  “朕哪里晓得他会怀孕,朕若晓得,便不会碰他了,当时朕知晓时也是膈应坏了。”
  “你知道的,朕哄他回宫,都是为了你的病。”
  “朕已派人去宫外寻对他有用的堕 胎药,那孩子很快便不会存于世上了,任何人都不及你在朕心中的位置……”
  玄龙怔怔抬眸,冰绿的双眼映出面前的一幕。
  他以为自己早该对那些话免疫了,可事实上,在看到燕鸢毫无保留地将所有温柔交出去时,心脏还是难以忍受地钝钝地疼起来,连呼吸都像是吸入了冬日的寒风,生吞了刀片般,尖锐地痛着。
  冬日还迟迟未来……便已这般冷了吗。
  掌心出现灼热的刺痛感,玄龙低头去看,是那朵淡蓝的鸢尾花,闪着微弱的蓝光……他默然合起掌心,忽然希望自己是个聋子、瞎子,再也看不见燕鸢,听不见他的话,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或许母亲说得对,像他这样的龙,生来便只会被厌恶,是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如果那个雨夜里,燕鸢没有出现,没有救他,该多好啊。
  死何曾是件恐惧的事。
  在近千万年的光阴中,活着才更让他觉得难熬,尤其是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拥有了爱人,却被残忍地背叛之后。
  他好像没有太多活下去的意义了,反正就连腹中的孩子,也是不被期待的。
  那边燕鸢暂时将宁枝玉安抚住,转过身,面色阴沉地开口。
  “来人,将这以下犯上的太监给朕拖出去!乱棍打死!”
  侍卫们上前押住槲乐,槲乐双目赤红地挣扎着,诅咒燕鸢赶紧去死,他知道这样不聪明,可失去道行的妖就像被折去双翼的鸟儿,在尊贵的皇族面前渺小得不堪一击,唯有用这样的方式为在意的对象讨得一点痛快。
  全程沉默着的玄龙,终是开了口。他声线还是一贯的低沉,如同初见时那般。
  “鱼是我偷的。”
  “我故意的……想让他不痛快。”
  “你要杀,便杀我吧。”
  “挖了我的心,他就不需要……再受病痛折磨之苦了。”
  玄龙那双冰魄般沉静的绿眸抬起时,燕鸢心脏没来由地发痛,衣袖下的拳头握紧了。
  “你以为我不敢吗。”
  “我知你敢。”玄龙淡声回复。
  仿佛死亡对他来说,是件再轻松不过的事情,这个念头让燕鸢感到呼吸困难,可他心中的嗜血风暴却越来越盛,桃花眼充 血,胸膛反常地剧烈起伏。
  “阿鸢……算了吧,不过两条鱼罢了,吃了便吃了。”宁枝玉低声劝道。
  燕鸢未搭理他,冰冷地开口。
  “将这二人一同打入天牢,痛责这太监一百棍!以儆效尤!”
  “是。”
  御前侍卫领命,玄龙双手被架起,他望着燕鸢,轻声问。
  “你非要折磨他么。”
  燕鸢咬牙:“是。”
  玄龙垂眸,似心如死灰,“燕鸢……莫要让我恨你。”
  燕鸢勾唇冷笑:“你要恨便恨,说得好像我多在意你似的。”
  玄龙点头,竟是弯唇笑了,笑自己愚蠢莽撞,到这种时候,竟然还在说些自作多情的话,他不过一介药引,他的感受,何时被在意过。
  “阿泊,不要求他。”槲乐妖冶的双目红着,亦是笑。
  “死便死了,小爷从未怕过。”
  燕鸢目睹着玄龙安静地转身离开了殿内,他愈发痛恨槲乐,痛恨槲乐能得到玄龙那么多的好,痛恨他们处于这样的绝境中还能笑,而他们的世界,好像是他怎么都无法融入的。
  “阿鸢,你又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呢?”
  宁枝玉靠在床头,清透的黑眸担忧地望着燕鸢。
  方才的事情已经结束好一会儿了,燕鸢在陪宁枝玉说话,听他讲着,便总回忆起有关玄龙的事情。
  燕鸢回神,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他爱得是宁枝玉,为何要去融入玄龙的世界,他根本不屑才对。
  “没有。”
  宽松亵衣笼着宁枝玉清瘦的身体,露出两道清晰的锁骨,他面容苍白,指间攥着被褥,“你们真的……有孩子了吗。”
  燕鸢皱眉,“嗯。”
  “对不起,阿玉,朕……”
  宁枝玉笑中牵强,“若能如此,也好,你便能有子嗣了。”
  “不,朕不会要的。”
  “即便是为了你。”
  “不然……你放他走吧。”宁枝玉心底坠着深深的不安,他感觉到,燕鸢待玄龙,终究是不同的,即使他服了魔蛊。
  他分明在心软。
  燕鸢眉间拧得更深:“那你的病怎么办。”
  到底是想将玄龙绑在身边,还是为了他的病?……宁枝玉不敢问出口。
  “你真要挖他的心么……”
  燕鸢:“他的内丹,便能救你。”
  宁枝玉喉间微动:“嗯。”
  燕鸢温柔地摸了摸宁枝玉的脸:“别多想,快睡吧,朕会想办法让他交出内丹的。”
  待宁枝玉睡着之后,燕鸢出了门,今夜没有月光,外头黑沉沉的,全靠殿内那点不算太亮的烛火撑着。
  殿门边闪出个人,着太监服饰,卑躬屈膝地在燕鸢面前伏身,掐着把谄媚的尖嗓子。
  “皇上,奴才是不是可以回来伺候皇后娘娘啦?”
  燕鸢目光落在太监不算厚重的背脊上,认出这是曾在宁枝玉身侧伺候的小尘子,因为手脚不够利索,他叫陈岩将小德子和这奴才换了换。
  玄龙喜静,不喜被打扰,这奴才给他倒也够用了。
  谁知这奴才竟擅自给玄龙吃馊饭馊菜。他可以欺负那笨龙,旁的人这算什么。
  “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
  “赐死。”


第七十二章 别给脸不要脸
  槲乐被重打了一百棍,受刑的地方离关押玄龙的牢房不远,他不想叫玄龙听到,硬是没吭一声,最后是被狱卒拖死鱼似的拖回去的,牢门一开,扔到地上就不管了。
  雪白的囚服上绽开一道道刺目的血迹,槲乐奄奄一息地仰躺在地上,玄龙不敢碰他,怕弄痛他,只敢握住他的手。
  “槲乐……”
  槲乐勉强睁开眼睛,感到脸上传来湿润的触感,视线逐渐聚焦,他看到男人冰绿的眸中凝着水雾,是玄龙在哭。
  原来自己对他而言很重要,他为我哭了呢。
  槲乐心中甚至有些高兴,连带着身上的伤好像都没那么疼了,他笑起来,发出的声音弱得几乎叫人听不清。
  “阿泊……不要难过。”
  “我说过……我有九条命,这条没了,还剩八条呢。”
  “所以……不要为我伤心……你只要,保护好自己,便好了……”
  玄龙跪在他身沿,冷峻的脸上没有表情,但那妖异的绿瞳中,却无声地淌出泪,顺着削瘦的面颊落,双唇发颤,声线笨拙而沙哑。
  “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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